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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怨自艾(1/3)

夜来霜厚寒,风过缝无声。

枕边有凉风吹拂,纸门也微微颤动,这些都无端增添了一丝寂寞。

今晚的夫人,依旧独守空房守候着老爷回来。

卧室里的挂钟在敲响十二次以前,夫人怎么也无法入睡,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看起来自怨自艾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想起了人世间的种种不顺心。

去年这个时候,丈夫每天都去红叶馆,虽然他瞒着夫人,可是有一次她发现老爷的袖子里藏了一块绣着花边的手绢,气得她大动肝火,不停埋怨,骂得老爷头也抬不起来,赔罪道歉说:“今后不会再去,永远不会。

我发誓,绝对不违背诺言,求你原谅我吧。

” 夫人那时候的心情,就好像打了一场大胜仗,痛快不已,好像积聚在心中的压抑瞬间一扫而空。

“可最近……”夫人心想,“最近老爷他又老是在外面流连忘返,周三俱乐部的会员们都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爱玩乐之人,老爷跟他们走在一起,怎么会不受影响被带坏呢?教花道的老师经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这话一点没错,老爷以前从来不是一个会花言巧语的人,每次外出回来都会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今晚在哪里吃饭,他们叫了艺伎陪酒助兴,跳了个莫名其妙的舞蹈之类的话,让我满心欢喜。

可是最近他变了,学坏了,花言巧语一大堆,简直令人心生厌恶,而且他还抓住我不谙世事的弱点,把我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没法抓住他的把柄。

就像今晚,他又在哪里睡觉了?明天回来之后指不定会怎么跟我编瞎话呢?傍晚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俱乐部,那时候他们还回复我说三点左右一定回来。

今晚又去找那个芳原的式部去了吗?自从上次他告诉我说他们断绝了关系后,这都过了五年了。

但这也不都是老爷的问题,每到寒暑节日,那个女人都会送来一些讨人喜欢的应季礼物,的确是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凡事做得很周全,没准儿老爷又悄悄爱上了她,忍不住去找她了。

真是的,那些卖笑的太可恶了!” 夫人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穿上丝绸睡衣,在郡内绸的被褥上起身坐了起来。

房间足有8个榻榻米宽,摆放了6扇屏风,枕头边放着桐木套子的火盆、茶具、紫檀烟盒和朱漆烟袋杆,熏着兰香,房间灯笼里发出微弱的光。

这个房间无论是从华丽的寝具还是枕头上的红穗,无不彰显着女主人的品位。

夫人拿起火盆,观察里面的炭火。

晚上女仆添加到火盆里的樱花炭早已烧成了灰烬,剩下的也都是根本烧不起来的木炭。

她拿起烟袋抽了几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时候正好传来屋檐上公猫追赶母猫的叫春声。

“怕不是我们家的阿玉吧?”晚上这么冷还在屋檐上乱跑,万一又像上次那样受了寒,喘个不停怎么办?唉,这个好色的小家伙! 她放下烟袋站了起来,提了一盏灯,决定去叫回阿玉。

夫人只是随意披了一件八丈绸的外褂,系上一根淡黄色的丝绸带,那纤细的腰肢、绰约的风姿,一目了然,好生优雅。

她拖着长长的衣裳下摆,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廊沿,从太平门伸出脑袋,冲外面喊:“阿玉!阿玉!”随即又骂道:“你个小色猫!连主人都不理睬!为何要跑到屋顶上瞎闹啊?叫得这么惹人烦。

唉,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不管你了!” 夫人责骂了几句后,发现这漆黑一片的庭院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那隔着开满山茶花的竹篱笆后面,或隐或现地有书生居住的小房间门缝透出微弱的光。

“哎哟,千叶还没睡呢?” 夫人关上了太平门,回到卧室,打开点心柜,从中取出装着饼干的玻璃瓶,倒出饼干包裹了起来,随后又拎着提灯回到了廊沿。

天花板处传来老鼠奔窜的声响,不时发出吱吱吱的叫声,兴许是有黄鼠狼进来了。

提灯微弱的光在风中摇晃着,廊沿之上黑得有些瘆人。

如此深更半夜,侍女和婢女也都酣然入睡了。

由于是平常早已走惯了的自家,夫人也并不觉得害怕,走到了书生所在的房间。

“还没休息吗?” 隔着纸门,夫人打了声招呼,随即推开了门。

书生本在房内全神贯注地看书,顿时惊讶地抬起了头,一脸诧异。

看到书生那目瞪口呆的憨样,她不由得笑出了声。

书生的桌子并没有上漆,上面盖了一块白布,桌上的笔筒貌似是从劝业场所买的,笔筒里放着晋唐小楷笔、狼毫笔、钢笔与小刀。

掉了头的龟形水盂和红墨水放在了一起,牙膏盒很扎眼地放在文具之间。

刚才还在读西洋的书生,看上去才二十出头,头发刚刚剃过,长了一张端正的脸孔,眉毛浓密,眼睛漆黑有神,长相可谓相当清雅。

不过他身上穿着细条纹的棉衣,扎着白色的腰带,以及他所坐着的绿色垫子,都不免透出一股土气。

此刻的他,弯着身子抱着头,还保持着读书状。

夫人一言不发地将手里的饼干放在书生的桌上,问道:“熬夜的话,务必要做好防寒的准备呀。

你这儿的开水都已经很凉了,炭火也好像萤火虫微光,不觉得冷吗?算我多管闲事吧,你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来,把炭炉递给我!” 书生闻言,受宠若惊,忙说:“哎呀,是我太懒。

让您见笑了。

” 夫人并不喜欢书生跟她客套,直接像装桃子一般往炭炉里放入木炭,一边说:“我挺乐意的。

” 夫人有点显摆的意味,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书生那些萤火大的木炭,放在已经堆好了的木炭上面,随后拿起旁边的报纸折了三四回,在一旁轻轻扇动火苗。

很快,噼里啪啦的火苗燃烧起来,火炉也逐渐温热了起来。

夫人好像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把火炉推到书生身边,说:“前夜,过来取取暖吧,今晚真的很冷。

”她的手放在藤蔓编织的火炉套子边沿,白皙柔嫩的手上戴着闪闪发光的戒指。

千叶很是惶恐,来回地说着“费心关照,实在不好意思”,一边又不停地行礼感谢。

书生不由得想起了在家乡时,姐姐代替母亲照顾自己的情景,心想:夫人尊贵,乡下的姐姐自然跟人家无法相提并论,只是当初我考中学前每天熬夜苦读,家姐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似这般关心我。

为了让我暖和一点,还特意做了荞麦面汤给我吃。

唉,时光易逝,往事只能回味。

如今夫人的恩情也让我感激不已。

书生想起平日里夫人对他的种种关照,受到触动缩紧了肩膀,整个人突然毕恭毕敬地坐在那里。

夫人还以为他是怕冷,关切道:“你的外褂还没做好吗?让阿仲帮你赶赶吧!这么冷的晚上,只穿一件棉衣可吃不消。

你要注意身体啊,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以前寄宿在这里的书生名叫原田,跟你一样读书刻苦,早晚都不松懈,就连去曲艺场所听一次漫才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像个书虫一样眼里只有书,读书读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让人钦佩,而是让人感到害怕了。

之前他一直还好好的,结果就在快要提前毕业的前夕,忽然脑袋患了病,我特意找来他家乡的母亲来照料,可是尽管如此,休养了两个月后仍然有些神志不清,不见恢复。

这件事回想起来也是蛮痛心的,说起来他这就是读书读傻了。

因为发生过这种事情,看到用功过度的人难免有些想法。

虽说我也看不起懒汉,但你也别过于刻苦努力,到时候也读傻了就不好了。

我听说你们家就你一个儿子,父母已经过世,如果你得了病,你们千叶家可就无人继承家业了,更别提什么光耀门楣了。

我说的有道理吗?” 夫人觉得自己的身世和书生有些同病相怜的地方,便发自肺腑地劝告他。

千叶听了一直不停回复:“是!是!是!” 夫人站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褂,披在了书生背上,说:“我就不打扰你读书了,你尽量早点休息吧!我回卧室就睡了,这会儿稍微受点冻也无妨。

你就披着吧,要是跟我客气我就不高兴啦!我比你年纪大,你就应该乖乖听长辈的话!” 千叶感受到背上的外褂还残留着夫人温暖的体温,以及一股麝香的香气,诚惶诚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很合身嘛!”夫人微笑着,拎着提灯走出了房间,这才注意到,灯里的蜡烛已经烧了近三分之二。

寒风凛冽,穿堂而过。

每天清晨,公馆的院子里总会升起一股烧枯叶似的残烟,经过叶落的冬日树梢,游荡到后巷的店铺之间。

人们只要看到这烟气,就知道,哟,金村家的夫人醒来啦! 夫人有个独特的习惯,如果早饭之前不好好沐浴更衣洗漱一番,就好像少做了什么事,感到做什么都像有气无力,连拿筷子的劲儿都没了。

别人听说这件事,自然是觉得夫人爱梳妆打扮的缘故,不过夫人自己却打心底讨厌自己的这个坏习惯。

话虽如此,家里的佣人们可是顺着主人的习惯来,就算夫人没吩咐也会主动地劈柴烧火,准备好热水,每天清早到夫人的枕边报告:“夫人,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 夫人本来还想着改掉这个坏习惯,这么一来也就顺水推舟,继续享受起这个坏习惯了。

她还在小布口袋里装上了瓜瓤和米糠,用来擦洗皮肤,洗漱完之后又会涂抹上一层厚厚的白菊牌胭脂粉。

这涂抹胭脂,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涂还真不自在呢。

夫人芳龄二十六,这个年纪的女人已经仿若即将凋谢的花朵,不过由于她善于打理自己,活得精致,自身又天生丽质,看起来貌似也就二十出头。

给夫人梳头的侍女阿留说:“夫人之所以显得年轻,还是因为没有生过孩子的关系吧。

” 这倒是实话,如果她生过孩子,气质应当会更加稳重端庄。

如今的夫人仍然没有失去少女的心思,表面上虽然作为女主人,说话如同镶了金牙一般尊贵,有权力吩咐下人做各种事情,但也会要求老爷陪她去十轩店里买洋娃娃,丝毫没有女主人的样子。

有一天,夫人裹着头巾披肩,和老爷一起去参拜川崎的大师堂。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一旁的人们窃窃私语说:“那女人一定是新桥或是哪个花街的娼妓。

”夫人听到之后,心里还暗自欣喜。

从那之后,她也不顾自己的夫人身份,模仿起花街娼妓的装扮来,花想衣裳云想容,她本就美丽,自然也会追求这些花哨的东西。

夫人的美貌与她的母亲如出一辙,无论是五官、头发,甚至是整齐的牙齿都和母亲一脉相承。

她的父亲是人送外号“赤鬼”的与四郎,生前是个压榨剥削他人血汗钱的生意人,总是瞪大吓人的眼睛像是要吸血一样。

或许是报应,十年前的一个清晨,还不到50岁的与四郎得了急性脑溢血,一下子没了命。

他的葬礼办得非常隆重,用的纸花也很奢侈,站在十字路口看热闹的人群冷嘲热讽,纷纷数落这个已死之人。

兴许,他的下辈子不会过得很好。

说起与四郎,他最初在大藏省工作的时候,月薪才8块钱。

那时候的他穿着一身磨得光亮的西服,手里拿一把洋缎旱伞,雨再大也不坐车。

后来不知为何,他脱了帽子、皮鞋,开始在今川桥头卖夜宵,做面食。

他做生意的气势如同背负千钧重担,势要跳过大海,毅然决然,背水一战。

可了解他的人,或者大为意外,或者背地数落:“与四郎像个野猪一样死命干活,将来搞不好要赔个精光。

” 与四郎为什么会有此转变,做起了这一行呢?一切皆有因果。

与四郎年轻的时候,有段玫瑰般美丽、露珠般逝去的恋爱往事。

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美尾。

在美尾17岁的时候,与四郎娶她为妻,那时候的美尾出落得非常美丽,身材纤细,亭亭玉立。

与四郎视妻子为宝,宠爱有加,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他会买两份菜肴,装在竹箱中。

好事之人就会指着他的后背嘲笑:“真够宠的哟!”与四郎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听着乌鸦回巢的鸣叫声,心想:乌鸦的家人也在等它回家吧。

于是加快脚步赶紧回家。

清早上班前,为了不用让妻子提水桶,他会洗净水缸底,准备好够用一天的水才出门;只要妻子说要做午饭了,他就应声从竹篮里拿出大米来。

对待妻子,他真的是全心全意,如果能跟她一起过一辈子,真是幸福无比。

然而,彩云易散,好景不长。

婚后第五年的春天,梅花开得正艳,人们纷纷去赏花。

一个周六的下午,与四郎和两三个同事一起去附近的梅花园赏花,回去时几个人又在广小路附近的小饭店里吃了饭。

与四郎平常不爱喝酒,敷衍地喝了几杯之后,就让饭店的人帮他装一盒菜肴,想带回家给妻子吃。

同事们一番打趣之后,他就一个人出了饭店,匆匆忙忙赶回位于本乡附木店街的家。

到家之后,他发现家里的格子门虚掩,屋内黑灯瞎火,漆黑一片,就连火盆里的木炭也熄灭了。

天窗冷飕飕地刮进了寒风,吹得火盆里的灰四散。

到底怎么回事?与四郎有些摸不着头脑,拿出煤油灯察看情况。

这时当小学老师的女邻居听到动静连忙走过来说:“你总算回来了。

你老婆刚才……大概三点多的时候吧,听说是她娘家派来的一辆气派的包车把她接走了,你老婆托我照看一下就走了。

你家炭火灭了吧?过来我家拿一点,我那水也烧开了。

” 与四郎有些困惑,想问问邻居今天他老婆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出门,出门时又说了些什么话,可是又担心人家觉得自己小心眼,就装作淡然的样子回应:“麻烦您照看了,既然我已经回来了,就不劳驾您了,请回去好好休息吧。

” 邻居走后,与四郎孤零零地靠着煤油灯点纸烟,看着自己特意带回来的饭盒,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有打开饭盒,把它放到了厨房里,心想:真可惜啊,喂老鼠算了。

夜里,他一个人躺着,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管发生什么紧急的事情,总得先跟我打声招呼吧。

就这样擅自离家出走,不管不顾,这哪像个妻子该有的行为啊,太过分了!”与四郎气急败坏,火冒三丈。

第二天是礼拜天,与四郎独自在家里睡了大半天的懒觉,他摆弄着枕头,格子门也上了锁,有人来敲门也置之不理。

到了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门口终于响起了停车的动静,紧接着是轻盈的木屐走动声。

不用说,这肯定是美尾回来了。

与四郎装作没听见,依然躺着装睡。

美尾拉不开格子门,自言自语:“怎么上锁了?”随后她顺着隔壁人家的松树篱笆,绕小路进了厨房,到了屋子里。

她对躺着的与四郎解释道:“昨天下午,我那住在谷中的母亲突然得了急性肝肠疾病,胸口剧烈疼痛,大家都慌了神,以为她身体出大问题了。

后来医生打了不知道什么皮下针之后,总算好了过来。

到了今天也恢复了,这么一来耗了不少时间。

昨天出门的时候我都快急死了,来不及多想就离开了家,回头才想起家里的门和廊沿上的挡雨板都没关上,心想你肯定要生我的气了,一直惴惴不安。

可我也不能丢下生病的娘不管,结果到现在才回来。

是我错了,我真的很抱歉。

我给你赔礼谢罪,你就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生气了,像平常那样对我笑嘛!” 与四郎听完妻子的解释,心里的疑虑烟消云散,毫不犹豫地就原谅了妻子,可是嘴上还是逞强说:“那至少也要通知我一声呀,好歹写个纸条也行,你真是笨哟!”随即又说,“岳母的身体还好吗?我还以为她身体向来不错呢,这是头一次得这种病吗?” 随后两人自然冰释前嫌,言归于好。

然而,与四郎并不知道,妻子对她隐瞒了实情。

假如世上没有镜子,人们都不知道自己的长相是美是丑,那么不管杨贵妃还是小町等美女,就都不会招惹出那么多事了。

她们就算是系着围裙躲在九尺大小的小房子里,也能心平气和地生活。

原本纯真淡泊的女子,因为人们对她们美貌的夸赞,于是开始变得注重打扮,把昨天还是蓬乱的头发,梳理成亮眼的发髻,整天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看到眉毛不齐整,就向邻居借来剃刀修剪。

想要让人们都关注自己,赞美自己,总想打扮得美艳照人,连衬衣的袖口都想换成新的,看到磨损了的套褂就心烦气躁。

与四郎的妻子美尾之所以会变成爱慕虚荣的女人,也跟人们总是夸奖她的美貌息息相关。

自己的丈夫虽然身世普通,但对她可谓全心全意、周到体贴,她本来也是很满意的,从不觉得小房子里那六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寒酸,她白皙的手指上戴着洋白铜戒指,还是丈夫在四条胡同的药王庙会上给她买的,她还将马蹄制造的簪子当作玳瑁簪子一般爱不释手。

见过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夸奖她的美貌,可也有些无赖胡言乱语,没分寸地戏谑:“可惜了这么个大美人,埋没在这后巷里,如果放到花街,肯定是红人儿呢!” 美尾有时候提着菜篮去买豆腐,会引得路过的男人回头搭讪:“小娘子,好生可爱,只是穿得有些寒酸。

”然后一哄而散。

其实人说得也是没错,美尾身上穿着半旧的棉铭仙衣裳,腰上系着褪色的紫色洋纱窄腰带。

她的丈夫只是个月薪8块钱的小公务员,这样的打扮已实属不易,可是美尾年轻的心却高兴不起来了。

她的泪水仿佛从松了箍的菜篮子里生出来的豆腐汁一般,打湿了衣袖。

去年春天,一场春雨过后的大晴天,樱花盛放,人们都说这正是赏花的好时节,错过便不再来。

美尾和与四郎一起出门,从上野漫步到隅田赏花游玩。

两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与四郎穿上了家中唯一一件印着家徽的黑绸外褂,美尾扎上了家中唯一一根博多腰带,穿着昨天求丈夫买来的黑漆高齿木屐,尽管木屐面是假冒的南部席,可她还是满心欢喜,欢快地出了门。

四月的东叡山樱花满开,漫山遍野,远望如同霞飞云弥,美不胜收,今天是赏樱日的第十七天,也许过了今天这些绽放的花朵就会凋零。

于是人们争相前来赏花,从广小路远远望去,沿着石阶上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筑塔的蚂蚁,树上的樱花自然是美,然而赏花者五彩斑斓的春装也是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与四郎夫妇上了樱岗,走到樱云台附近,忽然听到吆喝声,从那边来了五六辆包车,赏花的人纷纷停下来喊:“快来看,快来看!”从车上下来几个贵族模样的年轻人和老人,年轻人穿着月白色的长衫,衬着大红内衣,老人头上插着玳瑁簪子,身上穿着一件黑底带松叶的衣裳,这身打扮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

若是再时髦一点,肯定还要在衣襟中露出金色表链来。

包车停在八百膳饭馆的门口,车上的人都下车走进了饭馆。

周围围观的人群有的嫉恨不已,有的羡慕不已,自言自语:“好有气派的人家啊。

” 美尾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衣着华丽的人,似乎有了什么心思,露出落寞忧伤的表情。

与四郎回头对她说:“这些所谓贵族啊,未免打扮得太奢华了。

” 美尾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见丈夫在说什么,只是不停打量着自己的装束,沉默不语。

与四郎有些莫名其妙,担心地问:“你还好吗?” 美尾提不起精神,回应:“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家了,向岛就不去了,你自己慢慢赏花吧,我坐车回去了。

” “到底怎么了?”与四郎有些担忧,“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啊。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我们再来好啦。

” 他顺从了妻子的要求,又讨好一般地建议道:“不如我们去吃烤鸡吧!” 美尾根本不理睬丈夫的好心,心中依然十分难过,发了疯一般往家里赶去。

与四郎也失去了性子,担心美尾到底怎么了。

从那之后,美尾整天神志恍惚,仿佛被虚无缥缈的梦给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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