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三部 16(2/3)

在底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别瞧着我!”我一边写一边说。

然后我吻了一下自己的签名,把纸折了起来。

“接下来你得这么做,”我说,“今天晚上,绅士——就是里弗斯先生——离开家以后,你就走过去敲门,说要见易布斯先生。

说你有东西要卖给他。

你一眼就会认出他的,他高高的个儿,胡子修得很整齐。

他会问你有没有人追踪,他问这个的时候,你一定要跟他说没有。

然后他会问你怎么会找到他的,你说你认识菲尔。

要是他问你怎么认识的,你就说‘通过一个叫乔治的哥们儿’,他要是问哪个乔治,你一定得说‘住在科利尔那个乔治·乔斯林’。

记住没,哪个乔治?住哪儿的?” “乔治·乔斯林,住在——小姐,让我干别的吧,这事儿我不行!” “你想干什么,心狠手辣的坏男人,可怕的勾当,牙买加?” 他吞了一口口水,“住在科利尔那个乔治·乔斯林。

”他说。

“好孩子。

然后你就把这表给他,他会给你说个价钱。

别管他出什么价——哪怕一百镑一千镑——你都要说不够高。

你说这表是好东西,是瑞士货。

你就说——我也不知道——就说你爸是做钟表的,你可懂行了。

让他仔细看。

走运的话,他会把表背拆开,这就能给你时间看看周围,你要找这两个人: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女士,头发已经是银白色的了,她会坐在一张摇椅里,说不定还抱着个婴儿。

那就是萨克斯比大娘,是她一手把我带大的,她什么事都肯帮我的。

你想办法到她身边去,把这封信交给她。

你做了这事儿,我们就有救了。

但是,你听好了,要是屋里有一个黑黑的,一脸坏相的男孩,你一定得离他远点儿,他是我们的对头。

还有那个红头发女孩,她也一样。

要是莫德小姐那条毒蛇也在,你可别让她看见你的脸。

你明白了吗?你要是被她看见了——这比那男孩严重多了——我们就死定了。

” 他又吞了一口口水。

他把信放在床上,坐在那里一脸害怕地望着它。

他自己在那儿练习。

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等待着时机。

天色开始昏暗,然后黑了下来。

天黑以后绅士就出来了,他走出易布斯大叔的店门,歪戴着帽子,脖子上系着红布。

我看到他出门,为保险起见再等了半个钟头,然后我看着查尔斯。

“把外套穿上,”我说,“时间到。

” 他白了脸。

我把帽子和围巾递给他,把他的衣领竖了起来。

“你带了信吗?很好。

勇敢点儿,可别耍花招。

别忘了,我会在这儿看着你。

” 他没说话,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他过了街,站在易布斯大叔的店门口。

他走过去的模样就像走向绞架。

他把围巾再往上拉了拉,然后向周围望了一眼,他看着我在百叶窗后所站的位置,“别看了,蠢货!”我心里骂道。

然后他又拉了一下围巾,举手敲门。

我担心他会不会敲了门就跑,他看起来一副想跑的样子。

但是,他还没跑,门就开了,是丹蒂开的门。

他们对话,丹蒂让他留在那儿等,她进去找易布斯大叔,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先前后左右看了看街上,他像个傻瓜一样跟她一起看,好像想知道她在看什么,然后她点点头,让开了一步。

他进去之后门就关上了。

我想象着丹蒂的大白手插上了门闩。

然后我等。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会发生什么呢?也许,门会打开,萨克斯比大娘会冲出来,易布斯大叔跟在她后面;也许,她只是上楼到自己的房间——给我打一道光,一个信号——我不知道。

但是,对面的房子很平静,最后,当门终于打开,查尔斯走了出来,他身后还是丹蒂。

门再次关上了,查尔斯站在那儿发抖。

我现在对他的发抖已经习惯了。

我觉得从他的神色看来,这事办砸了。

我看见他抬头望我的窗子,像是想跑。

“你他妈别跑!”我说,我敲了一下窗玻璃。

他可能听到了,因为他低下了头,过了街,走上了楼。

他回到房间时,脸都涨红了,一脸的眼泪鼻涕。

“上帝做证,我不是故意的!”他哭着走进来说,“上帝做证,她发现我了,逼我这么做的!” “逼你做什么了?”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啊,小废物?” 我抓着他摇啊摇,他用手蒙住脸。

“她把信抢过去看了!”他说。

“谁?” “莫德小姐!莫德小姐!” 我惊恐地看着他。

“她看见我了,”他说,“她认出我了。

我都按你说的做了。

我把表给了他,跟他说从后面打开,他觉得我的围巾有点儿怪,问我是不是牙痛,我说是。

他拿了一把钳子给我看,说这玩意拔牙很好用,我觉得他在吓唬我。

长得黑黑的那个男孩也在,他在烧纸。

他叫我,他叫我小白鸽。

红头发女孩没看我。

但是那位女士,你妈妈,她在睡觉。

我想到她身边去,但莫德小姐看到我手里的信了。

然后她看着我,认出我了。

她说,‘小子,你过来。

你的手受伤了,’她抢在别人看见之前抓住了我,她刚才在桌上玩牌,她把信藏在桌子下面看了,她把我的手捏得好痛——” 他的说话声渐渐被哭声淹没了,就像盐被水淹没。

“别哭了!”我说,“你就一天不哭,行吗?你再哭,我发誓我要动手打人了。

快告诉我,她做了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她什么也没做,”他说,“但她给了我这个。

她从那张桌上拿起来的。

她给我的时候,好像这是一个大秘密。

然后那个高个男人把表的后盖盖上了,她就把我推开了。

他给了我一镑,我收下了,然后红头发女孩就领我出来了。

莫德小姐看着我走的,她的眼神好像着了火,但她一个字也没说。

她就给了我这个。

我想她肯定是给你的,但是,噢,小姐!你可以骂我傻瓜,但上帝做证,我真的不知道这都是为哪桩!” 他递给我。

她把它折得很小,我花了些时间才把它完全打开,看清了这是什么。

我拿着它,翻过来,又覆过去,像个傻瓜一样盯着它看。

“就这个?”我问。

查尔斯点点头。

这是一张牌。

这是她在布莱尔那副旧法国纸牌里的一张,是那张红桃二。

牌已经变得油腻腻,而且满是折痕。

但是,她鞋跟踩出来的那个印迹还在。

就在其中的一个红桃上。

我拿着牌,想起和她坐在客厅里,翻着牌算命。

她穿着她那条蓝色的裙子,她伸手蒙住了嘴。

你让我害怕了!她说。

事后,她不知怎么在笑话我! “她在耍我,”我说,声音不太稳了,“她叫你给我这个——你肯定再没有别的话了吗?没有个标记什么的?——她用这个来笑话我。

不然还能是啥?” “小姐,我不知道。

她从桌上拿的。

她拿得很快,她眼睛里有种——有种疯狂。

” “什么样的疯狂?” “我说不出来。

她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没戴手套。

她的头发烫了,看着有点儿怪。

她身边放着一杯——我也不想说的——但我觉得是琴酒。

” “琴酒?” 我们俩对视着。

“我们该怎么办?”他问我。

我也不知道。

“我得想想,”我开始踱步,“我先得想想她会怎么做。

她会告诉绅士——是吧?然后给他看我们的信。

然后他就会立刻行动,出来找我们。

他们没看见你回这里吧?但其他人有可能看到。

我们不能大意。

到现在为止,我们运气都算不错,现在运气快用完了。

噢!要是我没拿那个女人的婚裙就好了!我就知道会带来厄运。

运气就像潮水,有起有落,运气要变谁都挡不住。

” “别说了!”查尔斯叫道。

他扭着自己的双手,“你把那位女士的婚裙寄回去不行吗?” “这样是欺骗不了命运的。

你能做的顶多是大胆面对,挑战命运。

” “挑战命运?” 我又走到窗边,看着对面的房子。

“萨克斯比大娘在家,”我说,“我亲自跟她说句话,是不是就解决问题了?我什么时候怕过约翰?我觉得丹蒂不会害我的,易布斯大叔也不会。

听起来莫德也是喝酒喝昏了头。

查尔斯,我真傻,还等了这么久。

把刀给我,我们现在就过去。

”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做。

我自己拿起刀,拉着他的手腕,把他带出了房间,走下滑溜溜的楼梯。

楼下有一男一女在吵架,他俩抬头看到我们后,就没声儿了。

可能他们看到了我手里的刀,这东西我没法藏。

街上的风卷着一团团沙尘和碎纸在飘,晚上还是很热。

我头上没遮没挡,谁看见我都能认出我是苏珊·程德,太晚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和查尔斯一起跑到易布斯大叔店门前,敲了门,我把他留在门口,自己往旁边一躲,背贴着墙。

过了一分钟门开了,但是只开了一英寸。

“太晚了,”这是丹蒂的声音,“易布斯先生说——哦!又是你。

又怎么了?改变主意了?” 门缝开得大了一点儿。

查尔斯站在那儿,看着丹蒂,舔了舔嘴唇。

然后,他扭头看了看我,她看到他这个动作,也探出头来看。

然后她尖叫起来。

“萨克斯比大娘!”我大叫。

我猛地一推门,丹蒂被我撞飞了。

我拉着查尔斯的胳膊,把他拉进了铺子,“萨克斯比大娘!”我又大喊了一声,接着往里跑,撞开粗呢门帘,走廊里黑灯瞎火的,我踉跄了几步,查尔斯也跟着我踉跄。

然后我到了里面那道门口,摔开门。

屋里的热度、烟雾和光线扑面而来,我眯起了眼睛。

我先看到的是易布斯大叔。

他听到叫声,本来是来开门的,看见我,他停在了半路,举起了双手。

他身后是约翰·弗鲁姆,穿着他的狗皮大衣。

约翰身后——一见着她,我就快像个小姑娘似的哭了——约翰身后就是萨克斯比大娘。

在桌边,在萨克斯比大娘的大摇椅里坐着的,是莫德。

椅子下面是查理·瓦格,屋里的响动让它叫了起来。

它看到我,叫得更厉害了,还直摇尾巴。

它跑到我面前,立起身子,把前爪伸给我。

这一通吵闹让我心里真难受,易布斯大叔伸手抓住它的项圈,把它拉了回去。

他拉得太猛,查理差点被勒死,我也退了一步,举起了手。

所有人都望着我。

就算他们刚才没看见我的刀,现在都看见了。

萨克斯比大娘张开了嘴,她说: “苏,我——苏。

” 这时丹蒂跑到我身后,她刚从店门口跑回来。

“她在哪儿?”她高叫着,双手握着拳头。

她把查尔斯推到一边,看见了我,跺脚说道,“你还真有脸回来,你个婊子!你把萨克斯比大娘的心都搞碎了!” “离我远点。

”我挥挥手里的刀,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然后退了一步。

我真希望她没这么做,这事总觉得哪儿不对,我特别难受。

她只是丹蒂而已啊。

我的刀开始抖动。

“萨克斯比大娘,”我转身对着她说,“他们对您撒了谎。

我从来没有——他们——就是他和她——把我关起来了!我用了这么长时间,从五月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才终于回到您身边。

” 萨克斯比大娘的手按着胸口。

她看上去那么惊讶,那么害怕,仿佛我用刀指着的人是她。

她看看易布斯大叔,又看看莫德,然后她好像才回过神来。

她小心地走了两三步,穿过厨房,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我。

“乖孩子。

”她说。

她把我的头按在她胸前。

有一件硬东西硌着了我的脸,那是莫德的钻石胸针。

“噢!”我感觉到那胸针,叫出了声。

我挣开她的手,“她把您抢走了,她用珠宝,用珠宝和谎话把您抢走了!” “乖孩子。

”萨克斯比大娘又说。

但是我看着莫德。

其他人一见我,不是退缩就是吓一跳,她却没动。

她只是,和萨克斯比大娘一样,用手按着胸口。

现在她打扮得像个波镇女孩了,她的脸在灯光之外,她的眼睛在阴影里——她看上去是那么俊秀,那么骄傲。

但是,她的手在发抖。

“没错,”我看见了,说,“你是会发抖的。

” 她吞了一口口水。

“你不应该来这里,苏,”她说,“你应该远离这地方。

” “你倒是会说!”我高叫道。

她的声音清晰甜美,我记起来了,那就是我在疯人院梦里听到的声音,“你倒是会说,你这个骗子,奸人,毒蛇!” “婆娘打架!婆娘打架!”约翰在旁边拍手喊道。

“哎!哎!”易布斯大叔说。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看着萨克斯比大娘。

她的手还抱着我,但我看不到她的脸。

我感觉到她手上的劲松了,她伸手拿过我手上的刀。

“哎哟,可真是把快刀,是吧。

”她说,紧张地笑了一声。

她轻轻地把刀放在了桌上。

我立刻俯身抓起来。

“别放在这儿,”我说,“在她能拿到的地方!哦,萨克斯比大娘,您不知道,她是个魔鬼!” “苏,你听我说。

”莫德说。

“乖孩子,”萨克斯比大娘压住莫德的声音,再一次说,“这事儿太蹊跷了。

这事儿太——看看你的样子,像一个,哈哈哈,真的像一个——战士。

”她抹了一下嘴,“这样吧,要不你先好好坐下?要是你看着她就来气,我们就让李小姐先上楼去?哎,还有约翰和丹蒂,要不我也叫他们——”她甩了一下头——“叫他们也到楼上去?” “别让他们走!”见丹蒂动了一下,我大叫道,“她不准走,他们也不准走!”我挥着刀,“你,约翰·弗鲁姆,别动。

”我说,然后我对萨克斯比大娘和易布斯大叔说,“他们会去找绅士的!别相信他们!” “她疯了。

”约翰说。

他从椅子里站起来,我用刀划了一下他的衣袖。

“我叫你别动!”我叫道。

他看着萨克斯比大娘,她看着易布斯大叔。

“坐下,小子。

”易布斯大叔轻声说。

约翰坐了下来。

我对查尔斯点点头。

“查尔斯,你站在我后面,守着店门,别让他们跑出去。

” 他已经摘了帽子,咬着帽上的带子。

他走到门边。

他的脸太白了,在阴影里看起来几乎在发光。

约翰看看他,笑了起来。

“你别碰他,”我立刻说,“他是我朋友,你从来就不是,他比你强多了。

萨克斯比大娘,要不是有他,我肯定回不到这里。

我也肯定逃不出——逃不出那座疯人院。

” 她把手放在脸颊上。

“他帮了你这一路,是吧?”她说,眼睛看着查尔斯。

她微笑说,“那他真是个好孩子,我们一定得好好酬谢他,是吧,易布斯先生?” 易布斯大叔没说话。

莫德在椅子上向前倾了倾身子。

“你必须离开,查尔斯。

”她用清晰的,低低的声音说,“你必须离开这里。

”她看着我。

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你们俩都必须离开,趁绅士还没回来。

” 我对她撇嘴。

“绅士,”我说,“绅士,你学波镇人说话倒是很快。

” 我看见血涌到她脸上。

“我变了,”她小声说,“我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 “你不是了。

”我说。

她垂下眼帘。

她看着自己的手。

然后,好像才发觉自己的手裸露着,好像裸露的手可以互相遮盖,她尴尬地把一只手盖在另一只手上。

她手上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原来她手腕上戴了两三个细细的银手镯,是我喜欢的那种镯子。

她握住它们,不让它们再晃。

然后她抬起头来,我们的眼光再次相接。

我开口,用生硬、冷静的声气说: “你当小姐还嫌不够,还得到波镇来跟我们抢东西才高兴?” 她没说话。

“怎么说?”我说。

她开始往外拉那些镯子。

“你拿回去,”她说,“我才不想要!” “你以为我想要?” 萨克斯比大娘上前一步,她的手飞快地伸到莫德手上。

“把它们留着!”她喊道。

她声音嘶哑。

她看着我,然后有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乖孩子,”她退了一步说,“在咱这儿,银器算什么?跟重新见到你的欢喜相比,银器算得了什么?”她的一只手放在脖子前,另一只手按在椅背上。

她按得很重,椅脚在地板上剐擦,“丹蒂,”她说,“给我倒杯白兰地好吧?这些事儿来得太突然,我的心都散了。

” 跟易布斯大叔一样,她也掏出手帕擦了擦脸。

丹蒂把酒递给她,她喝了一小口然后坐下。

“来,坐我旁边,”她对我说,“你把那刀放下,行不?”见我犹豫,她说,“什么,你是怕李小姐?我和你易布斯大叔都在——还有你那朋友查尔斯——我们都帮你盯着呢。

来,坐下。

” 我又看了一眼莫德。

我曾把她想成毒蛇,但是,在她端白兰地,斟白兰地时,灯光在她身上脸上移动,在灯下我看清了现在的她,她是那么消瘦,苍白,疲惫。

刚才萨克斯比大娘大声一叫时,她呆住了,只是她的手还在颤抖。

她向后一仰,把头靠在高高的椅背上,好像支撑不住头的重量。

她的脸是湿的,有几缕头发粘在了脸上。

她的眼睛比我记得的更黑了,并且闪烁着光。

我坐下来,把刀放在面前。

萨克斯比大娘握住我的手。

我说: “我被他们陷害惨了,萨克斯比大娘。

” 萨克斯比大娘慢慢地摇着头,“亲爱的,我开始明白了。

”她说。

“天知道他们跟你说了些什么!但事实是,她一开始就跟他是一伙的。

他们骗我,把我夹在他们中间,让我顶替她,然后把我关进了疯人院。

那里头人人都以为我是她——” 约翰吹了一声口哨,“两面通吃,”他说,“想得很好,但是——哈哈!”他笑道,“就你这小白鸽!” 我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现在他说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萨克斯比大娘没有看我,她看着我们握在一起的手。

她正用大拇指抚摩着我的拇指,我觉得这消息让她震惊。

“不是件好事。

”她轻轻说。

“不止啊!”我高声说,“哦,远不止,远远不止!疯人院啊,萨克斯比大娘!那儿的护士差点打死我,饿死我!有一次我被他们打得,好惨——!他们还把我摔进——摔进水池子里!” 她松了手,举起手遮住了脸。

“别说了,乖孩子!别说了,我听不下去了。

” “他们拷打你了?用钳子了吗?”约翰问,“给你穿束身衣了吗?” “他们给我穿粗呢裙,还有靴——” “铁靴子46?” 我犹豫了,瞟了查尔斯一眼。

“没有鞋带的靴子,”我说,“他们觉得,如果给我们有鞋带的,我们会用来上吊自杀。

还有,我的头发——” “他们把你的头发剪了?”丹蒂说,她坐在那儿,用手捂着嘴。

她嘴边有一块淡了的瘀青,应该是被约翰打的,“他们给你剃了头?” 我又犹豫了,然后说,“他们把我的头发缝在头上了。

” 她的眼睛里全是泪。

“哦,苏!”她说,“我发誓,我刚才真的不该叫你婊子!” “没关系,”我说,“你那会儿不知道。

”我又转过去看着萨克斯比大娘,摸摸我的裙子,“这条裙子是偷的,”我说,“鞋也是。

我几乎是走着回伦敦的。

我一心只想着回到您身边。

一想到绅士肯定会对您编排的关于我下落的谎话,疯人院里那帮人对我干的丧尽天良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一开始我想,他可能会跟您说我死了。

” 她又拉住我的手,“他可能这么想过。

”她说。

“但是我知道,您会要求见尸的。

” “那是肯定的!马上要见!” “然后我想,他多半会说,我卷了钱跑路了。

他会用这个来骗你们。

” “他是这么说的。

”约翰说。

他从牙缝里吸着气,“我一直说你没那个胆子。

” 我看着萨克斯比大娘的脸。

“但我知道您不会相信,您的亲女儿会干那种事。

”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我就知道您会去找的,直到您找到我。

” “乖孩子,我——哦,再过一个月,说不定我就找到你了!——只是,你知道,我是背着约翰和丹蒂悄悄找你的。

” “是吗,萨克斯比大娘?”丹蒂问。

“是的,我秘密派了个人去找。

” 她擦了擦嘴,看看莫德,但是莫德看着我。

我想,既然灯光照亮了她的脸,肯定也照亮了我的,因为她突然柔声说: “你看起来不舒服,苏。

” 这是她第三次说我的名字。

我听在耳里,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以前叫我名字的种种,我感觉自己的脸红了。

“你是看着不对劲啊,苏,”丹蒂说,“你看起来像一个礼拜都没睡觉了。

” “我是没睡。

”我说。

“那不如,”萨克斯比大娘说,“不如你现在上楼去睡一会儿?明天我和丹蒂带你的旧衣服来给你穿上,帮你梳头——” “别上去睡,苏!”莫德说,她在椅子上向前俯身,对我伸出手,“这儿有危险。

” 我又拿起了刀,她收回了手。

“你以为我不知道危险?你以为,在你这张脸上,我看不到危险?你这张假模假式的脸,会演戏的嘴,还有那骗人的脸红,奸诈的棕色的眼睛?” 这些话就像煤渣一样从我舌尖吐出来,它们很恶毒,但我必须说出来,不然就会哽在心里喉里,把我憋死。

她看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神毫无奸诈。

我转了一下手里的刀,刀刃反射的灯光在莫德脸上跳过。

“我是来这儿杀你的。

”我说。

萨克斯比大娘在座位上动了一下。

莫德闪闪发光的眼睛仍然和我对视着。

“你来布莱尔,”她说,“就是来杀我的……” 然后我望向别处,手一松,放下了刀。

我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最近我走过的所有的路,盯过的所有的梢,一瞬间全涌上心头。

现在,一切都不是我设想的那样了,我转身望着萨克斯比大娘。

“您就能坐在那儿看她这样嘲笑我?”我说,“您知道了她对我耍的那些恶毒的花招,还能让她待在这里,您就不想掐死她?”说话时我是真心的,但听起来却像空洞的叫嚣。

我环顾四周,“易布斯大叔,您呢?”我说,“丹蒂,难道你不想帮我的忙,把她一摔八瓣吗?” “我怎么不想啊!”丹蒂说,挥动了一下拳头,“蒙骗我的好朋友,是不是?”她对莫德说,“把她关进疯人院,缝起她的头发,是不是?”莫德没吭声,只是微微转过脸。

丹蒂又挥了挥拳头,然后放了下去。

她看着我,“这事儿真糟心,但是,苏,李小姐其实人挺不错的,她还很勇敢。

上礼拜我帮她穿了耳朵,她一声也没哭。

还有啊,她也学着拆绣花了,一学就会——” “行了,丹蒂。

”萨克斯比大娘很快地说。

我再次看着莫德——看着她精致的耳朵,现在我看见了,耳垂上有一条金线挂着的水晶珠子,她的金发也烫出了卷儿。

她深色的眉毛已经被钳过,修出了两条弯弯的细线。

在她椅子的上方——刚才我也没看到,但这个和水晶耳坠,发卷,眉毛还有她手腕上的镯子像一整套的一样——挂了一只藤鸟笼,里面有只黄色的小鸟。

我想哭,泪水堵在了喉咙里。

“你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我说,“你不但拿走了,还把它们变得更好了。

” “我拿,”她回答说,“正因为它们是你的,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你为什么必须拿?” 她张开了嘴要说什么,然后她看了看萨克斯比大娘,神色就变了。

“为了作恶,”她用没有感情的平淡语调说,“就是为了作恶。

因为,刚才你说得对,我的脸就是假模假式的,我的嘴就是演戏的嘴,我的脸红是用来骗人的,我的眼——我的眼——”她望向别处。

她的声音升高了,她把它控制了下来,“理查德发现,原来没想到,我们必须再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到钱。

” 她用两只手捧起杯子,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们还没拿到钱?” 她放下杯子,“没有。

” “那就有得说,”我说,“我要分一份。

我要一半。

萨克斯比大娘,您听见了吧?他们至少得跟我对半分。

才不是他妈三千镑,我要一半。

这钱我们该花得多爽啊,您想想!” 但是我并不想要那钱;我说这话时,那声音我自己听着都厌恶。

萨克斯比大娘没说话,莫德说: “你愿意拿多少都可以。

我把什么都给你,什么都行——只要你离开这里,现在就走,在理查德回来之前走。

” “离开这儿?你叫我走我就走?这是我家!萨克斯比大娘——萨克斯比大娘,您告诉她行吗!” 萨克斯比大娘又用手抹了抹嘴。

“这样的,小苏,”她慢慢地说,“也许李小姐说得对。

牵扯到钱的事,你现在还是避开绅士一下比较好。

让我先跟他谈谈。

我会给他点颜色看的!” 她这话说得有点怪,好像心不在焉似的,脸上想挤出一个微笑。

我觉得她把这事说得,就像发现了绅士打牌时骗了她一两个先令的样子。

我猜,她可能在想莫德的财产,琢磨着怎么划分。

我从心底里希望,她不是把钱看得那么重。

我说: “您也要我走吗?”我轻轻地说出这句话。

我从她脸上移开眼睛,看着这厨房,看着柜子上那只旧荷兰钟,看着墙上的画。

在门边,楼梯旁边的地上,是我房间里那只白瓷的,里面画着一只眼睛的夜壶,一定是被谁拿下来洗了,却忘在了那里。

我以前是肯定不会忘的。

木桌面上,我手放的位置下有一个心,是我去年夏天刻上去的。

我现在还像个孩子,我一直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我看看周围,为什么婴儿们都不见了?厨房里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静了下来,他们都在看着我。

“您也要我走吗?”我再次对萨克斯比大娘说,“然后留下她?”现在我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像个男孩的声音,“您就相信,他们不会去克里斯蒂医生那儿通风报信?您就——您就帮她脱衣,帮她取下发卡,给她晚安吻,让她睡在您身边,占了本来是我的位置,却忍心让我睡在一张——一张有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神诡大明

我是姬象,谢邀。 人在大明,刚死在紫禁城。 信号不好,神鬼怪事太多。 匿了。 /

末日之无上王座

一帝二后三皇四尊,七绝城末日争辉! 当一切重启,苍穹下,江峰执掌雷霆,仰望星空! /

真千金的公主聊天群

凌霄穿成了书里的配角真千金。 假千金认回了比他们家有钱一百倍的豪门,成为两家团宠。 而真千金是乡下来的又黑又柴可怜兮兮的土包子。 未婚夫:就算是我高攀不起明珍,也不会看你一眼! 父母:你多跟明珍学着点,她什么都比你强,愿意教你是你的福气。 假千金含笑答应:我一定好好教凌霄。 然后开始教身无分文的她怎么花一万块。 凌霄下意识看了一眼。 滴 【山阴公主已上线】 【太平公主已上线】 【平阳公主已/

重生1999:开局被清冷校花揍

又名:被学姐赖上的日子 校花:王易,脚酸,捏 校花:王易,怕黑,牵 校花:王易,你是我的人了,你跑不掉的! 王易一觉醒来,重生回到20年前高考现场。 面对天书一般的试卷,直接懵逼。 考试不顺利就算了,回头还被校花骑在身上一顿胖揍。 我不要脸的吗? 算了,脸给你了,身子也给你了! 校花:王易,我帮你背了黑锅,锅太沉了,你背着我走吧! 高端的猎人,经常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在眼前。王易发现,自己七岁/

七零文工团小厨娘

*泼辣小厨娘x神颜公子哥 人家穿越到文工团是舞蹈演员,顾芊穿越过来居然是一名食堂女工。 罢了,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厨子虽然没有跳舞体面,也算是一门手艺。 正好,顾芊穿越前是一名神厨。 持起锅铲就是一顿干! 糙面、野菜、麦麸咸菜饼子都能给你做出朵花儿来。 任何糟糕的食物到了顾芊手里,皆能成为化腐朽为神奇的美食。 一不小心就从食堂女工升职为主厨,成了文工团人人追捧、不敢得罪的顾神厨! 就在顾芊开/

穿成炮灰后我被首富宠上天

戏剧学院表演系老师纪夕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穿成了狗血耽美文里的同名小炮灰。 小炮灰是个十八线小演员,演技不行性格懦弱糊穿地心,本以为抱了个金大腿,却被书中主角攻和正牌受合伙虐死。 浴室里水声渐弱,纪夕穿着女仆装跑路了,仓促间撞进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大帅比怀里,纪夕眼带祈求:能带我出去吗? 大帅比看着他水雾氤氲的眼睛,半晌点点头。 纪夕逃离渣攻后金手指大开,在国民综艺节目上以厨艺圈粉无数;大制作电/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