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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只要让我爱你,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2/3)

消息。

他似乎没有写信的习惯,她也懒得过问,此时他到底是生是死,她是一概不知,也不想知。

她当然不能对陆秋生说这些,只是平淡地说没么事特别的。

陆秋生并不这样认为,他告诉她,他父亲在省地质局有朋友,据那个朋友说,赵文恭这个人,业务上是没话说,可思想意识上有些问题,瞧不起工农干部,说什么共产党都是一些没文化的泥腿子,当官都是在那里瞎指挥。

陆秋生说,这种言论是非常危险的,以前延安整风的时候,有些人因为这样的言论被打成反革命,被枪毙的都有。

他让方子衿劝劝赵文恭,以后在言行方面注意一些。

方子衿听了也就听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在她的意识深处,赵文恭的政治前途与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

陆秋生带着她,进了市公安局。

方子衿心里惊讶,又知道他不会说,便不再问。

陆秋生带着她进入的不是正面的办公楼,而是后院围墙下的一排小平房。

显然是解放后的建筑,很新却很简陋,同主楼相比像是临时搭上的一排窝棚。

陆秋生在其中一扇门前停下车,方子衿从车上跳下来。

她不习惯坐脚踏车,下车的时候,裤脚不知被车上什么绊了一下,向前摔了几步,陆秋生手疾眼快,拉了她一下。

这股外力帮助她找到了平衡,可脚踏车的平衡失去了,向一边倒下,同时带着陆秋生往地上倒。

脚踏车是贵重物品,又是借别人的,陆秋生不敢出错,想力挽狂澜,最终的结果,是他自己重重地摔下去,脚踏车慢慢悠悠地倒下。

杨维华听到门外有响动,打开门出来,恰好见到陆秋生的狼狈相,和他打趣了两句,又拿眼看方子衿,顿时惊为天人,眼睛看着方子衿,对陆秋生说,她就是方子衿?方子衿觉得他的话十分特别,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以前是带着怀疑的心理,现在成了一种肯定和认同。

她暗想,此人一定和陆秋生很熟,陆秋生大概无数次向他提起过自己吧。

那一瞬间,她有了少女般的羞涩。

陆秋生已经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给他们两人作了介绍。

杨维华请他们进去。

办公室里没有病人,只有一张很简陋的办公桌和两台电话机,墙上挂着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画像。

杨维华请他们坐下,然后介绍说,请她来是想让她帮助作一个检查。

他们怀疑一个女孩子怀孕了,可是,那女孩子什么都不肯说。

方子衿有些奇怪,说这种检查,你们自己的法医也可以呀,为什么不找他们?杨维华解释说,这件案子比较特殊,暂时还没有立案,局里只有他和另外两个公安人员掌握情况,他不想惊动太多人。

方子衿想,这是他们的工作方法,自己不好多问,便说,人呢?我看看。

杨维华领着方子衿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到了隔壁一间房子。

这间房子显然有些不同,里面同样摆着一张办公桌,却是在房间的一侧,面对的是一把椅子。

椅子的后面是一堵白墙,墙上挂着八张白纸,每张纸上写着一个黑色黑体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皮肤很白,是一种瓷般的白。

女孩有一头黑发,乌黑发亮。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珠加上瓷白的皮肤,黑白分明的脸上,突出了鼻翼两侧星星点点的雀斑,雀斑也因此显了韵味。

方子衿进去时,女孩是低着头的,她面前的办公桌后坐着一名男公安。

男公安正拍打着面前的桌子,对女孩声嘶力竭地咆哮。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女孩惊诧地抬起头,目光和方子衿碰上了。

“方老师!”女孩惊恐而又畏惧地喊了一声。

方子衿猛地愣了一下,仔细看女孩,觉得有几分面熟。

她问女孩:“你认识我?” 女孩点了点头,说:“我是口腔专业的。

” 方子衿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有些不忍心地问:“你怀孕了?” 女孩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她,迅速而且坚决地摆动着头,说:“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怀孕。

” 那名男公安说:“你别信她的。

她撒谎。

她去钟鼓街一家地下诊所打胎,被我们抓到的。

” 女孩大声争辩说:“我没有,我没有。

” 治安科长说:“你的老师在这里,有没有,她查一下就清楚了。

” 女孩一听,脸顿时白了,猛地站起来,又迅速跪下去,在方子衿面前叩着头,求她救自己。

她说,如果别人知道她进了公安局,她的一辈子就完了,她再也没有脸活在世上了。

方子衿的心突然被女孩的哭声抓住了,她仿佛看到了无助的自己。

当初父母死去的时候,她觉得除了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面前这个女孩如果绝望自杀,自己岂不成了将她推向深渊的那只手? “不,这件事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我干不了。

”她说着,转身向外走。

她以为杨维华会追出来,但是没有。

追出来的是陆秋生。

陆秋生说,子衿,你等一等。

方子衿并没有停步,快速向外走着。

他追过来,一把拉住她。

方子衿生气了,对他说,你要做么事?这里是宁昌市公安局,这件事与你有么事关系?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陆秋生拉住她,问她,你晓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个的?方子衿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转得特别快,本能地觉得,那个孩子与自己有点什么关系。

转而又想,这真是一个荒唐的念头,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学生的名字,怎么会和自己有瓜葛? “是胡之彦。

”陆秋生说。

方子衿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胡之彦?他和这个女学生有了那种关系?公安局是怎么知道的?陆秋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陆秋生解释说,这是一次彻底打倒胡之彦的机会。

为了这次机会,他花了几年时间。

他知道胡之彦和很多女学生关系不清不白,可是,那些女学生怎么都不承认他们之间有事。

这次终于遇到一个怀了孩子的,她想否认也不可能了。

只要证实这个女学生怀了孩子,就可以要求她交代孩子是谁的,这样就可以揪出胡之彦了。

“可你想过没有,这样一来,这个女孩子一生就毁了。

”方子衿十分激动地说。

陆秋生寸步不让,“如果不揪出胡之彦,还会有更多的女学生坏在他手里。

” “为了揪出胡之彦,你们宁可把那个女孩的名誉毁了?”她问。

陆秋生说,他们也不愿毁了这个女孩,不仅仅是她,还有别的女孩。

被胡之彦害了的女学生不止这一个。

正是考虑到这些女学生将来还有很长的人生,他们才会异常小心谨慎。

但是,如果这个女学生不配合,事情就比较麻烦,他们不得不将她控制起来,直到她的肚子大起来的那一天。

那时,无论谁想保住这个秘密,都不可能了。

方子衿认真看了陆秋生半天,对他说,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涉及一个女孩的名誉,因此她不能不反复考虑。

她希望他将事情的经过详细介绍一下。

事情要从两年前陆秋生去见方子衿说起。

陆秋生答应她不以非法手段对付胡之彦,却并没有答应不以合法手段将胡之彦铲除。

那天离开方子衿之后,他立即去了市公安局,找到杨维华,希望杨维华帮他,对胡之彦进行秘密调查。

杨维华一听,面现难色。

他对陆秋生说,上次胡之彦强奸未遂,是刑事罪,只要立案就可以追究他。

可是,陆秋生考虑到方子衿的名誉问题,不肯报案。

现在仅仅只是在政审材料上做手脚,与刑事罪沾不上边,他也不好插手。

公安局不能插手这件事,陆秋生得回红川上班,自己干不了这件事,不得不另想办法。

他想到陆家解放前和帮会有非常密切的关系,自己还认识帮会中几个大人物,就想托他们帮忙。

解放后,取缔一切帮会组织,上海的青洪帮都解散了,全国各地的帮会自然也是散了,陆秋生花了很大工夫,才在铸锻厂找到了其中一个人。

此人说,解放后,共产党把帮会一些大当家的请去开了一个会,吃了一餐饭,大当家的回来就宣布解散帮会。

当时还有些兄弟不乐意,大当家的说,共产党已经发了话,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既往不咎,从现在起,如果继续活动,将严惩不贷。

蒋先生有八百万军队都打不过共产党,我们帮会有几个人几条枪,能和共产党对着干?散了吧。

就这样,所有的兄弟都散了,因为怕有所牵连,彼此间也就失去了联系。

陆秋生说,我自己就是共产党的人,这事我自然明白。

我找你,既不是要你重组帮会,也不是要你去干违法犯罪的事,只是要你帮我盯一个人,把他和什么人接触,做了些么事给我记下来。

我也不让你们白做,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好了。

按陆秋生的设想,这件事办起来不难,关键是时间。

后来的事情证明,时间长得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一个原因是找到以前的帮会兄弟不容易,此人花了一个月时间,也只找到三个。

三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利用业余时间帮陆秋生办事,有时候一连几天抓不到胡之彦的影子。

没办法,不得不从头再来,又联络了一些以前的兄弟,将参与此事的人扩大到十个。

陆秋生拿到跟踪记录找到杨维华。

杨维华看了看他的名单,说你有确凿证据吗?他说没有,只知道胡之彦和这几个女人关系很特别。

他敢肯定,那家伙是色中饿鬼,一定和这些女学生有一腿。

杨维华摆了摆头,说没有证据不行。

陆秋生说,我如果有证据,还找你干什么?现在这个名单摆在你的面前,你不能想办法查一查?出于私人友谊,杨维华答应查一下,可毕竟不是正式立案侦查,只能是半公半私地查。

查了几个月,也没有查出结果。

陆秋生不肯放弃,继续进行跟踪,于是发现了其中一个女学生可能怀孕了。

她不敢去大医院检查,悄悄地找了一家地下诊所。

女学生前脚离开,陆秋生的人后脚跨进了诊所。

诊所的医生说,那个女学生确实是来验孕的,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半句话没说就走了。

陆秋生得知这一消息,喜出望外,一面叫人盯紧那个女学生,一面将消息告诉了杨维华。

这一过程,他当然不能告诉方子衿,只是对她说,这事,公安局已经盯了很长时间,总算是抓住了这次机会。

如果不能从这个女学生身上突破,一切不得不从头再来,那么,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抓住胡之彦,实在难说了。

治安科方面有一个态度,为了保护更多的女学生,他们不得不采取强制性措施。

如果女学生配合,自然会替她保密,如果她不配合,那就只有一种办法,牺牲她来保全其他人。

听了这一番话,方子衿掉头向后走,到了审讯室门口,见杨维华正声色俱厉地审问女学生。

她在门口喊了一声,杨维华走出来,问她,可以开始了? 她不回答,而是反问,如果她说了,你们准备怎样处理她? 处理她?我们是有政策的,她如果是受害者,我们不仅不处理她,而且要保护她。

她如果不是受害者,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既然这样,能不能让我单独和她谈谈?你们都出去。

”方子衿问。

杨维华向里面招了招手,那名公安走出来。

杨维华对方子衿说:“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一声。

” 方子衿走进去,将办公桌后的那把椅子搬出来,摆在女学生的身边,对她说,和我谈谈,好吗?女学生沉默着,似乎抱定主意不和任何人谈论这一问题。

方子衿继续说,你可以一直保持沉默,可你的身子不可能沉默。

如果真有孩子,孩子就会一天天长大,就会出怀。

等出怀了,你想瞒也瞒不住了。

那时,你么办?女学生猛地说,我去死。

方子衿愣了片刻,看着女学生脸上倔犟的表情,一丝阴云飘过她的心空。

她不明白,这个倔犟的女孩,怎么会屈服于胡之彦的淫威?她抬头看了看这房子,似乎是自己对自己说,是啊,有时候,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不过,在公安局里面,就是想死,也不容易吧。

女学生以极快的速度瞟了方子衿一眼。

方子衿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绝望和恐惧。

方子衿说,你知道我为么事又转回来了?我是想回来救你。

女学生抬头看她,一双眼睛里蒙着浓浓的雾气,就像两眼被春雾笼罩的池塘。

方子衿还是透过浓雾读懂了那两泓微波荡漾的水。

这个女孩心里在痛苦地挣扎,在无望地坚持。

她孤独无依,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方子衿抓住了这一点,为她进行了一番分析。

多拖一天,未来就多一分莫测的变数。

所以,她一定要抓紧时间把这件事处理好,越拖就越麻烦。

迷雾笼罩的池塘开始出现晶莹的反光,不一刻泪水涟涟。

方子衿继续说,我刚才和他们谈过了,他们的态度非常明确,你如果是受害人,他们就要全力保护。

你如果不是受害人,只要有立功表现,他们也会考虑保护你,那需要看你的具体表现。

女学生流着泪说:“我是被他害的。

” 方子衿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猜就是这样。

”她说。

女孩子哭着讲述了事情发生的过程。

在学校,她是一个很刻苦很勤奋的学生,但她的家庭出身不好。

解放前,她家在宁昌市开了一间小面馆,请了三个工人,结果被定为资本家。

在学校里,她自觉低人一等,处处小心谨慎,各方面都表现积极,在宿舍里,打扫卫生的事,她一个人全包了。

没想到,有一天出事了。

一个同学将一枚毛主席像章装在旧信封里,那旧信封不知怎么回事掉到了地上。

她以为是谁不要了扔掉的,当成垃圾倒进了垃圾堆。

这事后来闹大了,同学找不到像章,急得大哭。

恰好胡之彦从宿舍门前经过,见到了,认定这枚像章背后一定有更为复杂的背景。

胡之彦将宿舍所有的女生集中在一起,开会进行调查。

最初,他并不说明具体情况,只是说某某同学有一件极其珍贵的东西不见了,如果谁拿了,现在交出来,既往不咎。

过了半个多小时,所有同学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没人说什么。

胡之彦口气非常严厉地说,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他给予最后一次机会,谁做了这件事,如果再不把握这个机会,将悔之晚矣。

闹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任何人提供线索。

胡之彦只好扔下一些特别的话走了。

胡之彦离开之后,宿舍乱成一团糟,纷纷问那位同学到底是什么事。

她渐渐听明白了,想到这枚像章很可能被自己扫进了垃圾堆,暗吓出一身冷汗。

她独自跑到垃圾堆去找,果然将那只信封找到了,信封周围沾满了污物。

她顾不得脏,将信封打开,伸手往里面一掏,掏出了那枚像章。

刚才在扒垃圾堆的时候,她手上沾满了各种污物,现在又用这只手去抓像章,自然将像章给污染了。

她不知道,胡之彦早就怀疑她了,因为整个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出身不好。

她出门时,好几个同学暗中跟着她。

她掏出像章的一瞬间,胡之彦和几个同学冲了出来,逮个正着。

后来的几天时间,她天天都去人保科报到,反复写交代材料。

胡之彦对她说,这次的事件严重得很,很可能要定性为现行反革命事件。

一听到现行反革命这个词,她吓傻了,当即跪了下来。

几年前的镇反运动开始时,她虽然还是孩子,却亲眼见过反革命被镇压的情形。

为了对其他人起到震慑作用,刑场往往就在批斗会场。

有些人事前一点都不清楚自己被定性为反革命,还跑去看热闹,没料到自己早已经被秘密控制了,台上宣布一声,把反革命分子某某某押上台来,立即就被稀里糊涂地抓住送到临时搭好的台上,五花大绑着,挂上一个大牌子,牌子前面是早已经写好的名字和罪名,名字上打着大红的叉叉。

批斗会结束,又是一声令下,一溜十几个反革命被全副武装的人员押着走到不远处的刑场,参加批斗会的群众也都跟了过去。

那些人跪在刑场上,不知怎么弄的,每个人都抬头向天。

有一排执行的民兵走过去,往反革命面前站了一排。

指挥员发出命令,民兵抬起枪,顶住了反革命的脑门心。

指挥员再下达一声命令,接着一阵杂乱的枪声。

事后听人家说,这些反革命立即就死了,子弹掀开了他们的天灵盖,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溅了一地。

她跪在地上的时候,胡之彦围着她转了三圈,对她说,现在只有他才能救她,关键看她自己的表现如何。

听说他可以救自己,她便一个劲地求他。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的命运掌握在胡之彦的手中,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

方子衿气得发抖。

她不忍心再听下去了,离开女学生走出来,对治安科长说,你们去吧,她愿意说了。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身体摇摇欲坠。

陆秋生立即跨上前一步,搀住了她。

她看了陆秋生一眼,眼中含有一种极其复杂的光。

陆秋生所感受到的不是普通的目光,而是秋天里灿烂如霞温馨如泉的日光,是春天里纯洁如花宁静如云的月光。

他对她说,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方子衿再次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将和自己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当成一生中最大的快乐珍藏,她也希望给予他哪怕一点微小的幸福。

可今天,她真的是心力交瘁。

她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拒绝了他。

“我太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她说。

过了几秒钟,他说:“那我送你。

” 她虽然不习惯坐在脚踏车的后座上,又不忍心让他失望,只好勉为其难地坐上去。

他踩着脚踏车离开公安局大门,恰好与一辆卡车擦肩而过。

卡车挡板上贴着白纸,上面写着黑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之类。

车顶上安有两只大喇叭,喇叭中一男一女正声嘶力竭地呼着口号:“打倒反革命分子某某某,打倒流氓犯某某某。

”车上,沿两边的挡板站着两排罪犯,一律穿着黑色的棉袄棉裤,五花大绑着,背上插着牌子,胸前还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字,上面一排写着反革命犯或者是流氓教唆犯之类的罪名,下面写着名字,黑色的名字触目惊心,更触目惊心的是名字上面一个硕大的红叉。

在这些罪犯的背后,站着两排穿军装的人,笔直笔直的,像他们背上的枪一样直。

到达家门口,方子衿见自己家的门是开的,以为彭陵野还留在这里没走。

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学生对自己有那种意思,她是知道的,她也曾多次暗示过他,不要在自己的身上花心思了,她毕竟是结了婚的人。

可他对她迷恋至深,和陆秋生一样,似乎只要能够有机会和她说说话,经常看一看她,就是最大的满足。

有时候,她也想,这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命?爱上自己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有好结果。

最早爱上她的是陆秋生,他爱得无私而又执著,他心中的苦,她能想象却不能体会。

然后是胡之彦,他是否真的爱过自己?她说不清楚,眼下很快就会进入监狱,却是事实。

他由一个革命者变成了革命者的敌人,变成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了。

让她想起就心疼的是白长山,昨天,她还收到他的一封信。

他和王玉菊结婚了,在最近的这封信中,他告诉她,前几天,他的女儿出生了。

在别人眼里,他的家是幸福的。

可是,他一点都不爱王玉菊,除了方子衿,他这一生不爱任何人。

他一千遍一万遍在心中祈祷,希望老天垂怜他,让他实现自己的梦想,哪怕是和方子衿共同生活一天,生活一个小时然后让他死去,他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再下来就是赵文恭,这个唯一得到过她的身体的男人。

他幸福吗?她不知道。

现在又出现一个彭陵野,他的这段情,最终又会是怎样一个了局? 走进门,方子衿一下子愣住了。

坐在家里的不是彭陵野,而是赵文恭。

他穿着一身很旧很脏的工作服,似乎是好几个月没洗过了,油腻发黑,翻毛皮鞋上沾满了黄色黑色的泥土。

他的头发、胡子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清理过,看上去像是两丛乱草,上面沾着一些灰尘一些油腻一些说不清是什么的脏物。

此刻,他独自坐在家里那张小方桌前,面前摆着一盘卤猪脚、一盘卤牛肉和一盘花生米。

他甚至连筷子都懒得拿,一手抓着酒瓶,一口又一口往口里灌酒,另一只手伸出去,抓过几粒花生米往口里扔。

他那手不知多长时间没洗干净过了,有一层黑黑的污渍。

方子衿早晨打扫过的家,被他踩得到处都是泥脚印。

见到这个男人,方子衿转身想逃。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辈子欠了这个人的。

他一回来就向自己讨债,而对于这个家,是半点贡献都没有。

他的粮食供应,不拿一粒米回来,他的粮票布票油票肉票蛋票副食票,连一点纸屑都不会带回,钱当然更没有一分了。

每次回家,他带回来的是给他自己吃的卤菜和酒,再就是满屋子的泥土和烟味。

然而,她又不能逃,陆秋生在自己的背后,她不能让陆秋生看穿这一切。

方子衿不得不将陆秋生迎进来,然后打算为这两个男人作介绍,可张开口时,遇到了一个难题,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家里的这个人。

他们结婚已经几年了,她还没有称呼过他,而他似乎也没有称呼过她。

或许结婚的时候称呼过吧,她已经忘了。

当着陆秋生的面,她又不能不说点什么,只好免去称呼,说:“回来啦?这位是我的朋友陆秋生。

他是……老赵。

”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这个不伦不类而且异常陌生的称呼。

陆秋生第一次见到赵文恭,见那形象,眉头皱了一下,仍然还是堆上满脸的笑和他打招呼,主动伸出手去,准备和赵文恭握手。

赵文恭仅仅看了陆秋生一眼,理都没理他,转过身,继续喝自己的酒。

陆秋生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向方子衿道别一声,离去了。

方子衿站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

她想立即进屋到床上躺下,可是身上一点力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如果抬起其中的任何一条腿,肯定会倒在地上。

她站了足有两分钟之久,觉得体力有了恢复,才抬起腿,准备向房间走去。

刚刚抬步,赵文恭突然一声暴喝:“你给我站住。

”方子衿理都不理他,跨进卧室,在床上躺下来。

赵文恭在外面大声叫道,他是你的又一个野男人,是不是?她没言语。

他在外面骂骂咧咧,方子衿一声不吭,只当他在那里发酒疯。

赵文恭骂得兴起,借着酒劲冲进卧室,一把掀开方子衿身上的被子,质问她为什么不回答自己。

方子衿仍然不答,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

这种笑刺伤了赵文恭,他一把抓住方子衿的前襟,抡起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方子衿被激怒了,大声质问他为何打自己。

赵文恭伸手去枕头下乱翻,翻出白长山给她的最近一封信。

信已经被翻得卷了边,上面沾满了泪渍。

以前,白长山的所有信,她都拿回办公室锁了起来,这一封因为想反复看,没来得及拿走,岂料被他看到了。

他将信扔在她的脸上,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还有脸问我?” 方子衿突然出生一股恶意,对他说:“你说什么都行。

我就是爱他不爱你,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爱你。

” 赵文恭失去了理智,挥起拳头一下又一下打在她的身上。

方子衿想,要打你就打死我好了。

不过,如果你不把我打死,我还得见人,这张脸不能给你打坏了。

她举起双手,护着自己的脸,其他部位,只能暴露给他,任他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下。

没有丝毫反击他的力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胸中积压了几年的愤怒发泄出来。

她倔犟地告诉他,在她的眼里,他是一个冷血动物,是一个没有爱心没有责任感的人,是一个流氓无赖、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

如果旁边有一个熟悉方子衿的人,一定会惊讶她竟然可以说出如此之多的粗话。

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些平常在意识深处都不会流露出来的粗话,竟然会如此流畅地冲口而出,说出后还有一种特别的痛快。

方子衿的痛骂,激起了赵文恭的某种情绪。

他一边打她的同时,一边撕扯她的衣服。

没几下,将她的外套脱下了,将她的内衣撕烂了,扯断了胸罩的耳带,撕开了她唯一一条上海产的花内裤。

她浑身青紫的裸体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脸因为充血像搽了胭脂一般,眼睛变红了。

他三下两下脱光了自己,抓住她的双腿,高高地向上举起。

她知道自己的苦役又一次到来了。

以前,她心里即使再苦,也从未真正反抗过他。

这一次不同了,她决定反抗。

她拼命地挣扎,换来的却是更进一步的毒打。

他一边打还一边骂,你这个臭婊子,不给老子操?那些野男人操得,老子为什么操不得? 她拼命地反抗,心中拿定了主意,就算是被他打死,也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第二天去给学生上课,彭陵野见她脸上有乌紫色,大为紧张,趁着下课的机会借机问她问题,反复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晚上停电,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不想他多问,借口说系里还要开会,匆匆走了。

晚上,她不想回家。

可悲的是她没有地方可去,尤其是自己住的院子里,前后三排房子,三四十户人家,大家都知道她男人回来了。

如果她不回家,不用多久,全院都知道她和男人之间有矛盾了,她丢不起这个脸。

前一晚,赵文恭没有得逞,这一晚自然不肯放过。

方子衿很清楚这一点,便往身上揣了一把剪刀。

赵文恭要上她的床,她便以剪刀对准他,逼着他去外间睡地铺。

这样过了五个晚上,方子衿暗自松了一口气。

赵文恭每次回来,最多也就七天六夜,自己再熬过一个晚上,这一次苦役便逃过了。

岂知她得意过早了些,白天趁着她上班的时候,赵文恭在家里做下了手脚,将房间门闩的螺丝松了。

方子衿哪里料到会有这样的事?下班时,心情还特别好,以为自己终于是逃过此劫了。

晚上闩门的时候,虽然觉得手感和平常略有不同,却没有仔细检查。

半夜时分,赵文恭从外面一推,门闩就连螺丝一起松开了。

进入房间之后的赵文恭,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她的手脚捆了起来,待她惊醒,已经无法反抗了。

好在第二天回到家时,发现赵文恭的东西不在了,和他的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方子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吃过晚饭,她去了吴丽敏的家。

吴丽敏的预产期已经过了几天,还没有动静,她不放心,要去看看。

吴丽敏却像没事的人般,说我有你这个妇产科专家朋友,还怕什么?方子衿说,我劝你别大意,明天还是住进医院去。

吴丽敏说,我每天都在医院里,还没有呆够?我不去。

第四天,吴丽敏上班的时候发作了,别的医生她都不要,点名要方子衿为自己接生。

第二胎又是一个男孩,取名叫喻学忠。

于是,方子衿白天上班,晚上就过去陪吴丽敏,待把她和孩子从医院接回家,在她家里欢闹了一场,踏着夜色,返回自己家的路上,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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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2吞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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