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是真的不肯相信了。
将信封拿来?他难道不能跑到武成路那间邮所,给自己寄信?这不是太简单的一件事吗?能说明什么?有人将信寄给了他?可能吗?除了他,谁会关心她爱着什么人和谁恋爱? 陆秋生见她不相信自己的解释,便放开了她,对她说,看来,无论我怎么说,你都是不会相信我了。
你回去吧,我也不解释了。
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要向你证明我没有对你说假话,半句假话都没有。
我一定要找出证据来证明我自己。
方子衿跌跌撞撞地向宿舍跑去,泪水顺着她的双颊恣意地流着。
她知道,她和陆秋生是彻底地完结了,可无论如何,她没有想到,完结竟是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竟是如此的深刻和伤痛。
夜黑暗着,北风呼呼地翻动着她的长辫。
月亮远远地隐没在不可知的深渊之中,星星于是成为铭心刻骨的泪水。
和方子衿闹翻的第五天,陆秋生再次收到一封信。
邮局统一印刷的那种白色信封,信封上的字像是一些虫子在乱爬。
陆秋生没有像以前那样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
他对这些信已经失去了兴趣,或者说他已经意识到,这些信对自己已经没有意义。
他拉开课桌的抽屉,随手将信往里面一扔,然后将抽屉锁上。
虽说是短训班,可因为要发文凭,因此也就要考试。
陆秋生将自己全部精力投入到复习考试之中,一再告诫自己,他和方子衿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这段情缘已经结束了,从此不要再想她迷她恋她。
事实上他做不到。
他的灵魂已经依附于方子衿身上。
和方子衿分开,他成了无所依附的孤魂野鬼,处于灵魂出窍状态。
既脱离了他的躯体又被方子衿剥离的灵魂,飘荡于不可知的阴暗空间之中,悬浮于如梦似幻的浩瀚宇宙之间。
只有陆秋生存留于人世,他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欲望,没有情感,有的只是麻木和空虚。
考试开始的前一天,陆秋生再次收到一封信。
这封信在他的桌前躺了好半天,他双眼盯着这封信,眼中空洞无物。
不知过了多久,洞空中出现了物体,有长白山的松涛,有峨眉山的云海,有戈壁滩的沙暴,有雅鲁藏布江畔的雪原。
辽阔之中,有一只洁白的鸽子在飞翔,鸽子的身后,留下的是一条白色的云线。
云线在蓝空下舒卷,组成一幅图案,那是一幅五线谱的图案。
陆秋生知道,那是他对方子衿的爱又回来了。
爱的回归,令他激动得想放声大哭。
爱原来是诗,爱原来是音乐。
心中无爱,生命就是皮囊,心中有爱,生命才成其为生命。
爱其实只是付出,真爱并不索取回报。
爱而得不到回报是痛苦的。
可是,如果不让他爱,那就不是痛苦而是死亡。
两相比较,他宁愿痛苦地爱着而不愿让心灵虚空。
陆秋生突然作出了一个决定:他要用一生来爱方子衿。
他要爱着并且享受付出爱的快乐,不索取点滴回报。
为了爱,他必须做一件事:向方子衿证明自己的无辜。
将最近的两封信以及以前的信封交给她,或许是证明自己无辜的方法。
然而,仅仅证明自己无辜,对方子衿还有多大意义?这一切的关键,已经不在于证明他自己,而在于查清这些信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最初收到信的时候,他真的以为是来自方子衿的暗示。
方子衿太漂亮太迷人太纯洁了,她原本属于天上的仙女而不属于人间。
不幸的是她来到了人间,那么,她也应该属于一个比董永比牛郎优秀千万倍的男人。
董永和牛郎只不过是人们的一种想象,典型的痴人说梦。
陆秋生很清楚,他就是现代版的董永,是现代版的痴人说梦。
梦永远都是梦,不可能成为现实。
他能够有幸和方子衿缔结婚约,已经够幸运了,幸运之中的陆秋生总在担心,梦有一天会醒的。
恰在此时,那些信像鸽子一般飞来,他以为那是来自天国的信使,是来将他从梦中叫醒的。
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事实。
事实躲在现象的背后,目的不言而喻,给方子衿制造麻烦、痛苦甚至是伤害。
这个隐藏在现象背后的事实包藏着险恶,包藏着祸心。
一定要将这只黑手挖出来、抓住、砍掉。
他拿起了面前的信,像侦探一样仔细地研究起来。
可他毕竟不是侦探,对这一行太陌生了。
他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杨维华,当侦探是他的专业,他应该可以比自己看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杨维华果然够专业,他将那些信仔细地看了看,又拿出放大镜,在信封上研究了半天,然后将所有的信递还给陆秋生。
陆秋生问,你看出了么事?杨维华说,案子已经破了。
这话让陆秋生瞠目结舌,半天才问他是怎么破的。
杨维华说,其实很简单。
公安局破案,不会漫无目标,首先要确定一个侦查范围以及作案动机。
寄这些信的人,动机是什么?打击方子衿以及陆秋生。
此人对方子衿或者陆秋生怀有仇恨。
什么人恨他们两人或者恨其中的一人?确定了这个嫌疑范围,接着再查找证据。
证据之一是这些信从哪里发出来的。
每一封信都盖有发信局和收信局的邮戳,上面标有收寄的时间、地点和到达的时间、地点。
寄这些信的人似乎不太懂得反侦查手段,所有的信全都是从医学院附近武成路那间邮局寄的,这就进一步缩小了调查范围。
第二步,检验笔迹。
一个人无论怎么伪装,书写规律是难以伪装的,他的笔迹不仅存在固定的规律性,而且体现着这个人的性格特点。
这三项指向的是同一个人:胡之彦。
有了这三条,剩下来就只有一件事可做:派人埋伏在他寄信的邮局,在他再一次寄信时,当场将他抓住。
杨维华问陆秋生:“我派人去把他抓起来?” 陆秋生觉得,这样的小事不足以成为一桩案子,公安局出面有点师出无名。
而且,即使是将他抓了,也只是批评教育一番,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准备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陆秋生的解决方法是最简单直接的那种。
每天考试前,他将脚踏车停在考场前,卷子发下来,他就低头猛写。
他本人是正牌的大学本科毕业,这一类的考试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估摸着可以及格了,他迅速将卷子交上去,冲出考场,骑上脚踏车就往医学院飞奔。
到了那间邮局,他将帽檐拉低,衣领竖高,往里面一钻,还真没有人能认得出他来。
临近期末,一些人要向家里报告行期,另一些人由家里汇来路费,需要取汇款。
加上各学校上午和下午各安排一场考试,时间上充裕,邮局里的业务也就格外繁忙。
陆秋生将自己隐在这些学生之中,眼睛透过帽沿,紧紧地盯着门口。
第一天,他等到的竟然是方子衿。
方子衿在棉袄外穿了一件红色罩衣,戴着一条金黄色绒线围巾,头上是一顶白色的线帽。
她走进邮局时,整个邮局似乎突然亮了许多。
一些男学生见到她,眼睛登时闪出特殊的光芒,不时地往她身上瞅一眼。
陆秋生见到她,心潮澎湃,很想上前和她搭话。
他很清楚,此时对她说任何话都是徒劳,只有等自己抓住那只黑手,证明自己的无辜之后,才可以真相大白。
虽然他一再强抑着和她说话的念头,见她站在柜台前贴邮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蹭到了她的身边。
蹭到她身边的远不止他一个男人,还有另外几个男学生装腔作势在她面前走来晃去。
陆秋生蹭上去,往她面前的信封上看了一眼,收信人的地址栏上,他看清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几个字。
再看收信人姓名一栏,明明白白是“白长山(哥)收”。
这些字就像是一梭子机枪子弹,每一颗都击中了陆秋生的心脏。
他只觉得眼冒金花,天旋地转,几乎当场倒地。
方子衿将贴好邮票的信扔进邮筒,旁若无人地走出去。
陆秋生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半点力气,斜靠在柜台边,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以至于一个年轻的女学生以为他得了急病,关切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他无力地摆了摆头,冲着那个女学生笑了笑,道了一声谢,支撑着走开了。
陆秋生以为自己得一直苦守下去,让他大喜过望的是,第二天下午,胡之彦的身影就出现在邮局里。
站在邮局门口,胡之彦向营业厅里看了看,大概想看看是否有熟人。
随后,他跨进来,跟在一个漂亮女学生后面排队。
陆秋生像个发现猎物的猎人,眼中冒着晶亮的光,同时小心地藏好自己,躲在一旁静静地窥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为了不惊动猎物,他有意保持和猎物间相当的距离,并且强抑着与猎物目光相撞的冲动。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终于轮到了胡之彦,他交钱买了一只信封,然后拿起笔开始填写。
陆秋生悄悄地接近胡之彦,见他在信封上写下的,果然是自己就读的学校和自己的名字。
陆秋生心中一阵狂喜,身体因为激动而发抖。
他想起以前和敌人拼刺刀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浑身的血液会在一瞬间突然加速流动,同时全身的力量积聚起来,等待着一次爆发。
胡之彦写好了信封,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
信已经被撕开了,露出里面白色信笺的一角。
他将牛皮纸信封对折了一下,准备塞进白皮信封里。
就在那一瞬间,陆秋生看清了信封上的几个熟悉的字:方子衿。
后来的一切发生得极其突然。
陆秋生将全身的力气积聚于握成拳的右手,右拳在他的额前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准确地落在胡之彦的下颌上。
胡之彦的脸猛地往上一抬,嘴巴张开叫了一声。
与这一声音同时而出的,是一次红色的喷射,那是一道虹,优美地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
陆秋生十分清楚,胡之彦的身材至少比他高十公分,体重也超出自己十公斤以上,如果给他丝毫机会,他就会组织疯狂而且凶狠的反击,那时,自己很可能一败涂地。
陆秋生的优势在于攻击由他掌握主动,一切迅雷不及掩耳,同时,他代表着正义,对手是在干着一件无耻勾当,心理上首先就输了一着。
第一拳打出的同时,陆秋生又打出了第二拳。
这一拳击在胡之彦的腹部。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胡之彦原本向后仰的头部又向前倾,腹部向后收。
陆秋生知道自己仍然未能完全握得胜券,他趁热打铁,抬起腿,向胡之彦的裆部猛踢过去。
最后一击令胡之彦遭到重创。
他闷闷地叫了一声,身体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他的身后有不少男女学生,那些人躲之不及,反而成了他的支撑,有几个人甚至伸出手来帮了他一把,稳住了他的身体,给他反击提供了机会。
陆秋生自然清楚还未击倒对方,他大叫一声,扑过去,抬起腿照准胡之彦一阵猛踢。
因为身边有其他人存在,有人挡住了他攻击的线路,有人竟然伸出手抓住他,使得他的攻击未能达到预期效果。
胡之彦则趁此机会开始猛烈反击。
他身高力大,抬起一脚,踢中了陆秋生挥起阻挡的手腕,当即咔嚓一声,陆秋生的手腕骨折了。
第二击,他一拳打中了陆秋生的脸,那张带点隐形麻子的脸,立即像面包一样膨胀。
胡之彦似乎还想进行第三击,却未能得逞,身边无数双手将他们两人扯住了。
有人质问陆秋生为何平白无故打人。
陆秋生掏出自己的证件,说明自己的身份,又拿起胡之彦刚刚写好的那只信封给大家看。
接着,他弯腰从地上拾起那只牛皮纸信封举在手里,指着上面的名字告诉大家,这是一位志愿军写给某位女同学的信。
这位女同学是我的未婚妻。
他又指着胡之彦说,他,他自己已经结了婚,有了老婆,可还是对我的未婚妻心怀不轨。
被我未婚妻拒绝后,他怀恨在心,不仅私拆了志愿军军官写给我未婚妻的信,而且把这些信寄给我。
你们说,他的目的是什么?既想破坏我和未婚妻的关系,也想破坏我以及我的未婚妻和志愿军的关系。
你们说,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怀疑此人是美蒋特务,是要破坏抗美援朝。
陆秋生的话激起了那些青年学生的义愤,他们不仅不再帮胡之彦,而且对他拳脚相加,一瞬间将他打倒在地。
警察赶到将他们制止时,胡之彦已经是伤痕遍体,地下有了一摊血渍。
第二天的考试结束,人保科两名干部等在门口叫走了方子衿。
方子衿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进入人保科办公室时,完全不清楚所为何事。
两名人保干部像审讯犯人一样,让她站在他们面前,口气严厉地质问她:你为么事叫人打自己的同学?方子衿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反问:你们讲么事?我怎么不明白?其中一名人保干部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老实点。
方子衿感觉到了这两个人明显的恶意,干脆紧闭其口,无论他们问什么,不再作答。
两个人保干部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大为恼怒,不仅冲着方子衿咆哮,而且一次又一次以拳头擂着面前的桌子。
这些惊天动地的响声惊动了人保科长,他从里面一间屋子走出来,对两个干部说,她还是个孩子,你们小声点,别吓着她。
其中一个干部对科长说,她还是个孩子?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方子衿忍无可忍,大声地说:我做了么事?要你们像审犯人一样审我?人保科长看了看方子衿,问她是否知道胡之彦被人打的事。
方子衿睁大眼睛,摆了摆头。
人保科长又问她最近一次见陆秋生是什么时候。
她说大概有差不多一个月了。
人保科长又问,听说你和一个志愿军连长在通信,但最近有很长时间没有收到他的信了?方子衿说确有其事,她最后一次见陆秋生的时候,他将其中的一些信给了她,是拆开的。
她认为那些信是被陆秋生拦截并且私拆了,两人因此吵了一大架,从此再没有来往。
人保科长又问了她一些问题之后,对她说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方子衿心里的疙瘩没有解开,自然不肯走,她追问科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科长便将昨天下午陆秋生在邮局打胡之彦的事告诉了她。
离开人保科,方子衿立即去校门口买了些水果赶去医院看陆秋生。
陆秋生的左手绑着夹板,打着石膏。
一名女护士站在他的床前批评他,说你再到处乱跑,不好好接受治疗,你这只手就废了。
陆秋生解释说,不是他想跑,没有办法,他得赶回学校去考试。
女护士说,晓得要考试你还打架?陆秋生说那杂种该打,我恨不得打死他才解恨。
女护士说,打死他你也得偿命。
陆秋生笑着说,就算是偿命也值得。
方子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敲了敲门,跨进去。
陆秋生看到方子衿,嘴大张着,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不再动了。
女护士说,你命真好,打架了还有人来看你。
说过之后转身离去。
方子衿走到床前,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我给你削水果吧。
她说。
半天没有听到响应,她转过头看他,见他木呆呆地坐在那里,眼泪刷刷地顺着脸颊往下滚。
她暗吃了一惊,问他:你哭么事?他说,我好激动。
“你真傻。
”她说,“你们就要分派工作了。
这样一来,他们可能不给你工作。
” 陆秋生说:“丢个工作算卵子?我连命都能丢。
” 方子衿忍了忍,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为么事?你为么事要这样?你明明晓得,这件事我对不起你,我心里只有他。
” 陆秋生说:“我心里不能没有你。
” 方子衿的心被猛地震动了一下。
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扑进他的怀里痛哭一场。
她知道,自己欠他的债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这一辈子,看来是还不清了。
下辈子吧。
她在心中对他说,秋生,下辈子我来还你的债,好么? 事实也正如方子衿所料,干修班考试结束之后,接着开始分派工作。
陆秋生因为打人事件影响,受到了暂缓分配的处分。
胡之彦也有损失,因为被打伤住院,有三门专业课没有参加考试,另外有两门不及格,总共五门需要补考。
陆秋生打了他虽然有错,可他也打折了陆秋生的手,同时,他私拆他人书信,在全校师生中引起极大反感。
鉴于此前他的一系列品质问题,周昕若校长提议给予他行政记大过处分、行政降职处分、党内警告处分和暂缓毕业处分。
但学校领导在讨论这一处分决定时,觉得过于严厉,只给了他行政记过处理。
这个行政处分,虽然并不影响胡之彦的党籍,不影响他的毕业甚至不降他的职务,但是,对他未来的仕途,无疑成了巨大的阻碍。
学期的最后一天,系里召开师生大会,由系里一位副主任宣布对胡之彦的处分决定,余珊瑶总结本学期的工作,部署下学期的工作。
会议结束,学生可以离校了。
方子衿回到宿舍,清理了一些衣物,装在包里,往肩上一背,匆匆向外走。
同室的同学知道她家中已经无人,惊讶地问她去哪里,她说去一个亲戚家过年。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胡之彦和李淑芬,他们似乎有意向她示威,并排站在传达室门口,以一种直直的目光盯着她。
胡之彦的目光刻薄而且阴鸷,燃烧着一团火。
李淑芬的目光尖锐怨毒,仿佛两把刀子,可以将人割得条清缕晰,支离破碎。
那一瞬间,方子衿意识到,自己生命的天空中,将不再只有一只乌鸦,已经出现了第二只,这新出现的一只是母的,正挺着一肚子的仇恨。
所谓亲戚根本不存在,方子衿去的是师傅项钦羊家。
她要利用这个假期跟着项钦羊学知识,也要利用项钦羊的家逃避陆秋生和胡之彦。
项钦羊自然也希望有一个鲜活的漂亮的女孩陪伴他度过又一个孤寂落寞的春节。
项钦羊果然是大怪人一个,他家周围,鞭炮声几乎要将这个城市轰上天了,他的院子静悄悄的,鸡不鸣狗不叫,连老鼠都乖乖地呆着,乱蹿的时候尽可能蹑手蹑脚。
尽街都是酒香肉香线香鞭炮香,只有他的院子,飘着浓浓的墨香。
没有腊鱼腊肉,没有果子年糕,不送灶神不紧门不亮灯不出天方。
在项家,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年的气氛。
项家族人不少,趁着春节上门来给老爷子拜年,老爷子只是让容管家收下拜帖,招待清茶一杯,然后就将人打发了。
市里的一些政商名人,自然不会忘了这个怪老头,亲自登门的不少,老爷子同样是一杯清茶。
方子衿是来向他学医的,尤其是学习项家祖传的针术和灸术,可老爷子每天拉着她作画,不仅仅他作,还要求她也学。
方子衿还想借助这个春节说服老爷子帮喻爱军治疗。
吴丽敏试过了所有方法,没有丝毫效果。
方子衿觉得,专家分析的三种可能中,只要不是神经完全断了,用针同时用灸,应该会有效果。
不久前,她已经向师傅提起过此事,希望师傅能够接治喻爱军。
可不知师傅是没有听清楚还是怎么的,将话题扯到了别的事情上。
她想,自己难得和师傅在一起,这次和他一起过节,他肯定抓住这个机会教自己针灸术,自己也正好趁这机会重提此事。
没料到,他只顾着绘画,根本不提医术。
一直到年初二,方子衿才总算抓住了一个机会。
这天和以前的每天一样,早晨起床,她陪着老爷子练太极拳,然后吃早餐,接着进入画室写字作画。
项钦羊写完一幅大大的华字,方子衿正准备拿过去挂起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别急。
他指着这幅字问她,是否看出毛病。
方子衿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摆了摆头。
项钦羊说,这个华字,每一笔的布局都不错,运笔连贯,笔力统一,原本该是他的作品中上乘之作。
可是,有一个问题使得这幅作品成了败笔,那就是最后那一竖太长了。
这一竖太长,整个字的重心上移,显得不稳。
最后,老爷子指着这幅字说,毛病出在头上,头重了。
可病根却在脚上。
方子衿突然之间灵窍大开。
她说,师傅,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人和字同理,写字作画,要通要透要均衡,给人看病也一样,理在求得通透求得均衡?项钦羊看了她一眼,赞许说,这几天的画总算是没有白画。
方子衿趁机将话题引到了喻爱军身上,说她有一个朋友,因为弹片伤了头部,导致半身不遂。
看起来,病在手上在脚上,实际根子在头上?项钦羊说,不错,你看过《经络概要》,自然知道,人体四肢,决定于首。
首脑靠经络指挥四肢,如果经络不畅,则四肢麻痹。
首脑是人的关键所在,用药用针,尤其是用针,凶险异常。
既然经络是由大脑控制,反之,刺激经络,也就可以刺激大脑。
因此,针并不一定非得用在大脑才能治脑病。
方子衿再一次请求师傅帮喻爱军看病,项钦羊说,凡事要讲个缘,有缘他的病自然就好了。
缘不到,强求也没有用。
这就等于拒绝了。
方子衿还想再坚持,容管家走进来,向项钦羊通报说,陆秋生先生前来拜年。
项钦羊没有回答容管家,而是看着方子衿。
方子衿自然已经意识到,陆秋生拜年是虚,寻她是实。
放假前,陆秋生就曾对她说过,今年春节不回南昌,要在宁昌陪她。
这些天,他或许找遍了宁昌的各个地方,今天终于找到这里来了。
看来,这件事一定得有个了断了,项钦羊看着自己,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她对项钦羊说:“师傅,我去一下。
么时候回来说不准,你不用等我。
” 来到楼下的客厅,见陆秋生坐在那里喝茶。
她说了一声我们走吧,领头向外走去。
陆秋生不明白她要干什么,身不由己地跟着她。
转了两趟车,回到医学院。
陆秋生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回来啦?方子衿不语,一直向前走。
走到女生宿舍门口,方子衿掏出钥匙,开了门,站在门边等他进去,将门反闩了。
“做么事回到这里来了?”陆秋生问。
方子衿不语,脱了鞋子,爬到她的铺上,平平地躺下来。
陆秋生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一眨不眨,几次想提问,知道她不回答,便愣愣地站在那里。
方子衿躺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弯过头,将半边脸伸到床沿外看他,对他说:你傻站着做么事?上来啊。
陆秋生感到脑袋有些蒙,不解地说,做……做么事?方子衿的头已经缩回到了床上,声音顺着宿舍顶部飘出来,给你!陆秋生心中一阵狂喜,激动得发抖起来。
他用脚尖蹭着鞋跟,蹭了好几次,才总算是将鞋脱了。
陆秋生伸出手,抓住床边的柱子,他的手在抖索着。
他抬起脚去踏梯衬,第一次没有踩上,整个人差点滑了下去。
他踩了第二遍,上了一级。
换了一只脚,再上一级。
他的头已经伸出床沿好一段距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躺在面前的方子衿。
方子衿就在他的面前,只要他稍稍弯下头,就可以吻到她那轮廓分明微翘的唇。
她的双眼紧闭着,长而且翘的黑睫毛像两只小手一般伸向他。
她的下巴线条流畅地向他翘起,像一朵含苞的荷花,娇羞而又灿烂。
虽然穿着衣服,他仍然看到她的胸部连绵起伏,像是平静的湖面上,停泊着两艘小船,优雅地荡漾。
他的心狂跳着,血液在血管里奔突。
他的太阳穴里面,像是有鼓槌在敲打一般,鼓皮震颤不已。
她躺在他的面前,就像一个殉道者,以十二万分的虔诚,迎接一次灵魂的进献。
他仅仅只是上了两级,被最初的冲动摧毁的理智就回来了。
他停下来,认真地看了她很长时间。
“他怎么办?”他问。
她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反问:“你什么意思?” 他说:“白长山。
” “我把情留给他。
”她说。
陆秋生沉默了,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仍然紧闭着,胸脯仍然在起伏颠簸,她口中呼出的热气,带着一股特殊的芬芳,迷幻药一般冲击着他理智的堤坝。
“你等么事?”她问。
“子衿,请你告诉我。
如果没有……没有白长山,你会不会嫁给我?” 方子衿睁开眼睛,头稍往他这边偏了偏。
过了片刻,她又侧过身子,用手肘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一些,她的脸和他的脸在同一水平线上了。
她说:“你想些么事?你不是早就想要我吗?” “我希望你回答我。
” 方子衿沉吟之后说了一个字:是。
陆秋生抬起脚,向下探了一级,踩上,身体随后向下矮了一截。
他又抬起另一只脚,身体再次矮了一截。
最后,他的双脚踩到了自己的鞋上,小心地将鞋穿好。
方子衿在上面探出头,看着他弯腰穿鞋的背影,心空突然被怅然充满。
他穿好了鞋子,站起来,仰脸看着她,对她说,现在我知道了,我是第二。
子衿,我对你说,你不要为此愧疚,就算我一生当你的第二,我也会觉得非常幸福。
追求你的第一去吧,不要考虑那么多,我祝福你。
说过之后,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方子衿想叫住他,可她的嘴张开之后,实在不知该说点什么。
心中有一团热烘烘的东西转动着,紧紧地堵塞着她。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爆笑沙雕文,最后9次痛倒计时~] 顾声穿成顶流的塑料联姻老婆,因为和他上恋综而被全网狂嘲自取其辱。 但没想到她绑了个【我是你的解药之CP系统】: 「您丈夫将会花式疼痛99次,碰到您才能止痛哦~」 顾声:哦豁? 节目开播,对家恩爱甜蜜,全网坐等顾声独自尴尬,没想到?? 选择房间时,闻衡脸色苍白看着走向别处的顾声说:别走这、卑微深情?! 分开任务时,闻衡冒着冷汗拉住兴冲冲找别人组队的顾声:过/
她问,不当女配可以吗? 系统说,【不可以,因为这是女配逆袭系统。】 方云大怒,男主、女主,个个自带金手指,我啥都木有!逆袭什么啊逆袭! 系统娇羞地表示,【你有我啊】 方云继续怒,你有啥用啊!啥忙也帮不上! 系统立刻回答,【我有温馨小提示哦。】 无奈的方云破罐子破摔地表示,我是女配又怎样!我就要用一腔热血斗败你们这些金手指! /
生前,晏暠一直不明白,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何父母总是偏爱弟弟,把所有好的都给他,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得不到关注。 越是如此,晏暠便越是难受,越是不平,于是处处都和弟弟争。只要是弟弟想要做的事情,他也去做,并且做的更好。 但明明他才是做的更好的那个人,却始终得不到周围人的认可,父母,老师,同学,朋友望着他的眼神都是嫌弃的,说他善妒,自私,喜欢抢别人东西。 一直到死,晏暠才明白,他抢的是主角/
白檀,一个被扔在阳光福利院的孤儿,因脖颈处带了块檀香木,遂得了这个名字。 机缘巧合之下,一个名为成为白月光的系统找到白檀,致力于把他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才华,更有颜值,铭刻在主角灵魂深处的白月光。 白檀兴奋:那可真是棒棒哒。 从此以后,一人一系统游走在各个世界,所向披靡,一不小心,撩了不该撩的人 白檀: /
(年下深情霸道总裁攻+腰细腿长肤白貌美心机诱受 ) 活了万年的狐妖绥怎么也想不到,他遭了场无妄之灾,竟是见到了人间千万载之后的景象。 高楼大厦,灯火辉煌,车如流水马如龙。 一朝穿越时空,古代狐妖成了现代小明星。 且看琴棋诗画,阴谋阳谋样样精通的老妖精,一朝穿越成过气花瓶,如何一路艳惊四座,在娱乐圈掀起惊涛骇浪! tips: 1.破镜重圆/古穿今/前世今生梗/受宠攻/双洁。 受君撩天撩地,一/
美食博主罗似锦一朝醒来发现胎穿成架空世界八零年人口众多的罗家小可怜。 重男轻女!? 不存在的! 锦鲤运气护身,空间灵泉加持,妥妥的活成了罗家村人们心目中的小福宝。 福宝,跟婶子下地。 一亩地种出了三千斤。 福宝,跟大叔上山! 上山打猎的五个大叔一人扛一头野猪凯旋而归。 罗似锦所过之处,阴天云散,雨天雨停,母鸡一天下两个鸡蛋,兔子直接撞树,鱼虾成往怀里蹦,谁不说罗家出了个福气包。 陆铎暗戳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