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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男人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动物!(1/3)

方子衿做梦也没有想到,逃离死亡线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熟人,竟然是陆秋生。

土匪用两乘滑竿抬着她们离开,尽管是在黑夜,她们的眼睛同样是被蒙上的。

在山里转了整整一夜,大约在上午便躲进了一个山洞,一直到天黑下来,她们又一次被安置在滑竿上,因为眼睛被黑布蒙着,到底走了哪些地方,她们完全不知道。

天亮前,土匪们将滑竿放下,对她们说,到了,下来吧。

方子衿诚惶诚恐地走下滑竿时,一个土匪还好心地扶了她一把。

她站在那里,以为土匪会上前解开绑在她手上的绳子以及取下蒙在脸上的黑布,等了半天,只听到一群人快速远去的脚步声。

待脚步声远了,她小声叫着余老师,余珊瑶答应一声。

她小心地迈开脚,试探着向余珊瑶那边移过去。

余珊瑶也正向她靠拢。

两人靠到了一起,余珊瑶帮她解开了绳子。

她的双手虽然麻木,却不影响她扯开蒙在头上的黑布。

过了好一阵,她的眼睛适应了,才知道天仍然黑着,四周是黑黝黝的树木和大块的石头。

她动手帮余珊瑶解绳子,因为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一再问余珊瑶。

余珊瑶说,傻丫头,你掐一下自己的手,如果痛,就不是做梦呀。

方子衿用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痛得叫起来。

重新帮余珊瑶解绳子。

见余珊瑶已经重见天日,方子衿顾不得许多,撒开腿就向前跑。

余珊瑶叫住她,她说她担心那些人后悔了,又返回来抓她们。

余珊瑶说,虽然他们是些土匪,但也有行规。

既然决定了放她们,就肯定不会反悔。

她又说,别急着跑了,药箱应该在这附近,我们找找。

方子衿实在不愿意,又不敢独自在这山中行走,只好返回来。

药箱果然在路边,方子衿背上身后,再一次撒开脚丫狂逃。

余珊瑶第二次叫住了她,对她说,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不清楚,说不准需要走一天才能见到人烟呢,这样跑,一会儿就没劲了。

天亮以后,她们下到了山脚,张目四望,仍然是山连着山山接着山,方子衿有些绝望了,不知该往哪儿走。

余珊瑶安慰她不用担心,既然有路,就一定可以走出去。

她们沿着山中小路向前走,没多久,小路并入了一条大些的路,她们又沿着大路走。

这样走了几个钟头,翻过一座山后,突然看到山下有一个很大的镇子。

尽管早已经疲惫不堪,可她们还是忍不住迈开双腿向前跑。

进入镇子之后就问政府在哪里,到了政府门前,两人竟然再也没有力气迈进去,双双倒在了地上。

方子衿的最后一丝意识是有人问她们情况,余珊瑶似乎在介绍自己的身份。

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了,困意突然而来,她在很短的时间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方子衿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很小的屋子里,一张很旧的木桌上点着一盏豆油灯。

她以为自己还在土匪窝里,醒来之后,迅速翻身而起,结果看到陆秋生坐在自己的床前。

她以为陆秋生带着部队来救自己的,心中一阵狂喜,大叫一声陆主任救我,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陆秋生最初还没料到她要做什么,直到她的身子带着一股女人香贴上他的时候,他才本能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搂住。

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强烈地撞击着他,令他无法自持,几近昏厥。

他紧紧地抱着她,唯一的念头,是这样一生一世。

作为军管会文教卫生委员会干部,陆秋生属于医疗队的领导。

他在第一时间知道了余珊瑶和方子衿被土匪绑票的消息。

得到消息后,他丝毫没有停留,迅速跑到了第一首长的办公室,请求首长允许他带人进山剿匪。

首长说,这不可能,剿匪有剿匪部队,地方有地方的任务,不能乱了套。

陆秋生和第一首长吵了起来,质问他还有没有阶级感情,被土匪绑票的是两个阶级姐妹,他怎么能见死不救?首长说,剿匪部队的首长已经研究过这件事,目前,各剿匪部队都已经行动起来了。

陆秋生知道自己不能等山中剿匪的结果。

去年夏天这一带解放之后,剿匪就同时开始了,现在过去已经一年多,土匪还没有剿尽,甚至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肃清最后一个土匪。

如果坐在这里等,等再一次见到方子衿时,说不定她已经成了土匪崽子的妈妈。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猛割了一刀似的。

他强烈要求首长同意他去医疗队工作。

首长也正考虑增派保卫力量,听他主动请战,也不再考虑别人,同意他去担任医疗队保卫组组长。

陆秋生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和一台步话机,赶上当天最后一班上水船,到楚乡县城时已经是下半夜。

县大队的大队长是他的战友,半夜敲开大队长的门,将那个班的战士交给大队长,让他明天派个人送他们去医疗队,又向他借了一匹马,连夜走了。

他也很清楚,就算自己进了山,也不一定能救出方子衿。

这地方群山连绵,大山接着小山,山山不绝,历来就是土匪啸聚的地带。

之前国民政府也有心剿匪,但后来国民政府从南京搬到重庆,有更多的事需要处理,顾不上剿匪,只好变剿为抚,各路土匪摇身一变,成了国军。

国军从中国大陆逃到台湾的时候,许多人脱下军装,往林子里一钻,又还原成了土匪。

这些土匪队伍,少的几十人,多的几千人。

有些确实是国民政府任命的,有些只不过是打着国民政府的旗号,干着杀人越货的营生。

这些土匪白天将枪一放,变成了山民,晚上拿起枪又成了土匪。

加上恒兴和重庆的解放时间,前后相差半年以上,剿匪的难度可想而知。

一些小股的土匪大多被消灭,而那些大股土匪,总能和解放军兜圈子,在山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陆秋生如果不进山,肯定会急死,尤其不知道怎样面对方晋诚和周砚月,不知该怎样对他们提起此事。

最近一段时间,他有空就去看望方晋诚夫妇,把两个长辈照顾得很好。

眼看打通了未来岳父岳母的关节,却让未来的媳妇给土匪绑走了,他这颗心,哪里能安? 他既不熟悉路,晚上又不方便骑马,牵着马在山里钻了两个多钟头,等到天蒙蒙亮时,他才向一个早起的农民问清方向,跨上马,一路疾奔。

赶到医疗队驻地,已经是下午了。

坐下来,水没来得及喝一口,便了解情况。

然而,医疗队也是云里雾里,已知的情况,全都向上级报告了,此时没有收到任何新的情报。

苦苦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余珊瑶和方子衿安全的消息,陆秋生顾不得其他人,跨上马,飞一般跑了过来。

等着方子衿和余珊瑶醒来的,不仅仅只有陆秋生,还有几个从剿匪部队赶来的解放军干部。

夜虽然已经很深,这些人仍然在等着她们。

醒来后,她们吃了一大碗热乎乎的面条,然后被领到两个不同的房间,由剿匪部队的干部向她们了解情况。

方子衿不知道余珊瑶能记住多少,她自己能记住的实在有限,当时胆都吓破了,哪里还有心思注意方位呀,人数呀之类的事?她能记住的,也就是到了山寨之后替韩司令夫人看病以及差一点被土匪强暴、余珊瑶趁机夺下那个土匪的枪以及后来和韩司令谈判的过程。

陆秋生有过那一抱的经历,以为从此和方子衿的关系掀开了全新的一页,等问话结束后,他留下来,还想和她说说话。

没料到她对他又冷淡下来,说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我想睡了。

陆秋生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说,那你休息吧,颇有些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

医疗队全体集中,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们两个。

她们起床,吃了点东西,医疗队重新上路了,前往下一个村子。

路上,陆秋生一直走在方子衿身边,要帮她背药箱,被她执拗地拒绝了。

陆秋生和她说话,她也是爱理不理。

陆秋生被她给弄糊涂了。

昨天她主动投向他的怀中时,他以为离革命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今天见她这态度,万里长征似乎又只是刚刚开始。

一连几天,陆秋生都没有机会接近方子衿。

吃过早餐,她和余珊瑶开始看病,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她们根本就不会离开临时的诊断室。

那里偏偏又是看妇科,男人严禁接近。

就是吃过晚饭后,她们还要看上好几个钟头。

终于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时,也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间。

第四天中午,医疗队完成了他们在这个村的工作。

按照计划,当天应该起程去下一站方家坝子。

陆秋生宣布说,这一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不必赶得这么急,休息半天,明天早晨再走吧。

他的职务在梁向西之上,既然他发出了命令,梁向西只好服从。

医疗队其他成员忙着洗衣服洗被子,方子衿不需要忙,这些事,陆秋生全都帮她做了,她就和他一起上山。

方子衿不喜欢山,或许是自己在山中长大的吧,总觉得山太单调太质朴,就像是山里的汉子,粗粝却又简单,一眼就能望穿似的。

她没有见过海,却期待着,海的湛蓝令她魂牵梦绕,海的神秘令她心醉神迷,海的深邃更令她内心深处充满了潮动。

她和陆秋生在树林间穿行,讨论着这个与山和海有关的话题。

陆秋生说,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他更喜欢山而不喜欢海。

海太广太阔太不可捉摸,永远都无法弄清海的深处到底藏着些什么。

他更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就像山,实在,真实。

陆秋生正谈论自己对山和海的看法时,听到远处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

那声音很好听,叮咚叮咚,音乐一般。

他话锋一转,说:“你听这泉水流动的声音,海里会有吗?山就像是一架琴,外表质朴无华,却可以弹奏出美妙的曲调。

高山流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美景?每当我想起时,心里就非常激动。

” 方子衿心底的某根弦被拨动了。

她带着羞怯看了他一眼,暗想,没料到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么说,他就是那架外表质朴却可以奏出美妙音乐的琴?远处的泉水像是从她心中流过一般,带着一股清凉,带着一串乐音。

翻过山头,立即看到了山涧间的那条溪流,在密密匝匝的树木花丛间,如一条锦带,飘袅着梦一般的优雅。

她欢叫一声,迈开双腿向前跑去。

小溪不宽,弯弯曲曲的,由于溪水的冲刷,山涧间自然形成了一条河床,宽的地方十几米,窄的地方只有一两尺。

两边是自然形成的河堤。

溪水并没有占满河床,只是在河床中间又流出了一道两米来宽的河,两边满都是鹅卵石,石间茁壮地长着一些蒿草。

溪水欢腾着,跳舞的小姑娘一般哗啦哗啦着又是跳又是蹦,扭动着腰肢向前奔跑。

方子衿扑向溪边,掬起一捧溪水,洗了一把脸,又再掬起一捧,放在嘴边。

她红润饱满的唇翘起,嘬了一口溪水,清凉的溪水顺着她桃红的双腮向下流入了溪中。

她站起来,转过头向上游望去,见那里层峦叠嶂,矗着一座又一座高高的青山。

陆秋生一边往溪边走,一边摘着山间的野花。

他的手中已经有了一大束花。

方子衿说,你听到那声音了吗?一定是瀑布。

对,就是瀑布。

我们去找瀑布吧。

陆秋生抬头看了看天,带着一种忧虑说,还是不去了吧。

方子衿有些不高兴,反问为什么。

他说他担心不安全。

听到安全两个字,她自然想起几天前的经历,又看了看他身上那鼓鼓的东西。

为了她的安全,他带了两把手枪。

如果真的遇到土匪,别说两把枪,再多两把恐怕也没用。

想到山中可能有土匪,她身上的汗毛就一根根竖起来,不再言语,转身沿着溪流向下走去。

陆秋生快步追上她,向她解释,不是他不想去。

往上走,越走就越进山里了,走得太远,返回时,天肯定黑了。

天一黑,谁都说不准会在哪里遇上土匪。

他向她保证,只要土匪肃清了,全国太平了,别说是看瀑布,他要带着她去北方看雪去南方看海去看一看这个美丽可爱的新中国。

方子衿并非生他的气,而是提起土匪她心有余悸,所有的好情绪一扫而光。

陆秋生哪里知道她脑中一闪念?只以为她生自己的气了,想解释,却又口拙,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心中懊恼着,恨不得掏出枪对准自己的心脏就是一枪。

两人默默地走了好一段时间,脚步声啪嗒啪嗒地响,溪水哗啦哗啦地唱,山间的鸟雀好哇好哇地叫个不停。

陆秋生恨死了那些叫好的雀鸟,举起手,将指头伸成枪状,心中默默地发出叭叭的声音。

在他的心里,把这些该死的雀鸟当成土匪了。

如果它们真是土匪,今天肯定会遭一次大难。

走了好一段路,方子衿心软了,对他说我累了。

陆秋生就像美国黑奴获得了解放证书一般,欢快地指着前面说,那里有一片草地,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前往那片草地,要翻过几块大石头。

陆秋生先跳了上去,站在上面转过头来,将自己的手伸向她。

她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了一眼他的脸,见脸上满都是真诚,便伸出自己的手,让他握了。

他抓紧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将她拉上去。

方子衿伸出自己的手时,心是一阵狂跳。

可是好奇怪,她的手和他相握以后,心反而不跳了。

他的手并没有传递给她想象中的那种感觉。

就像他第一次握着她的手时那样,真的是好平淡。

上了石头之后,她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他握得很紧,她抽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上了岩石还要下岩石,既然抽不出手来,她也只好依了他,任由他握着,扶自己跳下去。

到了草地,陆秋生立即坐下来。

可方子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这种草地,她是无论如何不肯坐的。

陆秋生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明白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

她于是在他的外套上坐了。

陆秋生坐在她的身边,将早已经采摘的那一大束花放在面前,先用藤蔓扎了一个圈,又将那些花沿着藤圈插着,很快就插成了一顶帽子。

坐在一旁的方子衿看着他那些干瘦的手指翻动,竟然十分灵巧。

她心中再次荡漾了几下,暗想,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内秀。

陆秋生扎好帽子,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他用目光向她询问:我给你戴上,好吗?她读懂了他的目光,一片红色的云霓在她青春的脸上弥漫着娇羞。

她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已经压过了身边溪水的流声。

他向她移近,将花帽戴在她的头上。

那些红的黄的颜色,被太阳光洗礼着,铺洒在她粉嫩的脸上,她的脸于是充满了诗情画意。

“你真美。

”他由衷地说。

她的脸烧得更厉害了,不敢看他。

转过脸时,恰好看到了身边的溪水。

溪水在这里十分平静,荡漾着细细密密的网纹。

在网纹之中,是她和他坐在一起的倒影。

花丛中的她,有着梦一般的迷离,诗一般的清丽。

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像一些飘浮的细丝,在她的心中牵扯着,悬浮着,荡漾着。

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有了爱情,并且为此痴迷心醉。

陆秋生对这种爱情密码作了完全错误的解读。

他情难自禁,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她竟然没有任何抗拒,接受了。

他心中狂喜,立即做出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一把将她抱住,将自己的唇送往她的唇边,要吻她。

她就像刚刚梦游了一圈醒来似的,开始抗拒。

他被欲火烧得糊里糊涂,并没有完全弄清她的抗拒是拒绝还是羞怯,整个身子压在了她的上面。

他的一只手挽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到胸前,隔着衣服抓住了她那蜷缩着的白鸽。

方子衿脑中一下子被各种各样的手充满了,山中土匪的肮脏的手。

那些手将她的乳房当成了面团,拼命地揉捏着。

羞愤和狂躁汹涌而来,在一瞬间将她推向歇斯底里的顶峰。

她不知哪来的劲,猛地一下子将他掀翻在地,然后摘下头上的花帽,恶狠狠地扔向他,咬牙切齿地说:“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说过之后,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一低头,向前跑去。

陆秋生很快追上来,显然是想向她道歉。

可是,他越急越说不出话,颠来倒去就是那么一句对不起。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出,双腿快速地弹动着,向山下走去。

没有走多远,听到有人在喊着陆秋生和她的名字。

呼喊声此起彼伏,在山谷间回荡。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来了两个人,他们是剿匪部队的干部,是来找余珊瑶的。

据这两个干部说,土匪韩大昌派人和解放军谈判,同意起义。

所有条件谈好以后,只剩在协议上签字了,韩大昌突然提出一个要求,希望余珊瑶和方子衿也参加签字仪式。

解放军方面当即拒绝了这一要求。

可韩大昌非常坚持,声称如果余珊瑶不来,他就不签字。

解放军只好派人来找医疗队协商。

医疗队现在是由陆秋生负责,他不在这里,其他人不敢拍板,所以大家分散着上山来寻他。

这可是一件大事,陆秋生没时间和精力考虑自己的事了。

他和剿匪部队的干部谈了一下。

剿匪部队的干部说,他们最初也不同意让非战斗人员尤其是女人参与这样的事。

可是,韩大昌坚持要求余珊瑶去。

部队领导研究过了,韩大昌这支土匪虽然不是整个这一片大山中最大的一支,却是一些悍匪,熟悉地形又是一些亡命之徒,他们之中有不少是国民党的死硬分子。

解决这股土匪,对整个剿匪工作具有重大意义。

加上韩大昌一再强调,他之所以肯起义,是因为余医生。

部队首长和市军管会首长在一起研究过此事了,认为虽然有一些风险,但冒这个险还是值得的。

他们只同意余珊瑶参加签字,不同意方子衿跟着去。

可余珊瑶毕竟不是军人,去还是不去,得由她自己决定。

“她自己的意见呢?”陆秋生问。

“最初,她坚决不肯去。

经我们反复做工作,她答应了。

” 陆秋生暗想,这事既然是部队首长和恒兴市军管会首长共同决定的,自己反对也没用。

可他毕竟是医疗队的最高负责人,临行前,他向首长立过军令状,他必须对医疗队的每一个人负责。

他说:“既然这样,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和她一起去。

” 方子衿怒气难平,回到住处后,立即翻出那支原本就没想过要收下的派克笔,送去还给陆秋生。

在陆秋生的门口,一名县大队的战士告诉她,陆队长正和剿匪部队的领导谈话。

剿匪部队这个词令她十分敏感,她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场谈话关系余珊瑶和她第二次见韩大昌的问题。

她想,这实在太危险了,不仅自己不能去,而且一定要制止余老师去。

她正要往里面闯,门开了,陆秋生送两名干部出来。

她一下子堵在了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他:“你同意了?” “同意么事?”他反问。

“你晓得我问么事。

”她说,接着又补充道,“关于余老师和我去见韩大昌的事。

” “我不同意你去。

至于余珊瑶去不去,由她自己决定。

” 听了这话,方子衿将那支钢笔往他面前一塞,转身向外跑去。

跑回她和余老师的住处,这才发现,余老师的床位已经空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已经打好了包。

她迅速转身出门,问了几个人,才知道余珊瑶已经等在村口。

她跑到村口,见余珊瑶站在那里,医疗队不少人也都站在那里,为她送行。

方子衿挤过去,惊讶地问:“余老师,你真的要去?” 余珊瑶表情平静地说:“是啊。

我决定了。

” 方子衿说:“为么事?你不怕吗?” 余珊瑶说:“那地方你不是没呆过,你说我怕不怕?” 她虽然表示自己怕,可脸上的表情是平静,似乎半点怕都没有。

方子衿不解,问她:“既然怕,那你还答应去?” 余珊瑶苦笑了一下,对她说:“你不懂。

有些事,并不是你怕或者你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人生常常只有一条路可走,就像当初那些土匪冲进我们睡的那个房间时一样。

如果我怕我不敢反抗,后果你一定会想到。

这次也一样。

我如果去了,那股土匪可能就解决了,说不定可以救很多人的命。

” 剿匪部队的干部以及余珊瑶已经做好了走的准备,可他们就是站在那里没有行动,似乎是在等什么。

方子衿找她,原是想制止她作出决定,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说了也是多余,只好一个劲地劝她,千万要小心。

过了一段时间,陆秋生背着行李走过来。

方子衿才知道,他要陪着她一起去。

经过她的面前时,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对她说什么。

她故意将脸扭向一边,不看他。

他们一起向大家告别,陆秋生向大家挥手时,眼睛一直盯着她。

她原是想送一送余老师的,可因为他走在一起,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陆秋生坚持和余珊瑶一起去,方子衿并不觉得他是个英雄。

反倒是余珊瑶,让方子衿一次又一次受到震荡。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方子衿开始感到非常不安,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个特别的时候将那支笔还给他。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肯定的,如果因此影响了他的此次山中之行并且造成什么后果,她将会一生一世无法安宁。

整个晚上,她一直没有睡好,反复做着一些噩梦,一会儿梦见一大群土匪扑向赤身裸体的余珊瑶,疯狂地蹂躏着她,一会儿梦见韩大昌举起手枪,对陆秋生射出一串子弹。

陆秋生手里并没有抓着枪,而是抓着那支钢笔。

血从他的胸口喷射而出,他仍然紧紧地握着钢笔,右手高高地举起,口中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第二天一早,医疗队按照预定行程前往方家坝子。

即将再一次踏上老家的土地,方子衿却没有半点激动,她的心随着余珊瑶和陆秋生走了。

方家坝子分上坝和下坝,下坝有四五十户人家,上坝有三十多户。

老辈人说,下坝是一块风水宝地,背后靠着的是一座山,左右两边,各有一座矮些的山,当面是一条溪流,潺潺溪水,清流如碧,四季不绝。

在这样的三座山之间,有一块平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把太师椅。

住在方家坝子的人,如同坐在太师椅上,背靠青山脚踩江流,分明就是坐江山。

稍嫌美中不足的,面前的是一条溪而不是一条江,如果是一条江,肯定要出皇帝。

既然有了这么一块风水宝地,谁不想沾点灵气宝气?可中间这块坝子毕竟就巴掌大地方,密密麻麻地挤进了五十来户人家,再没有空地了。

有人要建房子,除非自己家里有地,否则,一律建到上坝去。

上坝在太师椅右扶手的山背后,都是从下坝分出去的。

方晋诚家在下坝,一幢年久失修的破房子,由谈不得住着。

山里人家,没有不穷的,整个坝子,除了几幢有些年头砖墙已经发黑的黑瓦屋,就是一些草棚子。

唯一像样一点的是方家祠堂,墙上也已经长满了青苔。

在医疗队进村之前,土改工作组已经住进了村子里。

因为村里没有房子住,他们只好搭了几间草屋。

医疗队到来,不可能临时搭屋,被分派到了各家各户。

方子衿是这里的人,算是回家,自然就住进了自己的家里。

这个家,除了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堂屋空空荡荡的,连张像样的凳子都没有,只有几个高低不平的树兜当凳子。

两间厢房,其中一间是谈不得住的,里面甚至没有一张床,几块木板搁在地上,冬天在木板上铺一些稻草,夏天就直接往木板上一躺了事。

另一间厢房原本堆满了柴草,因为方子衿和余珊瑶要住在这里,谈不得就将柴草堆到了屋外,由土改工作队拿来几条木凳和两块门板,搁成两张床。

当天晚上,这间厢房里围满了乡民,没有地方坐,有些挤坐在床上,有些就在一旁站着。

没多一会儿,屋子里就被浓浓的烟叶子味充满了,浓烟熏得方子衿难以睁开眼睛。

豆油灯只丁点亮光,加上门外射进来的月光,房间里满都是一些人影子,鬼影般摇摇晃晃的。

方家坝子的人到底来了多少,方子衿不清楚,她能认识的,就只几个。

那个被她叫做叔叔却非常令她厌恶的谈不得是主人,自然是少不了他。

方七头和他的两个儿子也在其中,他们每年都去恒兴看望方晋诚夫妇,方子衿自然也认识。

一屋子人正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大叫:“听说大妹子回来了。

在哪里?”说话的是方二拐子,穿着一件油腻腻的黑布褂子,褂子上补了许多花花绿绿的补丁,粗针大脚的,有些地方掉线了,扯着吊着,像是贴在他身上的一些巨大的鳞片。

褂子已经没了扣子,他的胸膛完全敞着,露出的胸脯,可以看到一根一根的肋骨,肋骨上面是一层黑黑的油泥。

他左手提着竹烟竿,右手握着一只陶瓷酒壶,满嘴喷着酒气地挤过来,站在方子衿面前,夸张地叫,哎哟,这是大妹子吗?这是天仙嘛。

方子衿身边原本已经坐满了,他不管这么多,硬是要挤过来坐在一起,一双三角眼时不时往她胸前溜上那么一圈。

如果他的眼里有钩子,肯定早就将方子衿胸前的两只大白兔给钩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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