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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3/3)

,成了行医。

按照政策,应该属于自由职业者。

方子衿见他停了下来,便说,你知道的就这些?但你不知道,我妈妈一共生过五个孩子。

她的话音未落,陆秋生再一次接了过去,说五个吗?我只知道四个。

方子衿说,我二姐三岁的时候出天花死了。

陆秋生接着讲述他所知道的方家情况,他说,你的大哥方文兴、二哥方文海、你的大姐方子钰和你。

黄埔军校从广州搬到南京,抗战时又搬到重庆铜梁,你大哥在铜梁军校毕业后去了第一战区,在卫立煌的手下抗日,后来在中条山上牺牲了。

你的二哥在宁昌读书期间,和一帮同学一起去了延安,但后来的情况,我没有查清楚。

你的大姐,在保卫大宁昌的时候是学生军的骨干,并且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方子衿挥了挥手,制止了他,说麻烦就出在这里。

抗战结束时,国民党政府追认我的哥哥和姐姐是烈士,发了一笔抚恤金。

我不知道这笔钱到底有多少,我爸爸妈妈说无论如何不能用这笔钱,这笔钱是我哥哥姐姐的命。

他们两人一商量,拿着这笔钱,回到方家坝子买了两座山和一片地。

他们把那两座山一座改名为文兴山,一座改名为子钰山,在每座山上建了一座衣冠冢。

既然哥哥和姐姐的坟山在那里,没有人看管是不行的,他们请了两个亲戚守山,又把那些地租给了别人。

陆秋生一下子愣住了。

他虽然不是土改干部,却知道土改政策。

请两个人看山,等于是请了两个长工。

请长工就是剥削。

别管你家里有多少地,哪怕一千亩,只要是你自己种,那没什么事。

而你如果有一亩地,并且将这地租给别人了,那么你就是地主。

方家的情况,显然是一个特例,如果在城市划成分,是城市自由职业者。

可是方家坝子的土地这笔账,无论如何是要算到他的头上的,那就是地主了。

陆秋生被这个问题噎住了,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在方子衿的奶子上睃过来睃过去,就是没有给她一个答案。

过了好半天,陆秋生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革命理想和革命立场。

接着,他举起自己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方子衿在培训班里无数次看到过革命者挥手的动作,那动作能够带起一阵狂风,有一种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陆秋生大概也想弄出点那种气概吧,但他没有,他的手软绵绵的,像一根被风吹动的柳枝在那里晃动。

他对方子衿说,出身的问题,成分的问题,不是她要考虑的,这个问题,政府一定会妥善处理好。

就算是被划成地主,那又怎样呢?出身不可以选择,革命的道路却是可以选择的。

最眼前的例子是他本人。

他的爷爷是宁昌的大资本家,堂兄堂姐之中,至今还有站在反人民的立场,跟着蒋介石跑到台湾跑到香港去的。

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以及他的哥哥、姐姐、妹妹,都是坚定的革命者。

离开之前,陆秋生武断地挥了挥手,对她说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来帮你处理。

他怎么处理的,方子衿并不清楚。

后来,内部确实进行了一些调整,却不包括她在内。

几天后她接到了去恒兴人民医院实习的通知,同时接到通知的还有另外十四名年轻的革命者。

那天凌晨,方子衿从床上爬起来,脱下白底浅花的洋绸睡衣,穿上一件白府绸衬衣,又在外面套了夹袄夹裤,最后穿上那套黄军装。

洗漱过后,她开始认真地梳理那条长辫子。

学生队里曾掀起过一次剪辫运动,几乎所有的女生都把长辫子剪了,梳起了解放头。

可她说什么都不肯剪掉辫子,无论别人怎样做工作,就是行不通。

陆秋生是培训班领导小组的五个成员之一,他坚持认为女生的辫子与革命并不可以画上等号,并且就此话题和领导小组的其他成员进行了一场大辩论。

梳好这条劫后余生的辫子,她又开始仔细地打绑腿。

这活儿挺细,需要巧力,许多男生学习打绑腿时间比女生长一倍。

接下来,她开始打背包,将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捆扎好,又将其他衣物打成一个小包,捆在被子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往脚上套了一双解放鞋,跨出门去。

门外还是黑的,初冬的清晨,露气很重,空气仿佛都是湿的,一股说不出的寒冷直往人的颈子里灌。

一些早起的青蛙呱呱呱地叫得挺欢,反倒是叫了一夜的蟋蟀似乎是有些累了,叫声显得有气无力。

天幕上挂着星星,眨巴眨巴着。

他们一行十五人,踏着薄薄的晨雾跨出了郊外的营房,排着队向恒兴市走去。

如果他们的帽子上有五角星以及衣袖上有臂章的话,谁都不会怀疑他们其实就是一群年轻的战士。

到达市医院时是上午十点来钟,但在进入医院大门时遇到了麻烦。

医院外面停着好几辆卡车,四周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公安人员。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那些公安才押着十几个五花大绑的男女从医院里出来,登上车离去。

方子衿他们走进院长办公室,院长正在里面急得团团转,见到他们的介绍信,喜出望外,指着他们之中的三个女生说,快,你们马上到妇产科去。

方子衿她们来到妇产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人往身上套了件白大褂,又被推着进入了产房。

产房里有一个妇女在生产,产门已经大开,一只婴儿的脚从里面伸出来,那只小脚血肉模糊。

产妇是一名三十岁以上的妇女,阵痛令她撕肝裂肺般号叫。

一名年轻的女医生跪在产妇的两腿之间,将自己戴着医用手套的手伸进女人的产道里,看上去,像是想将孩子拖出来,又像是想将产道尽可能地掰开一些。

她的脸上,挂着许多细密的汗珠。

女医生并不清楚这三个年轻女孩不懂接生,见到她们,就像见到救星一样。

女医生的双手仍然在女人的产道里忙乎着,脸却转向三个女孩,命令她们替她揩汗。

其中一个女孩随手就抓过一条毛巾,正要往女医生的脸上揩,女医生大叫一声等一等,你为什么不戴消毒手套? 女医生大叫的时候,方子衿正在洗手。

三个人中,只有她懂医学知识,曾跟着母亲去替人接生。

方子衿本能地觉得这是一次手术,自然知道,手术前应该消毒。

女医生见到她的动作,便问另外两个女同学:“你们是不是没有消毒?你们在学校难道没有学过吗?”方子衿的一个同学解释她们从没学过,几个月前,她们还是一些中学生。

女医生明白了,有些愤怒地说:“这些土包子,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事人命关天?” 方子衿稍稍懂得一点接生知识,她戴好手套后走到女医生身边,在女医生的指挥下,用双手推拿产妇的腹部。

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已经不会哭泣,女医生倒提着孩子,在他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几巴掌,孩子就哇的一声哭了。

产妇虽然奄奄一息,仍然用尽全力勾起头来看孩子,首先看到的是孩子裆下的小鸡鸡,然后就从产床上滚下来,顾不得满身都是血,爬到女医生面前,拼命地给她磕头。

感谢她不仅救了孩子一命,也救了她一命。

因为她已经生了三个女儿,如果这个还是女儿,她丈夫就会休了她。

女医生名叫余珊瑶,今天原本不当班。

这一天,公安局到医院抓走了十几个人,说他们是美蒋特务,其中有三个妇产科医生和一名护士。

妇产科有好几个女人待产,人手不够。

新任院长原是野战医院的一名政工干部,根本不懂医。

革命是第一要务,治病生孩子自然就是第二。

人手不够,他便下令所有医生取消休息回来上班。

即使如此,妇产科的人手还是不够,他于是又将方子衿几个人派了过来。

在他看来,女人天生就应该懂得接生。

妇产科原有十二名医生,解放军到来之前,跟着国民党走了三个,有两个宣布退休,后来又先后有三个被军管会抓走,说她们是美蒋特务。

现在留下来的只有三名医生,加上刚从部队转业的一个,四名医生中,医术过硬的只有余珊瑶一个,她是留美的医学硕士。

医院迫切需要增加人手,见分来了三个实习生,便将这三个人全部交给了余珊瑶。

余珊瑶是一个非常傲气的女人,年轻漂亮,医术又高。

方子衿暗自庆幸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却又本能地觉得她不会喜欢自己。

每次,她们都尊敬地喊她老师,她却毫不讲情面地拒绝。

“不要叫我老师,我不是你们的老师。

”她说,“我之所以教你们,是不想你们像那些混账王八蛋一样草菅人命。

” 余珊瑶告诉她们,在妇科中,医生用钟表的表盘代表女人的外阴。

妇科医生写病历的时候,往往在上面画上一只钟表。

她指着一个尖锐湿疣病人外阴唇上那一团菜花状东西对她们说,这是一种顽固性皮肤病,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性病。

写病历的时候,一定要写清楚湿疣所生的位置。

她用戴手套的手在那菜花状的组织上拨拉了几下,便要求她们自己动手去了解这种病。

方子衿她们都不到二十岁,平常洗澡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过多地碰自己,现在让她们去检查别人这个部位,而且是那样一种恶心的形状,心理上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三个女孩站在那里,三张脸就像是晚霞,红得像是三团燃烧的火。

余珊瑶猛地将眼一瞪,看情形是要发作了。

方子衿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跨了一步,将戴着手套的手伸到了女人的那个部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说上面有三个湿疣,一个在三点钟的位置,一个在五点钟的位置,第三个在十一点钟的位置。

进入医院的第一个星期,是方子衿一生中受到冲击最大的一个星期。

在这个星期里,余珊瑶医生共接诊了大约一百个病人,其中因患有各种性病来就诊的,就有七八十个。

这些病人在医生面前脱下自己的裤子,展露着自己病态的性器官。

余珊瑶医生曾经说过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她说:“通过这些丑陋病变的性器官,我看到的是一个丑陋病变的社会。

”方子衿和她的同学也震惊于突然展现在她们面前的病态社会现实,她的两个同伴,过完那个星期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医院,她们显然是被吓坏了。

陆秋生不肯放弃对方子衿的追求,每天下班后,他就等在医院门口,坚持要送她回家。

经历了那样病态的现实,方子衿对男人有一种本能的厌恶,见他等在医院门口,便冷冷地说,我知道你很忙,而且,我又不是小孩,我自己知道回去。

陆秋生说恒兴刚刚解放,国民党临走之前,在这里安插了很多的特务,周围还有土匪,你已经是恒兴的名人了,就让你这么在大街上走,我放心不下。

方子衿没法阻止他,只好认了。

他于是以为方子衿的心意开始改变,在那年的端午节,提着一些礼品上了方晋诚的门。

那天方子衿刚走出医院的大门,陆秋生就迎上来了。

和以前不同的是,他手上提着一包东西。

方子衿很想问一问他手上提的是什么,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他虽然每天都送她,两人间却像是陌生人一般,从不说话,到了离方家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他说一声我回了,转头就走,方子衿也不答理。

可这一天到了该说那句话的时候,没有听到声音,方子衿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还跟着。

“你怎么还跟着我?”方子衿问。

他说:“我去看望一下伯父伯母。

” 方子衿一下子慌得要死,心想这算是什么?我都还没有答应你呢,你就要上门提亲了?突然想到他手中提的东西,应该是两斤白糖了。

战争刚刚结束,物质紧缺,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是军控物质,市面上难以见到白糖。

他这份礼物也算是够重的。

可方子衿不领情,站在那里不动,心想你要去你去,我不回去了。

陆秋生说:“市里要建中医院,我想去请伯父伯母出来工作。

” 那天方晋诚不在家,出诊去了。

周砚月见方子衿带一个男人回来,眼都瞪大了,站在那里,一双漂亮的凤眼看了看方子衿,又看陆秋生,似乎在问,这算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事前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带回来了?进门后,方子衿甚至没有介绍陆秋生,自顾自地上楼了,将他和周砚月扔在楼下。

方子衿故意在自己的房间里磨磨蹭蹭不肯下楼,直到周砚月在楼下喊她下来吃饭。

陆秋生已经走了。

方晋诚和周砚月坐在饭桌前,见方子衿过来,周砚月看着方晋诚,意思是说,你问吧。

方晋诚装着没看明白,端起饭碗就吃。

周砚月忍不住,问道:“衿娃儿,你和他算怎么回事?” 方子衿说:“不算怎么回事。

” “不算怎么回事又是怎么回事?”周砚月盯着问。

方子衿知道不说明是过不了这一关的,就说:“他让别人对我说他喜欢我,我没答应。

他天天到医院去接我下班,我又不能赶他。

” 方晋诚说:“不能这样拖着人家。

你如果不喜欢人家,就回了。

” 周砚月立即接过话头,说:“怎么回呀,人家是军管会的干部。

” “军管会的干部怎么啦?那也得人家愿意,难不成他拿枪硬逼婚?国民党都还不敢呢。

” 方晋诚和周砚月于是在饭桌上争了起来,中心议题是国民党和共产党,哪一个更好。

对于国民党,他们是知道的,自然不会说好。

可眼前这个共产党,到底是一些什么人,持什么样的主张,他们是一点都不知道。

方子衿说:“你们别乱说了。

共产党讲恋爱自由的。

这事和一个党好坏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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