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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1(2/3)

可以解决的。

如果伊索可以跟任何一个说:“我不能没有你!”那么另一个可能会伤心欲绝,甚至大打出手,但最终也会罢休。

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抬头看着她们,眼睛忽闪忽闪,露出顽皮的笑容,说: “好了!我们三个人公开在一起生活,怎么样?”她嘿嘿笑着。

她们都爱她,她感到很开心。

克拉丽莎一跃而起,抓起伊索之前坐的木椅子,狠狠砸在地上,一头冲进了洗手间。

凯拉也从房间那头冲过来,捶打伊索的背。

伊索用手护着头,大叫着:“嘿,别打了!别打了,别闹了!”可她同时还在嘿嘿地笑。

米拉想把事态平息下来,可那简直就是在伦敦闪击战[17]间隙开茶话会——根本不可能。

哭泣、眼泪、指责、跑进跑出,闹腾了一个多小时。

米拉靠在扶手椅上,端着一杯波旁酒。

伊索耐心地坐在中间,看上去就像一个被罗马人折磨的殉道者。

最后,凯拉筋疲力尽地跌坐在椅子上。

克拉丽莎对眼前的沉默有点儿不安,便也走过来坐了下来。

伊索站起来,去厨房倒了四杯杜松子酒。

她们拿了酒,谁也没看谁一眼。

克拉丽莎终于开口:“你没有认真对待我们,这才是你最大的错误。

”她说话时眼睛盯着墙。

克拉丽莎扭过头,看到伊索正怜爱地看着她,便赶紧移开了目光。

“你说得对。

”伊索平静地说。

于是大家都转过头来看她。

她依然坐在屋子中央那把木椅子上,旁边的地板上是那张被砸坏了的椅子、从屋子另一头丢过来的烟灰缸、打翻了的咖啡。

她定定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一脸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她正探入自己的心灵深处,从冰封的泥土里拔出破旧的靴子、生锈的罐子和缺了口的斧子。

“我不奢求你们原谅我,我也不觉得我需要原谅。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们。

可是,这阵子,能爱你们两个人,也能得到你们的爱,我并不后悔。

如果你们因此而受到伤害,那我也认了,你们要知道,我现在也不好受。

” “你明知故犯,”克拉丽莎说,“我们却被蒙在鼓里,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 伊索点点头说:“的确,的确。

我不是说我的做法是对的,也不是说你们不该恨我,也不是要否定你们的感受。

我只想告诉你们我的感受。

我没有认真对待你们,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们,也不是因为我不尊重你们。

很难说清楚。

我不把任何事当真,你们明白吗?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我曾经对艾娃比对任何人都认真,可就连那时……我也没有完全当真。

你们想想,什么时候我们会对一样东西认真?不是因为喜欢、爱慕或者友谊——而是因为我们拥有它,而且它对我们有益,但这些不是你们现在对我生气的原因。

使你们对一件事认真的是持久的信念。

你们都在计划未来,而我也附和了,这点我无法否认。

可我忘了一点,我回避了某个事实——别人跟我不一样。

你们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牺牲——放弃了体面的生活、丈夫、孩子、事业、房子,牺牲了你们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你们有自己特定的身份,你们不用付出太多努力,因为只要守规矩,一切就唾手可得。

” “可那些对我来说,是从来都不存在的。

我曾经努力过,和一个男人订了婚,可并没有持续多久,令人很绝望。

我就这么蹉跎了岁月,像个乞丐,站在餐馆外面,等待着残羹冷炙……” “噢——”凯拉叫道。

“别,让我说完。

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是来这儿顾影自怜的。

再说,我也没那么可怜。

”她自嘲地笑笑。

她们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我本觉得自己能适应主流的生活,能像大家一样被别人接受,能在做礼拜时和牧师聊上几句,邀请他去家里吃饭,尝尝自己做的烤青豆、土豆沙拉和香蕉奶油派。

你们知道吗?” “你想那样吗?” “问题不在于我想不想。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想那样,只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得到那些。

我无法忍受和男人一起睡觉,正常的生活、丈夫、孩子、房子,所有那些被视为美好的生活、正常的生活、满足的生活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

你们明白吗?这才是问题所在,它会改变你看待事物的方式。

” 女人们一言不发,可屋里的气氛变了。

她们开始放松下来,有的盘起了腿,有的在喝酒,有的在抽烟。

她们小声咕哝着,表示赞同。

“所以,我学会去获取自己可以得到的东西——比如,转瞬即逝的快乐。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永远,因为永远不是我能奢望的。

还有就是,我爱你们——你们无须怀疑,会怀疑吗?不会吧?”她近乎绝望地转过头看着她们。

“不会。

”凯拉往前一倾,热切而温柔地说。

“不会。

”克拉丽莎往后一靠,双手交叉着,她的脸看上去就像一副希腊悲剧中的面具。

“哦,”她叹了口气,“那就好。

”她又叹了口气,“你们知道吗,我还有点儿庆幸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真的很累,很不安,欺骗游戏并不好玩。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仿佛真觉得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然后,她环顾四周,对着大家爽朗一笑,好像一个孩子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似的。

“可事情还没完呢。

”克拉丽莎说。

伊索瞥了她一眼。

“我们无法原谅你的是,你没有认真对待我们。

我们能理解你的苦衷。

可我们最不能原谅你的,是在我们当中你居然没有一个更爱的人。

” 伊索又坐回椅子上,用手捶着额头。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为什么一定要比较?”她问米拉。

于是大家都转身看向米拉,好像她知道答案似的,可她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她得说点儿什么,她多希望有瓦尔在场,瓦尔一定知道。

可她又怎么知道呢。

“在我看来,”她字斟句酌地说,“伊索的意思是,她早就放弃了对永恒之爱的追寻了。

就像你必须爱上帝,因为它是你可以永远爱下去的人。

那是一种可以填补需要,抚平一切伤痛,在厌倦来临时重新振奋人心的爱,它是绝对的,我说的绝对是指无论你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你能成为什么人或是不能成为什么人,它都永远不会消退。

我觉得我们穷尽一生都在寻找它,可显然一直没找到。

就算找到了——类似于母爱——也还是不够的,无法满足我们的。

因为接受这样的爱令人压抑,令人顺从,却不够令人兴奋。

于是我们继续追寻,继续感觉不满足,感觉世界失信于我们,”她瞥了凯拉一眼,“甚至更糟,感觉是我们辜负了这个世界。

后来,我们中有些人意识到这种爱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们放弃了希望。

一旦放弃了希望,我们就和别人不同了。

我们无法轻易去交流它,但我们有了不同的标准。

我们变得更容易满足,更容易被取悦。

爱情这种罕见的东西,一旦发生了,就是一份美好的礼物,一个漂亮的玩具,或是一个奇迹,但我们不指望它将来能够保护我们逃脱未来的风险。

下雨了,打字机坏了打不出字来,而这篇文章又必须在周一之前写完并寄出去,或是明天没有足够的钱付房租——诸如此类的风险。

爱情就像一场金色的及时雨,滴落在你的掌心,你惊叹它的璀璨,它滋润你干枯的生活,散发出温暖和光辉。

但也仅此而已。

你无法抓住它不放。

它无法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如果剑桥有五个本,我会像爱他一样爱他们五个人。

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本。

但是有你们两个,还有格蕾特、瓦尔、我的老朋友玛莎——老天,你们都是天赐的珍宝。

伊索无法在你们之间选择,是因为她不需要你们,因为你们谁也无法让她完全满足,但你们无疑都滋养了她。

她不能自欺欺人,说你们谁也没有如母亲的子宫般温暖过她。

” 她们都转身看向伊索。

伊索热泪盈眶,满怀爱意地望着米拉:“你还漏掉了一个人——你自己。

” 那晚的分别,像芭蕾一样优雅又正式。

那种正式不是出于尴尬或愤怒,而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事,或者说某种互相间的理解,已经结束了,但还没有什么新东西来代替它。

所以在有之前,只有适度的端庄举止、彬彬有礼,才能表达他们到底有多亲密,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么不可逾越。

人可以一次次表示理解,但仍会坚持己见。

她们还是朋友,但从前每天下午在伊索家的固定聚会,逐渐改为周五或周六晚上的偶尔小聚。

克拉丽莎找到了新住处。

凯拉找了个人与她合租。

伊索家每天下午仍然宾朋满座,但已不像往日那么频繁,而且已经换了一拨新面孔。

不管论文进展是否顺利,凯拉还是每天看书,却找不到能触动她心灵的东西。

她后悔自己没有研究过文艺复兴,不了解其道德体系和行为准则。

克拉丽莎读书很刻苦,可越读越偏题。

社会结构和小说形式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令她着迷。

伊索全身心投入到论文的准备工作中。

她还在申请一笔助学金,准备去英国和法国研究古代手抄本。

格蕾特很认真,但进展缓慢,因为她正和艾弗里谈恋爱,他们没完没了地腻在一起,即使不在一起,她也总想着他。

格蕾特是个天才,而且还很年轻,刚满二十四岁。

“我觉得,”她对朋友们说,“一个人的感情生活得先稳定下来,得有一些保障,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

” “那就要一个孩子。

”米拉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瓦尔。

米拉的论文一如既往地顺利。

本已经写了五十页了。

他们计划在一年之内完成各自的工作。

十一月,本收到了一份来自利阿努的工作邀请,是那个国家的总统发来的,请他去当顾问。

非洲人在理解美国人奇特的思维方式上遇到了困难。

本要远走高飞了。

那份工作不是长久之计,迟早,利阿努人会把白人赶出来。

可是,那里真的很美,火山、森林、沙漠,还有他的朋友们,那里的人也很有趣…… 米拉也承认那里很好,她还说,你可以待到他们把你赶回来为止,但那时你就事业有成了,你就是非洲专家了,白人国家就需要你这种了解非洲的白人男性。

她的语调中带着难以察觉的讥讽,可是本感觉到了。

于是他避开了这个话题。

可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兴奋和期待,两周以来不断和别人谈到这件事,这令米拉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恼怒了。

本从没问过她是否愿意去非洲,他想当然地以为她一定会去,这就足以让米拉对去非洲一事心怀成见了。

她还记得,诺米说他不知道自己不想当医生,是因为父亲想让他当医生,还是因为他自己本来就不想当,她当时跟他说,等他找到答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诺米后来去了阿默斯特学院,他说那里“满是像我一样假装自己不是富家子弟的富家子弟”。

她得趁着酒劲儿,不那么清醒时和本谈谈这事。

一个周五的晚上,她真的这么做了。

事后看来,那像是步了凯拉的后尘,当时她是故意让自己喝醉的。

她喝醉了,一路责备本,直到回到她家。

本冲她大吼大叫,她也自我辩白,朝他吼回去,骂他傲慢、自私,以及诸如此类的话。

他一开始还为自己辩解,甚至说了谎。

他坚称曾问过她要不要去非洲,而且她同意了。

他坚持了两个小时,她说,如果真有这回事,她不会不知道。

可他还是不松口。

他渐渐不再指望她顺从,转而开始软磨。

没有她在身边太痛苦了,他想都不能想,于是他想象了他们之间的那次谈话——尽管他真记得很清楚他们有过这次谈话——因而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和他一起去。

她尖叫道:“滚你妈的,本!” 从不说脏话的一个好处就是,一旦你骂了脏话,就会产生很惊人的震慑力。

最近一年,米拉只在和她的女性朋友在一起时偶尔说说脏话,几乎从不在本面前说,以至于说起来有点儿生硬。

她和她母亲一样,是不说脏话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下子愣住了。

他看着她,垂下眼帘,说:“你是对的,我确实没问过你。

对不起,米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做。

可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真的。

我是认真的,我不能没有你。

那太痛苦了,我受不了。

” 他抬头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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