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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8(3/3)

的。

这是有原因的。

“愚蠢的性别歧视,”她说,“还有种族歧视!”克丽丝揽着她的肩,轻轻拍拍她。

“没事的,妈咪。

”她在瓦尔的耳边轻声说。

“杀,杀,杀!你只能这么干!他们人太多了,”她对克丽丝说,“你赤手空拳是打不倒他们的。

你需要武器。

杀!” 克丽丝亲了亲她,把脸颊贴在她的脸上。

“我们得炸死他们。

没别的办法了,”瓦尔说,“我们得把他们捆在一起,一次干掉。

” 轮到审理她们的案子了。

有人传那个男孩进来。

卡曼朝她们走过来。

他表情和善,一副关切的样子。

但他仍然是一头性别歧视的蠢猪。

他说话的时候,瓦尔一直用手捂住嘴,以免冲他吼出声来。

克丽丝紧紧拽住瓦尔的胳膊肘。

她在央求母亲别吼。

这时瓦尔听到了卡曼在说什么。

他在提醒她们,克丽丝将会遭受羞辱。

他在试着缓和这件事,可同时,他又暗示,这是她们自找的。

“你确定要这么做?”他问瓦尔,“我们还有机会撤回。

” 瓦尔把手从嘴上拿开。

她厌恶得嘴巴都扭曲了:“小黑肉,你在休息室里是这么说的,对吧?” 卡曼吃了一惊。

他一脸嫌恶地看着她。

“她要是想和那个小黑肉上床,大可以在自己舒服的床上,没必要在街上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如果你觉得我们担心的是她的清白或贞洁,那你就错了。

我们是在捍卫她的安全,是在争取她生存于这个世界上的权利。

一个充斥着‘你们’——满是男人的世界!”她说完了。

他一脸困惑和惊恐,眉头皱了起来。

他觉得,她可能是疯了,她很可怕,很可憎。

可他是一个专业人员,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于是,他走回律师席,继续翻他的文件。

公设辩护人,一个身材高大、脸膛发红的爱尔兰人问道:“下一个是谁?”卡曼小声地应了几句。

“哦,米克啊!”辩护人笑着说。

他的笑容说明了一切,眼中闪过的那一抹邪恶,那种心领神会,那种乐在其中表露无遗。

那些乖乖女就爱偶尔扮演一把小荡妇。

“别逗了,你不会是要接这一个吧?”他笑着问卡曼,“你开玩笑吧,这小妞的裤子那么性感。

” 那男孩被带进来了。

他很年轻,看上去不到十九岁,但其实已经二十一岁了。

他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

他的体格比克丽丝高大,看上去比她健壮,但还远远算不上魁梧。

他扫了克丽丝一眼,可她并没有看他。

她站在那儿,缩成一团,看上去那么弱小,长长的头发散落在瘦削的脸庞边,眼窝深陷。

法官问克丽丝事情经过,她简短地讲述了一遍。

审判室里,那个爱尔兰律师站在他的当事人身后,隐约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正灿烂地笑着。

法官转身面向那个男孩。

公设辩护人手持文件夹,正准备打开,以反驳控告。

他准备得可真够充分的。

“你认罪吗?”法官问那男孩。

“认罪。

”那男孩说。

就这样审理完了。

双方律师都很惊讶,但都平静地合上了文件夹。

只有克丽丝一动不动,直到法官宣布那男孩因殴打罪被判六个月监禁,她才用一种微弱而颤抖的声音说,她对美国的公正期望过高了,她学了多年的法律,本想将它作为终生的事业,可今天的遭遇,粉碎了之前的一切向往。

她身材瘦小,看上去很年轻,声音尖细而飘忽不定。

他们让她说完了。

法官敲响小木槌,宣布审理下一个案子。

然后他们便对她置之不理了。

毕竟,她算什么呢? 克丽丝颤抖着回到母亲身边。

就这么结束了,就这么判决了。

一个黑人男孩,完全信奉他的文化并按照这种文化行事,被判了六个月的监禁。

当然,他身上还背着其他的罪名。

他的余生也许都要在监狱里度过。

他会带着痛苦和仇恨进去。

她说要和他做朋友,他相信了她。

就像其他男人一样,他觉得自己被一个女人背叛了。

他只记得这一点,剩下的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他跳出来,不记得他掐着她的咽喉。

他只会记得,她捉弄了他,他却相信了她。

经过克丽丝这件事,总有一天,他会杀了另一个女孩。

瓦尔坐在那儿,想起在楼下的时候,她还同情那群接受指认的黑人男孩,此刻,那种同情已经消失了,永远不再有了。

他们的肤色是黑、是白,还是黄,都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是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对抗,至死方休。

那些站在那里的白人男性,宁愿让克丽丝成为牺牲品,却不去质疑一个他们由衷蔑视的人种的男性。

那么,他们是怎么看待女性的呢?怎么看待他们自己种族的女人?又是怎么看待他们自己的妻女? 她僵硬地站起身,仿佛骨髓已经被抽干了。

克丽丝搀着她走出房间,好像她是个残疾人似的。

她们回到了宾馆。

克丽丝付了房费,叫了一辆出租车。

可是,好像诸事不顺。

前台那个男的为了一些事和她们争论不休,出租车司机嫌她们行李太多,乘务员朝瓦尔吼道,如果她女儿不穿上鞋,他就要把她们丢下飞机。

无论看向何方,她们都能看到那些肥大的蓝裤子、枪套和手枪,以及像那些律师一样,西装革履、穿戴整齐的男人,他们看起来文质彬彬,从不当着女性的面说脏话,去餐厅吃饭的时候还会为她们拉开椅子。

瓦尔一直在想,他们也有自己的女儿,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陪她们玩耍。

他们也有儿子,但又会如何教育他们呢?她如此想着,微微战栗。

回去的路上,克丽丝一直在照顾瓦尔。

一回到家,克丽丝就崩溃了。

她蜷缩在沙发一角,一声不吭。

除了母亲,她不能忍受任何人待在她身边。

她躺在母亲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不断被惊醒。

她试着看书,却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每天坐在镜子前,用指甲剪剪分叉的头发,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就算有人来,还是她喜欢的人,比如伊索、凯拉、克拉丽莎、米拉,她也心不在焉地坐着,很少和她们说话;对母亲说话的语气也很冲,要么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

瓦尔叫她帮忙做饭或打扫,克丽丝有时会听话,可经常是一转头人就不见了,最后发现她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

瓦尔带她去体检,也做了性病筛查。

克丽丝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瓦尔无论去哪儿,克丽丝都跟着,因为她不愿一个人出门,也不愿一个人待在家里。

可是,瓦尔也不怎么出门,通常也就去超市和洗衣房。

她退出了所有的组织,没有做任何解释。

人们不时上门来取各种印刷的小册子和笔记,她一脸厌弃地把这些东西塞给他们,好像它们全都是废物一样。

晚上,她们偶尔会打开电视,可过不了一两分钟,上面就会出现一些令她们难以忍受的广告、场景和对话,于是,她们都不用看对方一眼,就直接起身把电视关了。

瓦尔试着看书,可没看几页,就会忍不住把书冲墙上扔去。

她们甚至连音乐都不能放,克丽丝一听到摇滚乐歌词就会发火,而瓦尔一听到贝多芬的音乐就会暴躁。

她不停地说,那是“老男人的音乐”。

对她们来说,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污染了。

有一天,塔德顺路过来坐坐,她们却谁也不理他。

克丽丝唯一想见的只有巴特。

他过来之后,她和瓦尔坐下来陪他一起喝茶,克丽丝跟他讲了事情的经过。

他倾听着,眼中充满了泪水,沮丧地盯着桌子。

克丽丝讲完后,他抬起头,语气急促地告诉她们,黑人男性是如何看待白人女性的——他们只是把白人女性当成报复白人男性的工具。

克丽丝和瓦尔看着他。

不一会儿,他就走了。

瓦尔意识到自己该做点儿什么,可她根本没心思。

她感觉自己已经没几个朋友了,她们似乎都不太明白克丽丝的遭遇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们尽可能装作很开心,尽量谈论其他事情,好像强奸算不了什么,就跟有人破门而入偷走你家的音响没什么两样。

她并不生他们的气,只是不想见他们而已。

她突然想起住在萨默维尔公社的一群人,他们于一年半前,在伯克希尔办了一家公共农场。

他们在那里种植蔬菜和牧草,养鸡养羊,还搭了葡萄架,养了蜜蜂。

他们吃自己做的奶酪、酸奶、葡萄酒和蜂蜜。

他们沿着几条主干道兜售自制的面包、陶艺品和针织品。

他们努力生活。

她写信给他们,提到了克丽丝的事,他们的回信很热情,还邀请克丽丝过去,说那是个平静、亲近自然的地方,一定能帮到她。

而且,那里也有一个被强奸过的女人,她能够理解克丽丝。

瓦尔把信藏了起来。

那天,瓦尔趁克丽丝小睡的时候出去散步,回到家时,只见克丽丝面色苍白、神情恐慌。

“你去哪儿了?” “克丽丝,有时我也需要独处。

”她只回了这一句。

那晚,她坚持让克丽丝回她自己的房间睡觉。

她听到克丽丝整晚都在走来走去,但她并没有迁就,接下来的几晚继续如此。

克丽丝终于不再走来走去了,可是,从她的脸色可以看出,她显然一宿没睡。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瓦尔要出门,不让克丽丝跟着。

她去看了一场电影,虽然什么也没看进去。

她夜里十二点后才回家。

回家后,就看到克丽丝一脸惊恐,呼吸急促,一言不发,只是用麻木而怨恨的眼神瞪着她。

最后瓦尔建议克丽丝外出一段时间,去那个叫伯克希尔的地方。

克丽丝紧咬嘴唇,黑眼圈深重,眼神分明在说——她再也不信任瓦尔了。

“我看是你想让我去吧。

” “是的,你不能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啊。

” “一定是我妨碍到你了吧。

你是想和谁同居,嫌我碍着你的事儿了吧。

” “不是。

”瓦尔垂下眼帘,平静地说。

克丽丝的怨恨是最令她痛苦的。

“你要是想摆脱我,我就去和巴特一起住。

” “巴特要工作啊,你总不能每天和他一起去工作吧。

你得一个人待着,他家附近不安全。

”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克丽丝跳起来,尖叫道,“你非得这样对我吗?别说了,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她说着跑进房间,摔上门。

瓦尔喝完闷酒,摇摇晃晃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克丽丝一边喝咖啡,一边冷冷地看着瓦尔,说:“好吧,我去。

” 瓦尔松了口气,激动地笑了。

她伸手去拉克丽丝的手,但克丽丝躲开了,冷冷地看着她的母亲。

“我说了我会去。

可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想摆脱我。

我去就是了。

但你别指望再见到我,别指望再和我联系——永远别想。

” 几天后,瓦尔开车把克丽丝送到伯克希尔农场。

克丽丝走进农舍,像是被押送到监狱的囚犯似的。

瓦尔离开时,克丽丝没有亲吻母亲,连句告别的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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