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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异编续集卷十二(3/3)

小娘子明慧若此。

某幸未婚,敢请自媒如何?”父曰:“某虽寒贱,亦尝娇保之。

颇有过客以金帛为问,某先不忍别,未许。

不期贵客又欲援拾,岂敢惜,即以为托。

”澄遂修子婿之礼,祛囊以遗之。

妪悉无所取,曰:“但不弃寒贱,焉事资货。

”明日又谓澄曰:“此孤远无邻,又复湫隘,不足以久留。

女既事君,便可行矣。

”又一日,咨嗟而出,澄乃以所乘马载之而行。

既至官,俸禄甚薄。

妻竭力以成其家,交结宾客,旬日之内,大获名誉。

而夫妻情义益侠,其于厚亲族,抚甥侄,泊童仆厮养,无不欢心。

后秩满将归,已生一男一女,亦甚明慧。

澄尤加敬爱焉。

尝作赠内诗一篇,曰:一官惭梅福,三年愧孟光。

此情何所喻,川土有鸳鸯。

其妻终日吟讽,似默有和者,然未尝出口。

每谓澄曰:“为妇之道,不可不知书,倘更作诗,反似妪妾耳。

”澄罢官,罄室归秦。

过利州,至嘉陵江畔,临泉藉草憩息。

其妻忽怅然谓澄曰:“前者见赠一篇,寻即有和。

初不拟奉示。

今遇此景物,不能终默之。

”乃吟曰:琴瑟情虽重,山林志自深。

常忧时节变,孤负百年心。

吟罢,潸然良久,若有慕焉。

澄曰:“诗则丽矣,然山林非弱质所思。

倘忆贤尊,今则至矣,何用悲泣乎?人生姻缘业相之事,皆由前定。

”后二十余日方至,至则草舍依然,但不复有人矣。

澄与其妻即止其舍。

妻思慕之深,尽日涕位。

于壁角故衣之下,见一虎皮,尘埃积满。

其妻见之,忽大笑曰:“不知此物尚在也。

”乃披之,即变为虎,咆哮拿攫、突门而去。

澄惊走避之,携其二子寻路归,望林大哭数日,竟不知所之。

王知古唐咸通中,卢龙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张直方,抗表请修入觐之礼,优诏允焉。

先是张氏世莅燕土,燕民亦世服其恩。

礼燕台之嘉宾,抚易水之壮士,地沃兵庶,朝廷每姑息之。

自直方之嗣事也,出绔纨之中,据方岳之上,未尝以民间休戚为意。

而酗酒于室,淫兽于原,巨赏狎于皮冠,厚宠袭于绿帻。

暮年而三军大怨,直方稍不自安。

左右有为其计者,乃尽室西上至京。

懿宗授之左武卫大将军。

而直方飞苍走黄,莫亲徼道之职。

往往设置罘于通道,则犬彘无遗。

臧获有不如意者,立杀之。

或曰:“辇毂之下,不可专戮。

”其母曰:“尚有尊于我子者耶?”其槽轶可知也。

于是谏官列状上,请收付廷尉。

天子不忍置于法,乃降为燕王府司马,俾分务洛师焉。

直方至东都,既不自新,而慢游愈极。

洛阳四旁,翥者攫者,见皆识之,必群噪长嗥而去。

有王知古者,东诸侯之贡士也。

虽博涉儒术,而数奇不中春官选。

乃退处于山川之上,以击鞠飞觞为事,遨游于南邻北里间。

至是有介绍于直方者。

直方延之,睹其利喙赡辞,不觉前席。

自是日相狎。

壬辰岁冬十一月,知古尝晨兴,则僦舍无烟,愁云塞望,悄然弗怡,乃徒步造直方第。

至则直方急趋,将出猎也。

谓知古曰:“能相从乎?”而知古以祁寒有难色。

直方顾小童曰:“取短皂袍来,请知古衣之。

”知古乃上加麻衣焉。

遂联辔而出长夏门,则微霰初零,由闭塞而密雪如注。

乃渡伊水而东南,践万安山之阴麓。

而鞲戈之获甚伙。

倾羽觞,烧兔肩,殊不觉有严寒意。

及霰开雪霁,日将夕焉,忽有封狐突起于知古马首。

乘酒驰之,数里不能及,又与猎徒相失。

须臾,鹊噪烟瞑,莫知所之。

隐隐闻洛城暮钟,但仿惶于樵径古陌之上。

俄而山川暗然,若一鼓将半。

长望间,有烛火甚明。

乃依积雪光而赴之,复若十余里。

至则乔木交柯,而朱门中开,皓壁横亘,真北阙之甲第也。

知古及门下马,将徙倚以待旦。

无何,小驷顿辔,阍者觉之,隔阖而问阿谁,知古曰:“成周贡士太原王知古也。

今日有友人将归于崆峒旧隐者,仆饯之伊水滨,不胜离觞。

既掺袂,马逸,复不能止,失道至此耳。

迟明将去,幸毋见让。

”阍者曰:“此乃剑南副使崔中丞之庄也。

主父近承天书赴阙,郎君复随计吏西征,此惟闺闱中人耳,岂可少淹乎。

某不敢去留,请闻于内。

”知古虽怵惕不宁,自度中宵矣,去将安适,乃拱立以俟。

少顷,有秉密烛自内至者,振管辟扉,引保母出。

知古前拜,仍述厥由。

母曰:“夫人传语,主与小子皆不在家,于礼无延客之道。

然僻居与山薮接畛,豺狼所嗥,若固相拒,是见溺而不援也。

请舍外厅,翌日可去。

”知古辞谢,从保母而入。

过重门恻厅所,栾栌宏敞,帷幕鲜华,张银灯,设绮席,命知古坐焉。

酒三行,复陈方丈之馔,豹胎鲂腴,穷水陆之珍。

保母亦时来相勉。

食毕,保母复问知古世嗣官秩,及内外姻党,知古具言之。

乃曰:“秀才轩裳令胄,金玉奇标,既富春秋,又洁操履,斯实淑媛之贤夫也。

小君以钟爱稚女,将及笄年,常托媒妁为求佳对久矣。

今夕何夕,获遘良人。

潘杨之睦可遵,鸾凤之兆斯在,未知雅抱何如耳。

”知古敛容曰:“仆文愧金声,才非玉润,岂室家为望,惟泥涂是忧。

不谓宠及迷津,庆逢子夜,聆清音于鲁馆,逼佳气于秦台。

二客游神,方兹莫计;三星委照,惟恐不扬。

倘获托彼强宗,眷以佳偶,则平生所志,毕在斯乎。

”保母喜,谑浪而入白。

复出致小君之命曰:“儿幼移天崔门,实秉懿范:奉蘩之敬,如琴瑟之和。

惟以稚女是怀,思配君子。

既辱高义,乃协夙心。

上京飞书,路且不遥,百两成礼,事亦非僭。

欣慰孔多,倾瞩而已。

”知古磐折而答曰:“某虫沙微类,分及湮沦,而钟鼎高门,忽蒙采拾。

有如白水,以奉清尘,鹤企凫趋,惟待休旨。

”知古复拜。

保母戏曰:“他日锦雉之衣欲解,青鸾之匣全开,貌如月华,室若云遽,此际颇相念否?”知古谢曰:“以凡近仙,自地登汉,不有所举,孰能自媒。

谨当铭彼襟灵,志之绅带,期于没齿,佩以周旋。

”复拜。

时则燎况当庭,良夜将艾。

保母请知古脱服以休。

既解麻衣而皂袍见。

保母曰:“岂有缝掖之士,而服短役之衣耶?”知古谢曰:“此乃假之契与所最熟者,固非己有。

”又问所从,答曰:“乃卢龙张直方仆射所借耳。

”保母忽惊叫仆地,色如死灰。

既起,不顾而走入宅。

遥闻大呼曰:“夫人差事!宿客乃直方之徒也。

”复闻夫人者叱曰:“火急逐出,无启寇!”于是婢子小竖辈群出,秉猛烛,曳白棒而登阶。

知古,走于庭中,四顾逊谢,詈言狎至,仅得出门。

才出已横关阖扉,犹闻喧哗不已。

知古愕立道左,自叹久之。

将隐颓垣,乃得马于其下,遂驰去。

遥望大火若燎原,遂乃纵辔赴之。

至则输租车方饭牛附火耳。

询其所,则伊水东,草店之南也。

复枕辔假寐。

食顷而震方洞然,心思稍安。

乃扬鞭于大道。

比及都门,已有直方骑数辈来迹矣。

趋至其第,既见直方,而知古愤懑不能言。

直方慰之。

坐定,知古乃述宵中怪事。

直方起而抚髀曰:“山魑木魅,亦知人间有张直方耶?”且止知古。

复益其徒数十人,皆射皮饮胄者,飨以酒豚肩,与知古复南出。

既至万安之北,知古前导。

残雪中马迹宛然,直诣柏林下。

至则碑板废于荒坎,樵苏残于密林,中列大冢十余,皆狐兔之窟穴,其下成蹊。

于是直方命四周张罗,彀弓以待,内则束蕴荷锸,且掘且熏。

少顷,群狐突出,焦头烂额者,挂者,应弦饮羽者,凡获狐大小百余头,以其尸归之水。

何让之唐神龙中,庐江何让之赴洛。

遇上已日,将涉老君庙,瞰洛中游春冠盖。

庙之东北二百余步,有大丘三四,时亦号后汉诸陵。

故张孟阳《七哀》诗云:“恭文遥相望,原陵郁。

”原陵即光武陵。

一陵上独有枯柏三四枝,其下盘石,可容数十人坐。

见一翁,姿貌有异常辈,眉鬓皓然。

着中、襦裤、帻乌纱,抱膝南望,吟曰:野田荆棘春,闺阁绮罗新。

出没头上日,生死眼前人。

欲知我家在何处,北邙松柏正为邻。

俄有一贵戚,金翠车舆,如花之婢数十,连袂笑乐而出徽安门,抵榆林店。

又睇中桥之南北,垂杨拂于天津,繁花明于上苑,紫禁绮陌,轧乱香尘。

让之方叹栖迟,独行踽踽,已讶前吟翁非人。

翁忽又吟曰:“洛阳女儿多,无奈孤翁老去何。

”让之遽欲前执,翁倏然跃入丘中,让之从焉。

初入丘,曛黑不辨。

其逐翁已复本形矣,遂见一狐跳出,尾有火焰如流星。

让之却出玄堂之外。

门东有一筵已空。

让之见一几案,上有殊盏笔砚之类。

有一帖文书,纸尽惨灰色,文字则不可晓解。

略题云:“应天狐超异科策八道。

”后文甚繁,难以详载。

让之获此书帖,喜而怀之,遂跃出丘穴。

后数日,水北同德寺僧志静来访让之,说云:“前者所获丘中文书,非郎君所用,留之不祥。

其人近捷上界之科,可以祸福中国。

郎君必能却归此物,它亦酬谢不薄。

其人谓志静曰:‘吾以备三百缣,欲赎购此书。

’如何?”让之许诺。

志静明日,挈三百缣送让之。

让之领讫,遂给志静,言其书已为往还所借,更一两日,当征之,便可归本。

让之复为朋友所说,云:“此僧亦是妖魅,奈何欲还之。

所纳绢,但讳之可也。

”后志静来,让之悉讳云:“殊元此事,兼不曾有此文书。

”志静无言而退。

经月余。

让之先有弟在东吴,别已逾年,一旦,其弟至焉,与让之话家私中外,甚有道理。

夜则兄弟联床。

经五六日,忽问让之:“某闻此地多狐作怪,诚有之乎?”让之遂话其事,而夸云:“吾一月前,曾获野狐之书文一帖,今见存焉。

”其弟固不信:“宁有是事!”让之至迟旦,揭箧,取此文书帖示弟,弟捧而惊叹,即掷于让之前,化为一狐矣,俄见一少年,若新官之状,跨白马,南驰疾去。

适有西域胡僧贺云:“善哉,常在天帝左右矣。

”少年叹让之相绐。

让之嗟异。

未几,遂有敕捕,内库被人盗贡绢三百匹,寻踪及此。

俄有吏掩至,直挚让之囊检焉,果获其缣,已费数十匹。

执让之赴法。

让之不能雪,卒毙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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