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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去向舅母房中请安。
舅母还没起床,申纯便到厅堂侧边等着,忽然碰到娇娘。
时候还早,家中人都没起床,娇娘急步向前对申纯说:“和你相别很久了,我的思念一刻也没停止。
恭喜你高中及第,但我这薄命之人,不能在你身边服侍,分享你的荣华富贵,实在令人伤心啊!蒙兄不弃,不远千里而来,我从哪里得到这种幸运呢?我与飞红关系不好,你是知道的。
现今母亲因年老多病,无暇顾及家事。
而飞红正管家。
我一举一动不得不谨慎,找不到机会与你欢会。
你已来家十多天,我不能与兄一叙深情,正因为这个缘故。
我每天看见你早晚都进来请安,便凌晨就起来,在这里等你已经七天了。
而你每次总是很晚才来。
今天若不是你早到,我怎么能与兄说这番话啊?”申纯说:“我见事已至此,终日闷坐,孤苦凄凉之态,难以诉说。
刚打算一两天内准备回家,因为没有与你说句体己话,又不忍心匆匆就走。
既然现在是这种情况,我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娇娘说:“我因为想促成我俩好事,正在千方百计将就飞红,但还没得到飞红的欢心。
从今天开始,我准备更加讨好她。
如果能使飞红回心转意,不再与我为难,那我就可以与兄重温旧梦了。
你能再留住一个月吗? ”说完,娇娘从袖中取出二十两银子交与申纯,说:“我想你或许能用得着。
你的衣服如果破旧,就让人送给我,我当为你缝补。
”申纯说:“倘若真有可谋之处,我即使在一陰一暗的鬼室住上一千日,也没有什么关系!”这时天渐大亮,厅堂内外的人渐渐多起来。
申纯只得离开娇娘。
从此他越发百无聊赖,时常在屋外徘徊吟咏,以抒情怀。
有两首诗,是这样写的:庭院深深寂不哗,午风吹梦到天涯。
出墙新竹呈霜节,匝地垂杨滚雪花。
觅句间来消永日,遣愁聊复酌流霞。
狂蜂全不知人意,早向窗前报晚衙。
簟展湘纹浪欲生,幽人自感梦难成。
倚床剩觉添风味,开户何妨待月明。
拟倩蛙声传密意,难将萤火照离情。
遥怜织女佳期近,时看银河几曲横。
申纯在舅父家,自秋天住到冬天,如今快到年底了。
对娇娘的慕恋之心,一直找不到排遣的机会。
每夜,申纯总是明烛独坐,到半夜才上床躺下。
卧室的东边,有修竹数竿,竹外有一亭子。
前任州官有个儿媳,年少貌美,因得暴疾,不治而亡。
灵柩在亭巾停放了一年,后来才送归乡里。
然而她的鬼魂还常在亭中。
每每兴妖作祟,迷惑附近的少年。
申纯并不了解这些情况。
有天晚上,申纯正掩门而坐,天将二更时分,忽然听到窗外有脚步声,他以为是附近的兵吏起夜,不以为怪。
稍停片刻,有人叩窗甚急。
申纯出门一看,娇娘正独自站在窗下。
娇娘说:“你为何不开门?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申纯不知是女鬼所变,欣然扶她进屋。
申纯问:“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娇娘回答:“父母睡熟了,没人知道,因此偷偷来陪伴郎君。
”说罢便羞答答依偎过来,申纯多日不曾与娇娘欢会,这会儿更是饥渴难耐。
天快亮时,女鬼起身要走,嘱咐申纯说:“此后我每夜必来。
三哥无事不必到厅堂。
便是去了偶然相遇,也不必与我说话,免得别人知觉。
我若是跟你说话,你最好退开不答言,这样别人就以为你对我无意,或许可以消除别人的疑心。
”申纯说:“你每夜必来,我进厅堂干什么?”女鬼于是就离去了。
自此之后,女鬼夜夜必来与申纯幽会。
平日里,申纯也按照假娇娘嘱咐的去做。
他哪里知道这是女鬼作祟!这样过了一月有余,竟无人知晓此事。
再说娇娘自上次对申纯说要忍辱善待飞红之后,的确十分费心。
平日里娇娘有些玩好珍奇之物,只要飞红一开口,娇娘就举手相赠。
锦绣珠玉,惟红所欲。
人都喊飞红为红娘子。
飞红见娇娘对自己如此厚情,渐渐消了旧恨,对娇娘亲密起来,娇娘则更加奉承。
这时,娇娘的贴心侍女小慧已长大了。
小慧见娇娘屈意事奉飞红,不知其苦心,很看不下去,便说:“娘子您是贵人,飞红不过是一个下人,为何以贵事贱?”娇娘叹息道:“我与申郎相好,你是知道的。
飞红与我有隔阂,屡屡找我的麻烦。
我所以不自爱而屈意事奉她,全是为了申郎啊! ”接着,娇娘吟诗一首道: 雨勤春寒花信迟,痴云碍月夜光微。
披云阁雨凭谁力,花开月圆且待时。
吟诵完毕,泪如雨下,小慧说道:“娘子芳年秀丽,禀性聪明,立身郑重。
那日娘子游玩花园,与湘娥并行。
湘娥不相让,先登楼梯,你气愤至极,把此事告诉给夫人。
夫人不管,你竟然两日不食——这是何等的傲气!前年,老爷改官西归,途中驿舍的床帐,你不让用。
我们把绣花褥子垫了一重又一重,四周还用罗帏围着,你还感到不干净,让焚起麝香,到半夜才安寝——这是何等的洁身自爱!娘子善歌,众所共知。
亲族聚会,再三再四请求你,最终你也不肯唱一句——这是何等的自重啊!现今,既然你把千金之身托付给申公子,他却并不珍重,而你还要屈事飞红,丧尽名节,这真叫我大为不解。
何况姑娘你的才貌,早就远近闻名。
假使好好选桩婚姻,难道找不到一个像申公子那样的郎君吗?况且申公子自从高中以后,对娘子好像并无情意。
现在虽然住在这里,呼之不来,问之不对,想必别有他意。
你何若执意钟情于他,而自己作贱自己呢?”娇娘说:“你不要说了!普天之下,还能找到第二个像申郎那样对我钟情的人吗?他绝对不会辜负我。
”小慧知道娇娘对申纯的爱恋之心坚如铁石,于是也和她一道讨好飞红。
飞红大为感动,完全消除了对娇娘的怨恨。
她对娇娘喟叹道:“姑娘近日以来,憔悴得很,好像心事重重,何不与我说说。
飞红我受姑娘之恩如此深厚,如有能效力之处,我当以死报谢。
”娇娘只是流泪不语。
飞红再三询问,娇娘才说:“我与申郎相好,你是知晓的。
别的没有什么。
”飞红说:“这事容易。
你母亲年尊,终日在小楼上念经,家中事务,姑娘你都可以作主。
你果真有什么谋划,飞红我怎敢不遵命!”娇娘表示万分感谢。
自此以后,飞红给娇娘行方便,让她去找申纯相会。
然而申纯自每夜与女鬼幽会之后,都以来的是真娇娘,因此也懒得到厅堂来。
偶尔在家里碰到娇娘,便远远地躲避。
加上夜间过于劳累,一精一神萎蘼,白天便在屋里沉睡不起,娇娘渐渐产生疑惑,到晚上,就叫小慧和飞红的小侍女兰兰,一同到申纯住处侦察。
慧、兰二人到了申纯房前。
小慧见到窗内灯火明亮,便在窗纸上钻个洞,朝内窥视,看见申纯与一个女子相对而坐。
那女子的颜色神态跟娇娘简直没有两样!慧、兰二人偷偷地惊骇不已。
回到娇娘房里,则见娇娘与飞红坐在一起,二人更加惊疑。
小慧问道:“刚才姑娘到申公子房去过吗?”娇娘回答:“你们走后,我与飞红一直坐在这里不曾挪步。
你怎么胡说? ”小慧与兰兰同声说:“刚才看见申公子与一女子对坐。
那女子酷似姑娘。
如果你没有去,那女子又是谁呢?”娇娘、飞红大为惊骇。
过了一会儿,飞红才说:“过去听说这个地方多有鬼魅,难道是真的吗?难怪申公子对娘子不理不睬呢!”娇、红二人本想再到申纯那里探个究竟,因夜深行走不便,暂且作罢。
第二天一早,娇娘诈称舅母之命,派人叫申纯到厅堂来。
申纯拖拖拉拉,老半天才来到。
小慧引他到后室。
申纯见娇娘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便惶惶然想退出。
娇娘上前挽着申纯手说:“你暂且别走。
我有话要跟你说。
”申纯不得已地坐了下来。
娇娘接着说:“你近日来为何对我无动于衷?我对你的钟情已经无以复加了!可是你现在这样子,这哪里像我所想望期待的那个申纯啊!”申纯默不作声。
娇娘又说:“表兄每晚相会的是什么人?”申纯说:“哪有此事。
”娇娘说:“不必隐瞒。
”申纯说娇娘欺骗他,他瞅瞅左右,看到无人监视,这才对娇娘窃窃说道:“你让我不要跟你说话,怎么又责备我呢?”娇娘说:“我何时叫你不要跟我说话?”申纯大吃一惊,赶快问:“房里有人偷听吗?”娇娘回答说没有人,并急切地说:“我自从与你分别后,迄今已有两年了。
你这次来家,我哪里有机会与你亲热说话?又何曾嘱咐你什么呢?”申纯说:“你怎么这样反复多变。
自上个月以来,你每夜都到我房里。
是你叮嘱我不要与你在家中说话,说是怕飞红等人借机生事。
你今天反过来质问我,这是为什么?”娇娘道:“我真的没有出去过。
你住的地方偏僻荒凉,早就听说那里经常有鬼怪作祟,想必是鬼怪化成我的形体来迷惑你。
我自从屈事飞红之后,现已得到她的欢心。
我常常派人请你来,你不来。
纵然见到你,与你谈话,你又不答腔。
我天天不知怎么是好,总以为你有异心。
昨夜差小慧、兰兰二人到你那里打探,她们见到有一个女子,相貌像我一样,正和你一起坐着。
这不是鬼怪作祟又是什么呢? 所以我今天请你来问个明白。
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叫飞红来作证。
”于是暗暗使人叫飞红来。
飞红对申纯说:“郎君为何抛弃姑娘呢?”于是详细叙说昨晚发生的事情。
申纯听后惊恐万状,汗流浃背。
不知道该从哪里出去。
他感激万分地对娇娘说:“若不是你还对我眷眷不忘旧情,我就要死于鬼祟之手了!只恨我两个月来,辜负了你对我的恩爱之情,我拿什么报答你呢?”由于害怕,申纯不敢再回那间房里去住,直到日暮时分,仍呆在厅堂里不走。
飞红于是出点子,让娇娘去告诉主人,只说申纯的住处有鬼怪作祟,不能再往。
夫人怀疑地说:“怎有这等事?”飞红打算向夫人证明此事。
一更时分,飞红让申纯回到那间卧室去。
申纯害怕,不肯走。
飞红说:“你只管去,我自有安排。
”并对他告诫道:“今夜二更鼓响,我与夫人前来探视。
如果那个女鬼来到,我与夫人在远处探望,为的是不让夫人见女鬼像娇娘而生疑心。
假如夫人追问你,你也不要说那女鬼像娇娘。
”申纯勉强答应了。
二更刚到,女鬼果然来到房中,申纯虽然与她并坐一起,但两腿直发抖。
正在恐惧之时,飞红与夫人来到窗前,隐约看见房内果真有一妇人。
夫人刚想再仔细看看,飞红怕申、娇二人的事情败露,便重重地敲窗户,破门而人。
女鬼果然一眨眼就不见了。
申纯初听娇娘说有鬼怪作祟,总是将信将疑,到现在才完全相信了。
舅母问申纯道:“刚才是什么人?”申纯愧谢说:“不是人,是鬼,请舅母救我一命。
”于是舅母与飞红商议,让申纯住到中堂去了。
舅父得知此事后,广求明师符水给外甥喝,以驱除邪祟。
后来申纯真的病了几天,不久就好了。
这以后,申纯就在厅堂内起居,不再在偏僻之处受相思之苦。
娇娘也不介意申纯曾经冷落过她。
两人欢爱依旧。
有时娇娘整夜住在申纯房里,夫人也不知晓。
申纯追思女鬼作祟之事,感激娇、红二人救命之恩,于是作了两首《望江南》表示谢意。
其词云: 从前事,今日始知空。
冷落巫山十二峰,朝云暮雨竟无踪。
一觉大槐宫。
花月地,天意巧为容。
不比平常三五夜,清辉香影隔帘栊。
春在画堂中。
又过了两个多月,舅母不幸染病而亡。
娇娘哀痛不已,哭得死去活来。
申纯见舅父家事情纷纭杂乱,没有心绪再住下去,便向舅父告归。
娇娘对申纯说:“当初分别时,没想到还有这次的尽情欢会。
不幸母亲去世,哀痛之中,我没能与兄亲热款曲。
你暂且回家一些日子,但一定要再来呵!”接着长叹道:“数年之间屡屡送别。
谁知这次分别以后,将来又是什么样的结果呢?”申纯默默无言,只是掩泪为别。
第二天,申纯便启程赶路。
回到家中后,父母听说舅母身亡,都惊恸感叹不已。
第二年六月,舅父任满回乡途中,再次在申家住了好几天。
自从舅母去世后,飞红就成了舅父的宠妾。
这时她找到娇娘谋划了一通,便对舅父说:“夫人不幸早逝,善父少爷年纪又小,家中事无人主持,何不把三哥请去帮着管理?况且三哥上任期还早着呢!”舅父欣然应允。
于是去找申纯父亲。
父亲不愿意让儿子离家。
然而申纯听说要带他走,又高兴又急切,便暗地里嘱托飞红让舅父再去请求。
舅父果然再三恳求。
申纯的父亲迫不得已,只好让申纯去舅父家帮忙。
申纯在舅父家住了两个月。
一天,舅父要出外谋求再任官职的机遇。
临走前他对申纯说:“家中事情头绪繁多,善父又年幼不懂事,三哥不妨安心在这里帮我主持一下家务。
一旦你到了上任的时候,那时我当竭力助行。
”申纯欣然允诺。
他向舅父身边的人行了重贿,众人没有不欢悦的。
舅父离家走后,申纯与娇娘便无所顾忌的亲热起来。
庭院深沉,帘幕掩映,申、娇二人玉枕相挨,朱栏共倚,整日举盏飞觞,嬉笑歌吟,真是享尽人间欢乐!半年后,舅父因为朝廷官员不足,再度调往陕西利州任通判。
舅父身边的人因为受了申纯的厚贿,加以事关重大,不敢泄露申、娇二人之事,只是在舅父面前说申纯的好话。
舅父见到家中事务,被申纯管理得有条有理,知道申纯很有才干,加之又妙年高第,前程未可限量,于是对先前不肯允婚之事深感后悔。
他把飞红叫来,让她向申纯委婉地问问是否还有结亲之意。
一天晚上,申纯正与娇娘坐在一起,飞红急步跑进来,高兴地说:“郎君、姑娘,你们的夙愿就要实现了! 可喜可贺!”娇娘询问,飞红回答:“老爷又有了与申家结亲之意,让我来找申公子探探口风。
还担心申公子不答应呢!” 娇娘大喜道:“老天爷真不违人愿呀!”申、娇二人高兴得夜不能寐。
当晚,飞红就把申纯之意回复了老爷。
王家便派媒人到申家,申纯的父母也欣然同意,于是就很快筹备聘礼。
再说成都府艺妓丁怜怜,自从与申纯分别后,很久心绪不佳。
有一次又到帅府,偶然进入西书院,见从前的美人画像还挂在壁上,帅府少公子坐在像前发呆。
怜怜仰视画像,久不移目。
少公子问道:“天下果然有这样美的女子吗?”怜怜点头说有,并指着娇娘的画像道:“王娇之美,这幅画还未能模写十之一二。
王娇的脚极小,眉毛修长,又能诗会文,词草翰墨,没有人比得上她的。
以王娇的画像为证,其他那些画大概也是画不如人。
”少公子高兴地说:“我就选中这个女子了!”怜怜说:“没有用了。
听说这个女子早就有了相好之人,恐怕已经不是处女了。
”少公子说:能得到这样的女子做夫人,足矣! 至于别的我就不在乎了。
”怜怜这才后悔不该失言,极力解释劝说也没有用。
帅府少公子于是命自己的亲信恳求父帅,差人到王家求婚。
当时,申纯的舅父还在眉州任上未归,求婚未成。
等到舅父回家待官赴任,帅府便很快派人来。
舅父起初再三拒绝,但帅府以威势相逼,并送上重礼。
最后,舅父不得已地答应了这桩婚事。
当天晚上,娇娘手持帅府婚书到申纯房中,告诉说:“我俩的婚约不行了。
帅府来求婚,父亲迫于权势,已经应许了。
你说该怎么办呢?”申纯听了犹如晴天挨了霹雳,呆了半天才说道:“事情还早着,我们慢慢想办法吧。
”娇娘从此与申纯相会更频繁,然而一见面就惨惨不乐。
娇娘平素善歌,每次唱出哀怨之音,听者无不为之动容,甚至潸然泪下。
她虽与申纯相爱,却从未当面给申纯唱过歌。
有时申纯在外面偷听,只要一察觉,她就马上不唱了。
因而申纯每每为此不高兴。
到了现在,申纯就自己作了一首歌《一丛花》,请娇娘歌唱,娇娘立即含泪唱道:世间万事转头空,何物似情浓?新欢共把愁眉展,怎知道新恨重逢。
媒妁无凭,佳期又误,何处问流红?欲歌先咽意冲冲,从此各西东。
愁怕到黄昏,窗儿外疏雨泣梧桐。
仔细思量,不如桃李,犹解嫁东风。
一曲未完,申、娇二人已泪如雨下。
从此以后,申纯喜欢一些珍贵物品而又不能得到,娇娘便多用金玉珠宝,尽其所能,买回来送给申纯,以满足其嗜好。
一天晚上,家中宴席已散,申纯回到房中,因多喝了酒而不能安睡,娇娘便在一旁秉烛侍候。
申纯从容问道:“近日来,你为何对我如此厚爱?”娇娘回答说:“起初,我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给你。
现在既然天不从人愿,我事奉你的日子也很有限了。
虽然尽我此身所有,何足以报答你对我的恩情呢?”申纯听后大为感恸。
过几天,娇娘忽然卧病不起,将近两个月没能与申纯相会。
一天,舅舅出外拜谒去了。
申纯用重金贿赂家人,想见见娇娘。
侍女们便扶娇娘到申纯房里来。
申纯殷勤迎接。
娇娘呜咽不语,过于许久才说:“乐极生悲,俗话说得不错啊!我病得难以自支,生前不能与你在一块,死后也要跟着你。
我是在所不惜了! ”说完,便倒在申纯怀里,神色恍惚,似无所主。
侍女们吓得连忙扶她躺下。
过了许久娇娘才苏醒过来。
申纯也从此闷闷不乐,作事颠倒,言语虚恍,刚做的事,说的话,过眼即忘。
舅父感到非常奇怪。
八月,帅府送来聘礼并催促确定婚期,舅父许下了迎娶的日子。
娇娘的病刚刚好些,因为一件事情骂了一个名叫绿英的小丫环。
绿英竟怀恨在心,乘机将娇娘与申纯幽会之事从实告诉了舅父。
舅父非常恼怒,把飞红叫来审问此事,并要惩治申、娇二人。
飞红哄骗道:“小姐知书达礼,难道能不知失身于人是最大的耻辱吗?况且她一向稳重寡言,爱身如玉,行为很谨慎,这些都是有目共睹,老爷你也是清楚的。
申公子功名到手,举动不妄,厅堂内室之地,不是老爷叫他进,他也不敢进。
他并不曾与娇娘说过一句不得体的话,倘若有这样的丑事,我怎能不知道呢?小人之言,不可深信。
况且婚期在即,不宜自家里自造出不美的事来。
”舅父正宠信飞红,于是相信了她所说的话,只是叮嘱严加防范。
申纯自感不能再住下去了,便告诉娇娘说:“我俩之事,舅父都知道了。
我不能再不走了。
你还有两个月就要出嫁,希望你努力侍奉新夫,我与你从此永别吧! ”娇娘气愤地说:“一个大丈夫,堂堂六尺男儿,竟然不能够保护一个妇人!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却要把我委身于他人,你的心怎么如此狠呢?我的身子不可再受侮辱,既然托付给了你,我就是你的人了!”于是掩面大哭。
申纯方才醒悟。
他正在为去留之事犹豫,突然收到一封家书,称父亲患病,并派车马奴仆催他速归。
申纯不得已,只好去向舅父告别。
舅父正在中堂坐着。
听说申纯要走,娇娘跑出房,在父亲身后远远站着,凝视着申纯说不出话来。
舅父对申纯说:“你回去后,如果你父亲没有什么大病,最好还是回来。
娇娘的婚礼在即,家事纷纭庞杂,没有能主事的人。
”申纯拜辞说:“娇娘婚期已近,我回去侍候父亲也得好几月。
加之不久要赴任,一去就是数年。
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拜望。
请舅父多多保重自己。
”申纯又再次拜谢。
舅父说:“娇娘最近就要出嫁,你又不知什么时候能来,你们兄妹未必还能相会。
”于是喊娇娘出来与表兄道别。
娇娘在一旁偷听他们说话,正在那里泪流不止。
她怕父亲看见不好,听到父亲喊,便转身逃回房里去了。
舅父再三派人去叫,娇娘就是不肯出来。
于是,申纯告别舅父,起行而归。
自从申纯走后,娇娘日夜悲泣。
无心梳妆,芳容顿改。
不到半个月,病越来越重,几乎不能起床。
飞红只得偷偷派人送信给申纯,让他快来与娇娘诀别。
申纯得信后不敢对父母明说,晚上从家中逃了出来。
他偷偷潜到娇娘房里,住了两天,舅父并不知晓。
申纯又要启程,将船停靠在岸边。
希望能再见娇娘一面就立即往家赶。
因为担心在外太久,让父母察觉,必遭斥责。
第二天,舅父因送别离任官员到郊外去了。
飞红与娇娘私自跑出来,登上申纯的船。
娇娘拉着申纯的手,悲痛万分地说:“我俩从此永别了!不幸迫于严父之命,不能与你终身相从。
你现今青云万里,将选一佳配,共享荣华富贵。
我是不敢企望这些的。
从前与兄拥炉而坐之时,我说过,如果我俩的事不能如愿,我就以死来报答你。
我怎敢违背这个誓言呢?你身体弱,常生病,以后要多加保养,不要再挂念我了。
”接着,娇娘取出割下的衣袖送给申纯,并说:“感谢你对我的一片深情。
此情此景,从此之后还会再有吗?”娇娘越哭越惨,飞红也为之落泪。
过了许久,飞红担心发生什么变故,便哄娇娘说:“老爷就要到这里来了。
我们赶快上岸吧!”娇娘含着眼泪,口占一首绝句与申纯作别。
其诗云:合欢带上真珠结,个个团圆又无缺。
当时把向掌中看,岂意今朝千古别。
申纯非常悲痛,不能相和,只是拱手作别。
婚期迫在眉睫,娇娘托病装疯,蓬头垢面,以求退亲。
父亲不准,并且威逼娇娘。
娇娘气得用刀子割自己颈项,幸好众人相救,得以不死。
娇娘便绝食数日,病卧不起。
飞红婉转地开导她说:“姑娘平生聪明爽快,难道不知世事?帅府家富贵得很,众公子一个个端方俊拔,赛过申公子。
娘子何苦像这样寻死?又听媒人说,帅府少公子对娘子甚为钟情,简直是如饥似渴,而对其他女子一概不放在眼里。
娘子又何必自暴自弃呢?何况申公子回家以后,也已经和富贵人家的女儿订了婚,他大概也对娘子绝望了!”飞红又把帅府少公子的画像拿给娇娘看,并说:“能得到这样好的郎君,也没有辜负你的才貌。
”娇娘看了一眼画像说:“帅府公子固然长得美,但不是我的意中人。
我主意已定,决不会改变。
你就不必再开导我了!” 飞红知道娇娘曾经送给申纯一付香珮,便伪造了一副,并在香珮下挂着破环只钗。
她把香珮拿来给娇娘看,说是申纯派人送来的,为的是表明他已结新好,让娇娘绝念。
一见这副香珮,娇娘流着泪说:“我俩相好数年,申郎的心事我怎能不了解呢?他知道我即将出嫁,特为此送来香珮,开解我的愁肠呵! ”娇娘拿过香珮仔细辨认,发觉这不是她送给申纯的,便说:“我原本知道申郎不会做这种事。
起初,我主动去追求申郎,委身于他;而今又要背叛他,嫁给别人。
那我做事也太一一婬一一荡了! 既不能保持贞操,又不能厮守终身,人们会说我是什么人呢? 红娘子(指飞红)对我恩重如山,我知道你是关心爱护我,但请你不要再说什么了。
我本来就打算拼将一死,报答申郎对我的深情厚意!”娇娘于是不再说话。
父亲听说此事,也很可怜女儿的一片痴情,但婚事已定,无可奈何。
再让飞红等人对娇娘百般劝解,毫无所获。
在病榻上,娇娘吟诗二首,让人记下来,送给申纯权为诀别。
其诗云:如此钟情古所稀,吁嗟好事到头非。
汪汪两眼西风泪,犹向一陽一台作雨飞。
月有一陰一晴与圆缺,人有悲欢与离别。
拥炉细语鬼神知,拼把红颜为君绝。
几天以后,娇娘竟然忧郁而亡。
申纯在家刚收到娇娘的诀别诗,报丧的人又到了。
申纯茫然若失,整日对景伤怀。
独自坐着,用手在空中胡乱比划,口里则喃喃自语,仿佛在和什么人说话。
他作了一首《忆瑶姬》,吊念娇娘。
其词云:蜀下相逢,千金丽质,怜才便肯分付。
自念潘安容貌,无此奇遇。
梨花掷去,还惊起,因共我拥炉低语。
今生拼两两同心,不怕旁人间阻。
此事凭谁处?对神明为誓,死也相许。
徒思行云信断,听箫归去,月明谁伴孤鸾舞?细思之,泪流如雨。
便因丧命,甘从地下,和伊一处。
申纯之兄看到这首词,见结尾之句有不祥之兆,便对申纯再三安慰劝解,没有效果。
申纯又在墙壁上题了一首绝句,以此告别父母。
其诗曰:窦翁德邵如椿古,蔡母年高与鹤齐。
生育恩深俱未报,此身先死奈虞兮! 申纯题完诗,用娇娘赠给他的香罗帕,在书房中自缢。
幸好被家中仆人发觉后救了下来。
申纶又对弟弟劝解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弟弟少年高第,正是青云直上之时,难道甘心死在一女子手中吗?况且天下美女多得很,何必非娇娘不可呢? ”申纯听完颜色大变,气喘吁吁地说道:“佳人难再得啊!” 又对前来探望的父母叮咛道:“二哥才学兼优,妙年就得功名,马上又要赴任,真是前程万里!显亲扬名,光宗耀祖,承继申家香火,有二哥一人也就足够了!愿父母不要为我悲痛。
”又回头对哥哥申纶嘱咐说:“双亲年尊,需要人侍奉。
为弟不孝,不能酬报父母的大恩大德。
请兄代我尽一片孝心!”从此,申纯便神志迷糊,不思饮食,日渐瘦弱,竟然奄奄不起,不几天也一命呜呼!父母悲痛万分,即日派人速去王家报丧。
王家得知死讯,举家号泣不止。
飞红等人更是伤心。
申纯的舅父叫来飞红,痛加斥责道:“从前我问你,你为何不告诉我实情?酿成如此变故,都是你的罪过!”飞红也无话可说,只有伏地请罪而已。
过了很久,舅父的怒气稍稍平息,于是便说:“事已至此,不能再说什么了!两次违背申家婚约,也是老夫的罪过呵!”舅父痛悔不已,又对飞红说:“生前的愿望既然已经违背,就让他们结成死后姻缘吧。
我现在给申家回信,将娇娘的灵柩送往申家与三哥合葬一处。
他们二人如果死而有知,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再痛苦寂寞了!”于是修书给申家父母,说明此意。
申家父母应允了。
到了下月,选了一个吉日,舅父沐浴斋戒,修书一封,极力表示痛悔自责之意,并为两次违背婚约之事恳切致歉。
他让飞红护送娇娘灵柩到申家,代他吊慰亡灵,营办丧事。
申家父母见到飞红带来的书信,也就捐释前嫌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申家取得官方许可,将申纯与娇娘合葬在成都锦江岸边。
安葬完毕,飞红起程回王家。
到家的第二天,飞红与小慧从娇娘生前的卧室经过,恍惚看见娇娘与申纯二人,在室内相对笑语。
飞红慌忙跑去将此事告诉申纯舅父。
舅父立即到娇娘卧室察看,却一无所见。
忽然之间,墙壁上映出了一首词:莲闺爱绝,长向碧瑶深处歇。
华表来归,风物依然人事非。
月光如水,偏照鸳鸯新冢里。
黄鹤催斑,此去何时得再还。
舅父见到这首词,领会其中的含意,怀念起死去的女儿及外甥,哀痛不已。
而那壁上的字迹,半浓半淡若隐若现,一会儿便消失了。
舅父与飞红等人,都非常惊异,愈加嗟叹感慨。
最是五更留不住 《南唐近事》:韩熙载是北方人,出仕江南,在南唐国官运亨通,十分显贵。
他对婢妾的行为并不防禁,大有北齐徐之才的风范。
韩家侍婢们往往私自与客人相通。
有位客人所写诗句中说:“最是五更留不住,向人枕畔着衣裳。
”韩熙载听说此事后也不介意。
裸身绕岳父三匝
《
他有时还裸体出外游玩,每每叹息说:“三天不喝酒,便感觉到形体与心灵两相乖离。
” 王忱的岳父正为件悲惨之事伤心,王忱趁着酒醉前去问候。
岳父恸哭不已,王忱竟然伙同十多位宾客,挎着臂膀,披着长发,裸着身体闯入室中,绕着岳父跑跳了三匝,这才出屋。
王忱平时的行为大多像这样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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