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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1/3)

第十七卷蒋兴哥重会珍珠衫 仕至于钟非贵,年过七十常稀。

浮名身后有谁知?万事空花游戏。

休逞少年狂荡,莫贪花酒便宜。

脱离烦恼是和非。

随分安闲得意。

这首词名为《西江月》,是劝人安分守己,随缘作乐,莫为酒、色、财、气四字,损却精神,亏了行止,求快活时非快活,得便宜处失便宜。

说起那四字中,总到不得那“色”字利害:眼是情媒,心为欲种;起手时牵肠挂肚,过后去丧魄消魂。

假如墙花路柳,偶然适兴,无损于事;若是生心设计,败俗伤风,只图自己一时欢乐,却不顾他人的百年恩义,—— 假如你有娇妻爱妾,别人调戏上了,你心下如何?古人有四句道得好: 人心不可昧,天道不差移。

我不淫人妇,人不淫我妻。

看官,则今日听我说《珍珠衫》这套词话,可见果报不爽,好教少年子弟做个榜样。

话中单表一人,姓蒋,名德,小字兴哥,乃湖广襄阳府枣阳县人氏。

父亲叫做蒋世泽,从小走熟广东,做客买卖。

因为丧了妻房罗氏,止遗下这兴哥,年方九岁,别无男女。

这蒋世泽割舍不下,又绝不得广东的衣食道路,千思百计,无可奈何,只得带那九岁的孩子同行作伴,就叫他学些乖巧。

这孩子虽则年小,生得: 眉清目秀,齿白唇红。

行步端庄,言辞敏捷。

聪明赛过读书家,伶俐不输长大汉。

人人唤做粉孩儿,个个羡他无价宝。

蒋世泽怕人妒忌,一路上不说是嫡亲儿子,只说是内侄罗小官人。

原来罗家也是走广东的。

蒋家只走得一代,罗家倒走过三代了,那边客店牙行,都与罗家世代相识,如自己亲眷一般。

这蒋世泽做客起头,也还是丈人罗公领他走起的。

因罗家近来屡次遭了屈官司,家道消乏,好几年不曾走动,这些客店牙行,见了蒋世泽,那一遍不动问罗家消息,好生牵挂。

今番见蒋世泽带个孩子到来,问知是罗家小官人,且是生得十分清秀,应对聪明,想着他祖父三辈交情,如今又是第四辈了,那一个不欢喜?闲话休题。

却说蒋兴哥跟随父亲做客,走了几遍,学得伶俐乖巧。

生意行中百般都会,父亲也喜不自胜。

何期到一十七岁上,父亲一病身亡,且喜刚在家中,还不做客途之鬼。

兴哥哭了一场,免不得揩干泪眼,整理大事,殡殓之外,做些功德超度,自不必说。

七七四十九日内,内外宗亲都来吊孝。

本县有个王公,正是兴哥的新岳丈,也来上门祭奠,少不得蒋门亲戚陪侍叙话。

中间说起兴哥,少年老成,这般大事,亏他独立支持。

因话随话间就有人撺掇道:“王老亲翁!如今令爱也长成了,何不乘凶完配,教他夫妻作伴,也好过日?”王公未肯应承,当日相别去了。

众亲戚等安葬事毕,又去撺掇兴哥。

兴哥初时也不肯,却被撺掇了几番,自想孤身无伴,落得应允,央原媒往王家去说。

王公只是推辞。

说道:“我家也要备些薄薄妆奁,一时如何来得?况且孝未期年,于礼有碍。

便要成亲,且待小祥之后再议。

”媒人回话。

兴哥见他说得正理,也不相强。

光阴如箭,不觉周年已到。

兴哥祭过了父亲灵位,换去粗麻衣服。

再央媒人王家去说,方才应允。

不隔几日,六礼完备,娶了新妇进门。

有《西江月》为证: 孝幕翻成红幕,色衣换去麻衣。

画楼结彩烛光辉,合卺花筵齐备。

那羡妆奁富盛?难求丽色娇妻。

今宵云雨足欢娱,来日人称恭喜。

说这亲妇是王公最幼之女,小名唤做三大儿。

因他是七月七日生的,又唤做三巧儿。

王公先前嫁过的两个女儿,都是出色标致的。

枣阳县中,人人称羡,造出四句口号,道是: 天下妇人多,王家美色寡。

有人娶着他,胜似为驸马。

常言道:“做买卖不着只一时,讨老婆不着是一世。

”若于官宦大户人家,单拣门户相当,或是贪他嫁资丰厚,不分皂白,定了亲事。

后来娶下一房奇丑的媳妇。

十亲九眷面前,出来相见,做公婆的好没意思;又且丈夫心下不喜,未免私房走野。

偏是丑妇极会管老公,若是一般见识的,便要反目; 若是顾惜体面,让他一两遍,他就做大起来。

有此数般不妙,所以蒋世泽闻知王公惯和得好女儿,从小便送过财礼定下他幼女,与儿子为婚。

今日娶过门来,果然娇姿艳质,说起来比他两个姐儿加倍标致。

正是: 吴宫西子不如,楚国南威难赛。

若比水月观音,一样烧香礼拜。

蒋兴哥人才本自齐整,又娶得这房美色的浑家,分明是一对玉人,良工琢就,男欢女爱,比别个夫妻更胜十分。

三朝之后,依先换了些浅色衣服。

只推制中,不与外事,专在楼上与浑家成双捉对,朝暮取乐。

真个行坐不离,梦魂作伴。

自古“苦日难熬,欢时易过”。

暑往寒来,早已孝服完满,起灵除孝,不在话下。

兴哥一日间想起父亲存日,广东生理,如今耽搁三年有余了,那边还放下许多客帐,不曾取得,夜间与浑家商议,欲要去走一遭。

浑家初时也答应道该去,后来说到许多路程,恩爱夫妻,何忍分离,不觉两泪交流。

兴哥也自割舍不得,两下凄惨一场,又丢开了。

如此已非一次。

光阴荏苒,不觉又捱过了二年。

那时兴哥决意要行,瞒过了浑家,在外面暗暗收拾行李,拣了个上吉的日期,五日前方对浑家说知道:“常言‘坐吃山空’。

我夫妻两口,也要成家立业,终不然抛了这行衣食路道?如今这二月天气,不寒不暖,不上路更待何时?” 浑家料是留他不住了,只得问道:“丈夫此去,几时可回?”兴哥道:“我这番出外,甚不得已。

好歹一年便回,宁可第二遍多去几时罢了。

”浑家指着楼前一棵椿树道:“明年此树发芽,便盼着官人回也。

”说罢,泪下如雨。

兴哥把衣袖替他揩拭,不觉自己眼泪也挂下来。

两下里怨离惜别,分外恩情,一言难尽。

到了第五日,夫妇两个啼啼哭哭,说了一夜的话,索性不睡了。

五更时分,兴哥便起身收拾,将祖遗下的珍珠细软,都交付与浑家收管,自己只带得本钱银两,帐目底本,及随身衣服铺陈之类。

又有预备下送礼的人事,都装叠得停当。

原有两房家人,只带一个后生些的去,留下一个老成的在家,听浑家使唤,买办日用。

两个婆娘,专管厨下。

又有两个丫头,一个叫晴云,一个叫暖雪,专在楼中伏侍,不许远离。

吩咐停当,又对浑家说道:“娘子耐心度日。

地方轻薄子弟不少,你又生得美貌,莫在门前窥瞰,招风揽火。

”浑家道:“官人放心。

早去早回。

”两下掩泪而别。

正是: 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兴哥上路,心中只想着浑家,整日的不瞅不睬。

不一日到了广东地方,下了客店。

这伙旧时相识,都来会面。

兴哥送了些人事,排家的洽酒接风,一连半月二十日不得空闲。

兴哥在家时,原是淘虚了的身子;一路受些劳碌,到此未免饮良不节,得了个疟疾。

一夏不好,秋间转成水痢。

每日请医切脉,服药调治,直延到秋尽,方得安痊,把买卖都耽搁了。

眼见得一年回去不成。

正是: 只为蝇头微利,抛却鸳被良缘。

兴哥虽然想家,到得日久,索性把念头放慢了。

不题兴哥做客之事。

且说这里浑家王三巧儿,自从那日丈夫吩咐了,果然数月之内,目不窥户,足不下楼。

光阴似箭,不觉残年将尽。

家家户户,闹轰轰的暖火盆,放爆竹,吃合家欢耍子。

三巧儿触景伤情,思想丈夫,这一夜好生凄楚。

正合古人的四句诗,道是: 腊尽愁难尽,春归人未归。

朝来添寂寞,不肯试新衣。

明日正月初一日,是个岁朝,晴云、暖雪两个丫头,一力劝主母在前楼去看看街坊景象。

原来蒋家住宅,前后通连的两带楼户:第一带临着大街,第二带方做卧户。

三巧儿闲常只在第二带中坐卧。

这一日被丫头们撺掇不过,只得从边厢里走过前楼,吩咐推开窗子,把帘子放下,三巧儿在帘内观看。

这日街坊上好不闹杂。

三巧儿道:“多少东西行走的人,偏没个卖卦先生在内。

若有时,唤他来卜问官人消息也好。

” 晴云道:“今日是岁朝,人人要闲耍的,那个出来卖卦?”暖雪道:“娘,限在我两个身上,五日内包唤一个来占卦便了。

” 到初四日早饭过后,暖雪下楼小解,忽听得街上噹噹敲响。

这件东西叫做“报君知”,是瞎子卖卦的行头。

暖雪等不及解完,慌忙检了裤腰,跑出门外,叫住了瞎先生,拨转脚头,一口气跑上楼来报知主母。

三巧儿吩咐唤在楼下坐启内坐着,讨他课钱通陈过了,走下楼梯,听他剖断。

那瞎先生占成一卦,问是何用。

那时厨下两个婆娘,听得热闹,也都跑将来了,替主母传话道:“这卦是问行人的。

”瞎先生道:“可是妻问夫么?” 婆娘道:“正是。

”先生道:“青龙治世,财爻发动。

若是妻问夫,行人在半途。

金帛千箱有,风波一点无。

青龙属木,木旺于春。

立春前后已动身了。

月尽月初,必然回家。

更兼十分财采。

”三巧儿叫买办的把三分银子打发他去,欢天喜地,上楼去了。

真所谓“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大凡人不做指望,倒也不在心上;一做指望,便痴心妄想,时刻难过。

三巧儿只为信了卖卦先生之话,一心只想丈夫回来,从此时常走向前楼,在帘内东张西望。

直到二月初旬,椿树发芽,不见些动静。

三巧儿思想丈夫临行之约,愈加心慌,一日几遍向外探望。

也是合当有事,遇着这个后生。

正是: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这个俊俏后生是谁?原来不是本地,是徽州新安县人氏,姓陈,名商,小名叫做大喜哥,后来改呼为“大郎”。

年方二十四岁,且是生得一表人物,虽胜不得宋玉、潘安,也不在两人之下。

这大郎也是父母双亡,凑了二三千金本钱,来走襄阳,贩卖些米豆之类,每年常走一遍。

他下处自在城外,偶然这日进城来,要到大市街汪朝奉典铺中问个家信。

那典铺正在蒋家对门,因此经过。

你道怎生打扮?头上戴一顶苏样的百柱鬃帽,身上穿一件鱼肚白的湖纱道袍,又恰好与蒋兴哥平昔穿着相像。

三巧儿远远瞧见,只道是他丈夫回了,揭开帘子,定睛而看。

陈大郎抬头,望见楼上一个年少的美妇人,目不转睛的,只道心上欢喜了他,也对着楼上丢个眼色。

谁知两个都错认了。

三巧儿见不是丈夫,羞得两颊通红,忙忙把窗儿拽转,跑在后楼,靠着床沿上坐着,兀自心头突突的跳一个不住。

谁知陈大郎的一片精魂,早被妇人眼光摄上去了,回到下处,心心念念的放他不下。

肚里想道:“家中妻子虽是有些颜色,怎比得妇人一半?欲待通个情款,争奈无门可入。

若得谋他一宿,就消花这些本钱,也不枉为人在世!”叹了几口气,忽然想起大市街东巷有个卖珠子的薛婆,曾与他做过交易,这婆子能言快语,况且日逐串街走巷,那一家不认得。

须是与他商议,定有道理。

这一夜翻来覆去,勉强过了。

次日起个清早,只推有事,讨些冰水梳洗,取了一百两银子、两大锭金子,急急的跑进城来。

这叫做: 欲求生受用,须下死工夫。

陈大郎进城,一径来到大市街东巷,去敲那薛婆的门。

薛婆蓬着头,正在天井里拣珠子,听得敲门,一头收了珠包,一头问道:“是谁?”才听说“徽州陈”三字,慌忙开门请进,道: “老身未曾梳洗,不敢为礼了。

大官人起得好早。

有何贵干?” 陈大郎道:“特特而来。

若迟时,怕不相遇。

”薛婆道:“可是作成老身出脱些珍珠首饰么?”陈大郎道:“珠子也要买;还有大买卖作成你。

”薛婆道:“老身除了这一行货,其余都不熟惯。

”陈大郎道:“这里可说得话么?”薛婆便把大门关上,请他到小阁中坐着,问道:“大官人有何吩咐?”大郎见四下无人,便向衣袖里摸出银子,解开布包,摊在桌上,道:“这一百两银,干娘收过了,方才敢说。

”婆子不知高低,那里肯受。

大郎道:“莫非嫌少?”慌忙又取出黄灿灿的两锭金子,也放在桌上,道:“这十两金子,一并奉纳。

若干娘再不收时,便是故意推调了。

今日是我来寻你,非是你来寻我。

只为这桩大买卖,不是老娘成不得,所以特地相求。

便说做不成时,这金银你只管受用,终不然我又来取讨?日后再没相会的时节了?我陈商不是恁般小样的。

”看官你说从来做牙婆的人,那个不贪钱钞,见了这般黄白之物,如何不动火?——薛婆当时满脸堆下笑来,便道:“大官人休得错怪。

老身一生不曾要别人一厘一毫不明不白的钱财。

今日既承大官人吩咐,老身权且留下;若是不能效劳,依旧奉纳。

”说罢,将金锭放银包内,一齐包起,叫声:“老身大胆了”,拿向卧房中藏过,忙踅出来道:“大官人,老身且不敢称谢。

你且说甚么买卖,用着老身之处?”大郎道:“急切要寻一件救命之宝,是处都无,只大市街一家人家有。

特央干娘去借借。

”婆子笑将起来道: “又是作对!老身在这条巷住过二十多年,不曾闻大市街有甚救命之宝。

大官人,你没有宝的,还是谁家?”大郎道:“敝乡里汪三朝奉典铺对门,高楼子内,是何人之宅?婆子想了一回道:“这是本地蒋兴哥家城。

他男子出外做客,一年多了,只有女眷在家。

”大郎道:“我这救命之宝,正要问他女眷借借。

”便把椅子掇近了婆子身边,向他诉出心腹,如此如此。

婆子听罢,连忙摇首道:“此事大难。

蒋兴哥新娶这房娘子,不上四年,夫妻两个,如鱼似水,寸步不离。

如今没奈何出去了,这小娘子足不下楼,甚是贞节。

因兴哥做人有些古怪,容易嗔嫌,老身辈从不曾上他的阶头,连这小娘子面长面短,老身还不认得,如何应承得此事?方才所赐,是老身薄福,受用不成了。

”陈大郎听说,慌忙双膝跪下。

婆子去扯他时,被他两手拿住衣袖,紧紧按定在椅上,动掸不得。

口里说:“我陈商这条性命,都在干娘身上。

你是必思量个妙计,作成我入马,救我残生。

事成之日,再有白金百两相酬。

若是推阻,即今便是个死。

”懂得婆子没理会处,连声应道: “是,是,莫要折杀老身!大官人请起。

老身有话讲。

”陈大郎方才起身,拱手道:“有何妙策?作速见教。

”薛婆道:“此事须从容图之。

只要成就,莫论岁月。

若是限时限日,老身决难奉命。

”陈大郎道:“若果然成就,便迟几日何妨?只是计将安出?”薛婆道:“明日不可太早,不可太迟。

早饭后,相约在汪三朝奉典铺中相会。

大官人可多带银两,只说与老身做买卖。

其间自有道理。

若是老身这两只脚跨进得蒋家的门时,便是大官人的造化。

大官人便可急回下处,莫在他门首盘桓,被人识破,误了大事。

讨得三分机会,老身自来回覆。

” 陈大郎道:“谨依尊命。

”唱了个肥喏,欣然开门而去。

正是: 未曾灭项兴刘,先见筑坛拜将。

当日无话。

到次日,陈大郎穿了一身齐整衣服,取上三四百两银子,放在个大皮匣内,唤小郎背着,跟随到大市街汪家典铺来。

瞧见对门楼窗紧闭着,料是妇人不在,便与管典的拱了手,讨个木凳儿,坐在门前向东而望。

不多时,只见薛婆抱着一个篾丝箱儿来了。

陈大郎唤住,问道:“箱内何物?”薛婆道:“珠宝首饰。

大官人可用么?”大郎道:“我正要买。

”薛婆进了典铺,与管典的相见了,叫声“聒噪”,便把箱儿打开。

内中有十来包珠子,又有几个小匣儿,都盛着新样簇花点翠的首饰,奇巧动人,光灿夺目。

陈大郎拣几个极粗极白的珠子,和那些簪珥之类,做一堆儿放着,道:“这些我都要了。

”婆子便把眼儿瞅着,说道:“大官人要用时尽用,只怕不肯出这样大价钱。

”陈大郎已自会意,开了皮匣,把这些银两白华华的摊做一台,高声的叫道:“有这些银子,难道买你的货不起?”此时邻舍闲汉,已自走过七八个人在铺前站着看了。

婆子道:“老身取笑,岂敢小觑大官人?这银两须要仔细,请收过了。

只要还得价钱公道便好。

”两下一边的讨价多,一边的还钱少,差得天高地远,那讨价的一口不移。

这里陈大郎拿着东西,又不放手,又不增添,故意走出屋檐,件件的翻覆认看,言真道假、弹斤估两的在日光中炫耀。

惹得一市人都来观看,不住声的人人喝采。

婆子乱嚷道:“买便买,不买便罢!只管担搁人则甚!”陈大郎道:“怎么不买!” 两个又论了一番价。

正是: 只因酬价争钱口,惊动如花似玉人。

王三巧儿听得对门喧嚷,不觉移步前楼,推窗偷看。

则见珠光闪烁,宝色辉煌,甚是可爱。

又见婆子与客人争价不定,便分付丫鬟:“去唤那婆子,借他东西看看。

”晴云领命,走过街去,把薛婆衣袂一扯道:“我家娘请你。

”婆子故意问道:“是谁家?”晴云道:“对门蒋家。

”婆子把珍珠之类劈手夺将过来,忙忙的包好了,道:“老身没有许多空闲与你歪缠!” 陈大郎道:“再添些,卖了罢!”婆子道:“不卖,不卖。

像你这样价钱,老身卖去多时了。

”一头说,一头放入箱儿里,依先关锁了,抱着便走。

晴云道:“我替你老人家拿罢。

”婆子道:“不消。

”头也不回,径到对门蒋家去了。

陈大郎心中暗喜,也收拾银两,别了管典的,自回下处。

正是: 眼望捷旌旗,耳听好消息。

睛云引薛婆上楼,与三巧儿相见了。

婆子看那妇人,心下想道:“真天人也!怪不得陈大郎心迷。

若我做男子,也要浑了。

”当下说道:“老身久闻大娘贤慧,但恨无缘拜识。

”三巧儿问道:“你老人家尊性?”婆子道:“老身姓薛。

只在这里东巷住。

与大娘也是个邻里。

”三巧儿道:“你方才这些东西,如何不卖?”婆子笑道:“若不卖时,老身又拿出来怎的?只笑那下路客人,空自一表人才,不识货物。

”说罢便去开了箱儿,取出几件簪珥递与那妇人看,叫道:“大娘,你道这样首饰,便工钱也费多少!他们还得忒不像样,教老身在主人家面前,如何告得许多消乏。

”又把几串珠子提将进来,道: “这般头号的货,他们还做梦哩!”三巧儿问了他讨价还价,便道:“真个亏你些儿。

”婆子道:“还是大家宝眷,见多识广,比男子汉眼力倒胜十倍。

”三巧儿唤丫鬟看茶。

婆子道:“不扰,不扰。

老身有件要紧的事,欲往西街走走,遇着这个客人,缠了许多时。

正是‘买卖不成,耽误工程’。

这箱儿连锁放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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