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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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试看人间翻覆手(3/3)

。

狱卒对晗辛说&ldquo还得留人犯一个手印，小娘子稍候。

&rdquo说着拿出一张纸来抄写文书。

晗辛打量眼前之人。

在这个监牢里关了两个月，早已经蓬头垢面，满面胡须，看不出面孔原本的模样来，身上极瘦，褴褛的衣裤穿在身上就像是套了个麻袋一样，露出手腕脚腕，又干又瘦，形如枯槁。

晗辛问：&ldquo你就是崔晏的侄子？&rdquo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灿若明星，倒是令晗辛猝不及防地心头一怔。

只见他轻声说：&ldquo在下清河崔璨，已故常山公礼部尚书崔晏是我二伯父。

&rdquo 晗辛倒是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如此狼狈不堪的情形下，还能这样不亢不卑，仿佛他此刻不是衣衫褴褛地被人从监牢里拖出来，而是峨冠博带地站在书院中向同侪之辈侃侃而谈。

她清了清嗓子，说：&ldquo我奉命带你出去，你跟我走吧。

&rdquo 崔璨什么也不问，只是点头说：&ldquo好。

&rdquo 那边狱卒将手续办好，拿着印泥走到崔璨身边：&ldquo你按个手印就可以走了。

&rdquo 崔璨使伸出手指来。

晗辛忽然喊住他们，说：&ldquo这位崔相公出身世家，签写名字也可以吧？&rdquo 狱卒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ldquo可是历来犯人都是留手印&hellip&hellip&rdquo 崔璨却道：&ldquo不妨事。

&rdquo他伸手在文书上按下手印，又看了晗辛一眼，说：&ldquo我再签上名吧。

&rdquo 狱卒连连点头：&ldquo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rdquo 随即有人拿来笔墨，崔璨伸出枯瘦的手，捏住笔管时手微微颤抖，晗辛看得分明&rsquo知道他是被关得久了，体力精神都不济，也暗怪自己多事。

&ldquo既然有手印了，就这样吧，不用签了。

&rdquo她匆匆地说，想尽快带他离开。

崔璨却微微一笑，说：&ldquo很快就好。

&rdquo说着笔走龙蛇，写下自己的名字。

&ldquo崔璨&rdquo两个字写得遒劲张扬，力透纸背，全然不像是出自之前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他写完抬头问晗辛：&ldquo可以吗？&rdquo 晗辛面上突然一热，转身向外走：&ldquo走吧。

&rdquo 狱卒已经将崔璨身上镣铐取下，他便扶着墙，跟在晗辛后面，缓缓走着。

里面监牢石壁上插着的火把照亮通向外面的甬道，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落在身前。

晗辛低头便能看见崔璨的影子在自己脚下微微颤抖。

只消与自己的影子略一对比，便能看得出来那颤抖并非火把摇曳造成的。

她放慢脚步，却没有转身，知道崔璨这样的人，宁愿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软弱暴露于人前。

两人一前一后束到外面，苏翁赶着牛车就在门口相候。

晗辛掀开车帘，让崔璨上车，他却一时没有动，看着晗辛问：&ldquo这是要去哪儿？&rdquo &ldquo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rdquo她微微笑了笑，&ldquo这辆车会送你出城。

&rdquo她将手中令符交到崔璨手中，&ldquo这个可以保证你通过各个关卡。

城外有人等着你，只是&hellip&hellip&rdquo她打量了一下崔璨枯瘦的身形，略有些担忧，&ldquo我怕你骑不了马。

&rdquo &ldquo没关系。

&rdquo他轻声说，不动声色，&ldquo不妨事的。

&rdquo 晗辛点了点头，继续说：&ldquo城外的人会带你去金都草原。

&rdquo 崔璨眉毛一挑：&ldquo去贺兰部？&rdquo 晗辛点头：&ldquo你在那里会安全，也有你的用武之地。

&rdquo 崔璨想了想，摇头：&ldquo我全族老小都还关在牢里。

&rdquo &ldquo眼下只能送你出去。

&rdquo晗辛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只得把话说明白，&ldquo你在牢中这些时日，龙城的天早已经变了好几回了。

新帝即将登基你是知道的，废帝梁国公去了金都草原你可知道？&rdquo 崔璨一怔，随即明白了，&ldquo原来是这样&hellip&hellip&rdquo他低头想了想，&ldquo我伯父已经被杀，崔氏这一辈里我年纪最长，想来你们是想让我们崔氏继续辅佐粱国公？&rdquo &ldquo总好过困守龙城，全族被诛吧。

&rdquo晗辛知道明白人不用把话说得太透，&ldquo当日只斩了崔晏，已经是我家主人出力相救的结果。

她在竭尽全力，只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rdquo 崔璨这才醒悟过来．忙问：&ldquo尊主是哪一位？日后如果有机会，必定要当面向他致敬。

&rdquo 晗辛点点头：&ldquo你快走吧，这令符出了城就扔掉吧，免得万一被人看见，后患无穷。

&rdquo 崔璨惊讶地问：&ldquo你不要了吗？&rdquo &ldquo用了太多次，这回提你出来，留了案底，只怕以后都不好用了。

快走，再晚被发现就糟了。

&rdquo 崔璨是个极其理智明白的人，听她这样说，便也不再多说，深深施了一礼，坐进车中。

晗辛追着又嘱咐一句：&ldquo车里有肉脯米酒，你省着点儿吃，从这儿到金都草原要两天时间呢。

&rdquo &ldquo后会有期！&rdquo崔璨拱手道别。

晗辛一直目送着牛车走到街道尽头，向北拐走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她最近住在庆喜坊，离这里倒是不远，只隔着两三个坊。

夜里坊间街道一个人都没有，她也不着急，慢慢走着。

这是个难得的晴雪之夜。

大雪初霁，将天空洗得十分干净。

难得冬夜里也有群星闪烁，满天星斗，虽然没有夏夜里繁盛，却令人更加清晰地看得清每一颗重要的星星。

晗辛索性站定，抬头仔细辨认天上的星宿。

曾经有人教过她天象，可惜只学会了辨认东方七宿和北方七宿，便再也没有机会学了。

她怅惘地看着星空，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阵风掠过，刺骨的寒意让哈辛没来由地心中一寒。

多年行走在外的经验，让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再俘留，加快脚步，匆匆向住处走去。

宵禁后的龙城街坊之间一片黑暗，晗辛行走其间，只听见自己脚步声落在雪地里咯吱的响声，却总觉得在黑暗的角落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不由自主地小跑了起来，那种异样的感觉如影随形，令她越发确定危险就在不远的地方。

突然眼前亮起了两盏灯笼。

晗辛定住脚步，眯着眼试图看清打灯笼的是什么人。

灯笼微弱的光晕后面，影影绰绰有数不清的身影。

晗辛一怔，果断转身向来路跑，却不妨嘭地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吓得尖叫起来，随即被几只胳膊伸出来死死抓住双臂。

&ldquo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好大胆子，快放开我！&rdquo她奋力挣扎，尖声地呵斥。

四盏灯笼出现在眼前。

晗辛挣扎不动，只得停下来，直勾勾看着眼前坐在肩舆上的人，一颗心冰冷到底。

平衍看着她说：&ldquo你不该留在龙城。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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