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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流言之殇 二(3/3)

跟着好几个小子，也是清一色欠揍脸。

于是，秦凤仪也斜着眼，比他们斜得还高，抬手指了指大皇子道：&ldquo知道这是谁不？哈哈！谅你们也不认得！告诉你们吧，这是当朝皇长子殿下！皇帝陛下的大儿子！这位殿下，五岁识字，六岁念书，从来都是亲力亲为，既不用内侍，也不用宫人，自己研墨自己铺纸、自己上茅房、自己擦屁股，你们论身份，有皇长子殿下高贵吗？&rdquo 几个小崽子一听说是皇长子殿下驾临，连忙躬身行礼。

大皇子一向温和宽厚，摆摆手，笑道：&ldquo无须多礼，你们以后都是宗室的栋梁，我今日过来，就是看看你们在宗学学习得如何。

&rdquo 那小子连忙道：&ldquo万不敢辜负陛下与殿下的期待。

&rdquo 秦凤仪冷冷一笑：&ldquo还说不辜负，没个小厮你们就不会写字、不会听课了，还让人怎么期待啊？一群废物，还不给我滚进去！&rdquo 几个孩子毕竟年纪小，虽则淘气些，无非仗着身份别人让着他们罢了。

被秦凤仪一声厉喝，立刻进学里去了，身边服侍的小厮一个都没敢带。

降伏了这几个带头的，后面的都好了些，只是这些宗室小崽子真是滑头，有的知道大皇子的身份，还会笑嘻嘻地过来给大皇子请安，大皇子知道你是老几啊！没关系，大皇子不知道，咱们自报家门就是。

秦凤仪斜瞅着这些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大皇子拉关系的，心说：看以后不给你们小鞋穿！ 大皇子倒是挺欢喜，笑道：&ldquo哎哟，宗室们的子弟，可算是都见着了。

&rdquo&ldquo是啊，闽王家的孙子、顺王家的儿子、康王的侄子、蜀王家的小子，宗学里的刺头就是他们几个了。

&rdquo秦凤仪道。

大皇子笑道：&ldquo秦探花你能者多劳，孩子们慢慢教就是，我瞧着，都是聪明孩子。

&rdquo秦凤仪笑嘻嘻道：&ldquo大侄子你这话，甚合我心呢。

&rdquo 大皇子顿时无语。

秦凤仪当天不让小厮们进宗学半步，接着又颁布新学规：半月后，不准各家再送饭，待食堂收拾好，一律吃食堂。

非但学生们吃食堂，所有在校的先生也一道吃，要是怕不安全，先生们先吃，学生们后吃，以保证学生们的饮食安全。

这一条规矩一出，更是哀鸿遍野。

这回不是男人们去陛下那里告状了，而是女人们去太后那里说理。

甲夫人说：&ldquo我们家那小子，就没在外头吃过东西，倒不是咱们妇道人家娇惯孩子，实在是孩子太小，不放心。

&rdquo 乙夫人说：&ldquo我们家那个，上回在家吃鱼还卡着了，把我吓得减了十年寿。

如今这学里，不准小厮服侍，又要孩子们在学里吃饭，这可怎么吃哟。

&rdquo 丙夫人道：&ldquo要是孩子大些，咱们也不能来娘娘这里念叨这些事叫娘娘心烦，何况男孩子，以后为朝廷当差做事，还是泼辣些好。

只是孩子太小了，这待两年，孩子大些，也就无妨了。

&rdquo 甲、乙附和丙道：&ldquo是啊，就是这么说。

&rdquo 就是长公主与寿王妃，各家亦有孩子在宗学就读，也觉着如今这规矩有些严苛了。

裴太后叹道：&ldquo你们别急，哀家跟皇帝说一说，看一看皇帝的意思。

现在宗学都是宗人府管着，这得跟宗人府说去。

&rdquo 甲夫人道：&ldquo听说，现在都是愉王爷家的探花郎管事。

&rdquo 裴太后道：&ldquo现在知道人家是探花郎了，都知道人家学问好，可好学问也不是易得的。

&rdquo 乙夫人道：&ldquo探花郎自是好心，听说，他教学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把这学问教给孩子们就行，别的，宽泛些亦无妨碍的。

&rdquo 丙附和乙道：&ldquo是啊是啊！&rdquo反正裴太后耳边的闲话是不少。

裴太后私下问长公主与寿王妃，长公主道：&ldquo探花郎性子暴，听说顺王家的二郎叫他把屁股都打肿了。

不过现下学里的风气说是好了很多，只是有些年纪小的孩子，不叫他们带小厮，一时还适应不了，磨墨都是现学的。

这要是叫他们在学里吃饭，别的倒无妨，就是饭食上要精致些，汤啊粥的，可别烫着。

&rdquo 寿王妃道：&ldquo其实，按理有这么个人管着些才好。

不说别的，先时宗学很有不像话的事，宗学子弟以后多是要袭爵的，学里的翰林院先生们都是斯文人，叫他们去教国子监的书生行，让他们教这些顽童，有些实在淘气，要没这么样的个人管着，也忒没规矩了。

&rdquo&ldquo是啊！&rdquo裴太后道，&ldquo宗室毕竟是咱们自己人，他们学好了，以后才好授实缺。

只是这探花郎大概也是有些严厉了。

&rdquo 长公主笑道：&ldquo有张有弛嘛，如果太严格了，略松些也无妨。

&rdquo 裴太后先是与长孙说了这事。

皇祖母的吩咐，大皇子自然应了，说：&ldquo如今宗学是严了些，既是如此，我与探花郎说一声。

&rdquo 结果，大皇子碰了个钉子，秦凤仪当下就说了：&ldquo还不到做好人的时候，现下正立规矩呢，你别给我拆台啊，大侄子。

&rdquo 秦凤仪现下有个绝招，一叫大皇子&ldquo大侄子&rdquo，大皇子顿时什么话都没了。

事实上，大皇子一听到&ldquo大侄子&rdquo三字，就觉着，整个人似乎都不对劲了。

大皇子碰个钉子也没觉着面儿上如何，他正好回去与皇祖母解释这事。

裴太后一听，嗬，现在秦凤仪可真是了不得啊，连她的面子也敢驳。

纵是不愿意，面儿上答应下来，裴太后这里也能跟宗室女眷们交代了。

秦凤仪倒真是大公无私了，裴太后也不是好相与的啊，秦凤仪直接驳她面子，她干脆叫秦凤仪过来跟宗室女眷们解释，这个不识好歹的，你自己说吧。

秦凤仪正忙着宗室食堂的建设工程呢，裴太后命人宣召，秦凤仪只好把手头上的事暂放一放，去了宫里。

秦凤仪以为什么事呢，听着这些宗室女眷叽叽喳喳个没完，边儿上的皇后、贵妃倒是没帮言，但那模样，也不是要帮秦凤仪的样儿，倒似看戏一般。

秦凤仪先给太后、皇后、贵妃见礼，裴太后赐了座，秦凤仪坐了，听着这些女人叽喳过一遭，道：&ldquo烦死了，你们叽喳个头啊，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们。

一个个的，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啊！有什么意见，说！我先说好，就这一回啊，再有下回，大娘你别叫人喊我了，我乃朝廷命官，又不是给你们这些女人跑腿儿的。

&rdquo 大娘&mdash&mdash裴太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叫她呢&mdash&mdash大娘&mdash&mdash 裴太后仿佛听到了慈恩宫里响起无数回响，都是：大娘&mdash&mdash大娘&mdash&mdash大娘&mdash&mdash大娘&mdash&mdash大娘&hellip&hellip 不要说裴太后这个当事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平皇后、裴贵妃、长公主、寿王妃也都呆住了，更不必提这些宗室诰命了。

秦凤仪摆摆手：&ldquo说吧，叫你们说，又不说了。

你们不说，我可就走啦。

&rdquo如今正主儿在这儿，焉能不说！ 于是，就是那些套话路，什么担心孩子在宗学食堂吃不好。

秦凤仪道：&ldquo我已禀明陛下，自御膳房拨两个手艺好的御厨到学院，你们哪家能有御厨的手艺？&rdquo 粥啊汤啊的怕烫着孩子们，秦凤仪道：&ldquo不论粥汤，我都会叫他们提前做出来，到适口时再给孩子们吃的。

还有什么鸡怕骨头、鱼怕刺的事，鱼吃鱼圆，鸡骨头那个，是没法儿，你们要是这个都怕，就把孩子自家领回去算了，别叫出门儿了。

就中午一顿饭，看你们这大惊小怪的！最小也十岁了，十岁的孩子，自己吃不了饭，他还认识哪个是鹿哪个是马不？&rdquo 秦凤仪把这些老娘们儿训了一通，便有夫人道：&ldquo我们也是不放心孩子嘛。

&rdquo&ldquo都叫你们惯的，一个个就会调皮捣蛋，回去叫他们老实些，再敢做什么往门上搭水盆、往我书桌上放死耗子的勾当，叫我逮着，一个个揍扁了他们！&rdquo秦凤仪放狠话。

裴太后问：&ldquo还有这样的事？&rdquo&ldquo多了！&rdquo秦凤仪道，&ldquo别看他们在您老人家跟前说得家里孩子花朵儿一般娇嫩，到学院里便都是混世魔王了！你们也就糊弄糊弄我大娘这样不出门儿的老太太了！亏得我大娘还叫大皇子跟我递话，叫我和善着些，看看你们各家的魔王们，我再和善他们还不得上天啊！&rdquo 裴太后威严地看了几位宗室诰命一眼，几位夫人人纷纷道：&ldquo再不知他们在学里这般的。

&rdquo还有人撇关系道：&ldquo探花郎说的是别的孩子吧，我家孩子断不会如此的。

&rdquo 秦凤仪一哂：&ldquo你是顺王家的大儿媳吧？ 顺王世子夫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秦凤仪道：&ldquo就你家小叔子，头一天跟我挥拳头，叫我揍了，第二天书包里放半块板砖去学院里，要拿板砖敲我，倘不是我机警，得着了那小子的道！ &ldquo还有你，蜀王家的二郎媳妇儿，你家小子最坏，背后出坏主意的都是他。

上回我一进课室，开门就有绊马索，那就是你家小子带学里去的。

&ldquo你，康王家的侄媳妇儿，你家小子，现在纠集人呢，要起义，反抗我的&lsquo暴政&rsquo。

赶紧回去跟他说，叫他歇了吧。

小屁孩儿一个，还要翻天怎么着啊！ &ldquo还有这位镇国公夫人，你瞧着也是个斯文人，怎么你家的老三跟个活土匪一样啊？他在我跟前倒是老实，总欺负别的同窗是怎么回事？&rdquo 秦凤仪把她们挨个数落了一遍，数落得几位夫人个个面露惭色才算罢休。

她们以为秦凤仪不认识她们哪，没想到，非但认识她们，还把她们各家孩子都拎出来说了一通。

裴太后是听不得&ldquo大娘&rdquo俩字，不肯再说话，几位夫人也只得道：&ldquo要知道他们在学里这样淘气，早教导他们了。

&rdquo &ldquo现在也不晚，就你们几家这些孩子，你们还担心他们在学里吃不好，哎哟，你们可真小瞧他们了，谁吃不好，他们也吃得好。

&rdquo秦凤仪道，&ldquo没事了吧？&rdquo 非但没事了，几人还很歉意地说：&ldquo就劳探花郎多管教他们了。

&rdquo&ldquo这不必你们说，再有不老实的叫我逮着，哼！&rdquo秦凤仪哼一声，一掸衣袍站起身来，笑嘻嘻地问，&ldquo大娘你还有什么吩咐没？&rdquo 裴太后抽搐着嘴角，摆摆手：&ldquo下去吧。

&rdquo她真是受够了！ 秦凤仪去跟皇帝陛下讨要御厨时，还说起这事儿呢，道：&ldquo大娘实在是耳根子软，陛下跟老太太说一声，平日里在宫里吃吃喝喝得了，别净叫人当枪使。

&rdquo 皇帝陛下都不确定：这小子是在说朕的娘吗？皇帝陛下待心里把辈分算清楚，才确定：这小子是在说朕的娘啊！嘿！你个混账小子，你知道朕的母后是什么人不？ 不待皇帝陛下教导几句，秦凤仪已带着两个御膳房帮厨的厨子，回宗学食堂去了。

甭看裴太后政治场上历练多年，就像方阁老说的，秦凤仪虽是清流出来，并不是正统的清流派的手段，他是属于江湖派。

裴太后的政治手段，在秦凤仪身上，效用就很不明显。

秦凤仪回家跟媳妇儿说了这事，道：&ldquo你说，太后一个老太太，还管这些闲事作甚，吃吃喝喝就好了啊！&rdquo 李镜半晌无语，问他：&ldquo你不会在太后跟前就这么说了吧？&rdquo&ldquo没有，我看她一个老太太挺热心的，想来也是好意，我就没说。

&rdquo秦凤仪摇头， &ldquo这一帮子智商不够的老娘们儿，就知道添乱。

&rdquo 李镜千叮咛万嘱咐：&ldquo在外可千万不能这样说啊！&rdquo&ldquo我晓得。

&rdquo秦凤仪道，&ldquo我就跟你说，真是要命，一个个的，什么都不懂的，还特爱掺和事儿。

&rdquo 李镜问他：&ldquo食堂准备得如何了？&rdquo&ldquo房舍整理出来，再招几个可靠的帮工，就差不离了。

&rdquo&ldquo帮工也不要自己招，干脆问一问陛下的意思，御膳房好几百人呢，还差几个帮工了？&rdquo李镜道，&ldquo你既要在宗学设食堂，这上头就一定要小心。

&rdquo 秦凤仪点头：&ldquo你说得也有理。

我在想着，一月收多少伙食费呢？&rdquo李镜想了想：&ldquo十两银子差不离吧。

&rdquo &ldquo也是，小崽子们还小，吃也吃不了多少，十两也足够了。

&rdquo秦凤仪道，&ldquo宗室就是啰唆，男人女人都爱告状，要是哪里不好，叫他们挑出毛病来，又得没个消停。

&rdquo 秦凤仪正算计着宗室的事呢，李镜道：&ldquo你有空去方阁老那里走一走。

&rdquo&ldquo怎么了？老头儿挺好的啊！&rdquo&ldquo囡囡今天来看我，说方阁老近来似有心事，囡囡说，阿悦说的，书房的灯半宿半宿地亮着。

&rdquo &ldquo这是怎么了？阿悦都不晓得吗？&rdquo秦凤仪连忙问。

&ldquo阿悦要是知道，囡囡就不过来跟我说了。

&rdquo李镜道，&ldquo有空过去瞧瞧老人家，可是有什么事？&rdquo 秦凤仪点点头：&ldquo我这就过去。

&rdquo 正赶着秦太太过来看孙子，与儿子道：&ldquo这也不急在一时半刻的，瞧瞧这天儿，说不定就得下雪。

&rdquo &ldquo这几天是挺冷的，不过这都开春了，不会还下雪吧。

&rdquo&ldquo不好说，以前京城也有开春下雪的时候。

&rdquo 还真叫秦太太说中了，明明二月天了，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寒流，竟忽忽悠悠地下了一场大雪，当然现在的天气，雪落地即融。

但方阁老这上了年纪的，就有些禁不起，下人服侍不周，身上便有些不大好。

秦凤仪原就想去瞧他师父的，听说师父病了，连忙带了药材过去。

自他这离奇的身世一出，再加上他儿子的洗三礼什么的，接着就是宗学一通忙，他都没过来看望老头儿，如今宗学这事儿，他也想跟老头絮叨絮叨。

秦凤仪颇是孝顺，还非端个碗给方阁老喂药，喂得方阁老生不如死，道：&ldquo你就把药碗给我吧，我一口干了，你这一勺一勺的，快苦死老夫了。

&rdquo &ldquo苦吗？&rdquo秦凤仪道，&ldquo我媳妇儿吃燕窝就很喜欢我这样喂她啊！&rdquo 方阁老气道：&ldquo废话，你媳妇儿那是燕窝，跟老夫这汤药能一样吗？再说，老夫也不稀罕你喂！&rdquo他抢过药碗，一口干了。

秦凤仪忙给他递上蜜饯碟子，方阁老捏了几粒蜜饯吃了，这才复靠着引枕与秦凤仪说话：&ldquo凤仪啊，唉，要知道你是这样的身世，我是断不会收你为弟子的。

&rdquo &ldquo瞧瞧这话说的，可真没情义，都说人老多情，怎么到你这儿，你就铁石心肠啦，还要六亲不认咋地？&rdquo秦凤仪对他师父这话十分不满。

&ldquo你看看，我就说一句，谁家弟子对师父这样？&rdquo&ldquo你还好意思说，谁家师父会说&lsquo断不会收你为弟子&rsquo的话？&rdquo秦凤仪哼一声道， &ldquo真个没情义的。

&rdquo&ldquo行啦，你不是来看我，是来招我生气的。

&rdquo &ldquo看，一把年纪啦，咋还气性这么大，开不起玩笑啦。

&rdquo秦凤仪转眼又笑嘻嘻地问老头儿，&ldquo师父，你是不是觉着，我现在是宗室啦，因为你清流出身，不想跟宗室离得太近啊！&rdquo不待方阁老说话，秦凤仪便道，&ldquo要别的酸生可能会这么想，不过我看师父你不是这样的人。

&rdquo 方阁老笑道：&ldquo就会气我。

&rdquo&ldquo谁说的，我可是你的关门弟子。

&rdquo秦凤仪道，&ldquo现在人们说起你来，虽然都是阁老大人什么的，以后人们要是说起来，就得说，这是秦探花他师父啦。

若是后世子孙提起来，史书上说起来，提起我，必然要说，这是您方阁老的高徒啊！&rdquo 方阁老笑道：&ldquo别贫嘴了。

你不是在整顿宗学，如何了？&rdquo 秦凤仪道：&ldquo别提了，那群小崽子淘气些倒情有可原，年纪还不大呢，男孩子哪里有不淘气的。

最可恨的是做父母的，就知道扯后腿，我才去宗学几天，告两场状了。

陛下跟前儿告完了，太后跟前儿告去。

&rdquo 方阁老并不担心：&ldquo他们告状也告不过你啊！&rdquo&ldquo那是，我能叫他们给告了？&rdquo秦凤仪道，&ldquo昨儿我才在慈恩宫把一群老娘们儿说了一顿，帮不上忙就算了，别跟着添乱，还把太后扯进来，那老太太六十多了，还着大皇子与我递话儿，叫我略松着些。

她们知道个什么呀，我正立规矩呢，就来扯后腿。

还有大皇子也是，唉，耳根子软得像拿面捏的一般，老太太的话都听，还去跟我说如何如何，我都不好意思讲他。

这是做人情、拢人心的时候吗？得等该立的规矩立起来，再出一两件优容的事，宗室也就认命了。

&rdquo他说着摆摆手，&ldquo陛下要给大殿下攒资历，唉，总要给陛下些面子嘛。

&rdquo 方阁老笑道：&ldquo大殿下为人宽厚，你好生与他相处才是。

&rdquo&ldquo不是宽厚不宽厚的事儿。

&rdquo秦凤仪道，&ldquo陛下把他派去，咱们自然是要给他抬轿子的，可师父你不知道他那个人。

怎么说呢？太一尘不染了。

&rdquo方阁老道：&ldquo这话不大明白。

&rdquo &ldquo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rdquo秦凤仪道，&ldquo为人为事，谁都愿意只做好人，不做坏人。

可你想一想，菩萨身边还有两个金刚呢。

太一尘不染，就不接地气，知道不？&rdquo 方阁老道：&ldquo你说，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要你做大殿下的金刚呢？&rdquo 秦凤仪摇头道：&ldquo我俩不合拍。

这人跟人，得看性情，像我跟陛下，就很合得来。

不要说陛下了，就是太后那老太太，都机灵得很。

唉，师父，我跟你说说昨儿的事儿吧。

&rdquo秦凤仪把昨天在慈恩宫的事与方阁老说了一遍，笑道，&ldquo其实我早看出来了，太后是因我没应她叫大皇子传的话，有些恼我，就把我叫去，叫我直接与宗室诰命说去。

宗室几个老娘们儿，能奈我何啊！先时，她们各家男人早在陛下跟前儿告过我的黑状了，我能不防着些？我早防着她们呢。

我家大阳洗三礼时，她们都到了，我都记得她们，她们各家孩子在学时什么样儿，我心里一清二楚的。

到慈恩宫，我一下子就把她们给震慑住了。

你说太后那老太太，也是六十多的人了，硬是机灵得不得了，我一弹压住那几个宗室诰命，她立刻就知道冷了脸，镇压她们。

这就叫机灵。

这个时候，万不能说&lsquo哎哟，她们也是一番慈母心&rsquo什么的话。

我这都是为陛下当差，我把她们镇住了，太后自然得向着我说。

这下子，她们告状告得没理，以后也不敢胡咧咧了，我这里的事儿才好办下去。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rdquo 方阁老忍笑道：&ldquo这是自然。

&rdquo &ldquo我跟陛下、跟太后，不用说，他们就知道要怎么着。

可我跟大皇子，简直叫人没法儿说。

&rdquo秦凤仪自己说着都没劲。

&ldquo是不是差事上有什么不对付？&rdquo&ldquo他这人做事就不行。

&rdquo秦凤仪道，&ldquo陛下打发他过去，我能不知陛下的意思吗？ 头一天，我在大门口坐着，一个个瞧着那些小家伙，不叫他们带小厮进去。

大皇子也要一起坐，那就坐呗。

有些刺头，见我不让他们带小厮，心有不服，我就拿大皇子来震慑了他们一回，说大皇子五岁识字、六岁念书，从来不用内侍宫人服侍，把大皇子夸了一通。

那些小崽子，一看大皇子在门口坐着，也不敢同我犟了。

这个时候，堂堂皇长子，应该说什么？我是宗学的先生，那些小崽子在我跟前刺头，大皇子眼见的，他就应该训导他们几句，叫他们老实在学里念书，不老实的话就让我按规矩责罚。

说这话，才有气派！可您听他说什么？&lsquo你们以后都是宗室栋梁，莫要辜负君上希冀。

&rsquo真是毫无气势！还不如猫叫呢。

&rdquo 方阁老忍笑斥道：&ldquo你越发口无遮拦了。

&rdquo &ldquo我说的都是实在话。

&rdquo秦凤仪道，&ldquo何为储君气派？成天笑眯眯的，那能做储君？不要说做储君，就是我爹以前做东家，也得恩威并施，才能令人折服。

唉，不说他了，师父，您觉着我把这宗学管得如何？&rdquo 方阁老点头：&ldquo不错，有些模样了。

&rdquo 秦凤仪犹有遗憾：&ldquo可惜这些宗室子弟娇贵，不好狠管，要是有人肯放开手让我管，我必能教出几个真正有才干的来。

&rdquo 方阁老望着弟子那自信飞扬的模样，一时失了神。

秦凤仪看望过自己的师父，请教了些宗学规章制度的事。

方阁老问了他一句话：&ldquo凤仪啊，宗室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的，先时荣养宗室，也有历代帝王的用意所在。

可如今看着，宗室再荣养下去就全废了，所以，一贯荣养也不是法子。

凤仪，宗学能把人教出来，以后用在哪儿，你考虑过吗？&rdquo 秦凤仪道：&ldquo看他们适合在哪里就在哪里吧。

&rdquo&ldquo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rdquo方阁老微微笑着，与小弟子道，&ldquo为何执掌六部的皆是翰林院出身，为何陛下喜欢用寒门官员，为何不令宗室入朝？凤仪，这三件事，你不要问别人，自己慢慢想，当你想明白的那一日，也便明白了。

&rdquo 秦凤仪凑近师父，给老头儿拈个蜜饯，笑道：&ldquo要不师父您干脆告诉我算了。

&rdquo 方阁老接过蜜饯吃了，道：&ldquo这事就是告诉你，你眼下也不能明白。

何况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随口说到这儿问你一句罢了。

&rdquo &ldquo真个吊人胃口。

&rdquo秦凤仪嘀咕一句。

方阁老叮嘱道：&ldquo不许去问别人，知道吗？&rdquo &ldquo知道，我总不会问陛下就是了。

&rdquo景安帝其实不大喜欢别人揣摩他的事，像老头儿说的这几个问题，要是去问景安帝，怕景安帝会多想，秦凤仪觉着，跟自己媳妇儿说一说还是无妨的。

方阁老在病中，也没留他吃饭，就打发他回去。

秦凤仪道：&ldquo我再去瞧瞧大妞。

&rdquo 方阁老急道：&ldquo你瞧我家大妞作甚？&rdquo大妞，方悦的长女。

秦凤仪嘻嘻笑道：&ldquo听说大妞儿现在长漂亮不少，我去瞅瞅呗。

&rdquo他也不管老头儿如何急，高高兴兴地瞧孩子去了。

别说，方悦家的闺女当真会长，方悦先时说像自己，秦凤仪就绝了跟方悦家做亲的心思，可这小丫头吧，倒不是女生男相，而是眉宇间有那么些她父亲的神韵，现在圆圆的眼，圆圆的脸，雪白的皮肤，一笑还有两个小梨窝。

秦凤仪都说：&ldquo见着大妞儿，心都化了。

&rdquo 方大太太笑道：&ldquo前儿囡囡回来，说大阳也越发肥壮了。

&rdquo&ldquo那小子忒能吃，师嫂，你说以后长成个小胖墩可怎生是好啊？&rdquo继为儿子的相貌忧愁之后，秦凤仪又开始为儿子的体形发愁了。

方大太太笑道：&ldquo孩子这会儿长得正快，可不就能吃才好嘛。

大妞儿也很能吃的。

&rdquo &ldquo可怎么大妞儿一点儿不肥，我家大阳怎么那么肥呢？&rdquo 方大太太笑道：&ldquo这是奶膘，待孩子大些，就能下去了。

大妞儿也是肉肉的，她脸小，就看不大出来。

&rdquo 秦凤仪抱了抱大妞，软乎乎、香喷喷的，秦凤仪道：&ldquo先时我一门心思想要儿子，如今看来，还是闺女好，大妞儿咋这么香香的啊！&rdquo 方大太太道：&ldquo闺女儿子都一样，你们这才头一个孩子，以后多生几个，就啥都有了。

&rdquo 秦凤仪很喜欢小妞妞，还解了腰间的玉佩送孩子，方大太太连忙推辞，秦凤仪道：&ldquo以前也没给大妞过什么东西，这个叫她留着吧，也是我做叔祖的一番心意。

&rdquo 方大太太便替孙女收了，秦凤仪很是稀罕了一阵大妞妞。

待方悦落衙回家，他与方悦说了会儿话，才告辞回家。

方阁老千叮咛万嘱咐自家孙子：&ldquo要是阿凤跟你说两家结亲的事，你可千万不能应啊！&rdquo 方悦也没想过太早给闺女定亲，随口道：&ldquo辈分也不对呀。

&rdquo&ldquo皇家向来不讲究辈分不辈分的事，我家乃清流，家族以书香传世，不必慕外戚荣华。

&rdquo方阁老道。

见祖父在病中，还这样吩咐，方悦连忙应了。

秦凤仪回家后跟媳妇儿说起方悦家的大妞儿：&ldquo别看小名儿比较土，当真是个俊丫头，比阿悦长得好。

&rdquo 李镜笑道：&ldquo你这又看上人家的闺女了？&rdquo&ldquo是真的很好看，抱着都香喷喷的，不似大阳，昨儿一泡屎，把我给熏死了。

&rdquo说着，秦凤仪还低头戳儿子的双下巴，笑问，&ldquo是不是啊，小臭臭？&rdquo&ldquo别戳阿阳了，他刚睡着。

&rdquo&ldquo成天除了吃就是睡，还有什么追求啊！&rdquo秦凤仪很是鄙视了儿子一句。

李镜道： &ldquo奶娃子，不是吃吃睡睡，你还要叫他想什么朝廷大事不成？&rdquo李镜问，&ldquo方阁老的身子没事吧？&rdquo &ldquo没事，就是着了些凉，喝药时生龙活虎的。

&rdquo秦凤仪道。

李镜道：&ldquo今天王妃过来了。

&rdquo &ldquo又来看阿阳啊？&rdquo&ldquo除了看阿阳，王妃是想问问，你的生辰要不要在王府准备。

&rdquo&ldquo哎哟，不说我都忘了。

&rdquo秦凤仪道，&ldquo去岁叫柳大郎搅和得我生辰也没好好过。

嗯，在王府就在王府吧，咱家现在你在月子里，咱爹咱娘两人张罗，现在又有许多宗室要来，就又多了一重麻烦。

&rdquo &ldquo王府里办生辰宴倒也无妨，只是咱家与许多商贾都有来往，年节什么的都有走动的。

我先提醒你啊，他们便是能进王府的门儿，也是最末的几席了。

&rdquo事实上，如果是在王府过生辰，王府会不会请这些商贾都得两说。

秦凤仪是参加过他岳父的寿宴的，想着侯府寿宴，也没有半个商贾的。

侯府尚且如此，何况王府呢？如果秦凤仪强烈要求，估计愉亲王总会应他，只是就王府那些眉高眼低的下人，怕就是他家交往的商贾上的朋友去了，这生辰宴吃着也没意思。

秦凤仪素来脑筋灵活，道：&ldquo这也简单，咱家毕竟是商贾起家，便是以后要继承王府，也不能忘了先时的朋友。

要是在王府一并宴请，他们去了，怕也吃不自在。

王府那里，府上的管事太监都是有品级的，叫他们应付商贾，怕他们也不情愿。

既如此，不如就分开来请，王府那里待官场上的朋友，咱家请以前家里的旧交，分开日子就是。

届时我和咱爹娘一样招待，这样如何？&rdquo 李镜点点头：&ldquo你先跟王府那里商量好正日子的时间，你这生辰也不必大办，热闹一日便是。

之后，咱家这里就好定了。

&rdquo 秦凤仪应了。

秦凤仪与他爹商量，秦老爷反正都听儿子的。

要秦老爷说，这样也自在。

秦老爷只是有些犹豫道：&ldquo我的儿，你现在都是世子了，还与商贾中人来往，会不会叫人说闲话啊？&rdquo &ldquo理他们呢，咱家本来就是商贾起家啊！难不成，现在做了世子，就不认以前的朋友了？&rdquo秦凤仪道，&ldquo那也忒势利了。

&rdquo 秦老爷赞道：&ldquo果然是我儿啊！&rdquo深觉儿子品性一流。

秦太太亦是欢喜，道：&ldquo就是咱们搬去了王府，这宅子也得留着，咱们这宅子的景儿好，就留做个花园子，景致好时，我也请些合适的太太奶奶过来赏景说话。

&rdquo 秦凤仪点头：&ldquo就是，我宴请朋友也可以在咱家啊！&rdquo 秦凤仪这里与爹娘商量好，又亲自去王府那里说了一声，愉王妃自是愿意秦凤仪的生辰宴在王府办的，听秦凤仪这般说，愉王妃笑道：&ldquo你有哪些要请的朋友，只管把名单交给我，我让长史司备帖子，届时一并请过来，也热闹。

&rdquo 秦凤仪笑道：&ldquo我这已备好了。

&rdquo把单子给了愉王妃。

愉王妃一看，心下甚是满意，无他，先时愉王妃还担心秦凤仪会不会请些商贾来家里，这一看，半个商贾都无，最寻常的也是翰林院学士，余者如景川侯府，这是正经岳父家。

甭说，就秦凤仪结的这门亲事，便是愉王妃现下看，都觉着很不错。

再有郦公府、桓公府这样的公府，愉王妃就问了：&ldquo桓公府我知道，这是咱家的亲戚。

郦公府是何渊源？&rdquo 秦凤仪笑道：&ldquo这说来就话长了，我刚来京城那会儿，过来跟岳父家提亲，就多亏郦公府的郦悠郦三叔和郦世子家阿远哥帮忙。

&rdquo他把先时的交情与愉王妃大致说了，&ldquo考科举那几年，我每年都来京里为阿镜过生辰，只要来，必然过去请安的。

后来中了探花，就在京城住下了，也没断了来往。

过年我都带着阿镜过去的。

&rdquo 愉王妃笑道：&ldquo这是应该的。

&rdquo心下觉着秦凤仪会办事。

愉王妃继续看名单，方家是秦凤仪的师门，余者多是翰林院的同窗。

愉王妃对这份名单很是满意，笑道：&ldquo那我就照着这单子让他们发帖子了。

&rdquo 秦凤仪点头应了。

愉王妃道：&ldquo到时也让你爹娘过来，一并吃酒才热闹呢。

&rdquo 秦凤仪笑道：&ldquo正有事想同母妃说呢。

&rdquo他惯是个嘴甜的，叫声&ldquo母妃&rdquo又要不了命。

愉王妃一听，也欢喜，笑问：&ldquo什么事？&rdquo 秦凤仪就把在自家宴请商贾的事说了，道：&ldquo先时也不知道我这身世，都是来往许多年的交情了，以往我成亲都请他们的，现在虽则我在王府了，这些交情也不好就断了，不然为人也忒势利了。

我就想着，要是叫他们来王府，王府规矩大，他们都是乡下人，来了怕也不自在。

可不请也不好，就在我现在住的宅子里，让我爹娘宴请吧，届时我过去陪着吃两杯酒，也便全了这份情义。

&rdquo 愉王妃想了想，道：&ldquo按说你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相宜了。

只是你说得也有理，就这么办吧。

&rdquo 秦凤仪笑道：&ldquo等我生辰的事结束，还有事要求母妃呢。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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