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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3/3)

了抹泪，吸着鼻子，看见她衣襟上的狼藉，有些不好意思：&ldquo让你见笑了。

&rdquo 楚言抿了抿嘴：&ldquo不笑，不笑。

我在你面前哭过一回，如今，你也在我面前哭过一回，咱们才算扯平。

&rdquo 允禵嗤了一声：&ldquo咱们之间扯不平。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你还记得？我可没象你，把眼睛都哭肿了。

&rdquo &ldquo陈年老酒，愈久愈香。

&rdquo 允禵想起从前的事，也是感慨：&ldquo是啊，当初的日子，多好啊！你说，人为何非要长大呢？&rdquo &ldquo哪里是人想长大？百川东流，一去不返，花开花落，岁月流逝，不肯长大，又能怎样？年华一样逝去，想抓也抓不住。

&rdquo 允禵点点头：&ldquo可是，想想人生下来，好像就是等着变老等死，就觉得怪没意思的。

&rdquo &ldquo生命之道，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生老病死，都是再自然不过。

&rdquo 允禵笑问：&ldquo你最近，莫非在读老庄？&rdquo &ldquo在读《庄子》。

就是没读老庄，听见十四爷方才的话，也得说上两句。

十四爷贵为皇子，大将军王，显赫一生，威风一时，还说活得没意思，可让芸芸众生怎么办？多少老百姓，手足胼胝，蝇营狗苟，不过求一家人不挨饿不受冻。

&rdquo &ldquo老百姓也有老百姓的好处。

老百姓看着皇家人风光，又哪里能明白我们的辛酸。

&rdquo &ldquo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十四爷总不至于想把天下的便宜都占尽了吧？&rdquo &ldquo罢了，从前说不过你。

如今还是说不过你。

&rdquo &ldquo就算如今，让十四爷同穷山僻壤一个农夫换，十四爷换不换呢？那农夫高堂健在，父母双全，都是又瞎又聋，老婆也有，面色枯黄，整日唠叨，儿女一大窝，个个嗷嗷待哺。

他们住的地方，山还算青，石头多土少，水不秀，干净水都难喝上一口。

十四爷去了，得要开荒种地，养活一大家人，十四爷干不干呢？&rdquo 允禵瞪着眼：&ldquo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种地还得去那种地方？养那么一家子人？&rdquo &ldquo若是为奴为婢，十四爷怕是更受不了呢！若是命不好，生在那种人家，有什么法子呢？&rdquo 允禵想了想，苦笑：&ldquo我明白了，我们都算命好的。

你说，我不能把天下便宜都占尽了。

可为何那个人害了那么多人，还能占尽便宜？&rdquo 楚言叹道：&ldquo十四爷怎知道皇上占尽了便宜？&rdquo至少，有三百年的骂名。

&ldquo他的便宜还不够多么？&rdquo连她也到了他身边。

&ldquo有些事，看着象便宜，也许不是便宜。

&rdquo &ldquo又来弯弯绕的话！绕不过你。

&rdquo允禵犹豫了一下，迟迟疑疑地问：&ldquo图雅，还跟着你么？&rdquo 楚言一愣。

怔怔地盯着他。

允禵有些难为情地避开她的眼，期期艾艾：&ldquo没什么，想起来随口问问。

&rdquo 原来，图雅在京城那一年里的秘密是他！想到下落不明凶多吉少的阿格斯冷，楚言难过起来。

图雅是不是也还惦记着他？图雅的将来还要和他发生关系吗？这个皇城，他的妻妾儿女&mdash&mdash &ldquo她还跟着我。

她很好，好容易回趟中原，我让她各处走走看看。

&rdquo楚言说得坚定沉着。

允禵点点头，有失落更有安慰：&ldquo那就好。

总算听见有个好的。

&rdquo &ldquo皇上，允禵贝子求见。

&rdquo 雍正皇帝胤禛愣了一下，沉吟片刻才开口：&ldquo带他来见朕。

&rdquo她昨日才去看过他，他今日就命人求见，打的什么主意？ 听说他趴在她膝上大哭，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还下了两盘棋，到后来谈笑风生。

他旁敲侧击地问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答说谈老庄。

老十四懂得什么老庄？胤禛心中嗤之以鼻，也不好追问。

允禵踏入养心殿，眼睛被满目的明黄灼了一下，定住神，发觉唯一的同胞兄长坐在御座之上冷冷地望着他。

听见太监通传，胤禛就推开案上的卷折，往后一靠，舒展悠闲地等待着。

肖似的脸，一样的眼睛，视线静静地在空气中接触，僵持。

终于，允禵俯下身，单膝点地：&ldquo胤禵见过皇上。

&rdquo 自他登基以后，为避皇帝名讳，众兄弟名字中的&ldquo胤&rdquo已改为&ldquo允&rdquo。

犯了他的名讳，礼行的也不对，看在他主动求见，口称&ldquo皇上&rdquo的份上，胤禛决定装聋做瞎一回，不予计较。

&ldquo你要见朕，所为何事？&rdquo &ldquo请皇上好好对待楚言，不要伤了她。

&rdquo &ldquo朕的事不劳你费心。

&rdquo她是他的人，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当然会好好待她，不许任何人任何事伤着她。

他们之间诸般事情，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ldquo皇上果然善待她，你我之事，一笔勾销。

若不然，我绝不放过你。

&rdquo 胤禛冷笑：&ldquo朕和你有什么事？不过是你自以为是。

你是朕的阶下之囚，还能怎么不放过朕？&rdquo &ldquo我能怎样，不劳你费心。

我的话说完了，告辞。

&rdquo 胤禛大为气恼，在他身后发问：&ldquo你真的只把她当做姐姐？&rdquo 允禵一顿，慢慢转过身，嘴角带着讥讽的笑：&ldquo我当她是姐姐，她便当我是弟弟。

倒是皇上你，当她是什么人？妹妹，还是女人？她又当你是什么人呢？&rdquo见胤禛脸色一僵，大为快意，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胤禛走进西暖阁，看见楚言正拿了几根竹子做的细棍和一团毛线摆弄：&ldquo做什么呢？&rdquo &ldquo想织双毛袜子。

&rdquo她随身行李没有带进宫，现在穿的用的都是进宫后做的。

她穿不惯棉布袜子，更穿不惯厚棉袜子。

闲着无事，整日看书也没意思，就让人弄来几根竹针和一些毛线，准备自力更生。

起针，上针下针，她都会，还教会过水灵，可她自己其实什么也没织过。

几根竹针到了她手里，就是不听话。

胤禛看她专心又笨拙地摆弄几根竹针，想起刚开始教她写字的情形，不觉微笑。

楚言低头忙乎一阵，注意到皇帝还站在身边，抬起头问：&ldquo皇上可有事么？&rdquo平常这时候，他应该在正殿里忙着批折子呢。

&ldquo今儿，老十四派人求见。

&rdquo &ldquo皇上见过他了么？&rdquo楚言小心地观察他的神色。

&ldquo嗯。

&rdquo &ldquo谈得还好？&rdquo &ldquo他不肯好好同朕说话，谈得能好？&rdquo &ldquo十四爷年纪小，偶尔任性一两下，皇上多让着他些，可好？&rdquo 胤禛像是听见个大笑话：&ldquo他年纪还小？胡子一把，头发都花白了，还小？&rdquo 楚言自知失言，辩解说：&ldquo比起皇上，十四爷总还小着十岁，就是头发胡子全白了，也还是皇上的弟弟。

&rdquo &ldquo好了，朕明白。

朕是做哥哥的，多让着他一点儿。

&rdquo胤禛心情突然大好。

允禵啊，允禵，你真当她是姐姐还罢了，若是有过别的想头，可算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就算头发胡子全白了，在她眼里也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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