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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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雨云(3/3)

女招待讲话的口吻有着跟常客说话时的亲切感。

“还是要您通常要的饭菜吧?” “对,还有啤酒。

” 圣子看着院子。

她脖子细,歪过头去的时候,可以看到颈脖上从耳后到胸前的一条青筋。

荧光灯下,耳朵与那条青筋在皮肤上投下了淡淡的影子。

颈脖的纤细处呈现出少女的特征,而发际处又显现了成熟女性的特点。

加仓井偷偷看着她想到,这女人的漂亮处正是在于她那不协调的特点上。

啤酒端了上来,女招待给两只玻璃杯里倒入了啤酒。

“那……” 斟好了酒,加仓井举起了杯子,做出干杯的样子。

圣子也拿起酒杯,小声说道: “不客气了。

” 加仓井一口气喝掉了近三分之一,圣子只小口抿了一下。

“怎么样?工作基本习惯了吧?” “是,多亏大家了。

” “大家对你的评价不错啊。

早早来了打扫房间,末校时工作到最后,牧村也挺赞赏你的。

” “刚刚开始工作,努力做出样子来的。

” 圣子缩了下脖子,看起来很老实,没想到有时也是很顽皮的。

加仓井觉得好像是发现了圣子的另一面。

不一会儿,开始上小碗碟的菜了,女招待端上来天妇罗的调味汁。

加仓井劝了两次酒,圣子才总算喝下去杯子里的一半。

最先上的是天妇罗对虾和虾虎鱼,接着是蘑菇、短绿辣椒、藕及其他蔬菜。

厨师似乎是根据客人进餐的快慢来烹制菜肴的。

加仓井跟女人单独就餐已时隔良久。

其实两三年前,他还常常带着银座的女人去用餐,最近却像完全没了兴趣。

对女人的兴趣,他也没了一贯性。

最近见到漂亮的女人无动于衷。

加仓井自认这是年龄的关系,其实并未衰老到那般年纪。

他解释或许是因工作的兴趣愈发大了起来,自己全神贯注地将精力投入到了公司的缘故。

可为什么突然想跟圣子一道吃晚餐了呢?自己对此也摸不着头脑。

两瓶啤酒几乎都是加仓井一个人喝完了。

一米七二的个头,一百四十四斤,就他这个年龄还算是不错的身材,最近小腹稍稍突起让他有些在意。

啤酒喝多了,自然会起肚子,但他的体质似乎天生就需要较多的水分,因此尽管在意,最终还是不加节制。

倒入最后一杯酒后,加仓井没有立即喝掉它,而是开始吃饭菜。

他主要吃天妇罗菜喝汤汁,米饭只是浅浅的一碗。

圣子先开始吃饭菜。

她吃得慢,到了最后一道饭后蜜瓜水果上来,两人是同时开始吃的。

饭后起身,来到餐馆门口时,圣子对加仓井说: “味道很好。

我吃得很饱。

” 夜空下,空气跟稍前一样沉闷,雨还是没有下来。

“那边有个酒吧,去喝点儿吧。

” 加仓井站在竹篱笆的出口处,这样说道。

圣子的脸上闪过瞬间一丝犹豫,而后默默地跟着去了。

酒吧隔着木造房屋在道路另一边的新馆一楼。

这是个不大的单间,里面排放有几把高靠背的椅子,房间的尽头有个L形的吧台,加仓井跟圣子并排坐在了吧台右边。

酒吧的老板也是加仓井的熟人。

“还是喝您常喝的白兰地吧。

” 老板这么跟加仓井招呼后,又转向了圣子。

“她不能喝,给她杯果子酒对苏打水吧。

” 加仓井代圣子回答道。

酒吧的台子不大,但与木质墙壁很协调,整体呈现着古朴的茶色。

“您很能喝酒吗?” “以前算是能喝的,现在酒量已经小多了。

” 这么回答着,加仓井想到了能登高明以及他那总是支起胳膊肘喝酒的样子。

编辑们都说他能轻而易举就干掉一升酒,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二十年的岁月流逝,加仓井觉着能登高明的酒量也会有很大的变化。

这时进来两个外国人,并排坐在加仓井旁边。

开始以为是美国人,但听他们说话,感觉似乎是德国人。

“每天工作很累吧?” “不轻松,但都是以前不曾体验过的,很有意思。

” “编辑这工作,旁人看来挺不得了的。

但实际做起来,其实都是些不起眼的细微工作啊。

” “不过,我的工作并非只是坐着不动,所以觉得挺好的。

” 圣子看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回答道。

圣子自称不会喝酒,但看来挺能喝的。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喝掉了两杯果子酒。

虽在灯光照射的阴暗处,仍能看出圣子眼眶及耳边都泛着酒后的红色。

加仓井看着她颈脖优美的线条,脑子里想象她与能登高明的结合。

他们是通过什么结合在一起的?虽然与己无关,他却很在意。

既然惦记着这事,就张口问问吧,可又担心真要是问了,两人的气氛会一下子变得冷淡下来。

加仓井把目光从圣子脸上移开,手里晃着白兰地酒杯,说道: “你还没有结婚吧?” “是。

” “暂时不打算结婚吗?” “不打算。

” 圣子清楚地答道。

“起初听你说在跟别人同居,跟那人现在怎样了?” 绕着弯儿,一点点接近了那个话题。

他想要知道实情,但又怕知道。

圣子没有回答,默默地看着酒杯,有种屏住呼吸的感觉。

她那一动不动的侧面显现出了拒绝回答的神态。

“唉,这个问题不是非回答不可的……” 刚问出口,又立即撤回。

加仓井苦笑于自己的稚拙。

“好像你说过,在伊豆七岛的中学当过老师吧?” “是‘式根岛’。

” 圣子总算又恢复了刚才的快乐劲儿。

“去那儿一定要乘船吧?” “在‘竹芝栈桥’乘船。

夜里十点出发,第二天的午饭前到达。

” “那……是要半天的时间啊。

” “十多个小时。

” 圣子似乎一点儿不觉得路远。

“那个岛有多大?” “大约四平方公里。

” 可加仓井并没有马上领会四平方公里的具体大小。

反正,看来是一个小岛。

“山很矮,远处看去,像是一艘军舰。

人口应该不到一千人。

” “哦,是一个很小的岛啊。

” “可都是些善良的人。

” “你似乎很喜欢那儿。

” “夏天里,如果能有休假的话,就想去的。

” 圣子看着摆放着洋酒的架子,眼睛里闪现出愉快的光芒。

“真那么好,我也想去一次看看。

” “社长,您也要去吗?” 乘船单程就要十个小时的那个孤岛,按照加仓井的急性子脾气是不可能去的。

但圣子似乎当真了。

“嗯,什么时候找时间吧。

” 加仓井含糊其词道。

圣子则显得更加兴奋: “咸圆鲹鱼干,您喜欢吃吗?” “‘咸圆鲹鱼干’,就是那个很臭的吧?” “是啊。

那是式根岛的特产呢。

” “是吗?” 曾经在一个酒馆里有过这个菜,独特的臭味,加仓井几乎没碰筷子。

“那是怎么做的?” “如果您喜欢的话,下次我给您带些来。

” “吃惯了的话,会觉得好吃吧。

我好像很难的……” 虽不是受欢迎的土特产,但圣子愿意主动带给自己,这让加仓井觉着高兴。

“在那个岛上,你一定有过很愉快的回忆吧?” “为什么?” “提到小岛,你的表情很生动啊。

” “是吗?” 圣子似乎很惊讶地用双手捂在脸上。

或许是有了点儿醉意吧,略微带红的双眼晶晶闪亮。

她那稍稍凝视远方的眼神里透着无比的妩媚。

“有点喝醉了。

” “才喝了两杯嘛。

” “可我真的是不太会喝酒啊。

” “果子酒,再来一杯。

” 一听加仓井这么对酒吧老板说,圣子连忙用手盖住酒杯口。

“我不能再喝了。

” “再喝一杯没关系吧。

” “再喝的话,回去很困难了。

” “那,来杯橙汁怎么样?” “不了,我该回去了。

” 吧台左边墙壁上的时钟指在了七点。

从这儿出发,到“三鹰”大概是八点左右,那里有高明在等她回去。

加仓井瞬间在脑海中描绘出了这么一幕,接着像是要挥去那一幕一般,吞饮下去一口白兰地。

“我还想再喝点儿的,真遗憾啊。

” “对不起。

” 圣子低了下头,表示歉意。

“那,走吧。

” 硬是挽留倒显得不自然了。

加仓井决然站起身来。

两人来到饭店门口时,发现已经下起雨来了。

刚才那随时可能降雨的天空,像是攒足了劲儿,毫无顾忌地将大大的雨点倾泻了下来。

大概是两人离开那个竹篱笆围墙的菜馆来到酒吧后不久下起来的,此时饭店门口的台阶已经被雨水浇透了。

“糟糕,没带雨伞。

” 两人一个西装,一个裙装,都没有带雨伞或穿风衣。

饭店的门外停着三辆接人的汽车,没有出租车的影子,却已有八个人先于他们在排队等候了。

这时来了一辆出租车,只上去了一个人,等候出租车的队列还很长。

“先从这儿借把雨伞回公司吧。

” 加仓井跟熟识的饭店总台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借来了一把黑雨伞。

“只要回到公司,就能找到公司里的备用雨伞。

你可以先借去用用。

” 加仓井将圣子拉进雨伞里一同撑着走出了饭店。

出了正门往左拐,马上就是一个坡道。

厚厚的云层下,绿荫茂密的树木被大雨浇打着,湍急的雨水顺着人行道边迅速向下流去。

“丘上饭店”这四个字的霓虹灯,摇摇摆摆地映照在流水中。

加仓井右手撑着雨伞,两人向坡下走去。

这么并排行走才发觉,圣子的个头只到加仓井的肩膀。

“可真是的,周末下雨,一定有不少人觉着扫兴吧。

” 圣子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加仓井这句话语。

下了坡道,穿过大马路走出不远,右边可以看到公司的那栋楼。

周六的夜晚,楼上看不到灯光,只有门卫处有点亮光。

加仓井从门卫那儿拿了钥匙,跟圣子一道再次乘坐电梯,来到了三楼。

顺着昏暗的走廊向前走,来到标有健康社牌子的门前,打开门进去,房间里跟刚才他们离开前一样,黑暗中静悄悄的。

加仓井按了下进门处右手最上面的开关,打开了灯,径直走向橱柜前。

“里面会有雨伞的,随便打开找把你觉着合适的,先借去用用好了。

” 加仓井说完后,掏出手帕擦拭着脸上手上的雨水,回头往办公桌方向走去。

编辑室里只有橱柜那边一角亮着灯,加仓井这边仍在黑暗中。

加仓井将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装入纸袋子里以后,抬头往窗外望去。

外面雨还在下着,雨夜中霓虹灯闪烁,点缀着大街道。

“我借用这把了。

” 回过头来,见圣子右手拿着把天蓝色的雨伞。

“伞把上写着‘S·Y’,矢野晶子的。

看这架势,今天晚上似乎不会停了。

” 加仓井又将目光转回到窗外。

雨似乎下得更急了,雨柱不断顺着窗户玻璃哗哗地流下去。

“下雨了,天空还泛着红色呢。

” 圣子站在加仓井身旁嘟哝着。

外面高楼尽头的天空看上去泛着一片红色。

那个方向是“京桥”至“银座”一带。

外面下起了大雨,室内却是静悄悄的,雨声被挡在了玻璃外。

黑暗中,加仓井蓦然感觉到了圣子的气味,那是一种淡淡的洗发香波的气味。

加仓井再次望了一眼泛红的夜空后转过身来,圣子白净的面庞正朝着窗外。

加仓井吸了口气,然后轻轻地用右臂搂住了圣子的肩膀。

圣子畏缩般地倏地抽出身子。

但是这一举止似乎反倒促使加仓井下了一个决心,他猛然将圣子搂进怀里,亲吻了她。

仅仅一瞬间,他们的嘴唇结合在了一起。

圣子不停地摆头试图摆脱拥抱,加仓井竟顺势上半身压了过来。

圣子拼命地从他手臂下钻出来后,紧跟着后退了两三步,然后似乎要镇定情绪一般,双手放在胸前调整呼吸。

此时加仓井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失控了,可又觉着那是自己无法驾驭的…… 圣子整理了自己的衣领后,默默地走向了橱柜那边。

大雨照旧下个不停。

加仓井再次面向窗外的夜雨,注意力却集中在背后的动静。

加仓井手插口袋注视着窗外,不一会儿,圣子又走了过来。

“您不回去吗?” 他回过头来,见圣子已经梳整好头发,镇定了情绪。

“生气了?” “没有。

” “对不起。

” 加仓井说完后,拿起纸袋子和雨伞开始移步。

走到门口,关了电灯,然后跟两个小时前一样锁上了门。

走廊上的窗户虽然紧靠着旁边的楼房,此时也淌着雨水。

两人的脚步声在无人的走廊里回荡着。

加仓井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邀请她一起去吃饭,然后又回到这里都不是他早有企图的。

半途下起雨来,两人都没带雨伞,这些都纯属偶然。

不过,在内心里这么辩解就只能说明他其实心里是想要得到圣子的。

不管怎样,发生了那一幕。

于是从此时开始,两人就不是单纯的公司经理和职员的关系了,又增加了一层复杂的关系。

加仓井有种被圣子拿着一把的感觉。

他认为,对自己公司的职员持有私人感情便不是合格的公司经理。

没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成了那不合格者中的一员。

虽不会马上产生什么不良影响,但他却有一种莫名的郁闷感——作为上司今后怎么对圣子发号施令呢? 陈旧的电梯门关闭了,两人依旧默默无语。

圣子站在电梯内的一角,手里拿着雨伞和提包,低垂着眼帘,她那凝视着地板某一点的表情,显示出刚才那一幕不可再重演的拒绝态度。

加仓井侧目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容,心里有种年轻人一样的焦虑:得找点儿什么话题。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出了电梯,再次将钥匙还给了门卫,两人又来到了户外。

出口处右边的雨漏在哗哗地淌出雨水来。

两人各自撑起自己手中的雨伞,一前一后地沿着窄小的人行道走去。

前方往左拐,再走一百来米,便来到了通往“御茶之水”车站的大道上。

这里通常会有熙熙攘攘的大学生经过。

这天是周六,又适逢大雨天,来往的行人比平时少得多。

加仓井放慢了脚步,等圣子从后面赶了上来。

往来的行人接踵而过,两人不时又变成了一前一后。

道路的左右两旁,学生街特有的咖啡店、书店、乐器店等店铺鳞次栉比。

街角上有烤鸡肉店,那儿飘出来的烤肉味儿在雨中的街道上弥漫着。

一路上加仓井一言不发。

实际上也许是说了些什么,但被不断擦肩而过的行人以及雨水声带走了。

不一会儿,前方灯光明亮,有聚集的人群,“御茶之水”车站到了。

“打车送你吧?” 加仓井在站前道路这边的红绿灯下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道。

圣子稍稍扬起雨伞,清楚地回答说: “我坐电车回去。

” “是吗……” “晚安。

” 圣子拿着雨伞点头鞠了个躬,旋即穿过刚刚变成了绿灯的马路,向着车站方向走去。

望着圣子纤细的身躯消失在人群中后,加仓井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荻窪。

” 说完后,他坐到了座位上,顿时有种疲劳感袭来。

出租车穿过站前的桥梁,在第一个红绿灯处往左边拐去。

虽是周六的夜晚,道路上仍挤满了汽车。

加仓井望了望车窗外,然后深深地坐靠在车座上,脑海里立即又浮现出与圣子接吻的一幕。

“三鹰”的公寓到了夜晚,变得如乡间一般寂静。

圣子回来的时候,高明正坐在桌子前看书。

“晚饭一会儿就好,稍等一下。

” 圣子换了衣服,从冰箱里拿出已经去掉内脏、开膛片好的竹荚鱼,把它放到烤炉里去烤,接着又做了豆腐汤。

“外面雨好像下得很大啊。

” “下班后,突然下起雨来,只好等有雨伞的人先回去再送雨伞回来……” 圣子观察着烤鱼状况,不由得辩解道。

“反正是周六,不必那么着急的。

” “我不喜欢人多吵闹的地方。

” “御茶之水那儿算是安静的吧?” 圣子关了火,同时感到了一种被高明看穿的不安。

这天晚上,圣子是十一点睡觉的。

刚开始同居时,高明睡到近中午时分,然后四下里转悠,到傍晚开始伏案撰稿是在晚饭后。

大致写到午夜两三点,凌晨四点入睡。

高明与其说是工作完了睡觉,不如说是边工作边饮酒。

稍后酒劲儿上来,便瞌睡了。

他的这种生活习惯,自受伤住院后,多少发生了点儿变化。

早上还是起得晚,但夜里基本上是十二点前后睡觉。

不能马上入眠时,便躺在被子里看书。

或许因为四十八岁的年龄,也没法那么熬夜了吧。

起初,高明工作的时候,圣子也不睡陪着,还不时端茶、送咖啡。

但高明不喜欢她那样伺候,对圣子说: “不必管我,你先睡吧。

你不睡,会分散我的注意力,反倒不利于工作。

” 这是出自内心的想法,还是为了让圣子早些休息呢?自那以后,圣子一到十二点,便先去睡了。

三鹰的公寓只有两间房子,圣子在高明工作的和式房间草席上铺了被褥休息。

瞌睡迷糊中,转眼可以看到高明伏案的背影。

他的肩胛骨轮廓形成一个大大的黑影,清晰地扩散在房间的顶棚上。

看到那个大黑影,圣子的睡意又消失了。

在同一个房间里怎么都睡不着时,圣子有时会换到厨房兼客厅的沙发上睡觉。

对圣子来说,高明的存在似乎逐渐变成了一种空气。

今天晚上,圣子依旧在高明的身后铺开被褥休息。

高明没有撰写稿件,而是坐在和式房间专用的矮脚椅上看书。

圣子刚一躺下,他便站起身来。

先是戴上假肢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换上和式睡衣,将桌子上的台灯亮度调小,钻进了被子里来。

高明身体的气味中夹杂着淡淡的香烟味,圣子明白他靠近了过来,但身体依旧背对着他,紧闭起了双目。

以为他会有那个欲求,但高明只是左腿挨了下圣子的腿,便停住了。

他的右腿膝盖下只留下了十厘米。

圣子看到过几次那个被截了肢的部位。

起初那个部位的皮肤有点紧绷绷的,可以看出缝针愈合处的痕迹。

现在浮肿消退变得细多了,截肢的部位也有些饱满起来。

高明并没有刻意遮掩那个怪异的部位。

实际上,在一起生活的圣子面前遮掩那里本是毫无意义的。

圣子抚摸过那里。

在安装假肢前,曾好几次给他缠裹过橡胶绷带。

那个部位只有薄薄的一点皮肉,一下子就碰到了骨头。

圣子担心会很疼,不过好像只是用手指触摸的话,不会有什么疼痛感。

但是,刚开始使用假肢时,常听他诉说疼痛。

尽管非常仔细地测量了尺寸形状,定做的也是最新式的轻型假肢,可通常身体完全习惯、适应需要半年的时间。

高明很少外出,因此跟旁人相比,他所花的时间会更长。

尽管这样,两个月来,那个部位似乎像脚后跟一样变凉了,皮肤好像逐渐变厚。

这会儿挨了圣子一下的不是那个部位,而是另一条健康的腿。

那条腿上从大腿到脚腕长满了稀稀的汗毛。

圣子感觉着干爽爽的汗毛,脑子里不由得回味起今天加仓井的亲吻。

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自己也不明白。

回过神来时,已被吻过了。

给予异性亲吻,除高明以外,这还是第一次。

女儿身第一次接受的异性是高明,并一直跟高明同居到现在。

圣子从未将目光投向别的男性。

这一次,是跟高明在一起四年后第一次背叛。

不过,这能说是背叛吗?默不作声看着窗外时,突然对方从背后拥抱过来,那不是圣子的意愿,是对方凭借着力气强迫的。

可虽这么说,也不能说圣子完全没有责任。

受加仓井邀请去吃晚餐先不说,那以后不该返回公司,特别是不应该跟加仓井并肩看夜晚窗外的雨景。

在那儿说声“这把伞我先借走了啊”,然后出门离去,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在那个没有第二人的房间里,男人和女人观望窗外的雨水,其实圣子隐隐地感觉到或许会发生什么的。

明知那样却又走到了加仓井的身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自己当时处在微醺之中,还是真想观望窗外雨夜中的霓虹灯呢?可是自己并没有喝多少啊,雨中霓虹又是司空见惯的。

走近窗户,说到底还是圣子自己的想法,一种想要走过去的冲动所致。

接吻是在那以后。

直接的行为是加仓井,但造成那种行为的可能因素或许是圣子。

行为责任在加仓井,而协助责任在圣子。

对方嘴唇压过来时,自己虽然在抵抗摆头躲避,接吻只是一瞬间,但那一瞬间已既成事实,是无论怎么辩解也无法抵消的事实。

结果,圣子有种被电击的感觉,恐惧那样的感觉,却又期待感受它。

以前从未想从其他异性那儿得到那种感觉,那个感觉有高明带给她,就足够了。

在高明的怀抱里,享受那种感觉、那种快乐就很知足了。

可突然,她又希求走近另一个男性…… 她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了身旁睡眠中的呼吸声,高明好像睡着了。

睡眠中,四十八岁的面颊在昏暗的台灯光亮下正面朝着天花板,挺拔的鼻梁在已有明显雀斑的脸上投下了一道阴影。

看着这副面容,听着睡眠中的均匀呼吸声,已经过去四年了。

在岛上与高明相遇时,他四十三岁。

这么一想,圣子突然想起加仓井现在正是四十三岁。

[1]绞缬,又名撮缬、撮晕缬,在民间通常称之为“撮花”,是一种把布料的局部进行扎结、防止局部染色而形成预期花纹的印染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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