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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头上给结了个白色的丝带结。
母亲哄着,让侍从为她穿好一件白绸做的和服。
&ldquo我是中国人!&rdquo爱新觉罗·显哭喊,企图扯开这披在身上的白色枷锁,&ldquo我不是日本人!&rdquo 在她天真纯洁的小心灵中,大概也有种本能,得知将来的命运,远在她想象之外吧?虽然她什么都不懂,惟一想做的、可做的,只是不要穿这件白绸和服。
母亲是大清肃亲王善耆的第四侧妃,是他所有妃子中,最年青貌美的一个,头发特别长。
肃亲王对这廿九岁风华的女人,至为宠爱,当然,对她诞下的王女&mdash&mdash他廿一个王子、十七个王女中,排行十四的显,也另眼相看。
但她泪流披面,童稚的喊声: &ldquo我不愿意到日本去!&rdquo 母亲痛苦地一再哄着: &ldquo好孩子不要哭。
&rdquo 她牵着她的手,来到父亲的书房座前。
她实在有点怕父亲。
虽然他穿一身的便服,但仍一派王者风范,不苟言笑,看上去很凶。
显和她的兄弟姊妹们,往往离他远远的&mdash&mdash一旦那么接近了,非比寻常。
大清皇朝其实算是&ldquo灭亡&rdquo了。
因为袁世凯势力的逼迫,宣统皇帝身不由己,王族们,匆促由北京城逃散至各地,一些蛰伏,一些仍伺机复辟。
肃亲王早已看透袁世凯的野心了,他不信任汉人,反而投向日本人势力,尤其是在八国联军包围了紫禁城时,单身到神武门的浪人川岛浪速家。
他用流利的中国话,劝服守兵,让他们明白顽抗的结果,终令这富丽壮观的皇宫遭受不必要的炮火洗劫。
后来,紫禁城是兵不血刃地宫门大开了。
肃亲王与川岛浪速围坐炉火之旁,笑谈大势,抱负甚为一致,意气相投&mdash&mdash留得青山在,大清皇朝是不会灭亡的! 在流亡的王族中,惟有善耆,从没死过心。
他还打算到奉天,与张作霖共同树起讨袁大旗,不过在他脱离北京城的第十天,宣统皇帝正式把临时共和政府全权移交,等于退位了。
善耆只好逃到日本的租借地旅顺,另图大计。
他十四王女显格格,是他计划的一部分&mdash&mdash不,是计划的重心! 寄寓旅顺的王府很大,楼房是俄式,红砖所造,位于山岗上密林中,房间二十八个。
肃亲王的书房在二楼。
&ldquo来,跟父王说保重,再见。
&rdquo 她怯怯地,抬起泪眼。
这是她生父,一个上百人大家族中的头头。
如果大清皇朝仍在,肃亲王家便是八大世袭家族中占了首位。
他是第十代肃亲王,性格强,具威望,深谋远虑,指挥若定,即使是一家子吃饭吧,都靠钟声指挥,齐集在大饭厅,庄严地遵循着守则。
她平日总站在角落看他。
如今他在跟前,审视这七岁女孩: &ldquo哈,显穿起和服,果然有点英气。
&rdquo 他沉思一阵,又道: &ldquo不过从今天起,我为你起字&lsquo东珍&rsquo,希望你到了东洋,能被当作珍客看待。
&rdquo 显不明所以,只好点了一下头。
&ldquo东珍,&rdquo肃亲王道,&ldquo为什么我要挑选你去?在我子女中,惟有你,看来最有出息。
我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你和川岛浪速身上!&rdquo 父亲书房中,法国式吊灯辉煌耀眼,沙发蒙着猩红色天鹅绒罩面,书橱上有古籍、资料、手稿、文献,散发纸和墨的香味,甚至梅兰芳&ldquo贵妃醉酒&rdquo的上色剧照&hellip&hellip但父亲只递与她一帧照片。
灰黯的、陌生的。
那便是川岛浪速。
一个浪人,对中国东北之熟悉,对满蒙独立之机心,甚至远在中国人之上。
照片中的他,浓眉,双目深邃,身躯瘦削,非常书卷气。
穿着一袭和服,正襟危坐,远景欣然。
&ldquo这便是你的义父。
他会好好栽培你,策动我大清皇朝复辟大计,你要听从他教导。
为了这个计划,川岛浪速也真是苦心孤诣了。
他不但与肃亲王深交,还曾蓄发留辫,精研中国史地,即使他年轻时策动过满蒙独立运动不果,但一直没灰心过。
他以为&ldquo东洋存亡的关键地区,全在于满洲&rdquo。
满洲。
是的,东北一块美好的地土! 这也是肃亲王觊觎已久的鹄的。
川岛原比肃亲王大一岁,但他灵机一动,便说成同年生人,五奉之为兄,交换庚帖,共结金兰之好。
那天,还穿了清朝客卿二品的官服,与肃亲王并排,坐在饰有藤花的日本屏风前合照留念。
谁知显落在他手中,会被调教成怎么的一个人物? 但一切的故事,只能朝前看。
事情已经发生了&mdash&mdash 肃亲王把一封信交给女孩,嘱她代转: &ldquo将小玩具献君,望君珍爱。
&rdquo 马车来了,大家为可爱的、双目红肿的&ldquo小玩具&rdquo送行。
一九一三年,她无辜地,只身东渡日本去。
王府的院子,繁花如锦,有桃树、杏树、槐树、葵花和八重樱。
是春天呢。
依日本的年历,那是大正二年。
在下关接她的,果然是照片中的男人,他看来眉头深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显,或是东珍,随着这本来没什么情感,但今后必得相依的义父回到东京赤羽的家。
他又为她改了名字。
这趟,是个日本名字&mdash&mdash 川岛芳子。
她签着名字,说着日语,呷着味噌汁。
川岛浪速之所以皱眉,是局势瞬息万变。
在他积极进行的复辟运动期间,一九一五年一月,日本竟对中国提出了&ldquo二十一条&rdquo要求,态度强硬,不但中国人反感,部分日本人也批判。
但袁世凯接受了条款,且龙袍加身,粉墨登场称帝,改元洪宪。
大家还没来得及喘息,次年,皇帝又在一片倒袁声中下台了。
下一场戏不知是什么? 川岛浪速原意是结合内外蒙古、满洲(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的东北大王国),再把宣统皇帝给抬出来&hellip&hellip 此举需要钱,需要人才,需要军队&hellip&hellip 川岛芳子不过是个小学生吧。
孩子应得的德行调教几乎没有,反而正课以外的熏陶,越来越使她憧憬一个&ldquo满人的祖国&rdquo。
背后的阴谋,她如何得知?即便知道,也是懵懂难明。
只在校园放小息的时候,跟同学玩耍。
男孩的头发都给剃去,整齐划一,穿棉布上衣,斜纹哔叽裤子。
女孩则一身花纹绫子上衣,紫缎裙裤。
小学体操课有军事训练呢。
男孩听从指令,互相用竹枝攻守,大家以中国人为征服目标&mdash&mdash如果&ldquo进入&rdquo了中国,可以吃鲜甜的梨子,住华丽的大宅,中国的仆从是忠心的。
小憩时,大家又在玩战斗机的游戏。
芳子扮演战斗机,向同学们轰炸,四下所到之处,要他们纷纷卧倒。
一个男孩不肯卧倒。
芳子冲前,&ldquo呜呜!隆隆!&rdquo地压住他,年纪小小,又勇又狠。
男孩被压,大哭起来。
&ldquo哭什么?&rdquo芳子取笑,&ldquo战事发生了,一定有死伤!&rdquo 她的一个同学,忽然狡黠地问: &ldquo芳子,究竟你家乡在哪儿?&rdquo 另一个便附和: &ldquo是中国?是日本?吓?&rdquo 芳子受窘。
她的国籍含糊不清,一切都混淆了,成为小女孩的负担。
她灵机一动,只聪明地答: &ldquo我家乡在妈妈肚子里。
&rdquo 然后转身飞跑。
跑! &mdash&mdash又跑得到哪儿去? 还不是异乡吗? 到底不是家乡。
真糟,连妈妈的样子也几乎记不起来,努力地追忆&hellip&hellip 女孩的泪水只不由自主地在眼眶内打转。
不是因为伤心,而是,一种没有归属感的凄惶。
远处的体操场飞来一个皮球,落在她脚下,当对方还未走近来捡拾时,芳子蓦地拣起,用尽全身力气,扔到更远的地方去,狠狠地。
她男性的气质,在这些微妙的时刻,已经不自知地,初露头角。
她还是跑回川岛浪速义父的身边,别无去处。
背后是同龄东洋小子的揶揄: &ldquo芳子!芳子!支那的芳子!&rdquo 她不要再上学了。
她根本不爱课堂中同游共息的正常学习生活。
转了多间小学,换了家庭教师,上着浪速规定的日课,日夕被灌输复辟和独立的思想&hellip&hellip渐渐,芳子长大了。
而在千里以外的中国:袁世凯在一九一六年死去,不管他是病死,受刺激而脑溢血,抑或遭暗杀,总之,川岛浪速等伺机待发,部署举兵的&ldquo扶清讨袁&rdquo行动,马上失去了目标。
如鼓足了气的皮球被扎上一个小孔。
肃亲王也郁郁寡欢了好一阵。
谁知第二年,安徽督军张勋也发动了复辟清室的运动,才十二天就以失败告终。
事情弄得很糟。
民国六年虽改为宣统九年,不了了之。
他俩的后台,蒙古巴布扎布将军苦战横死了。
辗转几年,军费弹药付诸东流,一事无成。
美梦哪堪一再破灭? 即便他落魄了,但&mdash&mdash 他还有一枚未走的棋子! 女孩长至十四五岁。
夜里,她倚在新居的窗前看着满天星斗。
落脚的地方又由东京赤羽,迁到信州松本,浅间的温泉区。
星星好像有颜色,密缀在一条宽阔的黑腰带上,有黄色、蓝色、银色、红色&hellip&hellip她盯着它们,良久,一种孤寂无聊的感觉扰乱了少女的心,思绪不定&mdash&mdash 但,只要她一想到&ldquo大清皇朝还有我呢!我一定要为祖国做点事!&rdquo以此自勉,又再热血沸腾起来。
川岛浪速在她身上的心血没有白花。
她有机心、肯吃苦、任性妄为、大胆而有主见。
但那天噩耗传来了。
芳子是松本高等女子学校的插班生,在学校的纪录并不好,高兴就上课,不高兴就溜课,我行我素。
浪速来找她的时候,她正自课堂逃出来,跟校里的勤杂男人聊天,嬉笑,打发时间,但不予甜头。
&ldquo芳子!&rdquo 只见义父神色凝重,心知有异。
他搂搭着她的肩膊。
她虽然瘦小,但有力。
浪速告诉她: &ldquo芳子,又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坚强&mdash&mdash你父王,二月十七日,因为糖尿病,在旅顺逝世了。
&rdquo 芳子用心地听着。
&ldquo又&rdquo有一个坏消息?是,于肃亲王去世前一个月,她的生母已不在了。
据说是身怀第十一个孩子,但为了专心照顾肃亲王,喝了堕胎药,结果意外身亡。
母亲去了。
父亲也去了。
自此,她仿佛一点家族的牵挂也没有了。
孑然一身。
&ldquo芳子,你不要伤心。
记着,我们要继承你父王的遗志,复兴清室!&rdquo 说真的,这是她亲人的死讯呀,不过,芳子咬着牙,她没有哭。
她很镇定、庄严,如一块青石在平视、默然。
幼受训练,芳子已经与小时候有显著的分别了,不再是个爱哭胡闹的小玩具,她是&ldquo无泪之女&rdquo,等闲的事,动摇不了她。
川岛浪速正正地望定芳子,饶有深意: &ldquo大家都在等着你长大成人!&rdquo 是的,生父壮志未酬,养父空言奢想,只有她,是未绽放的一朵花,未揭盅的一局赌。
虽然自幼成长于动荡不安的乱世,帝制与革命的夹缝,稚龄即只身东渡,为浪人之手抚育,她的&ldquo骨肉情&rdquo几乎湮没了,但还是以肃亲王十四格格的身份,回北京奔丧,从而为政治活动铺好远大光明之路。
亲王的灵柩由旅顺运送至北京,扛灵柩的、诵经的、送葬的、抬纸活供品的、戴孝的&hellip&hellip队伍很长。
等最后一辆车离开家门出发,到达火车站,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
亲王葬礼,规格仅次于皇帝。
还是有他的气派。
奔丧之后,芳子更加无心向学了。
便乘机休假。
两边往来。
长期缺课,校长表示不满,正在有意勒令退学的边缘。
芳子并不在乎。
她开始恋爱了&mdash&mdash 像个男孩子般,穿水手服,戴帽,骑着马呢。
这样的恋爱。
不过,她长着一头披肩长发,在马背上,迎风招摇。
山家亨,松本第五十步兵联队少尉,像其他年青军官、军校候补生、浪人、爱国志士、激进派,以及&ldquo黑龙会&rdquo成员&hellip&hellip形形色色的人物一样,曾经登门拜访过川岛浪速,参加过集会,高谈阔论,畅述时局。
在天下国家大事之余,男女之间的追逐,却不知不觉地,令这两个人抽身退出。
芳子已经十七岁,她独特的魅力是一点女人的霸气&mdash&mdash不过,到底是个女人呀。
山家亨的骑术比芳子精湛,总是用一个突然的动作,便把芳子抛离身后,然后他缰绳一勒,马蹄起人立,像在前头迎驾。
作为军人,策马的花式层出不穷,身体经常离开马背,令人捏一把汗。
人和马的头都昂得高高的,自豪地飞驰着。
芳子有点不甘,虽然对这男人满心倾慕,却不想差太远了。
她也仿效他,身体放轻,离开马背&mdash&mdash谁知,失手了。
几乎翻跌堕马之际,山家亨急速掉头,伸手救她一把。
她很感激。
近乎崇拜地,向他微笑一下。
然后策马直指前方。
二骑驰骋半天,方才倦极知还。
川岛浪速在浅间温泉的房子,经常高朋满座。
在玄关,只见一大堆靴子、鞋、手杖、帽子、大衣&hellip&hellip 谁在里头,说些什么,芳子漠不关心。
她眼中只有山家亨,其他一切视若无睹。
山家亨把情人送回家了,便道: &ldquo明天见。
&rdquo 说来有点依依。
芳子突然带着命令的语气: &ldquo你不准走!&rdquo 她转身跑到厨房去。
出来时,经过大门紧闭的客厅,人声营营,她只顾拎出一盒点心,一打开,是红豆馅的糯米团。
&ldquo我亲手做的大福。
&rdquo 她吃一口,又递与男人。
他皱眉: &ldquo又是红豆馅?&rdquo &ldquo我喜欢呀!&rdquo &ldquo太甜了,我喜欢栗子作馅。
&rdquo 芳子摇头,只一言不发,把吃过一口的大福,一个劲儿塞进他口中,望定他吞下。
&ldquo我不喜欢栗子馅的。
不过&mdash&mdash下次做给你吃吧。
但你今儿晚上把这盒全干掉!&rdquo 山家亨一看,有八个!真无奈,但依从地收下了。
芳子很满意。
她自小独裁,对她所爱的人也像置于掌心。
基于天赋,却很会撒娇。
芳子腻着声音: &ldquo我下次一定用栗子作馅。
或者下半生都这样做呢。
&rdquo 她睨着他,这比她大上近十年的男人: &ldquo你要证明我是个好女人。
&rdquo 山家亨闻言一笑,马上立正,行个军礼: &ldquo你是松本第五十步兵联队少尉山家亨先生的好女人!敬礼!&rdquo 芳子一想: &ldquo松本,不过是个小地方&hellip&hellip算了,你得全吃光呀,我会盘问你的!&rdquo 说着,便进屋子里。
才几步,她忽回过头来,妩媚向他人叮嘱: &ldquo明天见!&rdquo 目送山家飞身上马,远去。
他像他的马:矫健、英挺、长啸而去。
她脸上泛起甜蜜的笑容。
几乎便忘记了在中国驰骋的壮志&mdash&mdash只要跟心爱的情人依依相守,远走高飞。
伺候一个男人,像世上所有女人一样&hellip&hellip &ldquo芳子!&rdquo 她听不见。
&ldquo芳子!&rdquo 室内有人叫唤,把她的灵魂生生牵扯回来了。
她笑靥还未褪呢。
应了一声,把木门敞开&mdash&mdash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她身上。
赫见举座都是男人!雄赳赳,满怀壮志的,十多个。
她又陷入男人的世界了。
川岛浪速身畔,还坐了个头发及胡子尽皆花白,看上去脸容慈祥的客人,原来他就是&ldquo黑龙会&rdquo的头子,头山满。
他向芳子端详一下,不怒而威。
为实现日本帝国主义的大陆政策,他与川岛浪速的看法是一致的&mdash&mdash 中国人是五千年来为旧文明所腐蚀透了的民族,其社会的结合力完全消失殆尽,四亿民众犹如一盘散沙,中国人自私、利己、短视,具浓厚的亡国性格。
故日本应在中国领土上确立国家实力,处于优胜地位,先占据满蒙,巩固立脚点,扶植大东亚主人公之势,不让列强瓜分中国。
尤其是虎视眈眈的俄国。
而&ldquo解决满蒙问题&rdquo,正是这一阵大家议论纷纷的中心。
就像川岛浪速耿耿于怀的大志: &ldquo希望有一天能够以满洲的天作为屋顶,满洲的地作为大床,在中国四五千年的兴衰史上,有自己的名字!&rdquo 芳子只向座中各人点头为礼。
有一双眼睛,一直带着暗恋,窥视着她。
与其说是&ldquo一双&rdquo带着暗恋的眼睛,毋宁说是&ldquo大部分&rdquo吧。
这些年轻的志士,或许都是芳子的暗恋者,把他们的青春岁月,投放在国是之上,醉翁之意:芳子是年方十七的清室王女,血统高贵,貌美而骄矜,同时有着不自觉的放荡&mdash&mdash即使为政治需要而追求,到底她有这种吸引力。
可惜座中对手,还是以这不大作声的男子最强,人为的吧? 川岛浪速问: &ldquo芳子,认得他吗?&rdquo 她目光停在这年轻人脸上,他长得英俊温文,一直望着自己,眼中闪着一点光彩。
他还是没作声,但一张脸,叫人一眼看中。
似曾相识呢。
&ldquo他是蒙古将军巴布扎布的次子呀。
&rdquo &mdash&mdash就是甘珠尔扎布! 她记起来了。
这蒙古王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呢。
芳子在小学生时期已认识他了,两个人的父王要做大事,小孩子倒是青梅竹马。
各奔前程后,他进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受训。
不过虽然他长大了,长高了&hellip&hellip芳子忽噗嗤一笑。
有一天,大人给他俩拍合照,要按快门时,芳子顽皮地耳语:&ldquo你出&lsquo石头&rsquo,我出&lsquo剪刀&rsquo,作个划拳状!&rdquo&mdash&mdash但这人,从小就腼腆怕事,不爱胡闹,把手收好,结果照片出来了,只见芳子一人出&ldquo剪刀&rdquo。
他看来还是一样呢。
脸有点臊红。
川岛浪速又道: &ldquo记起来了?多年没见,正好聚旧。
他已在军校毕业了。
&rdquo &ldquo哦?&rdquo 浪速旁观芳子的反应。
莫名其妙,芳子只觉事有蹊跷,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她不知道。
这样刻意安排重逢场面,似乎透着奇怪。
不过芳子心不在焉。
那须发皆白的人物,头山满,若无其事地,举杯喝了一口清酒。
这天是一九二四年十月六日。
为什么日子记得这么明确?&mdash&mdash因为这天发生的事,令川岛芳子的一生改变了。
世上原本没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在短短的二十年中间,叱咤风云,也穷途沦落,末了死于非命。
像一个绚丽但惨痛的不想做的梦,身不由己,终于芳子成为人人恨之入骨的魔女,成为政治牺牲品。
如果这一天,在历史上给一步跨过去,什么都没发生过,说不定,她会长寿一点。
&hellip&hellip这是命吗? 开始时,不过浴后光景&mdash&mdash 川岛浪速把芳子唤到他书房去。
如往常一样,他有什么高见,芳子总是第一个听众。
也许他想把白天商议的事情,好好阐述一番,然后让她明白,投身政治运动,知己知彼。
芳子把浴衣覆好,把腰带打个结。
书房燃着小火炉,一壶水静静地开着。
浪速喜欢把柚子皮扔进火中去,发出果子的清香。
他没同她谈家国事,只问: &ldquo芳子,你有没有想过结婚?&rdquo 她很意外,便道: &ldquo没有&mdash&mdash&rdquo &ldquo这在本国而言,已经算是迟了。
&rdquo &ldquo本国?你是指&mdash&mdash&rdquo &ldquo当然是中国。
&rdquo 芳子一怔: &ldquo但,我是日本人呀。
&rdquo 浪速马上接道: &ldquo你是想跟日本人结婚吧!&rdquo 芳子一时语塞,没有他老练的心计,连忙摆手: &ldquo没有。
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
&rdquo 浪速步步进逼: &ldquo山家亨?他不过是个少尉。
&rdquo 芳子不服气: &ldquo少尉不久可升作少佐,以至中将、大将&hellip&hellip任何人一开始也不过当少尉吧。
&rdquo &ldquo当然可以&mdash&mdash&rdquo浪速笑,&ldquo如果一帆风顺,大概要四十年。
&rdquo 这倒是真的。
芳子不语。
&ldquo你是大清皇朝十四格格,要做大事,不要沉迷小孩子游戏,你心中有父王的遗志吧:&mdash&mdash忘记自己是&lsquo公主&rsquo,而要担承&lsquo王子&rsquo的使命。
&rdquo &ldquo我的使命是什么?&rdquo 就是等她这样通切地一问。
让她明白自己在事件中的重要性,一个关键人物! 川岛浪速半命令式地道: &ldquo嫁给蒙古王子甘珠尔扎布。
结合满蒙兵力,越过兴安岭,攻陷北京城,建立一个独立的王国,以清室为帝&mdash&mdash这些才是大事!&rdquo 芳子听罢,一愕。
哦,是这样的。
甘珠尔扎布!难怪了。
&ldquo这岂非&lsquo政治婚姻&rsquo?&rdquo 她低首沉思着。
他?不嫌恶,但也不能说特别喜欢。
如果山家亨是八十巴仙,那么,他也在五十巴仙左右。
但嫁给他?半晌无语,思绪很混乱,措手不及。
浪速深沉地,企图用眼神看穿看透这个女孩。
怎么衡量呢? 芳子心中一个天平,一盘珠算,也不能作出决定。
一边是经国大业,一边是心头所恋。
然而一旦结婚,嫁到蒙古去,她女性的历史势必改变。
她还只是个初恋的少女呢。
川岛浪速的眼神并没稍移半分: &ldquo婚姻面对政治,实在微不足道。
&rdquo 他口中这样说。
芳子没听进去,很难决定呀。
她浴衣的领子敞开一点,无意地,雪白的颈项露出来,是细致的线条,上面有着看不分明的绒毛。
衣襟斜覆着,险险盖住低洼的锁骨,如一个浅浅的盛器。
她刚发育的身子,委婉纤巧,看似细小,但总是有想象得到的微贲。
人是稚嫩的,荒疏的&hellip&hellip 如电光石火,川岛浪速心头动荡。
他已五十九岁了,芳子才十七。
作为义女,尽管继承思想行事,但她不一定甘受自己摆布,成为傀儡。
也许不久之后,她灿如孔雀,展翅高飞&hellip&hellip 她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她不肯豁出去。
还有些东西,要留给心爱的人吧? 他几乎想一口把她吃掉。
把她吃掉! 川岛浪速哑着嗓子: &ldquo贞操对于女人,也是微不足道的!&rdquo 但闻此语,芳子一时未能会意,她手足无措,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mdash&mdash她的义父,抚育调教她成长的长者,一念之间,对她举动非分粗暴,她从来没防范过他呀! 浪速猛地扯开她浴衣的下摆,刚挣扎间,露出一个方寸地。
她转身逃躲,他在身后把浴衣往上掀,搬到腰间以上,纠缠成结。
她的内裤是浅紫色的花朵&hellip&hellip 半遮半露的身体,神秘而朦胧。
芳子又惊又羞,满脸疑惑: &ldquo不要&mdash&mdash&rdquo 但她躲不过了。
双腕被浪速强执着,一下子她已经是他的女人&mdash&mdash 她的眉头紧皱,这反令他推动的力量更大。
满室是烧明了的火焰,除了柚子皮的清香,少女的贞操在榻榻米上让义父夺去,是草的腥味。
血冉于席间。
川岛浪速一边挺进,一下一下地,一边重浊地呼吸,说着严肃大道理,理直而气壮: &ldquo你是王族,我是勇者&mdash&mdash单凭王族不能得天下&mdash&mdash仅靠勇者亦将失败&mdash&mdash我们二人的血结合一起&mdash&mdash根据优生学&mdash&mdash所生的后代&mdash&mdash一定是&mdash&mdash人中&mdash&mdash之龙&mdash&mdash&rdquo 芳子一阵恶心。
&hellip&hellip 第二天一早。
东方出现了浅紫色的微明&mdash&mdash像芳子那被扔弃一角的少女内裤的颜色。
夜寒犹存,新的一天竟又来了。
绝望得太尽,反而没有悲哀。
她眼中光焰诡异而坚决。
对着镜子,用心地梳了一个高发髻,还别上梅樱藤花簪子,穿着心爱的淡红绸子和服,群山艳阳图样,绣上牡丹的宽幅筒带&hellip&hellip 这样的盛装,却是独个儿到了远离市区的一间小理发店。
郊外小店来了稀客,店员连忙殷勤迎迓。
她递他一个照相机,让他为自己拍一张照片,是店外一丛盛开的波斯菊作为背景。
芳子神情肃穆,隆重而坚定地望着镜头,不苟言笑。
&ldquo小姐呀,请微笑!&rdquo 她没有理会。
镁光一闪。
面对理发店的大镜子,她把发髻拆下来,长发陡地披散。
长发又一绺一绺地,撒在她身上的白布上,撒在地上。
有生命的东西,转瞬成了废物。
陌生的理发师,动作特别慢,他还一边兴叹: &ldquo可惜呢!&rdquo 芳子木然,很有礼貌但冷漠地道: &ldquo谢谢你,都剪掉&mdash&mdash我要永远地与&lsquo女性&rsquo诀别。
&rdquo &ldquo不过,&rdquo他仍一脸惋惜,&ldquo以后却得戴假发了。
&rdquo 她不再搭理,只见镜中人,头发越来越短,越来越短&hellip&hellip最后,剪成一个男式的分头。
昨天的少女已死去,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然后便走了。
空余那疑惑不已的陌生人。
硬要改易男装?真奇怪。
为什么呢?&ldquo诀别&rdquo? 山家亨兴致勃勃地来跟芳子会面。
乍见,他大吃一惊。
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是芳子吗? 他怔住了。
秋天的一个黄昏,芳子不穿花衣裳,她是碎白蓝纹布筒袖和服,足蹬一双朴木厚齿屐,头发离奇地短,是个男式分头。
把情人约会改到竹林里,特别地肃杀而决绝。
芳子变得很平静,只把剪发前的照片送给他,留念。
山家亨接过照片,仍大惑不解: &ldquo你的头发&mdash&mdash&rdquo &ldquo一时错手,剪得过分了。
&rdquo 他怎么会相信? &ldquo发生了什么事?&rdquo &ldquo我没话可说。
&rdquo &ldquo芳子,&rdquo山家亨抓住她双手,&ldquo你把真相告诉我!&rdquo &ldquo好。
我约你来,只想告诉你:我们分手!&rdquo &ldquo分手?&rdquo 他惊讶如五雷轰顶&mdash&mdash前天还是好好的,昨天还是好好的,才一夜,她变成一个男人,然后要他分手? &ldquo不管你变得怎样,我不会变。
&rdquo山家亨道,&ldquo一点预兆也没有,如何分手?即使战争,也得先派出探子&mdash&mdash 芳子心灰意冷地: &ldquo对,我是为了战争,为了满洲独立,不惜一切。
&rdquo 他有点怜惜地: &ldquo你不过是女流之辈。
&rdquo &ldquo女人也可以做轰轰烈烈的大事!&rdquo芳子板着脸,&ldquo这是我自己的意愿,没有人可以逼迫我!&rdquo 他开始动气了: &ldquo每个女人都希望过平和幸福的家庭生活,你还去冒些什么险呢?&rdquo 她实在百感交集,是慨叹,是自欺,是义无反顾&hellip&hellip总之,她必须坚定立场,语气强硬,不准回头。
只负气地: &ldquo我本性如此,命运也如此,没法子改变。
你走吧!&rdquo &ldquo我一直等着你做我的女人。
&rdquo 她冷笑: &ldquo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孑然一身,不打算当人家的女人&mdash&mdash即使是死,也死在自己手上!&rdquo 山家亨一听,事情完全没有转圜余地?他愤怒而激动,脸红脖子粗的,毫无前因后果,只冲这句无情的话,他把手枪拔出来: &ldquo那么你就死吧!&rdquo 她马上把手枪接过来,想也不想,就朝自己的左胸,开了一枪! 望着他&mdash&mdash 他震惊地见她左胸的伤口鲜血冒涌,衣服染红了,一晕一晕地化开来,如一朵妖花在绽放&hellip&hellip他急忙双手搂住,紧紧地拥着她。
芳子强调着: &ldquo我再没有欠你了!&rdquo 她其实有异常的兴奋,血液沸腾着往外奔放,接触到他的手。
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牙齿把嘴唇咬破了,渗出血丝。
身体即使簌簌地抖,她把一切深埋心底,只一个目标:不要昏过去!不要昏过去! 她也不明白这一枪。
也许很久很久之后,某一天,才蓦然惊觉:她再没有欠他!她左边乳房上一颗小小的敏感的红痣,连那强奸她的川岛浪速,也没曾知悉这秘密呢! 渴! 她渴得像一辈子都没喝过水似的,一身的水分都流干了,整个人干涸得喷出火。
是迷离恍惚的炙痛。
芳子极度疲倦,因为在梦中,她走着一条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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