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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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时间:一九六二年秋(2/3)

获得幸福!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吗?&rdquo &ldquo什么?&rdquo &ldquo内心的平静与安宁!只要有了这个,也就到达幸福的境界了。

&rdquo &ldquo谢谢你,姨夫,谢谢你的祝福。

&rdquo魏如峰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ldquo不过,我也同样的祝福您&mdash&mdash愿您也能获得幸福!&rdquo 何慕天听着魏如峰的脚步走出房间,听着房门被轻轻带上的那一声微响,再听魏如峰的足音消失在走廊里。

他感到一份难言的激动,魏如峰最后那一句话仍然荡漾在他的耳边,冲激在他的胸怀里。

他的眼眶湿润了。

再燃上一支烟,他对着烟蒂上的火光,立誓似的说: &ldquo他们一定要结婚!他们&mdash&mdash如峰和晓彤!一定要!&rdquo 吸了一口烟,阖上眼睛,他希望能让自己纷乱的思想获得片刻休息。

只要几分钟,能够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烦恼,什么都不思索!&hellip&hellip只要几分钟就好了&hellip&hellip 房门砰然一声被&ldquo撞&rdquo开了,一个声音在门口喊: &ldquo看我!爸爸!&rdquo 何慕天回过头去,霜霜正双手叉腰,两腿成八字站在房门口,上身穿着件黑白斜条纹的紧身套头毛衣,下身是条同样斜条纹的裤子,紧紧地裹着她成熟的胴体。

猛然一眼看过去,她这身打扮像一匹斑马!她昂着头,那一头烫过的短发乱糟糟地拂在耳际额前,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用眼睛斜睨着何慕天,她说: &ldquo怎么样?你欣赏我的新衣服吗?爸爸?&rdquo 何慕天本能地蹙了一下眉。

&ldquo别皱眉头,爸爸!&rdquo霜霜警告地喊,&ldquo如果你不高兴看,可以不看!但是,别一看了我就皱眉,好像我是个讨厌鬼似的!&rdquo她走上前来,审视着她的父亲,&ldquo你没生病吧?爸爸?&rdquo &ldquo你有什么事吗?&rdquo何慕天问。

&ldquo知女莫若父!&rdquo霜霜叫,&ldquo你就知道我没事不会进你的房间?&rdquo她伸出一只手来:&ldquo钱!&rdquo 何慕天望着霜霜,还没开口,霜霜已经急急地嚷起来: &ldquo别&mdash&mdash说&mdash&mdash教!我要钱!&rdquo 何慕天叹了口气。

&ldquo霜霜,你&mdash&mdash&rdquo &ldquo爸爸,你又皱眉头了!问你要点钱都这么难吗?你说过,你什么都给我,满足我,给我我需要的一切东西&hellip&hellip&rdquo她大笑,说,&ldquo我需要的东西!事实上,我需要的任何东西,你都给不了,但是,钱你还给得了,难道你连这最后的一项也要吝啬了吗?&rdquo 何慕天再叹了口气。

&ldquo你要多少?&rdquo他忍耐地问。

霜霜伸出三个指头。

&ldquo三百?&rdquo &ldquo三千!&rdquo霜霜叫。

&ldquo三千?你用的不太多了吗?&rdquo &ldquo爸&mdash&mdash爸!&rdquo霜霜不耐烦地喊,&ldquo你知道世界上最容易报销的是什么?钞票!何况,那小家伙身上经常连一个子儿都没有!看电影,我何霜霜请客!吃饭,我何霜霜请客!溜冰划船,我何霜霜请客!谁不知道我何霜霜有个阔爸爸&hellip&hellip&rdquo 何慕天一声不响地掏出一沓一百元票面的钞票,也不管数目有多少,往霜霜手里一塞,说: &ldquo好了吧?&rdquo 霜霜耸耸肩,向房门口走去,走出了门外,又伸进头来说: &ldquo给你一个药方,可以治烦恼症。

把头放在自来水龙头底下冲上半小时,你不妨试试看!&rdquo说完,&ldquo砰&rdquo地带上房门,像一阵疾风般地卷走了。

立即,何慕天听到汽车驶走的声音。

何霜霜慢慢地停下了车子,看看手表,八点二十五分!巷口静悄悄的,一盏路灯在黑夜的街头闪着昏黄的光线。

她坐正身子,燃起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大烟圈,望着烟圈冲出了车窗,再缓缓地扩散,消失在秋风瑟瑟的街头。

她叹了口气,下决心似的揿了三下喇机,等了片刻,又揿了三下喇叭。

然后,靠在座垫上,从容不迫地抽着烟,等待着。

一条黑影从巷口奔了出来,跑到车子旁边,拉开车门,一张年轻的,稚气未除的脸孔伸进车门,绽开的微笑里,有七分喜悦和三分意外。

嚷着说: &ldquo嗨!霜霜,没想到你今天来!&rdquo &ldquo进来吧!&rdquo霜霜简截了当地说。

晓白跨进了车内,霜霜立即发动了车子,小轿车像一条滑溜的鱼,轻灵地滑向了黑夜的街头。

一连穿过了几条冷僻的巷子,晓白四面张望了一下,怀疑地问: &ldquo我们到哪儿去?&rdquo &ldquo开到哪儿算哪儿!&rdquo霜霜说,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取下了嘴角上的烟,斜睨了晓白一眼,后者那张坦率而带着几分天真的脸庞使她感到兴趣,把烟递到他面前,她捉弄似的说:&ldquo要抽吗?&rdquo &ldquo哦,哦,&rdquo晓白吃了一惊,看看那支烟,面有难色,霜霜嘴边嘲谑的笑意加深了,挑了挑眉毛,她说: &ldquo怎么?不敢抽?怕你亲爱的妈妈骂呢,还是怕烟呛了你的喉咙?&rdquo 笑话!男子汉大丈夫!会连一支烟都不敢抽!他一把抢下了她手中的烟,送到嘴边去猛抽了一口。

一股辛辣的味道从口腔里冲进喉咙,再冲向胃里,他张开嘴,无法控制地大咳起来。

霜霜纵声大笑,方向盘一歪,车差点撞到路边的电线杆上,踩住刹车,她笑得前俯后仰,晓白好不容易咳停了,狠狠地瞪着霜霜,一声不响地再把那支烟送到嘴边去抽,这次学乖了,他逼住烟,不让它冲进胃里,大部分都吐出来。

一连吸了好几口,终于勉勉强强可以抽了,霜霜仰着头凝视他,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赞许。

&ldquo不错!晓白,算你有种!&rdquo 车子继续向前驶去,似乎越去越荒凉了,城市被抛向后面,车子驰上一条黄土路,风从敞开的车窗中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晓白伸头对车窗外望了望,有些不安地说: &ldquo喂!霜霜,你这是开到什么地方了?&rdquo &ldquo管它呢!&rdquo霜霜不经心地说,加快了车行的速度。

&ldquo当心迷路,回不了家!&rdquo晓白说。

&ldquo放心!没有人会劫走你!&rdquo霜霜说,&ldquo家,你那么爱你的家吗?&rdquo &ldquo谁会不爱自己的家呢?&rdquo &ldquo哼!&rdquo霜霜冷冷地哼了一声,&ldquo你的家很温暖,是吗?有好爸爸,有好妈妈,还有个像颗小星星般的姐姐!&rdquo &ldquo唔,&rdquo晓白皱了皱眉,&ldquo不过,这两天可不大对头。

&rdquo &ldquo怎么呢?&rdquo &ldquo自从昨天你表哥来了之后,家里就不对劲了。

好像,爸爸妈妈都不喜欢魏大哥。

&rdquo &ldquo是吗?&rdquo霜霜从睫毛下盯着晓白,&ldquo为什么?&rdquo 晓白学着霜霜的习惯,耸了耸肩。

&ldquo我怎么知道!总之,家里什么都不对头了,爸爸和妈妈吵架,妈妈又说姐姐,什么恋爱太早啦,未见得可靠啦,然后,姐姐哭,妈妈也哭,爸爸摔画笔砸东西,往外面一跑。

这就是今天晚上的情形,如果你不在外面揿喇机,我真不知道拿妈妈和姐姐怎么办好。

霜霜,&rdquo他顿住,凝视着霜霜说,&ldquo为什么女人都有那么多的眼泪?&rdquo 霜霜注视着车窗外面,心绪飘浮在另一个境界里,好半天,才幽幽地说了一句: &ldquo这么看来,我表哥和你姐姐的事算是砸了,是不是?&rdquo &ldquo砸了?&rdquo晓白摇摇头,&ldquo一定不会砸的,妈妈喜欢姐姐,最后准是同意,而且,我也认为魏大哥很好,不知道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喜欢他?他比顾德美那三个哥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想,妈妈爸爸一定会想通的。

&rdquo &ldquo一定吗?&rdquo &ldquo当然,&rdquo晓白颇有信心地说,&ldquo魏大哥人长得漂亮,学问又好,又会说话,又&hellip&hellip又&hellip&hellip&rdquo又了半天,底下想不出还有什么可&ldquo又&rdquo的,就下结论地说:&ldquo总之,魏大哥什么都强,爸爸妈妈凭什么看不上他?&rdquo &ldquo那么,为什么又反对他呢?&rdquo &ldquo我也不知道,他们关着门嘀嘀咕咕地说,我根本听不清楚。

&rdquo 车子猛然刹住了,霜霜说: &ldquo下车吧!&rdquo &ldquo这是什么地方?&rdquo晓白问。

&ldquo淡水河边,我们可以沿着河堤走走。

&rdquo 晓白下了车,四面张望了一下,果然是淡水河边,但已远离了市区,四周都是稻田,沿着河是一条黄土的堤,堤下有些草地,河水潺潺地流着,轻缓的水流声像一曲沉缓的乐曲。

天边挂着一弯下弦月,弯弯的像只小船,水面反射着点点粼光。

霜霜锁住了车子,跳下车来,站在河堤上,风很大,她的短发迎风飘动。

把双手叉在腰上,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 &ldquo真美!真好!&rdquo &ldquo噢,是的,真美,真好!&rdquo晓白望着霜霜修长的身子说。

&ldquo你在说什么?&rdquo霜霜问。

&ldquo你!&rdquo 霜霜笑了,慢慢地摇摇头。

&ldquo晓白,你是个傻小子!&rdquo她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ldquo来,我们到河堤下面去看看!&rdquo &ldquo那么黑!&rdquo &ldquo你怕什么?鬼吗?&rdquo &ldquo笑话!&rdquo &ldquo那么来吧!别那样害怕兮兮的,像个大姑娘!&rdquo 他们并肩走下了河堤,堤边是软软的草地。

秋虫唧唧,流水淋淋,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风在水面回旋。

霜霜拣了一块比较平坦的草地,毫不考虑地坐了下去,晓白也跟着坐下去,叫着说: &ldquo噢!有露水!&rdquo &ldquo别管它!&rdquo霜霜说,弓起了膝,把下巴放在膝上,瞪视着黑黝黝的流水。

好半天,才说&ldquo我常常到这儿来,一个人坐一坐,想一想,听听水流的声音,听听鸟叫,听听蝉鸣。

我喜欢这儿,清静、安宁,好几次,我在深夜里来,坐上一两小时。

&rdquo &ldquo你不怕?&rdquo晓白诧异地问。

&ldquo怕?哈哈!&rdquo霜霜轻蔑地笑了两声,&ldquo我怕什么?我那么&hellip&hellip那么&hellip&hellip&rdquo她在头脑中收集合适的用字,忽然灵光一现,想了出来,&ldquo我那么空虚,什么都没有,我还有什么好怕呢?&rdquo 晓白注视着霜霜,她的话使他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感。

但,想到她一个孤单单的女孩子,居然敢在深夜中到河堤边来吹冷风,不禁衷心倾服,而更加对她刮目相看了。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霜霜说: &ldquo晓白,你姐姐很爱我的表哥吗?&rdquo &ldquo当然!&rdquo &ldquo有多爱?&rdquo &ldquo哈,爱惨了!&rdquo晓白微笑着说。

霜霜侧过头去,在幽暗的月色下打量着晓白的侧影,从他的浓发到他那方方的下巴&mdash&mdash一张未成熟的男性的脸庞,具有着男孩子所特有的味道:马虎、随便、和漫不经心。

她扬起了长睫毛,盯着他的眼睛看,被她的目光所刺激,他也侧过头来看她,对她展开了一个爽朗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ldquo你在看什么?&rdquo他问,语调鲁莽而稚气。

霜霜突然用两条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把他的身子勾向自己,一对大而美丽的眸子灼灼地逼视着他,挑战似的问: &ldquo你呢?晓白?你爱我吗?&rdquo &ldquo我?&rdquo晓白一愣,霜霜这突如其来的亲热举动使他大出意外,接着,血液就向他脑子里涌去,他感到从面颊到脖子都发起烧来,面对着霜霜那对逼人的眸子,闻着她身上散发着的香味,也情绪紧张而心慌意乱起来,半天才讷讷地吐出几个字:&ldquo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爱。

&rdquo &ldquo有多爱?&rdquo霜霜继续问,眯了眯眼睛,带着点捉弄的味儿。

&ldquo有&hellip&hellip有&hellip&hellip&rdquo晓白口吃地说,&ldquo有&hellip&hellip数不清楚地那么多!&rdquo &ldquo是吗?&rdquo霜霜仰起头,&ldquo那么,吻我!&rdquo 晓白大吃一惊,望着霜霜那向上仰的美好的面孔,和那微微翘起的红唇,他受宠若惊而手足无措,对那张脸瞪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像对付什么大敌似的把头压下去。

霜霜叫了起来: &ldquo哎哟,你弄痛了我!&rdquo她凝视着晓白,&ldquo天哪,你这个小傻瓜,难道连接吻还要人来教你吗?&rdquo 勾下了他的头,她把嘴唇慢慢地迎上了他的嘴唇,温存、细致而冗长地吻他。

晓白本能地抱紧了她的身子,在热血的冲激和心脏的狂跳下,热情地反应着她的吻。

她把头离开了些,注视着他。

&ldquo你学得很快,&rdquo她赞许地说,长睫毛在跳动,黑眼珠在闪烁,&ldquo你爱我?晓白?&rdquo &ldquo爱!&rdquo晓白干脆地说。

&ldquo全世界只爱我一个吗?&rdquo &ldquo只爱你一个。

&rdquo &ldquo终身不背叛我?&rdquo &ldquo我起誓!&rdquo &ldquo不必!&rdquo霜霜的睫毛垂下了一两秒钟,又扬了起来,&ldquo你愿意为我做一切的事吗?&rdquo &ldquo愿意。

&rdquo &ldquo无论什么事?&rdquo &ldquo例如&mdash&mdash?&rdquo晓白有些不安了。

&ldquo例如叫你杀人。

&rdquo &ldquo为什么要杀人呢?&rdquo &ldquo假如&mdash&mdash那个人欺侮了我!&rdquo &ldquo当然,我一定宰了他!&rdquo晓白义愤填膺地,好像那个人已经在自己面前了。

&ldquo晓&mdash&mdash白,&rdquo霜霜的眼睛中流露着赞许,&ldquo你真是个傻小子!&rdquo沉思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ldquo晓白,我问你,你爱我深,还是爱你姐姐深?&rdquo &ldquo你和姐姐?&rdquo晓白面临到难题了,咬了咬嘴唇,又皱了皱眉头,才说: &ldquo这&mdash&mdash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情。

&rdquo &ldquo如果我和你姐姐打架,&rdquo霜霜举例说,&ldquo你帮哪一个?&rdquo &ldquo这&mdash&mdash这&mdash&mdash&rdquo晓白犹豫着,终于,用手抓了抓头,笑着说,&ldquo你们不会打架,姐姐是从不和人打架的。

&rdquo &ldquo我是说&mdash&mdash如果打了呢?&rdquo &ldquo那么&mdash&mdash那么&mdash&mdash那么我劝你们和解!&rdquo &ldquo呸!&rdquo霜霜啐了一口,&ldquo见鬼!&rdquo &ldquo怎么?&rdquo晓白不解地翻翻眼睛,&ldquo你何必和我姐姐打架呢,你们应该做好朋友,你看,我和你这么要好,姐姐又和你表哥那么要好,你们也应该要好才对!&rdquo &ldquo哼!&rdquo霜霜哼了一声,眼珠在天空转了转,忽然说,&ldquo晓白,你觉得我表哥怎样?&rdquo &ldquo好极了,又漂亮又帅!&rdquo &ldquo你赞成他和你姐姐来往吗?&rdquo &ldquo当然!&rdquo &ldquo假如有人欺骗了你姐姐,你怎样?&rdquo &ldquo谁欺骗了我姐姐?&rdquo &ldquo我是说&lsquo假如&rsquo!&rdquo &ldquo我一定不饶他!揍他!&rdquo &ldquo唔&mdash&mdash&rdquo霜霜望着河水,支吾着说,&ldquo你知道我表哥的事吗?&rdquo &ldquo你表哥的事?&rdquo晓白皱着眉问。

&ldquo嗯,他的秘密。

&rdquo &ldquo他有秘密吗?我不知道。

&rdquo晓白摇头。

&ldquo坐过来一点,让我告诉你。

&rdquo 晓白靠紧了她。

星星在闪耀,河水在奔流,云在移动,月亮忽隐忽现&hellip&hellip夜逐渐深了。

27

放学了,晓彤背着书包,和顾德美步出校门。

校门外暮色苍茫,带着寒意的秋风正斜扫着街头。

成群的白衣黑裙的女学生从栅门内一涌而出,像一群刚放出笼的小鸽子,吱吱喳喳地叫闹着,在街头四散分开。

晓彤和顾德美说了再见,杂在学生群中,向公共汽车站走去。

四周的同学们在推推攘攘笑笑闹闹,经过了一日繁重的上课之后,放学这一刹那就成了最美好的时光,笑声此起彼落,夹杂着愉快而清脆的&ldquo再见&rdquo之声。

晓彤踽踽地向前迈着步子,低垂着头,望着落日照射下的自己的影子。

周遭的一切,她都恍如未觉,只深陷在自己孤苦而寥落的情绪之中。

四周渐渐安静了,同学们都已抢先跑到公共汽车站去排队,她独自落在后面,缓缓地走着。

一整天,坐在教室里也好,站在操场中也好,无论上课、下课,升旗、降旗&hellip&hellip她都是恍恍惚惚的。

老师的讲解,同学的笑闹&hellip&hellip对她全像烟雾中的幻景,留不下任何清晰的印象。

一次,顾德美拉着她的袖子说: &ldquo喂喂,你怎么了?和你讲了三次话你都听不见!&rdquo 她猝然醒悟,瞠目望着顾德美,她只感到心底一阵绞痛,而泪珠溟然欲坠了。

顾德美愕然地放松了她,她掉头望着窗外,心中又迷迷糊糊起来,凝视着远山白云,她又再度陷进凄迷恍惚之中。

转了一个弯,绕过一根电线杆,她依循着每日走熟了的路径向前走,头始终低垂着没有抬起来。

走过了电线杆之后,一个人影挡住了她,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ldquo晓彤!&rdquo 她抬起头来,迎着了魏如峰迫切而痛楚的眸子,她站定,仰视着这张脸。

突来的意识又牵动了心底的创痛,她闪动着眼珠,泪水迅速地濡湿了睫毛,魏如峰握着她手腕的手加重了压力,低低地说: &ldquo上车去,晓彤,我必须和你谈一谈。

&rdquo 魏如峰跨上了摩托车,晓彤顺从地坐在后面,习惯地用手环抱住魏如峰的腰。

马达发动了,车子风驰电掣地在街道上疾驰。

只一会儿,车子停了,晓彤跳下车来,才发现他们正停在&ldquo铃兰&rdquo的门外。

魏如峰带着晓彤走进去,在他们的老位子上坐下来。

鱼池中绿叶亭亭,几条红色的热带鱼正在水草中来往穿梭。

魏如峰的手伸过了桌面,握住了晓彤那柔软,白皙的小手。

&ldquo晓彤!&rdquo他低唤。

&ldquo嗯?&rdquo她抬起一蒙蒙昽昽的眼睛。

魏如峰默默地摇头,蹙起了眉峰。

&ldquo别这样看我,&rdquo他说,&ldquo你的眼睛使我心碎。

&rdquo他拿起晓彤的手,用嘴唇紧贴上去。

&ldquo晓彤,告诉我,你相信我吗?&rdquo 晓彤点点头。

&ldquo爱我吗?&rdquo 晓彤再点头。

&ldquo那么,晓彤魏&rdquo如峰恳切地说,&ldquo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rdquo &ldquo嗯?&rdquo &ldquo你必须答应我。

&rdquo魏如峰说,&ldquo无论在怎样恶劣的情况之下,我们要坚定我们的立场!换言之,不管现实对我们的打击有多大,你决不能软弱和屈服。

&rdquo 晓彤困惑地望着魏如峰。

&ldquo你懂了吗?晓彤?&rdquo他渴切地望着她,&ldquo我有没有向你求过婚?晓彤?我现在向你正式地求婚,晓彤,你愿嫁我吗。

&rdquo 晓彤闭了一下眼睛,两颗大泪珠从睫毛上跌落,沿着苍白的面颊滚了下来。

魏如峰伸过手去,托起晓彤的下巴,用大拇指抹掉了她颊上那两颗晶莹的泪滴,颤声说: &ldquo晓彤,你不知道我多么爱你!&rdquo &ldquo我知道,&rdquo晓彤含着泪点头,&ldquo我知道。

&rdquo &ldquo那么,说你愿意嫁给我!&rdquo &ldquo难道你还不明白?&rdquo &ldquo我明白,但是我要听你亲口说!&rdquo &ldquo如峰,&rdquo晓彤痴痴地望着他,&ldquo我愿意嫁给你,一百个愿意!&rdquo &ldquo好,&rdquo魏如峰坐正了身子,挺了挺背脊,脸上带着个坚决而果断的神情,仿佛一个临上沙场的斗士,&ldquo晓彤,我就要你这句话,有了你这句话,我就什么都不管,我要尽我的全力来争取你!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打倒我或挫折我!&rdquo他用两手把晓彤的手合住,握紧,似乎想把自己身上的力量借这双手灌注到晓彤的身上去。

&ldquo可是,晓彤,你必须和我站在一条阵线上,不能动摇。

如果你动摇了,我就有千千万万种力量,也都没有用了,你懂吗?&rdquo 晓彤慢慢地点点头。

&ldquo今天早上,&rdquo魏如峰顿了顿,说,&ldquo我到你家里去过,和你母亲谈得很不愉快!&rdquo他盯着晓彤,&ldquo你母亲坚持反对我们来往。

晓彤,你要站在我这一边,说服你的母亲,或者征服你的母亲!而你,决不能被你的母亲说服或征服。

你能不能坚定你自己?&rdquo 晓彤湿润的眸子迟疑地转动着,手指无力地在魏如峰掌心中颤动。

&ldquo可是&mdash&mdash&rdquo她轻轻地说,&ldquo我从没有违背过妈妈什么。

&rdquo &ldquo这次事情不同了,是不是?&rdquo魏如峰有些焦灼地说,&ldquo如果你再顺从,就是埋葬我们两个人的幸福!晓彤,晓彤,我就怕你这份柔顺,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rdquo &ldquo可是,可是,&rdquo晓彤咬着嘴唇说,&ldquo我不能和妈妈对立,我不能!妈妈会伤心&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为了怕你母亲伤心,你就牺牲掉我们两个人吗?为了怕你母亲伤心,你就不怕别人伤心?而你母亲反对我的理由根本就不能成立!她把上一辈的仇恨记在我身上,这完全不合理!我奇怪在二十世纪的现在,还有像你母亲这样顽固的人!她太自私,晓彤,她太自私!&rdquo &ldquo你怎能这样说妈妈?&rdquo晓彤蹙着眉说,&ldquo你根本不了解妈妈,她不自私,她从来就不自私,她尽量要我快乐&hellip&hellip她&hellip&hellip&rdquo她低下头,凝视着桌上的咖啡杯,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低地说,&ldquo她是个好妈妈。

&rdquo 魏如峰把晓彤的手握得更紧,摇着头,叹息着说: &ldquo晓彤,你怎么如此善良而单纯?善良得让人不能不爱你。

在你面前,我实在自惭形秽!&rdquo他再叹了口气,放开她的手,用一只手支着额,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拿着小匙搅着咖啡。

片刻之后,他想起梦竹曾要他在何慕天和晓彤中选择一个,如果同样的问题,晓彤会如何处理?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晓彤说:&ldquo我问你,晓彤,假如有一天,你必须在你母亲和我中间选择一个,有了我就失去你母亲,有了你母亲就失去我,那么,你选择谁?&rdquo &ldquo噢!&rdquo晓彤轻喊,&ldquo那是残忍的!&rdquo &ldquo你告诉我,晓彤,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要面临选择的时候,你选择谁?&rdquo &ldquo我要你,&rdquo晓彤怔怔地说,&ldquo也要妈妈。

&rdquo 同样的答案! &ldquo假若这两个不能同时拥有呢?晓彤,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rdquo他再逼紧一步,&ldquo因为,据我看来,你已经面临到这种局面了。

告诉我,你要谁?&rdquo晓彤定定地望着魏如峰,大大的眼睛里蕴蓄着哀伤,还有更多的固执的深情。

&ldquo我没有选择,如峰,&rdquo她慢吞吞地说,&ldquo因为我只能有这一种选择:我要你,也要妈妈。

&rdquo &ldquo假若&mdash&mdash&rdquo魏如峰加强语气说,&ldquo你不能都&lsquo要&rsquo!&rdquo &ldquo那么,&rdquo晓彤凄凉地微笑了,&ldquo如峰,真有那一天,我就&mdash&mdash谁都不要了。

&rdquo魏如峰感到心底一阵抽搐,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

他在晓彤的眼底看到了些什么东西,属于危险的东西!他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那颗小小的,易感的心!他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握得那么紧,仿佛怕她逃走或消失似的。

带着不能抑制的颤栗,他祈祷般地说: &ldquo我不再向你多要求什么,我不再向你多说什么!老天,但愿它能保护你,保护你和我,和一切善良的人,使我们都不受伤害!&rdquo 晓彤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打开大门,首先看到的是坐在玄关的地板上,用双手托着下巴,愣愣地发着呆的晓白。

接着,就听到屋里明远的咒骂声。

晓白看到了晓彤,把两只手一摊,低声说: &ldquo爸爸在和妈妈吵架。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晓彤问。

&ldquo还不是为了你和魏大哥的事,还牵扯到什么何慕天,过去未来的,我也听不懂!&rdquo 晓彤脱了鞋子,走上榻榻米,才跨进父母的房间,明远就停止了正说了一半的话,双目灼灼地望着晓彤,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望着梦竹说: &ldquo你的宝贝女儿回来了!五点钟放学,七点半到家,随便和男朋友在外面游荡,看样子,是颇有乃母之风!&rdquo 梦竹的脸色雪白,嘴唇上毫无血色,像一根木头棍似的直直地坐在床沿上。

头发零乱,眼眶深陷。

她愣愣地望着明远,抖动着嘴唇无法出声,好半天,才说了一句: &ldquo明远,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你怎么能这样说?&rdquo &ldquo我说错了吗?&rdquo杨明远仍然冷笑着,&ldquo她不是你的宝贝女儿吗?你宠她、惯她、纵她,胜过你对晓白的关心一百倍!为什么?你喜欢她,她身上有谁的影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明远!&rdquo梦竹叫。

&ldquo哼!你的女儿!你的好女儿!和你同样有眼光,能选择到泰安纺织公司的小老板,有钱、有势、有人品&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明远,我求你!&rdquo梦竹用手蒙住脸,痛苦地扭动着头,&ldquo你这样逼我,到底是要怎么样?别把孩子的事和我们自己的事弄混,好不好?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谈,行不行?&rdquo &ldquo你怕谈吗?梦竹?你还是怕面对现实?晓彤!过来!我有话问你!&rdquo &ldquo明远!&rdquo梦竹紧张地叫,哀恳地望着杨明远。

&ldquo明远,请你&mdash&mdash&rdquo她掉头转向晓彤,&ldquo晓彤,爸爸生你的气,你还不赶快过去,向爸爸道歉,认错!&rdquo眼泪涌进了她的眼眶,忍着泪,她憋着气说:&ldquo晓彤,过去!对爸爸说:&lsquo爸爸养育了我十八年,而我不能使爸爸高兴,是我的过失,以后我将处处听爸爸的话,请爸爸原谅我!&rsquo说!晓彤,对你爸爸说!&rdquo 晓彤木立在那儿,母亲的样子使她惊吓,爸爸的神情让她恐惧,她惶然地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犹豫着没有开口。

梦竹泪水迸流,用手捂着脸,她哭泣着喊: &ldquo晓彤!我叫你说!你听到没有?&rdquo &ldquo噢!妈妈!&rdquo晓彤恐慌地喊,转向了父亲,&ldquo我说!我说&hellip&hellip爸爸养育了我十八年,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不能使爸爸高兴,是我的过失&hellip&hellip&rdquo梦竹提示着晓彤。

&ldquo我不能使爸爸高兴,是我的过失&hellip&hellip&rdquo晓彤像小孩念书一样机械地重复着梦竹的句子。

&ldquo哼!&rdquo杨明远打断了她们,&ldquo梦竹,你不必这样导演晓彤演戏!这样于事实又有什么帮助?你不要想逃避真正的问题。

&rdquo &ldquo明远,我只希望你仁慈一点!&rdquo梦竹说,放低了声音,她像自语般又加了一句,&ldquo晓彤还小,请让她在人前能抬得起头。

&rdquo &ldquo别忘了她的男朋友!&rdquo明远说。

&ldquo她会和他断绝的,&rdquo梦竹说,转头对着晓彤,&ldquo是不是?晓彤?你要听妈妈的话,是不是?你对我发誓,你永不理魏如峰&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哈哈,&rdquo明远冷笑了,&ldquo梦竹,有什么用呢?你想想以前,你母亲对你的管束,有用没有?如果她会听你,今天放学之后又到了哪里去了?她离不开那个魏如峰,就像你以前&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明远!&rdquo梦竹猛地跳了起来,直视着杨明远的脸,一种悲愤的情绪冲进了她的血管里,她的忍耐力已经到达崩溃的地步,像一座压力太大的火山,她无法控制自已的爆发。

浑身发着抖,她对杨明远大嚷了起来:&ldquo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说东你就说西,我说西你就说东,一定要跟我别扭到底!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居心?当初不是我绑着你的脖子逼你娶我的,你觉得冤枉,觉得不甘心,我们可以离婚!你不必要挟我,讽刺我,指桑骂槐地到处找麻烦!事情发生了,你不和我站在一条路线上来挽救和弥补,反而处处和我对立!你倒是希望怎么样?你想让这个家庭破碎?那么,我们离婚算了,我对你已经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rdquo &ldquo好,&rdquo明远也跳了起来,白着脸说,&ldquo你没良心,梦竹,想想看,为了你,我放弃绘画,为了她,我吃了多少苦,带着你们逃难,现在,你想离婚&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是我想离婚!是你想!&rdquo梦竹叫。

&ldquo到底是谁先提到离婚的?&rdquo明远也叫,&ldquo你说你对我受够了,我问你,我怎么对不起你了?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为什么想离婚,我知道因为你又找到了&mdash&mdash&rdquo &ldquo明远!&rdquo梦竹大叫,&ldquo你公平一点吧!请你!请你!请你!&rdquo她扑倒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痛哭起来。

杨明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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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重工

冶金装备、矿山装备、电力装备、海工装备一个泱泱大国,不能没有自己的重型装备工业。 国家重大装备办处长冯啸辰穿越到了1980年,看他如何与同代人一道,用汗水和智慧,铸就大国重工。 /

哥儿如此多骄

十年末世,贺泽觉得自己早已修炼得冷硬如刀,一朝身死,却是魂归异世。相比末世,这里简直就是天堂,除了什么?这里没有女人只有哥儿?! 贺泽:身为一个哥儿,你这么凶残真的好吗? 林煜: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话音未落,林煜泫然欲泣,却是两手抱拳,指节咔咔作响。 贺泽:媳妇,我错了我可以解释啊! 本文食用指南: 1:主攻,互宠,末世直男攻VS暴力美人受。 2:金手指粗壮,苏苏苏爽爽爽甜甜甜~ 3:后期会/

打工狗勾只想吃咒灵

九津珀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只萨摩耶,他有着雪白柔软的长毛以及天使一样的微笑。 虽然食量大了点,食谱奇怪了点但也没有人规定,萨摩耶不可以吃咒灵和妖怪嘛! 在寻找好友的路上,身边奇怪的人逐渐增多。 会搓黑球有着奇怪刘海的饲主+1、讨厌的白毛六眼+1,友善的同班同学+2,图谋不轨的长发除妖师+1 刚找到好友没几天,便和只花狐狸滚作一团进了扭曲的时空,身边增加了n个奇怪的刀剑付丧神。 九津珀被散发不详/

一生一世,美人骨

美人骨,世间罕见。 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 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如果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有个人带着两世的记忆,深爱着你。多幸福。 时宜对周生辰就是如此。 而他,却早已忘记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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