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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浮生四重恩(3/3)

热气很快掠到颈窝里:&ldquo三哥人都是你的了,字还不好说吗?&rdquo 傅侗文把她的头扳过去,亲她的嘴唇。

轻轻重重,或是深深浅浅,凡和他亲热,他的专心致志,他的心不在焉,都能把你的魂引到他身上。

古人说是花前月下、男欢女爱,就是这般氛围了。

尤其他亲上片刻,会有意停一会儿,眯着眼,盯着你瞧。

你分不清他瞧的是什么,是妆容,是容貌,还是皮下的骨血,眼内的精魂&hellip&hellip &ldquo怎么走神了?&rdquo他低声问。

&ldquo想到你把我送去留洋,给我的那封信,说&lsquo如无必要,不宜再见&rsquo。

&rdquo &ldquo是要秋后算账了?&rdquo他笑。

&ldquo没有,只是回忆初见,像游园惊梦。

&rdquo 他笑:&ldquo哪里像了?&rdquo &ldquo我在园子里胡乱走,你凭空出现,是不是很像?&rdquo &ldquo那是傅家的园子,&rdquo他道,&ldquo就算有人凭空出现,那也是你,不是我。

&rdquo 倒也是。

她回忆:&ldquo你当初在园子里教训我的时候,想到过会有今日吗?&rdquo 他摇头,坦白地说:&ldquo从未想过。

&rdquo 这个人,想听他真话他给假话,想听花言巧语,他又和你当真。

&ldquo陪三哥睡一会儿。

&rdquo他忽然暗示她。

&ldquo不要了,楼上楼下好多人。

&rdquo 她推开他。

&ldquo这也要生气?&rdquo他拽她的手腕。

&ldquo你还不饿吗?&rdquo她挽起袖子,说,&ldquo谭先生和万安都在干活,也不要麻烦他们了,今日我来伺候你吃饭吧。

&rdquo &ldquo我这一个大男人,要你伺候做什么?&rdquo傅侗文追上她,突然两手一抄,在她的惊呼声里,把她横抱着,走出去。

万安听得惊呼,从天台探头下来:&ldquo三爷?&rdquo &ldquo三爷和三少奶奶吃早饭,忙你自己的。

&rdquo傅侗文抱沈奚,沿楼梯向下走。

&ldquo诶。

&rdquo万安把脑袋缩回去。

楼梯狭窄,还陡,她怕傅侗文脚下打滑,两人都要抱团滚下去,不能硬挣扎,只好由着他胡闹。

厨房里用过早饭,两人被万安&ldquo赶回&rdquo二楼卧房,补眠到下午四点,万安急着敲门将一对新人叫醒。

西装和衬衫熨烫好,她在衣柜里寻了件在纽约时定做的连身裙,这样的衣裳无法平日穿,今日派了用场。

傅侗文请的朋友是那夜见过的,都是他的旧友和同学。

等大伙陆续到了,全都围坐在一楼客厅里的圆餐桌旁,衣架上挂不下西装了,这些男人也不讲究,上衣要么搭在椅背上,要么丢到沙发里。

沈奚跟着谭庆项在厨房帮忙,其实轮不到她,只是她怕应付这些公子哥,一个赛一个伶牙俐齿,稍有不慎被抓到把柄,就是一场调笑。

&ldquo侗文,&rdquo有人道,&ldquo你在上海好几处的公馆,偏要住在这小公寓里,是图什么?&rdquo 傅侗文把茶杯在桌上轻敲着,笑着说:&ldquo这公寓是我太太的,不是我的。

&rdquo 说话间,望一眼厨房门口。

地上是个人影,裙角飘荡。

&ldquo寄人篱下,很浪漫啊,侗文。

&rdquo另外的人搭腔。

在众人的笑声里,傅侗文把茶杯放下,对戴眼镜的男人认真道:&ldquo你若有空闲,北上一次。

&rdquo &ldquo怎么?是有要紧的事?&rdquo对方收敛了笑容。

&ldquo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rdquo 沈奚端了两盘菜,西湖醋鱼和青蟹年糕,是谭庆项拿手的菜。

&ldquo你带我一张支票和两箱金条北上,给周礼巡,款项的数目太大,需得你亲自走一趟。

&rdquo &ldquo这好办,我这两日就安排北上路程和火车。

&rdquo对方答应了。

旁边人插话:&ldquo这么大一笔钱,是要办大好事了?&rdquo 傅侗文快意一笑:&ldquo要组建参战军,我们也想要出军队去西方战场了。

&rdquo 这是个好消息。

这两年虽然一直在输出劳工,参与这场世界大战,但总会怕那些西方大国战后会抵赖,到时不承认中国的贡献。

如果有参战军,再好不过。

&ldquo你如此一说,我迫不及待要北上了,就明晚吧。

&rdquo戴眼镜的男人欢喜不已。

&ldquo明晚最好,我也想你早动身。

&rdquo傅侗文答。

&ldquo替三哥把清和叫来。

&rdquo他对沈奚说。

&ldquo嗯。

&rdquo 沈奚到厨房间,让傅清和到客厅说话。

傅清和穿着沈奚的衣裙,两条长辫盘着,立在桌畔,还像是未出阁的大姑娘:&ldquo三哥。

&rdquo 傅侗文颔首,对戴眼镜的男人道:&ldquo这回是我借着父亲病故,才让清和到上海奔丧。

不管是生是死,在那位司令心里,这笔账是要算在我头上的。

&rdquo &ldquo这我明白,清和的夫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这里会不会有麻烦?&rdquo对方说。

他摇头:&ldquo我不怕别的,只怕她长久在我身边,会暴露了行踪。

&rdquo &ldquo三哥。

&rdquo傅清和因他成亲的欢喜渐散了。

&ldquo听三哥的安排。

&rdquo傅侗文让她先不要说话,&ldquo我让翰二爷带你回去,还会给你一封信,你到了北京,见到辜家小姐,把信给她。

&rdquo &ldquo幼薇姐?&rdquo &ldquo对,她结婚后,要跟丈夫去法国做外交官。

你自幼和她要好,其实不用三哥的面子,你和她的交情也足够了。

&rdquo 傅侗文把准备好的信,递给傅清和:&ldquo信里有张支票,你连信一起给辜家小姐,她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只是清和,你要好学一点,长久在那里居住,是要学法语的。

&rdquo 他看向沈奚:&ldquo这一点你嫂子是榜样,她的英语就是到纽约学的,不过半年时间。

&rdquo &ldquo逼一逼自己就好。

&rdquo沈奚附和他的话,&ldquo生活所需的东西,学得很快的。

&rdquo 傅清和点头。

远嫁过一次的人,对背井离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不会过于忐忑,只是担心连累傅侗文:&ldquo若是他们找三哥&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三哥是应付不来的人吗?&rdquo他反问。

傅清和摇摇头,她最信任的就是他。

&ldquo你没问题吧?&rdquo傅侗文看那位戴眼镜的仁兄。

&ldquo小事情。

&rdquo对方说,&ldquo明天我定了日程,电话给你说。

&rdquo &ldquo好。

&rdquo &ldquo我说,没正事了吧?&rdquo旁观的少爷们都等得急了,其中一位直接去厨房端了新菜上来,&ldquo快,快,我们是来吃喜酒的。

&rdquo &ldquo没放香油呢!&rdquo谭庆项拿香油瓶追上来。

谭庆项咕嘟咕嘟倒香油,另外一个自力更生开红酒,技术太差,万安瞧不下去了:&ldquo七爷,您交代一句就好,别糟蹋我们家三爷的好酒了。

木塞烂了,回头怎么收啊。

&rdquo &ldquo嘿!爷我替你干活,还被你教训啊?&rdquo 大伙笑。

开了红酒,傅侗文亲自给在座的人倒了一点:&ldquo昨晚喝得多了,今夜就这样吧。

&rdquo &ldquo那不行。

&rdquo不满的人撸起袖子,&ldquo来,有好酒都上来。

&rdquo &ldquo他身体不好,要少喝。

&rdquo沈奚脱口而出。

&ldquo嫂子别急,他不能,我们能啊。

&rdquo 在笑声里,戴眼镜的仁兄举了杯,对沈奚敬酒:&ldquo今日也随侗文这里的辈分,叫你这姑娘一句嫂子。

&rdquo &ldquo叫三少奶奶,这个好听。

&rdquo傅侗文剥着盐焗花生,随口道。

沈奚在桌下踢他的皮鞋,他咬着花生米,躲闪开。

&ldquo好,三少奶奶。

&rdquo 沈奚端了酒杯,立起身和那人碰杯,她刚要喝,被对方压下杯口:&ldquo嫂子喜欢珍珠?&rdquo 没来由的一句,她今天并没戴任何首饰。

沈奚不太放心地摸了摸耳垂,也是空的:&ldquo嗯,是。

&rdquo &ldquo这样啊,&rdquo傅侗文右侧的人击掌,大笑,&ldquo找到源头了。

&rdquo &ldquo我就说,一定是为了女人。

&rdquo 沈奚越发莫名,偏傅侗文镇定自若,&ldquo啪&rdquo的一声轻响,捏破花生,一低头,笑着剥。

搞什么名堂? &ldquo嫂子是不知道,咱们傅家这位三爷,过去两年把北京城能见到的、值钱的珍珠都收走了。

&rdquo有人为她解惑,&ldquo是&mdash&mdash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卑劣至极啊!&rdquo &ldquo我们都知道是为女人。

&rdquo戴眼镜的仁兄接话,&ldquo今日得以解惑,死也瞑目了。

&rdquo &ldquo那万一不是我呢&hellip&hellip你们不是问坏事了?&rdquo &ldquo不可能的,一定是嫂子。

&rdquo &ldquo前些日子我在北京问过徐老四,他说了,当年在广和楼的送钱局里,嫂子就露面了。

&rdquo 傅侗文喝红酒,吃花生,好不自在,任他们追溯过往。

沈奚脸皮薄,默默地喝了两口红酒,在大伙你一句我一句里脸愈发热。

这些男人都比她大不少,一口一个嫂子叫得顺,拿着珍珠的事说,你来我往地逗他们。

最后,傅侗文拍拍手上的细碎:&ldquo差不多就可以了,也就今日不和你们计较。

&rdquo &ldquo三哥这是护内了。

&rdquo &ldquo侗文啊,你也就结这一回婚,还是新式的,让我们消遣消遣怎么了?&rdquo &ldquo酒都给你免了,你也差不多就可以了。

&rdquo 傅侗文也无奈,客是他请来的,新人喜宴都要被刁难。

幸好男人们的话题多,不会只盯着这一处,后来话题转到别处了。

&ldquo你们两个倒是来个新式的仪式啊。

&rdquo大家觉出少了个环节,催促说,&ldquo至少要抱抱吧?象征式的。

&rdquo 傅侗文把她的手拉过去,两手合握在掌心里。

这意思是,握握手就算了。

原本是示意性的,可这一握握了许久,傅侗文旁若无人地望着她:&ldquo这算礼成了。

&rdquo 她轻&ldquo嗯&rdquo了声。

两人在灯下,相视而笑,真有一点仪式性似的。

她挣了两回,傅侗文终于放手了。

在座的每个都娶了好几个姨太太,却和没见过世面一样,闹得厉害。

谭庆项不喝酒,只负责做菜,后来闹就闹得凶了,他这个厨师很不安分,添油加醋着起哄,把在座的全灌醉了。

满满挤了一屋子的人,横七竖八地没地方躺,万安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新晒的竹席铺在地板上,伺候诸位少爷休息。

&ldquo这儿就不用你了,新郎官。

&rdquo谭庆项拿了筷子,填补自己的胃,&ldquo上去吧,洞房去。

&rdquo 言罢拖长音一声叹:&ldquo好生羡慕啊,你个天煞孤星也有老婆了。

&rdquo 傅侗文拍拍他的肩,没安慰。

没什么好安慰的,不过是看不开,为自己作了个茧。

他们回到房间里,书桌上银色的小碟子里装满了糖果,还点了一对红蜡烛,床上的被褥来不及买新的大红色了,也是挑了接近的颜色。

是喜房的样子。

&ldquo简陋了点。

&rdquo傅侗文打量着。

&ldquo天天睡在这儿&hellip&hellip还做什么表面文章。

&rdquo她笑他。

&ldquo三哥刚要给你做点表面功夫,让你一说,倒是进退两难了。

&rdquo他笑。

要做什么? 傅侗文牵她的手,让她在床边沿坐下。

沈奚见他神秘地笑着,心想他今天笑得真是多,这样想结婚的好处还真是大。

傅侗文把电灯揿灭,在黑暗里摸到床头壁灯的开关,打开来,屋里暗了不少。

&ldquo你来,坐左边一些。

&rdquo 他弯腰到地上,右手到床下,拽出了一个皮箱子。

两支蜡烛顶端的烛火在夜风里摇荡着,如同她的心。

皮箱子在她脚尖前,敞开了。

里头是一个个精巧的银制珠宝盒,全是一个样式定做的,傅侗文凭着印象将其中一个中等大小的拿到手上。

他单膝跪地,如同西方骑士追求公主的姿态,面朝她,抬了铜扣,开盒。

金色珍珠的项链,同式样耳夹,比游轮上送她的要大,每一颗珍珠都有拇指盖大小。

东面壁灯,西面红烛烛火。

他们像在密室内分享无价之宝的一对小夫妻,带着喜悦的心情,保持着安静。

只是她的心,随项链上变幻的珠光,也在起伏变化着。

&ldquo三哥不是个奢侈的人,唯独买这一箱子不手软,&rdquo他低声说,&ldquo因为是给你的。

&rdquo &ldquo可你到上海前&hellip&hellip和我都还没联系。

&rdquo 那些宾客们说,这都是过去两年买的,那时的他怎会想到,会和她重温鸳梦? 他默然,过了会儿才说:&ldquo你是从傅家出去的,真要跟了别人,我也不能让你嫁得像个没家的孩子。

若是我娶你,这些是聘礼,别人娶你,这些就是嫁妆。

&rdquo 沈奚心酸,眼也酸,低头,用手背压自己的眼睛:&ldquo你不要骗我今日哭。

&rdquo 傅侗文把首饰盒扣上,放到她手边,两只手在她眼下,一左一右地抹去她的眼泪。

如同当初在胭脂巷般,低声笑说:&ldquo怎么就喜欢在过年和结婚的喜日子哭?&rdquo 言罢,轻声取笑她:&ldquo还是个孩子。

&rdquo 他眼里有红烛,有窗外的夜空,她被他看着,总觉自己不只是身处新婚之夜。

她也是归家的燕,山长水远地找到他,找到了家。

&ldquo你先起来,中不中洋不洋跪着。

&rdquo她轻声道。

傅侗文解着自个的衬衫,倒是不跪了,直接倾身,把她压到铺满床的棉被里。

&ldquo这么热的天,看这一床被子就不舒服。

&rdquo傅侗文倒背手,衬衫扔到地上,再去解她的,&ldquo万安也是个不懂事的,光顾着讨喜气了。

&rdquo 何止是热。

下午,万安特地找了沉香和大佛手柑,埋在紫铜熏炉里,笼着锦被熏过。

此刻她躺在床上,只觉异香扑鼻,不必宽衣解带,已经坠入了销魂窟。

&ldquo你过去是不是没教他好的东西&hellip&hellip&rdquo她扭过脸,想找个呼吸顺畅的法子。

&ldquo冤枉我是不是?&rdquo他低声道,&ldquo傅家多少个院子,从上到下多少的姨太太,下人们私底下聊起来,他自己学的。

&rdquo 倒也有点道理。

&ldquo明日问问他,还学什么了。

&rdquo她起了兴致。

&ldquo他一个孩子懂什么,都只是皮毛。

&rdquo他把她的手攥着,亲她的指背,低声笑道,&ldquo央央要真想学,眼前就是现成的先生。

&rdquo &ldquo我没在说这个。

&rdquo &ldquo哦?&rdquo他故作困惑。

&ldquo你怎么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hellip&hellip&rdquo 他笑:&ldquo这里没外人,要三哥正经给谁看?&rdquo 正经是他,浪荡也是他。

傅侗文也觉得熏得过于香了,不舒服,幸好是夏夜,离了床被也不会受寒。

他用衬衫裹着沈奚,把她抱到沙发上。

石榴红的床单铺在深棕沙发上,绵延拖到脚下。

宁静的夜,深了,往日里知了和虫声都是有的,今日十分奇怪,连昆虫们也都约好了,无声无息。

入耳的,唯有窗畔的竹帘子,啪嗒一下,啪嗒又一下。

傅侗文亲她的唇,她也亲他。

静默的空气里,他的呼吸也在牵动她的心。

&ldquo好像是少了一挂爆竹,不够喜庆。

&rdquo他轻声说。

&ldquo这么晚了&hellip&hellip&rdquo她的话急刹住,似&ldquo啊&rdquo似&ldquo嗯&rdquo的一声,从喉咙口冲出来。

还以为是他少爷顽性来了,要在深更半夜点一挂爆竹,刚想劝他不要扰民,却没想到是他在深闺床榻上的情趣,分她的心,蚀她的魂。

他这一撞把她的魂魄全撞散了。

所有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沙发脚摩擦地板,有节奏地轻响着。

此时也有异香,却不是沉香熏就,而是男女情爱所致。

她双眼无法聚焦,壁灯和红烛交叠出的光圈,一轮轮在眼前放大着。

偏过头,遥遥地看着书架右上角的金镶雕漆茶具,忽近忽远,看不分明&hellip&hellip她突然嗓子里压不住声响,急急地咬上自己的手背,埋怨地盯着他。

傅侗文亲她的眉眼。

&ldquo背过去,动静会小一些。

&rdquo他说。

&hellip&hellip 隔着一层楼板,脚下那间房里躺着七八个大男人。

没多会儿,醒一个,再吐两个,万安和培德手忙脚乱伺候着,一个说中文,一个是德语,谭庆项是唯一和两人语言相通的清醒人。

最后,六小姐也加入照顾醉公子们的行列,时不时抱怨着,顺带夸两句自家三哥酒品好。

这一夜,在洞房花烛和楼下喧闹声中,悄然地揭了过去。

沈奚最后是缩在他臂弯里睡的,床单当被,勉强挡了小半个身子。

傅侗文的手指始终轻轻划着她的肩,看她熟睡的脸。

窗外雀叫,蝉鸣,电车当当地驶近,又渐渐远离。

他微合眸,在眼前的黑暗里,听觉愈发敏感。

外头有孩子,女孩子,男孩子,大的,小的。

他的指腹沿着她的锁骨,掠过来,滑回去&hellip&hellip 沈奚脖子酸痛,从不妥的睡姿中醒来,抬头时,嘴唇无意识地挨上他的前胸,鼻端还是挥之不去的香气。

她睁眼时,看到的是他的唇角,上扬着。

他摸到她的下巴,和她无声沟通着,仿佛是问她:醒了。

她亲他的指腹,仿佛是在答:嗯。

他捏她的下巴,固定她脸的位置,低头和她接吻,这回倒不带多少浓情深欲,是一种习惯性的亲吻。

他不说话,仍旧在抚摸她的肩,来来回回,不嫌厌烦。

&ldquo你在想什么?&rdquo &ldquo我?&rdquo他停了会儿,轻声说,&ldquo想许多的事,千头万绪。

&rdquo &ldquo你觉得,我要去见你母亲吗?&rdquo她问他。

他父亲不在了,母亲却还在。

结婚这种大事情,连父母都不知会一声已经是不孝了。

若是婚后也不正式拜见他母亲,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ldquo是要见的,&rdquo他说,&ldquo等父亲的七七过去。

&rdquo &ldquo嗯。

&rdquo 静了会儿,他忽然问:&ldquo佛家有句话,上报四重恩,听过吗?&rdquo 她摇头。

&ldquo一个人在世,要父母生养,要山川水土的养育,要衣食住行依赖他人众生的帮助。

这就是父母恩、国土恩和众生恩。

第四重是三宝恩,倒是和佛教外的人无关了。

&rdquo 他再道:&ldquo上报四重恩,父母恩为先。

可三哥独独对这一重恩&hellip&hellip&rdquo 孰是孰非,又孰对孰错? 沈奚还在等下文。

他已经舒展着手臂,抱她离开沙发,放她到床上躺着。

沈奚脸沉在枕头里,闭着眼,听他在屋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开门,离开,归来。

&ldquo竖着耳朵不睡觉,偷听到什么了?&rdquo他两手撑在她身旁,俯身问。

&ldquo你怎么看出我没睡?&rdquo她明明一动未动。

他轻抚她的眉:&ldquo你装睡时,眉毛这里不自然,是绷着的。

&rdquo 还能这样?沈奚也摸自己的眉毛。

此时,傅侗文已经换了干爽的衬衫和西裤,他把窗内的竹帘卷起,看窗外的市井风景。

&ldquo我今日要去医院了,&rdquo沈奚说,&ldquo去看侗临,你要去吗?&rdquo 算起来,也不过休息了两日。

小五爷虽伤情稳定了,也有医生照顾,但她还是不太放心。

&ldquo好,下午带着清和去。

&rdquo他背靠窗沿,和她隔着几米远,&ldquo最多三日,她就要北上了,也该让他们见一面。

&rdquo 他们到了医院里,沈奚换上医生服,让傅侗文他们等在自己办公室。

她也在警惕,不要暴露傅清和的身份,先把病房里的护士和医生都支开。

最后,病房里剩了她和小五爷,她才卖关子说:&ldquo今日给你个惊喜。

&rdquo 小五爷笑着问:&ldquo三哥来了?&rdquo &ldquo对,三哥来了,还有个别人。

&rdquo &ldquo别人?&rdquo小五爷摸不透。

不过前后两日的时间,傅侗文已经让六小姐金蝉脱壳,也为她安排好了未来二十年的生活。

寻常人是绝对想不到的。

沈奚让护士去叫傅侗文,没多会儿,房门被推开。

她和小五爷同时望过去。

病房门口的六小姐,再不是当初穿着裙褂,裹着狐狸皮,在观戏楼上笑着闹着,从银盘子里抓袁大头往楼下扔的富贵小姐了。

可她看到五哥的一刻,眼里的光芒仍像个激动的小妹妹:&ldquo五哥!&rdquo 床上的小五爷,不再是当年军校方才毕业,意气风发的少年军官。

戎装换了灰白的病人服,因经历了一场截肢的大型手术,面色泛灰。

可他在看见安然无恙的妹妹时,褐色的眼瞳里也满溢了欣慰:&ldquo快,清和,快到床边来!&rdquo 六小姐眼皮一动,泪珠儿顺着脸颊滑落,几步跑到床边,没等小五爷握她的双手。

她先扑通一声双膝跪下:&ldquo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五哥不会被送去前线&hellip&hellip如今清和安然而归,五哥的腿却&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不算什么,战场上回来的,哪个不带伤?&rdquo小五爷急得想去扶六妹,&ldquo再说这伤也和你无关的,快起来。

&rdquo &ldquo你不要动。

&rdquo沈奚制止。

傅侗文也拉起了六妹:&ldquo你也不要跪了,小五的伤口不能动的,你们好好说两句。

&rdquo 六小姐抹去脸上的泪:&ldquo嗯。

&rdquo 趁他们三兄妹叙旧,沈奚亲自去食堂买了四人的饭食,让他们聚在一处用午饭。

傅侗文是个格外谨慎的人,用过饭后,就带傅清和回去了。

沈奚留在医院里,安排护士给小五爷做一套详细的检查。

她两小时后病房巡回来,顺便从办公室拿了定制假肢的图册,这都是她同学从英、法邮寄回来的,她想让傅侗临自己选个样子,先找人试着打造。

他们选好假肢的样板,小五爷双眸炯炯,对她笑。

&ldquo嫂子,&rdquo小五爷故意道,&ldquo你们医院结婚是不给休假的吗?&rdquo 沈奚一愣,脸红着笑:&ldquo好像是有&hellip&hellip我不太了解。

&rdquo 她前日离开医院是未婚,今日回来就是结婚的女人了,连她本人都没适应这情况。

护士推门,说是有电话找沈奚。

她出了病房,对方惊喜地问说:&ldquo沈医生,打电话来的人说,是你的先生。

你何时结婚的,竟然我们全院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rdquo &ldquo是在昨天,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rdquo 沈奚没应对经验,在对方连连恭喜里,只会不停点头道谢。

电话是接到医院值班室的。

值班室里,年轻的住院医生在和护士闲聊,无线电开得哇啦哇啦响,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沈奚一进去,那个住院医生就识相地关掉无线电,和护士低声道别。

空气里全是恋爱的味道,沈奚佯装瞧不懂,拿起听筒,倚靠在窗边,喂了声。

&ldquo等你来,听了许久的曲子。

&rdquo他的声低低的,像人在耳边说话。

她手捂着听筒,小声说道:&ldquo你倒是聪明,知道把电话接到值班室找我。

&rdquo 他道:&ldquo是想到你一个大忙人,不会在办公室里闲坐着。

&rdquo &ldquo不是说晚上就来接我吗?打电话是有急事?&rdquo她问。

护士翻着报纸,装聋作哑。

&ldquo是有点变化,和你提前打个招呼。

&rdquo他说,&ldquo翰家老二已经把火车安排了,黄昏时走,我要先去送清和,赶不及接你回家。

&rdquo &ldquo这么快?&rdquo也太急了。

&ldquo碰巧有车北上,&rdquo他说,&ldquo运气好。

&rdquo &ldquo那,你替我告别。

&rdquo &ldquo好。

&rdquo 静悄悄的,没人先挂电话。

&ldquo你忙去吧。

&rdquo她不得不催促。

小护士在,她也不好说别的。

电话线路里的杂音,伴着他的一声笑,传到耳边。

&ldquo我也要忙去了,&rdquo她轻声说,&ldquo这是值班室的电话,不好一直占着线路。

&rdquo &ldquo好。

&rdquo 傅侗文挂断电话,身旁的万安已经给六小姐整理好皮箱子。

六小姐为掩人耳目,换回婢女的衣裳,由下人们拿走皮箱后,跟傅侗文上了他的轿车。

到车站,是日落西斜,残阳如血。

因为要运送金条,翰二爷包了两节火车去南京。

他今天早晨酒刚醒,忙活一日下来,人憔悴得不行。

他摘了眼镜,对傅侗文抱怨:&ldquo昨夜里不该喝多,头疼得紧。

&rdquo 他嘱人把六小姐的行李搬到车厢里:&ldquo你们兄妹俩再说两句。

&rdquo 闲杂人等避开,留傅家两兄妹在站台上告别。

&ldquo三哥也没什么多余的嘱咐,你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rdquo 六小姐心中像装着事情,犹犹豫豫的。

&ldquo有什么要说的?&rdquo傅侗文看出她是满腹的话。

&ldquo是有一件事,&rdquo六小姐在犹豫,要不要讲,&ldquo我这两天见到三哥都想说,可又怕不是真的,怕影响你们那一房的关系。

&rdquo &ldquo如果有事,你只管说,三哥自会去求证真假。

&rdquo &ldquo我母亲病逝前说,&rdquo她抬眼,看他,&ldquo我哥哥当初被人绑走&hellip&hellip就是大哥做的。

&rdquo 能被六小姐直接称为&ldquo哥哥&rdquo的人,只有早已离世的傅侗汌。

傅侗文顿住了,停了好一会儿也没下文。

六小姐一鼓作气地说:&ldquo哥哥自尽后,有几年父亲很宠爱我母亲,也是在那段日子母亲发现了这件事,但苦于找不到证据,也无处申冤。

后来她病重,想在临死前向父亲问个明白。

&rdquo六小姐声音微微颤抖着,&ldquo她说父亲当时很是震怒,却也在心虚,父亲说那是意外,他让我母亲不要为一个死了的儿子,去害活着的人。

母亲说,她和父亲做了三十年夫妻,不会看错,也不会听错,父亲是已经承认了。

&rdquo 六小姐哽着声,最后说:&ldquo三哥,我不是要你为我们这一房讨什么公道。

母亲和哥哥早不在了,公道讨回来能有什么用?我是想要你能提防大哥,不要像我哥哥那样枉死。

&rdquo 在外人眼里,傅侗文和傅家大爷终究是一母所生,打断骨头连着筋,不会真的反目成仇。

傅清和犹豫到此时,也是顾虑这一点。

可她更怕傅大爷没人性,会害了傅侗文,还是在临行前,把母亲的遗言说了出来。

&ldquo侗文,要走了。

&rdquo翰二爷在车窗里说。

六小姐看他不说话,难以安心。

&ldquo三哥听到了。

&rdquo傅侗文说。

六小姐两手握他的右手,泪眼模糊,舍不得上车。

乱世离别,每一次都可能是永别。

&ldquo去吧。

&rdquo他说。

六小姐被两个男人扶着,登上火车。

汽笛鸣笛,车缓缓驶离。

车轮与轨道接口撞击的巨响,震动着大地。

橘红的日光照着车身,照着站台,也落在了傅侗文的脸上、肩上。

他的五官在这层光里油然立体了,眼底的情绪沉寂着,如一潭死水。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hellip&hellip 侗汌,你终究还是借你母亲和妹妹的口,告诉三哥真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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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以为音晚和淮王萧煜是被一道圣旨硬凑到一起的,郎无情妾无意,是一对怨偶。 但无人知道,音晚爱萧煜。 从小,他便是她眼中的白月光,她也曾真心想与他相濡以沫,做一对恩爱夫妻。 可经历朝堂残酷纷争后的萧煜早已不是年少时纯良温善的模样。 他性子乖张,残暴狠戾,为争权不择手段。 终于有一日,音晚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 她以为这也是萧煜的意愿。 谁知,她将和离书递上,却被萧煜撕得粉碎。 他指骨修长,/

绍宋

绍者,一曰继;二曰导。 公元1127年,北宋灭亡。旋即,皇九子赵构在万众期待中于商丘登基,继承宋统,改元建炎。 然而,三个月内,李纲罢相,陈东被杀,岳飞被驱逐出军,宗泽被遗弃东京,河北抗金布置被全面裁撤经过这么多努力之后,满朝文武终于统一了思想,定下了拥护赵官家南下淮甸转扬州的辉煌抗金路线。 不过刚一启程,在亳州明道宫参拜了道祖之后,这位赵官家便一头栽入了闻名天下的九龙井中,起来后就不认得/

杀死玛丽苏

这年头,玛丽苏破天际,女票成最大卖点。 英雄保持沉默深陷美人冢。 反派智商掉线使命感堪忧。 世界需要一位清道夫, 还反派之超凡,予英雄以荣光。 如果爱他们,请尊重他们。 相信每一个人的苦难与努力都独具意义。 一句话简介: 上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

我在本丸养崽崽

喝酒、抽烟、烫头的不良大佬睦月突然接手了平行世界里自己亲生的崽。 崽的数量X7.正好一串葫芦娃! 重点是:【敲黑板】七个崽的爹他不是一个人。 无奈之下,不良大佬只能接受时之政府招聘,给自家崽崽寻几个保姆。 大崽崽交给粟田口。 二崽崽交给左文字。 三崽崽交给三条家 睦月喝茶望天:我真是个机智的婶婶(麻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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