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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有记忆的时候,我便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等待一个人带我走出这平安镇。
这是世间慈悲的人最绝望的时候才会见到的地方,三界轮回的死角,只要你愿意以命抵命,便可以真真实实地回到你最想回去的时候,求一个灰飞烟灭。
我只求客人灰飞烟灭后的残余茶水,浇灌开茶台上的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开,便会有一个人给我重来的机会,带我去看那外头的世界。
世人为果,我偏偏想求一个因。
我经营着一座楼,在人间的传说里,它被称作&mdash&mdash慈悲客栈。
庄九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着实是有些失望的。
这样的醉鬼为什么能见着慈悲客栈?他怎会有慈悲心? 抬手往壶里注水,空气中有袅袅热气,透过热气我与醉鬼庄九对视了一眼。
人的眼睛里能折射出内心的许多欲望,而庄九的眼神里,除了无尽的悲伤外,已读不出其他。
壶盖下溢出热气,我在他面前依次放下三只手心大小的白瓷杯。
&ldquo慈悲饮,一饮放下江湖恩怨。
&rdquo &ldquo懂。
&rdquo醉鬼点头。
&ldquo慈悲饮,二饮忘却红尘疾苦。
&rdquo &ldquo懂。
&rdquo &ldquo慈悲饮,三饮不负人间慈悲。
&rdquo &ldquo懂。
&rdquo 清水中的几许茶叶缓缓舒展开来,这醉鬼的眼神随之精神起来,他看着面前注了七分满的第一杯茶道:&ldquo喝下&hellip&hellip喝下三杯茶,真的能回&hellip&hellip回到过去吗?&rdquo 我低头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些茶水,抬头对他道:&ldquo能。
&rdquo 醉鬼松了一口气。
&ldquo以命换命,是慈悲客栈的买卖。
&rdquo这茶是雨前的龙井,我执着茶盏冲他停了停,他若后悔,此刻还是来得及的。
醉鬼笑了笑,道:&ldquo拜&hellip&hellip拜托你了。
&rdquo 顷刻,盏中茶便泼在了乌金石的茶台上,庄九的前半生,可见一斑。
一 庄九原本并不结巴。
相反,他是长安城里最出色的说书先生。
所有听客们对他的评价都是一致的:只有庄先生这样的好口才,才能把这样那样的故事讲得如此引人入胜。
庄九说的书很特别,既不是前朝历史中的豪杰演义,也非书生小姐的花前月下。
他讲的,都是京城里真实发生的离奇案件。
有趣的是,每每讲完,都能引领起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娱乐新潮流。
从前京城里每有重大的命案发生,百姓们总会无限猜测遐想,但屡屡因无法得知内幕,而导致众说纷纭。
那些案子在百姓看来总是不了了之,于是大家议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对官府捕快的无能和世道险恶的不满上,人心惶惶不说,还弄得朝廷名声不好。
庄九讲法的新意在于,他总是从杀手的视角开讲,开场白总是类似&ldquo三月初三的那天下午,在下来到王富豪家门外,准备杀掉他&rdquo这样的劲爆言辞,听众立即精神抖擞,很快就能身临其境,屏住呼吸听他一路讲述那些跌宕情节。
明明是官府都束手无策的悬案,庄先生总能从大家想不到的角度还原当时的情景。
听的时候,来不及去猜想,散场后回味起来,起初觉得匪夷所思,再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每每回味起来,都不由得为庄先生的想象力拍案叫绝。
同行中很多人眼红庄先生的炙手可热,有些冷嘲热讽,说庄九这是邪路子,用命案来吸引眼球,简直是败坏社会风气。
而更多的说书人则干脆自己尝试着模仿他,可总少了两分真实,多了几分浮夸,没有那个味道。
这一来二去,庄先生说书的风格便是独一无二、无人能比了。
日子不长,说书人庄九便有了一个响彻京城的外号&mdash&mdash&ldquo杀手庄先生&rdquo。
庄九是很满意这个称呼的,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杀手,专门为朝廷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他见不得光,简称朝廷鹰犬。
这一类人的存在,自然是得不到官方认可的,但是朝廷对他们的待遇着实不错,除了每月发放俸禄外,还有车马、服侍补贴的费用,比通过科举获取一官半职的读书人的待遇要好得多。
这样的一类人,通常都会有个其他职业作为掩护,可同类中没有人像庄九这样,把第二职业做得这么高调的。
作为直接听命于皇帝的杀手,庄九的杀人技术登峰造极,在同类中出类拔萃,得到了一致的认可。
因此他接手的都是大案,而大案的酬劳自然也是最高的,庄九从未失手过。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庄九着实算得上朝廷最好用的一把杀人利刃。
但他也让朝廷很头疼,头疼在两个地方:第一是他的第二职业。
朝廷自然晓得,庄九说的那些故事都是他娘的真的。
一个杀手,把自己杀人的来龙去脉编成书,堂而皇之地讲给全城的人听,这种奇怪的爱好让他们多了很多麻烦。
第二头疼的才是上司最担忧甚至隐隐恐惧的,因为庄九是一个没有任何原则的杀手。
杀手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天然的神秘、阴暗的气息,正如它与生俱来的气质一样,做这一行的人,杀人时再镇定自若,做久了心理总会产生些变化,于是他们或多或少地给自己制订一些规则,以防止自己的心在黑暗的杀戮中彻底沉沦。
这些规则千奇百怪,有的很正常,比如不杀忠臣、不杀女人;有的则不太正常,比如不在月圆之夜动手,或者动手前一定要先吃只烤鸭之类。
朝廷在这方面通情达理得让人意外,也许他们认为恰恰是内心有准则的杀手才是好控制的机器,况且那么多的杀手,这个是你的原则,未必是别人的原则,你不杀,可以找别人去杀嘛。
但是,庄九没有任何原则。
亲王高官?可以杀。
清廉之臣?可以杀。
妇孺弱小?可以杀。
热血书生?可以杀。
无论给出什么任务,只要价格够高,他总是嘴角挂笑,点头应下,然后完成,从来没有婆婆妈妈地讨价还价过。
上头一度觉得庄九是不是沉沦于杀人本身了,经观察,没有任务的时候,他悠闲自若,每天晃晃悠悠地去繁苍楼说书,仿佛那才是他真正的身份一样。
无欲则刚。
一个没有原则、没有追求的人,是很难被看透的,特别是当这种性格出现在一个顶尖杀手的身上,会让他的上司对他产生不可控的不安全感。
当年朝廷忍不住找他谈心:&ldquo你当真没有一点自己在意的吗?&rdquo 庄九想了半天,认真地答道:&ldquo我喜欢在白天杀人。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官员问完之后,又自问自答道,&ldquo噢,白天杀人难度更高,因此更能显示你的剑术高超,对不对?&rdquo 庄九摇摇头。
&ldquo莫非因为晚上要说书?&rdquo 庄九笑道:&ldquo说对了一半。
&rdquo他的笑中有些逗弄上司的意味。
&ldquo下午也可以说书啊。
&rdquo官员分析道。
&ldquo那不行,那不行&hellip&hellip&rdquo庄九立即摆摆手,不同于传说中的杀手冷漠无情,不杀人的庄九十分随和,&ldquo晚上杀人只能穿黑色的衣服。
但是白天就不一样了,白天可以穿不同颜色的衣服。
&rdquo庄九一本正经地答道,看了看对方的反应,担心对方不明白,很体贴地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ldquo杀手,也应当爱美。
&rdquo 官员呆滞了一瞬,然后用手将自己的下巴合上,眨了两下眼睛,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后,他的背后泛起一层寒气。
他决定再也不去探究庄九的内心世界了,只要他能杀掉要杀的人,说书就说书吧,他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决定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庄九微笑地目送官员离开,自此以后,他白天杀人,晚上就变成长安城最豪华最热闹的繁苍楼里的头牌说书人&mdash&mdash庄先生,再没人找他谈心说事。
京城里的老百姓只晓得,听庄先生的书是难得的好乐子,这已成了京城一绝,外地人来了京城,倘若没能听上一场庄先生的书,跟没能远远地瞅一眼皇宫一样,那都是莫大的遗憾。
繁苍楼的生意也越来越好,逢庄先生出场的日子,更是一座难求。
这听书的人爱看热闹,而说书的人更爱这样人声鼎沸的热闹,两全其美得很。
庄九和他的苏叶叶的第一次见面,自然是在这繁苍楼。
二 很久以后,庄九仍能清楚地记得,遇见苏叶叶的那晚,他说的书,讲的是魏国来使自杀一事。
魏国和华夏相邻,从前朝起边境之间一直纷争不断,反正谁一时也灭不了谁,打一打,歇一歇,谈一谈,再打一打,百姓早已习惯。
只是前几个月魏国难得地小胜一场,让华夏吃了不大不小的亏,接着就大张旗鼓地派遣使者前来,据流传出来的消息说,魏国要借这个机会让华夏割让三座城池! 消息一传出,以长安书院为首的各家书院里的热血学子们集体逃课,在使者到来的当天堵在城门抗议,倘若真要割地赔款,那可是一国的耻辱了。
一时间,两国议谈之事成为全城百姓每天讨论的焦点。
本朝的苏丞相与魏国使者相见磋商,连续三天毫无进展。
小道消息却不断流出:据说魏国使者倨傲无礼,据说对方口口声声称三座城池只是底线,据说来使要求华夏公主和亲&hellip&hellip传出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更让人义愤填膺,华夏百姓莫不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此人。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到了第四天早上,魏国大使被发现吊于使馆房梁之上,并留下遗言说因为谈判进行得不顺利,愧对国家,所以干脆自我了断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大家莫不目瞪口呆,猝不及防。
不过大家的第二反应也颇为一致:赶紧去订繁苍楼的座,听庄先生怎么讲! 繁苍楼果然第二天就在门口贴出了大幅通告,黄底黑字写着庄先生于三日后,会开讲这个案子。
门口的木板上那巨大的告示上赫然写着&mdash&mdash魏国大使悬案:死,是态度,还是让人添堵?! 这三天的等待里,无论是学子官员,还是小贩商人,茶余饭后都就&ldquo态度&rdquo还是&ldquo添堵&rdquo讨论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三日后,繁苍楼所在的西关街车马均不许进入,只许行人走进去。
尽管如此,街道上的人还是摩肩接踵,繁苍楼门口有小贩高价倒卖着座位的号,那价格自然是比直接从繁苍楼买贵了好几倍的。
这晚的庄九挑了件月牙白色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很是凌厉,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格外深邃。
他右手掂着扇子,漫不经心地一抬脚,刚刚迈入大堂,喝彩声几欲掀翻屋顶。
庄九心情大好,这样人声鼎沸的场面他心里头是喜欢的,只是面上依然一副平静。
登台后,庄九照例先拱了拱手,众人都鼓起掌来,这掌声、喝彩声隔了半条街仍能听见。
但是等庄九缓缓展开了扇面,楼内众人便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庄九要开讲了。
大家都目不转睛,不愿意放过庄先生的每一个动作。
只一瞬间,场里的气氛便从极闹变成了极静,京城的说书人里,也只有庄先生有这样的掌控力了。
庄九将扇子轻轻放在身前的台上,随意卷起袖子,犀利的眼神横扫了一遍场内,道:&ldquo魏国来使并非自杀,而是他杀。
&rdquo这是他今天开场的第一句话,掷地有声。
众人目瞪口呆之余,纷纷点头,一脸期待,显然对这个开场白十分满意,心想果然没白花这许多银子买这头场票,若是自杀,还来听个大头鬼? &ldquo这十数年来,魏国在边境没有占到分毫便宜,此次借我国江南水灾之际,使出了阴损的招数,暂时小胜几分,就已飘飘然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不过蛮夷之地,少些自知之明,也是可以理解的。
&rdquo庄九冷笑一声,言语表面客观,实则立场分明,众人对魏国的不屑也都表露无遗,庄九满意地看着听客们脸上的表情变化,自然而然地问道,&ldquo魏国派来大使,我们作为东道主,热忱接待,是怕他们吗?&rdquo 众人皆摇头。
&ldquo是我们缺兵少将,打不赢吗?&rdquo庄九又问道。
众人又摇头。
庄九拿起扇子,展了一半:&ldquo那我们泱泱大国,礼仪之邦,这样做,是为什么?&rdquo 众人先是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脸上写满茫然。
&ldquo是给他们脸!&rdquo庄九将扇面都展了开来,扇了两下。
众人顿悟,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庄九迅速将扇子合上,&ldquo啪&rdquo的一声放在面前的几案上,道:&ldquo但是他们不要脸!&rdquo &ldquo他们不要脸!&rdquo庄九那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安静的堂内响了起来,庄九一眼就找到了这个声音的来源。
第一排最佳视角的位置上,一个穿着桃粉色蜀锦小衫的小丫头爬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挥着粉拳举过头顶,一脸正经地附和道,那激动模样,颇有些像为了屁大点儿事便成天在城门口抗议的热血学子。
庄九说书的习惯,这里的常客都很熟悉,在没有得到他的示意下就议论开来,会影响他的节奏,庄先生可是很不喜欢被人打乱节奏的。
从三天前魏国大使之死一直到刚刚,所有的节奏都是庄九在掌控着,听书的人也乐于被他这样掌控着,这个小妮子如此突兀地附和,如同行云流水的曲子里弹错的音符,十分惹眼。
庄九扫了这个眼神清澈明亮的小丫头一眼,十二三岁的模样,从她听书的位置和衣衫的料子来看,家境已超出了殷实的范围,该是有权有势了,这肯定是头一回出来听书,还不熟悉庄九的规矩。
这小丫头边上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不满地对她低声吼道:&ldquo小姑娘,你懂不懂规矩,你家大人呢?吵死了!&rdquo 庄九没有发话,端起茶杯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似笑非笑地盯着这个小妮子,并不打算为她解围。
安静的场中顿时有些尴尬,听众们刚被开头吸引,忽然有人将庄先生的节奏打乱,万一惹得庄先生拂袖而去,这头场票的银子白花了不说,回头还怎么将故事里的情节作为谈资讲给周围人显摆?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不满集中在了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身上。
她也发现场面不对,胖嘟嘟的脸蛋上浮起了红晕,本来小拳头激情昂扬地举在空中,这时候只能尴尬地松了开来,在空中晃了晃,缓缓放了下来,经过后脑勺儿的时候还挠了挠。
接着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边上说她的男子,噘着嘴巴哼了一声,慢慢地坐下去,整了整衣衫,坐直了身子,将目光投到庄九身上,带着跃跃欲试又极力掩饰的紧张。
庄九今日心情大好,并没有计较她打乱自己的节奏,此时已搁回了杯子,心里对这个小家伙又明白了几分:没有大人陪着,看样子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作为一个优秀的杀手,从细节分析人物身份已经是深入本能的习惯了,一口茶的工夫他便看透了这小姑娘,便也懒得为难她。
庄九摇了摇扇子,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ldquo为何在下说他给脸不要脸?这就要看魏国提出的条件了。
要想百姓安生,那就割地,若不割地,那就和亲,不仅如此,他们还点了和亲的对象,竟然是我国陛下最宠爱的君和公主!&rdquo 庄九说到这里,闭上眼叹了口气,合上扇子,在右手上轻轻一掂量,老看客们都知道,这是允许看客们开始评论的手势,于是安静的场内一下子就炸开了锅&mdash&mdash &ldquo娘的!&rdquo一个客人骂道。
&ldquo他们魏国是个什么东西!&rdquo最后一排客人的声音也传到了庄九耳里,十分清晰。
&ldquo那可是我们华夏唯一的小公主!&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那小姑娘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也是这样叫骂,却被邻座的人鄙视,这会儿群情激奋也没人阻止。
不过稍作观望,她流露出&ldquo这氛围才对嘛&rdquo的表情,似乎十分解气,小脸憋得通红,手握着拳头,眉头微蹙,却不敢开口,似乎因为之前被训心有戚戚。
左顾右盼之际,那之前训斥她不懂规矩的看客,拍了拍她的肩膀道:&ldquo小姑娘,你刚刚说得对,他们就是不要脸!&rdquo 她个子矮,坐在椅子上,脚够不着地,被人这样一拍又一肯定,她的脸又红了起来,完全忘记这人训斥过自己,一脸的开心得意,好似能融入这热闹的人群里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一低头,使劲地晃悠了两下沾不着地儿的脚。
台上的庄九见火候已到,扇了两下扇子,众人立马收敛了情绪,叫骂声很快止息。
庄九见此情形,懒洋洋地接着道:&ldquo你魏国莫非当真欺负我国无人?在下这样想着,便提起了手中剑&hellip&hellip&rdquo 庄九的语气没有任何煽动性,可刚刚平息的情绪又一次爆发了起来。
&ldquo不杀不能泄恨!&rdquo &ldquo叫他们嚣张!&rdquo &ldquo不要脸的东西!&rdquo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ldquo那份遗书的内容便如传闻所说。
想必有不少人认为这人是我杀的,这遗书定是我伪造的了。
&rdquo庄九轻轻一顿。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庄九一路惊险万分潜入使馆的情节,下意识地纷纷点头。
庄九悠悠叹口气,不疾不徐道:&ldquo人,的确是我所杀,而那遗书,却是真得不能再真,是魏国大使一笔一画亲手所写!&rdquo 繁苍楼鸦雀无声,看客们都不知道庄九在卖什么关子。
&ldquo毕竟这是魏国正使,若被义士刺杀,虽是死有余辜,却不免给我国朝廷招惹麻烦,魏国借机滋事,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rdquo庄九循循诱导。
众人齐&ldquo噢&rdquo了一声,目光紧紧追随庄九。
&ldquo所以,&rdquo庄九潇洒地一卷袖子,手掌重重拍在台上,正气凛然地说道,&ldquo我拿剑逼着魏国使者,让他一笔一画在我眼前亲手写下遗书,真得不能再真!&rdquo &ldquo白纸黑字,即便魏国自己来验,那也是亲笔所写无疑。
魏国纵使狂怒如雷,却也无可奈何。
你派来使者自绝于此,可和我朝毫无关系!&rdquo &ldquo怕是有人觉得,还要伪装成自杀,不够解气吧&hellip&hellip&rdquo看客中果然有人点了点头。
&ldquo这点我岂能想不到?&rdquo庄九轻轻一笑。
众人安静了下来,那小妮子更是双手捂着张大的嘴巴,眼珠瞪得溜圆,看着庄九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崇拜和激动。
&ldquo在他上吊的房梁之下,在下没有放上踮脚的凳子。
&rdquo庄九扇了两下扇子。
众人先是一愣,有反应快的明白过来,立马献上由衷的掌声。
小姑娘支着下巴一脸认真,还在等着庄九解释。
&ldquo明明是他杀的做派,却只能接受自杀的结论。
这才是在下想要让魏国看到的结果。
&rdquo &ldquo在下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mdash&mdash杀他是我的态度,给魏国添堵是我的目的!&rdquo庄九说着将扇子猛地一合,微微一抬,小姑娘顺着他扇子的方向望去,指着的正是堂内的那张告示&mdash&mdash魏国大使悬案:死,是态度,还是让人添堵?! 众人顺着他扇子的方向看过去,再转过头来,恍然大悟,原来这三天争论的点不对,态度和添堵这两者不是排他性的存在,而是并存的!哎呀,庄先生真是高啊!这票价值啊。
&ldquo我们华夏的地方,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我们的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我们的公主,你是连想都不配想!&rdquo庄九的结语说得淡然,却引得众人叫好声一片,前排的小姑娘更是兴奋地鼓着掌,双手拍得通红也浑然不觉。
&ldquo杀人好办,脱身却难。
办妥了这些事,我必须全身而退,此时已到日落时分,人流渐多&hellip&hellip&rdquo 那一晚繁苍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看客们一如既往地心满意足。
庄九在客人们的掌声中,翩然退场,堂后小憩,喝了杯茶,正要离开,却见曲终人散的大堂内,那小姑娘正在和伙计耳语着什么,见伙计一脸为难的模样,小姑娘便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伙计,随即伙计又与她耳语了几句,她满脸兴奋,使劲点了点头,然后从椅子上跳了下去,颠儿颠儿地走远了。
果真是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姑娘,天真无邪得很。
庄九摇摇头,照着往常的习惯,在西关街上散了会儿步,才慢悠悠地往自己的住处去。
他住在离西关街不远的一处院落里,闹中取静,这院落布置得十分合庄九心意,院子的角落里有桂花树两三棵,桂花树下还有石桌、石凳子。
世间繁华千万种,庄九唯独钟爱桂花的香气,浓郁绵延,像极了他喜欢的人间繁华。
今夜,庄九走到院门口,倏地停下了脚步,脸色转为严肃,稍一顿,觉得好笑又无奈起来,驻足了片刻,月色拱门下,踏入院落的脚尖换了个方向,走向了卧室对面的桂花树。
那树下有个小小的人影,在树影下踩着自己的影子玩儿。
是今晚坐在第一排听书的那个小姑娘,他想起临走前看见的那一幕,便全明白了。
她正转了个身,余光看见了已经进入院子里的庄九,乌溜溜的眼睛里,有无法掩饰的欣喜和爱慕,面颊上的红晕将她的腼腆和羞涩展露无遗。
她小脚尖往前迈了一步,又缩了回来,抬起手晃了晃,然后笑了笑,低下头去,脚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影子。
庄九也不着急说话,索性背手打量着她,看她接下来怎么办。
小姑娘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仰起头看着庄九,她的皮肤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眨了眨眼睛,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道:&ldquo好&hellip&hellip腻(厉)害&hellip&hellip&rdquo她的话语里有微微的鼻音,和她的年纪作态相映成趣。
庄九在石桌旁缓缓地坐了下来,平静地问道:&ldquo厉害什么?&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你好&hellip&hellip腻(厉)&hellip&hellip害&hellip&hellip&rdquo小姑娘见他问自己问题,兴奋又紧张,极力地想要与他互动,可又在刻意地控制自己说话的节奏,每个字都说得很慢,让庄九觉得有些特别。
她见庄九注视着自己,努力装出不紧张的样子,提高了音量,正色道,&ldquo我&hellip&hellip下&hellip&hellip次还会&hellip&hellip来看&hellip&hellip的&hellip&hellip&rdquo 庄九点点头,收回视线,没有说话,气氛又恢复了安静。
小姑娘站在一边,似乎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样的平静,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边上画来画去,脸色倏地一红,道:&ldquo我叫苏&hellip&hellip苏叶&hellip&hellip叶&hellip&hellip叶。
&rdquo 庄九算是明白了,这小姑娘原来是个结巴,还是个挺有趣的小结巴,他面色虽然平静,可语气中却充满了调侃的意味:&ldquo到底是苏叶,还是苏叶叶呀,小结巴?&rdquo 小结巴这个称呼迅速染红了她的耳根子,她抬头瞪着眼睛,想要反驳什么,可是和庄九的视线一撞,抿了抿嘴,一跺脚道:&ldquo是&hellip&hellip是叶&hellip&hellip叶&hellip&hellip娘(两)个&hellip&hellip叶!&rdquo着急起来,结巴得更厉害了些,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说完就转身拔腿跑了,拐弯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庄九看着苏叶叶几乎是逃离的狼狈模样,嘴角轻轻扬了扬,庭院重回安静,月光洒满地上,这院子在长安城的巷子深处,静谧得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庄九闭上眼,觉得今年桂花开得真好,闻了闻,清了清嗓子道:&ldquo出来吧。
&rdquo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桌前,庄九打量了来者一眼,啧啧两声道:&ldquo石三,你从来不换衣服吗?&rdquo 被叫作石三的人蒙着面,语调刻板地答道:&ldquo每天都会换。
&rdquo 庄九摇摇头:&ldquo你每天都穿同样款式的衣服,还都是基本款的黑色夜行衣,不烦吗?&rdquo 石三用之前的语气回答道:&ldquo差事。
&rdquo 庄九还要说话,石三抢先开了口,虽然语气还是之前的平淡,却多了几分打趣:&ldquo好&mdash&mdash腻&mdash&mdash害。
&rdquo 庄九撇撇嘴,有些无语:&ldquo说吧,这次要杀谁?&rdquo &ldquo洛阳来京城的商人刘和,要求不见血、日落之前。
&rdquo 庄九&ldquo哦&rdquo了一声,表示应了,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石三道:&ldquo你跟上头说下,上次任务难度应该按甲等计算,少发的津贴下个月别忘了补给我。
&rdquo 这次轮到石三有些无语了,愣了一下答道:&ldquo知道了。
&rdquo说完转身,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抬脚,而是继续说道,&ldquo上头也让我告诉你一声,别再惹麻烦了。
今天这场书一说,明天传遍全城,负责涉外的鸿胪寺的官员又要来诉苦了,接下来魏国肯定要闹事。
你收敛一点。
&rdquo 庄九听到这些话,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厌倦,根本懒得答话,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然后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抬头看向夜空。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三 富甲中原的商人刘和,在进京城两个月不到后忽然暴毙,此时距离魏国来使自杀一案已经过去半月有余,顿时成为百姓最新最热门的谈资。
庄先生自然没有让喜欢热闹的人们失望,繁苍楼很快就贴出新书的头场预告。
新书头一场,票价昂贵得一如既往。
舍得花三倍价钱只为听头场书的,不是死忠听众,就是对这些银子毫不在意的富贵人家。
让庄九稍稍意外的是,他又在那个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看见了苏叶叶。
小姑娘依旧穿着桃粉色的小褂子,耳朵后头用丝带盘着两只发髻,见到庄九出场,便挺直了腰板使劲儿地鼓掌,点不着地儿的两只小脚使劲儿地晃着,兴奋和期待不遗余力地展现着。
庄九说完这场,照例在后头喝了一碗茶小憩了一会儿,正准备出门时,却发现苏叶叶逮着小二在说些什么,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她又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伙计这才满意地走了。
苏叶叶也一脸欢喜地跑出繁苍楼,像一阵旖旎的粉色风。
庄九回到家里时,又见到苏叶叶站在院中的桂花树下。
跨过院门的脚径直走向了石桌方向,只是他依旧没有主动说话。
见庄九来了,苏叶叶露出两只小虎牙,月下明眸皓齿得很。
这回她不像头一次那么紧张了,歪着脑袋冲庄九挥了挥手,可等庄九缓缓走近,她想说什么,又紧张得开不了口。
庄九依旧不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最终,苏叶叶开口道:&ldquo你&hellip&hellip你院子&hellip&hellip里桂花&hellip&hellip真&hellip&hellip香呀。
&rdquo说着还深吸了一口。
庄九见她憨态可掬的模样,想起她给伙计的银子,温和地问道:&ldquo小结巴,为了能在这儿见我,花了不少银子吧?&rdquo 苏叶叶一愣,十分尴尬,不知如何化解,脸色绯红,左手缠着右手的手指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默不作声。
苏叶叶越局促紧张,庄九反而觉得越轻松,他很喜欢这少有的放松,于是坐在石凳子上:&ldquo地方你也知道了,何必还要给伙计钱?若要找我玩,以后就来这棵桂花树下好了。
&rdquo 苏叶叶瞪大了眼睛,一副狂喜的震惊,毫不掩饰,声音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问道:&ldquo真&hellip&hellip真&hellip&hellip真的吗?&rdquo 果然是被讹了,庄九心中明白得很,可苏叶叶完全没有心痛的表情。
庄九点点头,然后一脸不解地问道:&ldquo你给伙计出手都是至少二两银子,还不如打赏给我呢,你知道说书有多辛苦吗?&rdquo 苏叶叶上齿咬着下唇,耳根都红了,两只手指头绞来绞去,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抬起头再看着眼前的庄先生,目光中竟然流露出舍不得和心疼的神色,让庄九心中暗自发笑。
鼻下有桂子的芬芳,他心情格外舒坦。
安静了许久,苏叶叶主动挑起了话题:&ldquo你&hellip&hellip讲的&hellip&hellip故事都是真&hellip&hellip真&hellip&hellip的吗?&rdquo 庄九哑然失笑,这样的问题,恐怕长安城里有成千上万的人想过。
旁人脑中转过这个念头的下一刻,就会被&ldquo说书而已,再真也是编的&rdquo的常识给打消,只有苏叶叶才会这样正儿八经地问出来。
庄九想都没有想,点头道:&ldquo都是真的。
&rdquo这样回答她,庄九自己也微微有些诧异,与眼前这个小姑娘才见过两面,自己就这样坦诚相告,让他身体里属于杀手本能的谨慎防备有些隐隐不自在。
可是锦衣夜行终究敌不过衣锦还乡啊,庄九转念感慨道。
苏叶叶的反应却出乎庄九的意料,她嘴巴微微张着,瞪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会儿,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小脑袋,抬头道:&ldquo怎&hellip&hellip怎么会那&hellip&hellip那么真?&rdquo 庄九忍不住俯下身,用食指指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ldquo因为都是我干的,我就是个杀手呀。
&rdquo他说的字字属实,而这回苏叶叶却咯咯笑出了声,很快就意识到笑得太大声,强忍着收了声,瞪了庄九一眼:&ldquo你骗人!&rdquo 庄九也不气恼,反而好奇地问道:&ldquo为什么?&rdquo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会相信的苏叶叶,为什么偏偏会怀疑这个真得不能再真的事实。
苏叶叶歪着头,一脸严肃地想了半天,认真地回答道:&ldquo喏,你&hellip&hellip故事里,杀手太&hellip&hellip残忍了。
杀手应该&hellip&hellip应该不会随便杀人,他们杀&hellip&hellip杀的都是&hellip&hellip坏人!&rdquo说着她摇了摇头,似乎很忌惮书里的杀手杀人如麻,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道,&ldquo不会的不会的&hellip&hellip&rdquo 看着苏叶叶认真又害怕的模样,庄九打断道:&ldquo那都是书上骗人的。
&rdquo 苏叶叶不死心地摆了摆小手,激动地回道:&ldquo我&hellip&hellip我不是小孩子,别别别&hellip&hellip诓我。
&rdquo 庄九没好气地揶揄道:&ldquo杀手是不是只杀贪官污吏、恶贯满盈的人呀?杀完了会在尸体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或者留下自己的标记?&rdquo 苏叶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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