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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瑞赤裸着上身,站在浴室洗手台前,往下巴上抹剃须泡沫。
才洗过的头发还是湿的,正在往下滴水。
他眼袋有点青,因为前一夜没睡好。
前半夜忙着处理公司文件,后半夜则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大概因为昨天才见过顾湘的缘故,梦里全是和她有关的片段。
什么考试啦,春游啦,比赛啦,都是高中时候的往事了,琐碎又平常,很多他自己都忘记了。
如果不是做梦,还真记不起来。
他们两个高中三年算不上多熟,要不是因为有刘静云和孙东平在中间牵线搭桥,以他们俩的性格,估计永远都不会有什么交集才是。
谁又能想到,八年之后,也是因为刘静云和孙东平,他和顾湘又再度被牵扯到了一起。
水龙头开着,水哗哗地流,张其瑞回过神来,把水关小了点,开始专心刮胡子。
房间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张其瑞走过去按下了免提。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张其瑞吗?你好,我是顾湘。
” 张其瑞立刻擦了一把脸,拿过手机放在耳边,声音低沉地说:“我是张其瑞。
” 顾湘似乎在室外,话音里可以听到嘈杂的汽车声。
她的声音礼貌中带着点忐忑,“打搅了,我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你在哪?” “在你住的酒店街对面。
”顾湘望了一下马路对面的酒店,“是百灵南路的连横旅馆吗?” “是这里。
”张其瑞说,“你先进来,去一楼餐厅里等我,我一会儿就下来找你。
” 他很快吹干了头发,换了一身衣服,走下楼去。
现在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间了,餐厅里有不少人。
不过要找到顾湘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角落里坐着的那个年轻女子,穿着简朴,披着直发,脸上带着点局促不安,和这间装饰华丽高雅的餐厅是那么格格不入。
张其瑞径直走过去,坐在顾湘的对面。
顾湘冲他微笑,“希望没有打搅到你。
” “没关系。
你吃了吗?” 顾湘摇了摇头,而后忙补充道:“这里东西好贵……” 张其瑞不禁莞尔,“这是我家的酒店,当然是我请你吃饭。
” 他把经理招过来。
“今天都有什么特色菜?” 经理说:“今天的厨师推荐菜是川菜。
” 顾湘轻微地撇了一下嘴。
她吃不得辣。
张其瑞目光自她脸上一转,吩咐经理:“就上昨天的粤菜吧。
” 经理点头退下。
顾湘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张其瑞说:“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是吃得辣的。
” 顾湘说:“监狱里的菜口味淡,吃了五年,出来后,一吃辣就拉肚子。
” 她说这话,十分平静,仿佛谈论的不过是一次旅行。
张其瑞心里抽了一下。
他本能地不喜欢顾湘的这种口气。
顾湘脸色白净,嘴唇一贯地缺少血色,一双眸子漆黑如点墨,仿佛一个旋涡吸引着人的视线。
张其瑞记得她以前双目清亮,浅浅的,就像山间的小溪,一下就看得到底。
她的人也是,简单纯净,质朴素雅。
没有什么野心,没有什么算计。
他们总叫她小白菜,她好脾气,从来不生气。
后来孙东平会疼爱地叫她小笨,她总是笑得非常快乐且满足。
服务生把热腾腾的菜端了上来。
海鲜粥、龙虾伊面、烧卖,还有这样那样的小点心。
顾湘目不暇接,暗暗惊叹。
这些东西她只听说过,这回还是头一次见到。
“看又看不饱,动筷子吧。
”张其瑞把水晶虾饺的蒸笼往她那里推了一下,“我家店里的厨子手艺都不错。
现在是中午,还可以请你吃龙虾。
” 顾湘提着筷子,简直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张其瑞也没再多说,自己端起粥喝了起来。
顾湘这次来本来有一肚子话要和张其瑞说的,现在弄得也开不了口,只好先吃东西。
这粤菜果真如张其瑞所说,做得十分可口。
顾湘难得胃口大开,吃了不少龙虾,半碗伊面,一碗海鲜粥,又吃了一块甜糕。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完了饭,碗筷撤了下去,换上一壶普洱茶。
张其瑞给顾湘倒上茶,“暖胃消食的,你尝尝。
” “谢谢。
”顾湘接过来,抿了一口,品了品,“很香。
” 热茶腾着氤氲白雾,张其瑞的脸在这层雾气后显得有点虚幻。
镜片忠实地掩盖着他眼底的情绪,让他看上去深沉不可捉摸。
“你来找我,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顾湘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说:“我想好了,我同你走。
”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有着掷地有声的效果。
这是一个女子决心告别过去的阴影,抬头挺胸,带着梦想去开拓未来人生的重大决定。
顾湘嘴角带着微笑,脸颊泛着粉红,眼睛明亮,里面仿佛有一蓬小火苗在燃烧。
“你说得很对,我到底不甘心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我想能走到哪步,便走到哪步,尽人事,听天命。
以前觉得,人这辈子求个温饱就够了。
可是昨夜梦到了以前,觉得自己曾那么努力过,吃过那么多苦,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
我才二十六,后半辈子那么长,总得做点什么。
” 张其瑞觉得心里一块地方柔软地疼着。
他知道,顾湘是把他当做了知心人,和他说的心里话。
“谢谢你,其瑞。
”顾湘诚恳地说,“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好好把握的。
” 张其瑞端起茶杯,来遮掩他难得的一点羞赧和尴尬。
顾湘又说:“今天一早,李大姐找到我,说你承诺为她办理餐饮执照,是不是?” 张其瑞点头,很爽快地承认了。
顾湘轻笑,她自然也知道张其瑞这么做的本意无非就是赶鸭子上架。
这也确实是他的行事风格,果断专横,说一不二。
不过她和李大姐都得到了好处,那点自尊心不提也罢。
李大姐帮了顾湘很多忙,是她出狱三年来唯一一个朋友。
如此一来,李大姐生计有了保证,顾湘也可以放心地跟张其瑞走了。
张其瑞说:“既然这样,你今天就把房子退了,我叫人给你买明天的机票,跟我一路走吧。
” “这么急?”顾湘没料到,“我那间房子,要到月末才到期,不然押金拿不回来。
衣服也要收拾,还有一只猫……” “我叫助理跟你一起去,他会帮你安排的。
你的衣服,拿两身替换的就行了,到了上海,再买新的就是。
至于猫,动物似乎要检疫后才可以运输的——这样吧,我叫人先帮你照看着,等检疫过了,再运去上海就是。
” 张公子倒财大气粗。
这种人打小就从来没有愁过钱花,念中学的时候零花钱就已经是四位数。
这种人,当然不稀罕这点小钱了。
可是顾湘不是大款,她为难地说:“押金有两百块,现在衣服也贵,上海物价高……” “你一个月工资四千五,培训期和实习期四千。
”张其瑞打断了顾湘的话,“工作满一年后,还会酌情提升,平时还会有客人给的小费。
保险、公积金,一样不少,寒暑节假的补助也远比别家丰厚。
公司有宿舍,只用交水电费,上班又近。
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张其瑞每多说一个字,顾湘身上的寒毛就多冒起一层。
说到最后,顾湘整个人都懵了。
若是换成富贵,怕是浑身的毛都奓起来了。
“其瑞……那个……” “也没特别优待你,你别想多了。
”张其瑞一语点中顾湘的心病,“我们酒店待遇好,业内皆知。
宿舍要排号,我给你插队了,因为你是我老同学,这点应该的。
” 顾湘想了想,的确找不出什么可以反对的。
张其瑞补充道:“下个礼拜安排入职,你觉得行吗?” 顾湘说:“我的档案都还在老家。
” 张其瑞明白她的意思,“这你不用担心。
人事部不会乱说话的。
” “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张其瑞冷笑,“我是老板,谁敢对我说三道四?” 说得有道理。
势比人强,才占据话语权。
顾湘微微一笑,“那以后请多指教。
” 既然张其瑞早就有安排,那接下来的事,就办理得有条不紊了。
他派给顾湘的助理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姓于,一直在张其瑞手下做事,他人虽然年轻,但是精明灵活,做事利索,人也机警圆滑。
顾湘把自己的情况和小于说了,他立刻打包票说没问题。
也不知道他怎么和房东说的,老太太那么抠门的人,居然点头同意提前退房,押金也如数返还。
富贵被小于抱走,去打疫苗了。
老猫估计以为自己要被送给别人了,气急败坏,狠狠挠了小于一顿。
小于忍疼含泪,顾湘听他念着“回去要向张总要医疗费”云云,也挺过意不去的。
行李还没收拾好,机票就已经送到了,是明天中午的飞机。
小于说:“你和张总同一班飞机,明天张总会过来接你一起去机场,午饭就在飞机上吃。
对了,最近安检很严格,化妆品什么的液态物体,记得托运。
” 其实顾湘用来擦脸的不过一瓶大宝面霜。
大街上各种高档化妆品广告做得天花乱坠,她觉得都还没有这几块钱的面霜好用。
在林城的最后一夜,过得十分安静,同往常九百多个夜晚一样。
隔壁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对门的大哥大姐电视声音始终开得那么大,走廊尽头那家人的小孩的小提琴拉得犹如杀鸡杀鸭一般。
窗外一轮圆圆的月亮,光华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没有富贵在身边,顾湘也觉得有点孤单。
她一边听着对门的电视声,一边收拾行礼。
听说上海已经进入秋天了,衣服得多带几件。
她念旧,现在都还保留着高中时候的衣服。
反正身材没什么变化,那衣服也是万年流行的素色T恤。
她穿的次数也少,现在看起来,还是半新的。
还是孙东平送她的呢。
顾湘叹了口气。
当年的旧物,除了以前的衣服,还有以前的马克杯、手链、笔记和一只老猫。
算起来也不多,那是因为她经历过一场离散。
出狱一个礼拜后,父亲才上门来看她。
他也老了,面容瘦削,两眼混浊,头发白了大半,也没去染。
背佝偻着,穿着褪了色的蓝夹克和灰裤子,活脱脱一个老工人的形象。
他的肾不好,提前退休了,跟继母一起做点烟酒批发的生意。
弟弟没考上大学,跟人合开网吧,平时很少回家。
父亲在屋子里坐了没多久。
他始终不敢抬头正眼看一下女儿,惭愧和惋惜都写在脸上,一看就懂。
“出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林姨总念叨着,等你出来了,全家怎么也得一起吃顿饭的。
” 顾湘分得清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她说:“阿姨的心意,我领了。
贸然打搅你们也不好。
邻居见了也会说三道四的。
” 父亲脸色越加灰败,“小湘,你是不是怪我拖累了你?” “怎么会呢?”顾湘苦笑一下,“你是我爸。
” 父亲还带来了一点东西,都是店里的货。
什么旺旺大礼包、曲奇饼干等一堆华而不实的零食,还有一条洋烟。
“你说你要出去打工。
外面做什么事都凭关系,你……你又有前科。
这烟拿去送人走关系吧。
”父亲十分沮丧,“我不是一个好爸爸,能为你做的实在有限。
你也不容易。
我和你林姨说好了,以后有你弟弟给我们养老,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 父亲又弓着背,慢慢走了。
顾湘去送他,看他瘦弱的背影在秋风中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小巷尽头。
她突然悲从心中来,两眼满是泪水。
早上醒来,枕头果真湿了一片。
顾湘去浴室照镜子,两眼红肿,一看就知道哭过。
她怎么会突然梦到父亲呢? 心里隐隐不安,打了电话回去。
接电话的是林姨。
她同往常没什么区别,一听顾湘自报家门,立刻反射性地问:“你又出什么事了?” 总把她当上门讨债鬼。
顾湘也懒得同她计较,说:“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有一阵子没给家里打电话了,想问问大家都还好吗?” 林淑雯始终揣着戒心,“不好啊,生意不好做,你爸爸身体不好,你弟弟又不争气。
我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支撑一个门面,这日子难过啊。
所以我说啊,你在外面也只有靠你自己了。
家里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了。
” 顾湘啼笑皆非,“阿姨,我就要去上海工作了,同学介绍的。
我就是想和爸爸说一声。
” 林淑雯愣了一下,再度开口,语气已经有了变化,“同学介绍了工作?赚钱吗?哎呀小湘,我就和你爸爸说过,你是最能干的。
等你在上海站稳了脚,可要多照顾一下我们啊。
我虽然不是你亲妈,但顾敏总是你亲弟弟不是……” 一直说到挂电话都没听林淑雯提起父亲的情况。
不过没消息就等于好消息,想必父亲还是和以前一样。
九点半,张其瑞准时上门接人。
小于提着顾湘的行李先下楼了,留两人在屋里。
收拾过后的屋子显得井井有条,顾湘带走的不多,剩下的大半都要被房东扔掉。
“毕竟在这里住了快三年呢。
”顾湘有点舍不得。
张其瑞耐心极好地站在一旁,等着她同这间屋子道别。
他前一夜似乎也没睡好,脸色有点疲倦,只是看上去冷峻里带了点柔和,多了几分人情味。
房子又轰隆隆地震荡了起来,窗玻璃哐啷响。
张其瑞有点不解,顾湘解释给他听,“附近有地铁站,这是列车进站了。
” “听得很清楚。
”张其瑞说。
顾湘一笑,“睡觉时听着,就像自己正在火车上一样。
” 顾湘走过去关上了窗户,拎起随身的小包,转身对张其瑞说:“我们出发吧。
”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有个司机,小于坐前排,顾湘和张其瑞坐后座。
车缓缓开动,驶出小区,开过狭窄的街道,终于离开了那片顾湘生活了三年的熟悉的地方。
当车奔驰在平坦的机场高速路上的时候,顾湘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从此以后,眼前就是这样的陌生路了。
四十分钟后,他们的车到达了机场。
机场是现代化建筑,顶棚高,内部空间宽敞,行人如织。
顾湘觉得自己真是个十足的乡巴佬,到了这里只有发呆的份。
这还是顾湘生平第一次坐飞机,怎么办手续,她完全不知道。
张其瑞带着她去换登机牌,托运行李,然后过安检,一路都走的是贵宾通道。
顾湘浑然不觉,只当本来就该如此。
直到进了候机厅,才发觉这个地方铺着地毯,沙发柔软,茶几上摆着花,还有漂亮的服务员端茶倒水,同电视里看到的候机厅相去甚远,这才起了疑心。
张其瑞漫不经心地解释给她听,“登机入口有好几个而已。
” 顾湘知道没这么简单,不过她也没什么发言权,便把话吞进肚子里,继续老实看书去。
等到上了飞机,顾湘坐在张其瑞旁边,才纳闷怎么一直没看到小于。
张其瑞淡淡地说:“他是经济舱的票,坐在后面去了。
” “那我们这里是……” “头等舱。
”张其瑞说,低头继续看杂志。
顾湘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第一次乘飞机就坐头等舱,简直像第一次吃西餐就给她上顶级法国大餐一样,让她一时消化不良。
可是张其瑞一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淡定模样,显然并不觉得头等舱有何不妥。
他一边一目十行地扫着专业杂志,一边留神旁边的顾湘。
顾湘头一次坐飞机,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原来坐椅后面有电视屏幕,还有小桌板,椅子可以调整,还可以听音乐。
窗户小小的,有块遮光板。
这时广播里传来空姐的声音,通知乘客们飞机即将起飞,要大家系好安全带,关闭手机。
顾湘立刻从手提包里取出手机关上。
她看了看张其瑞,只见他关好了手机,然后扣上了安全带。
顾湘有样学样,可是在座位两边摸了一阵,只摸到一边的带子。
“奇怪……”顾湘盯着带子发愣。
身旁传来啪的一声,张其瑞合上杂志,伸手一捞就从座位下把另外一边的安全带抽了出来,然后半个身子俯过去,从顾湘手里把她手里的带子夺了过来。
只听咔嗒一声,扣上了,然后扯紧,把带子固定在顾湘的腰上。
其间过程中,顾湘一直屏住呼吸,心跳剧烈,脸烧了起来。
张其瑞动作熟练敏捷,扣好带子就收回了手。
顾湘一脸窘迫之色,他仿佛全然没有看到,自己照旧翻开那本杂志看了起来。
好半天,顾湘才喃喃一声,“谢谢。
” 张其瑞看了她一眼,表示听见了。
飞机慢慢滑行上了跑道,停歇片刻,随着发动机声音轰然响起,速度急速加快,向前冲去。
顾湘只觉得血压一下上升,手心满是汗,浑身如一张弓一样绷紧起来。
轰隆声中,忽然身体一沉,只见窗外的地面灯开始变小,跑道、草地、栏杆,还有机场的房屋,全都越来越小,可以尽收眼底。
等到顾湘可以看到高速公路和农田房屋的时候,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缓缓地放了下来。
飞机飞行得很平稳,她只感觉到耳朵不大舒服。
中学物理知识还没忘完,她知道这是气压变化引起的。
到这个时候,顾湘才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以为抓着的扶手却是张其瑞的手腕。
张其瑞的视线还停留在另一只手里的杂志上,这只手就这么伸着任由她紧抓着,姿态自然。
顾湘一惊,赶紧松开了手。
“我……那个……”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其瑞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合上杂志,收回了手,揉了揉手腕。
顾湘的脸又烧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手劲挺大的,以前和孙东平打闹的时候,他被打疼了,就开玩笑地叫她是代战公主,力大无穷。
只是以前打疼了孙东平,她还可以去揉一揉,现在抓痛了张其瑞,她可什么都不敢做,只能满口没声价地道歉了。
张其瑞听顾湘把那几句道歉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也没了耐心,“都说没关系了。
第一次坐飞机,紧张是难免的。
你先存着点精力吧,一会儿还有得你受的。
” 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湘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紧张起来。
张其瑞说完话,眼里带着几分得意,几分狡猾,像是出了什么鬼点子的孩子。
趁着顾湘还在回味,他立刻又把杂志翻了开来,继续看那页他看了这么久都没看完的文章。
顾湘在惶惶不安中坐了半个小时,只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飞机到了一定高度就没再上升,耳朵里的不舒服也开始适应了。
空姐挨个发放午饭和饮料。
到底是飞机饮食,头等舱的饭也只是能吃而已。
张其瑞把蔬菜和水果吃了,咖啡就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把饭菜推开。
顾湘那头吃咖喱鸡饭吃得正津津有味,看到这一幕,暗自摇头。
真是有钱人的派头。
十一年前初见他就如此,怕是要把这习惯保留到老了。
记得以前他们几个一同去学校食堂吃饭,顾湘和刘静云打来饭菜吃得十分自然,孙东平虽然抱怨厨子油放少了盐放多了,但是也能吃下肚子。
唯独张其瑞张公子,用筷子尖把饭菜拨来拨去,都快要拨出花来了,却把筷子一放,说光是看就看饱了。
记得那时候真是把刘静云气个半死,直骂他是纨绔子弟,糟蹋粮食,老天都要惩罚他。
没想后来没多久,他们俩的事就东窗事发了…… 想到这里,顾湘也没了胃口。
深深的愧疚感就像铅块一样沉在她的胃里,碗里的饭菜顿时失去了吸引力。
机身突然猛地一降,身体一下失重。
顾湘慌了神,脑子里瞬间闪过“飞机失事”四个血淋淋的大字,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可是没等她抓住什么东西,飞机又平稳了,然后又是短时间的上升。
上升了几秒钟,又是一个颠簸,再一个颠簸。
顾湘觉得自己不是坐在飞机上,倒像搭乘的是拖拉机。
广播里空姐温柔淡定的声音在叫乘客门系好安全带,飞机因为遇到气流而有点颠簸。
顾湘看旁边的人依旧老神在在地看着杂志,到口的话没问出来。
“没事的。
”张其瑞忽然出声,“这点颠簸是正常的,一下就过去了。
你看看书分散一下注意力吧。
” 说着,从前座的物品袋里随便抽出了一本书,丢到顾湘的膝盖上。
顾湘羞愧难当,红着脸好生坐着。
过了一阵,飞机果真渐渐平稳,颠簸似乎是彻底过去了。
空姐们开始来回走动,收取客人吃剩的午饭。
真是丢人。
顾湘轻轻擦了一下鼻尖的汗。
张其瑞丢过来的是英文财经杂志,顾湘虽然看得懂,但是只觉得枯燥无聊。
她昨夜没睡好,今天又奔波了半天,终于觉得疲惫了。
现在机舱里开着空调,太阳照在身上十分温暖,她眼皮开始打架,没有过多久,就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张其瑞放下那本始终没有翻过一页的杂志,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终于消停了?真够折腾的。
他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去,轻手轻脚地把顾湘的椅子放倒,然后向空姐要来一张薄毯,盖在顾湘身上。
女孩子睡着了,脸上不再有那种卑微谨慎的神色,显得十分安详放松。
顾湘皮肤白皙,被窗外云层之上的阳光照着,一张脸光滑柔嫩,晶莹如玉。
她当年也是美过的,张其瑞心想。
在她和孙东平在一起的那段最快乐的日子里,她也是美丽过的。
眼睛明亮,笑容温暖,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只是这光芒已经熄灭了八年,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重新将其点亮。
顾湘是被张其瑞摇醒的。
她懵懂地张开眼,发现乘客们都站起来在取行李。
她往窗外望,外面就是水泥地和机场车,再远一点,还停着一架南方航空的飞机。
“到了?” 张其瑞有点想笑,“你这一觉可睡得真沉。
” 顾湘急忙想站起来,却忘了腰上还扣着安全带。
她被带子一勒,又跌回了座位里。
张其瑞终于轻笑了出来。
顾湘手忙脚乱地解安全带,张其瑞过去拍开了她的手,一手扯带子,一手拉扣,喀喇一声,安全带解开了。
“记着方法,别忘了。
”张其瑞拿起西装外套挽在胳膊上,转身就往外走去。
顾湘急忙抓着手提袋跟了过去。
出了飞机,还一直没有见到小于。
他们在出口等了一下,才看到小于跟着经济舱的乘客一起走了过来。
顾湘怪不好意思的,她坐的头等舱,倒是要小于坐经济舱。
小于却满不在乎,大概是给张公子奴役惯了。
三人取了托运的行李,往出口走去。
张其瑞走前面,顾湘和小于走后面。
小于问顾湘:“顾小姐一路上还习惯吧?没有晕机?” “没有。
睡了一觉,飞机着陆了才醒过来。
” 小于笑道:“看得出来。
” 顾湘没明白。
小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然后大步追着老板而去。
顾湘百思不解,伸手摸了摸后脑,摸到的是一团睡乱了的头发。
她恍然大悟。
可是刚才她和张其瑞两人在出口人来人往处站了那么久,那个家伙硬是没有提醒自己一句! 顾湘扶着脑袋唉声叹气。
“顾湘?”张其瑞远远喊了她一声。
“这就来!”顾湘苦笑,拖着行李追了上去。
*** 上海,繁华的大都会。
这里有历史的沉淀,也有现代文明的飞扬。
一路从车窗望出去,高楼林立,蓝天白云镶嵌其中,街边店铺云集,行人衣着光鲜,踩着明快的步骤来去匆匆。
顾湘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现代都市生活过了,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过来。
人们总是那么忙碌,天气这么好,也没有谁为此停留片刻。
张其瑞指给顾湘看,“这条路过去就是外滩了。
” 原来是那么有名的地方。
“酒店离这边很近,你以后有空就可以过来玩玩。
河对面是陆家嘴,可以看到东方明珠。
” 顾湘说:“以前总是在电视里看到,还想有生之年一定要来看看。
” 张其瑞笑了笑,“上海又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 “都说上海不易居。
” “别想那么多。
等住下来了,你自己体会吧。
” 车一路开到海边,驶进了一处地下停车场。
顾湘只看清这栋楼在周围一片高楼中并不是很醒目,大概二三十层,修得别具风格,古朴庄重之中带着现代的气息。
下了车,一行人进了电梯。
顾湘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
来的第一天就上班吗? “我回来有点事。
”张其瑞说,“叫你在停车场等也不好,再说也要带你去见个人。
以后她就是你的上司。
” 顾湘觉得有点意外。
她身上还穿着旧衣服,头发也有点乱,这副模样怎么好去见上司。
不过张其瑞似乎丝毫没有考虑到这点。
他等电梯到了,径直走了出去。
小于很礼貌地让顾湘先行一步,然后一直走在她旁边。
这里是酒店高层,全部打通了用来做办公室,清一色大理石地砖、包金玻璃,富丽堂皇。
来来往往的员工都穿着深色套装,看上去个个干练又优雅。
张其瑞一出电梯,前台小姐就立刻起身,叫道:“张总,您回来了?” 张其瑞点了点头,“莫经理在吗?” “莫经理在楼下试菜。
新来的意大利厨师今天来上班,主管经理们都凑热闹去了。
” “那请她忙完了来我办公室一趟。
” 玻璃门打开,一个容貌标致的年轻女子匆匆走了出来,见到张其瑞就催命似的叫道:“张总,上周销售部交给你的申请,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给个回复了。
销售部的小王来我这里哭了好几回了。
” 张其瑞一直处变不惊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知道了,我这就去处理。
小于,你带着顾小姐先等我一下。
” 那个年轻女子好奇地看了顾湘一眼,眼神带着点考究。
张其瑞跟着她走了,她还回头又望了一眼。
前台小姐笑嘻嘻地问:“于助理,你们才回来啊?带了什么东西吗?” 小于笑道:“买了点当地的糕点,回头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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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弟弟肖让和同班同学的大合影曝光后, 整个微博都在刷:请问和肖让当同学是一种什么感受??? 五班众人刷到这条微博,对沈意说:同学算什么,应该邀请你去回答一下,和肖让当同桌是什么感受? 沈意低头做题不敢回答, 作为话题当事人,肖让却在课桌下悄悄抓住她的手,低笑道:或者回答一下,和肖让早恋是什么感受 本文又名《我的同桌是大明星》 /
那一天大雨滂沱。 跳崖后,纪棠没有捡到绝世秘笈,而是收获了一个浑身浴血倒地不起眼神如垂死孤狼般锋戾的美少年。 她帮他包扎了伤口,背他走出了大山,照顾了他的生活,劝阻了他的复仇,告诉他:广积粮,缓称王 君子复仇,十年未晚。 最后她养成了一个超级大佬。 横扫一切大小仇家,干掉了渣爹渣妈,把原文的龙傲天男主打得脑浆子都出来了。 唯一脱轨的,就是养成过程中,大佬看她的眼神渐渐开始不一样起来了。 孤/
她是中国夜莺,倾城名伶,用歌声美貌邀宠于权贵。 他是五省督军,戎马半生,宦海沉浮心系家国豪性。 风情连城,衣香鬓影叹浮华,乱世惊梦,百年家国百年身。 云漪和念卿,夜晚和白昼,截然不同的名字背后,她拥有更多神秘的身份。白天,她是报馆里贫寒的小职员;夜晚,她是艳色倾城的中国夜莺;风月场上,她是军阀权贵的情妇;政客手里,她是满清遗老与日本人争相操纵的棋子。 烽火动荡,十里洋场,乱世迷雾里,她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