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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张开眼,富贵那张端庄且淡定的猫脸此刻正对着她。
见她醒来,老猫把冰凉凉的鼻子凑了过来,在她脸上蹭了一下。
“喵——” “喵你个头啊。
”顾湘把富贵从胸前抓了起来,丢下床去。
大清早的猫压床,难怪会做噩梦。
富贵对这种不温柔待遇已经习以为常,她抖了抖毛,支吾了两声,慢吞吞地磨爪子去了。
作为一只八岁大的老猫,淡定生活才是它一直追求的最高境界。
又或许是淡定的、每个礼拜都有罐头吃的生活。
顾湘看了看手机,七点二十。
才睡了六个钟头不到。
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却是再没了睡意。
她披衣下床,去洗脸刷牙。
外面有地铁开过,轰隆声仿佛地震,脚下的地板都颤抖起来。
屋子自然是租来的。
好在小城市地价不高,这么一间小小的挨着铁路的老砖房每月只收她两百大洋,水电一切自理。
摆设非常简单。
二十来平方米的房间里,雕花大木床算是最值钱的家具了,还是房东留下来的。
一个帆布简易衣柜,两张旧木桌算是顾湘的工作台,一个杂物柜,剩下的地方用玻璃门隔出一个厨房和一间厕所。
吃喝拉撒都在这间屋子里,又没有熟人会上门。
顾湘总是自嘲,将来出个意外死在这里了,非得等到发臭了才有人知道。
九月中旬了,外面天气还很热,秋老虎的尾巴依旧大肆横扫。
砖房里还算凉快,大热天仅开电扇就足够了,这倒给顾湘省下了一笔空调钱。
擦干脸上的水珠,顾湘换下睡衣,扎好头发,从钱包里抽出两块钱,出门买早餐。
巷子里小摊贩多,五毛钱的豆浆、一块钱的煎饼,再加一个鸡蛋。
卖豆浆的大妈已经认得了顾湘,时常和她拉拉家常。
“最近生意怎么样?” “没有暑假的时候好。
旅游季节生意才多,每天早早就可以收摊了。
” 大妈给她的豆浆里多加了一勺糖,“阿妹你手艺这么好,生意不会差的。
” “托你吉言了。
”顾湘笑了笑。
大妈又问:“你是一个人住啊,家里人呢?” “在老家啦。
”顾湘啃了一口煎饼。
“一个人出来挣钱不容易哦。
有对象了没?” “阿姨好心啦!我这么穷,又没读过书,谁会来追我哦。
”顾湘笑起来。
身边站着买早点赶着上班的白领,洁白的衬衫,笔挺的西服,好奇地望了顾湘一眼。
女孩子看上去也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姿色。
每天的生活其实很单调。
吃过早饭,就开始做事。
顾湘说的生意,就是在晚上的旅游商品市场里卖手工艺品。
最开始是批发了东西来卖,都是女孩子的小玩意儿,发圈、手链、耳环什么的,利润微薄,只能赚点糊口的小钱。
后来顾湘就干脆自己进了原材料在家里加工。
顾湘的手很巧,又有头脑,专门模仿名牌包做缩微的小钱包。
这种小钱包非常受年轻女孩子们的喜欢,十几二十块钱一个,一晚上可以卖出去很多。
别家看到这个主意好,于是也学着来做,不过手工都不如顾湘做的细致。
一个小钱包,从裁剪,到缝制粘贴,再到晾干,最少也需要一天时间。
顾湘效率也高,一天可以做二十多个,隔天胶水都干了后,就可以拿去卖了。
顾湘也就靠着这份小工,在林城维持着生计。
太阳一点一点升到了中天,室内的气温也有点升高。
顾湘把手里一个仿GUCCI的小包的拉链缝好,终于停下来喘口气。
她鼻尖上浸出了亮晶晶的汗,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
老房子采光不好,有点暗。
富贵正悄无声息地在阴凉的角落里慢慢走着。
天热了她也不大爱出门,毕竟年纪也大了。
顾湘走过去把富贵抱了起来,她还挺沉的。
顾湘摸着她的毛,富贵喵喵叫了两声,声音有点哑。
都已经是只老猫了啊。
顾湘在心里说。
一晃就过去八年了,真快呢。
又有列车进站,老房子再次跟着震动起来,玻璃窗咣当咣当地响。
顾湘去洗手间捧了水泼在脸上,重新打起了精神。
有个客人预订了一款小包,她还得赶着做出来。
秋日傍晚黑得比以前稍微早了些。
太阳刚西斜,顾湘就带着家当出动了。
一个大蛇皮袋,一辆半新的二手单车。
从家里慢悠悠地骑到旅游区步行街,正好赶上开市。
路灯点亮了,小贩们纷纷出动,游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顾湘在这条街上和别人同租了一个摊位,恰好对着路口,隔两个街道就有一间高中学校,放了学的高中女生经常来光顾她的生意。
小女孩们喜欢跟风,一个女生买了,一个班的女生都要买。
最初也是托了她们的照顾,顾湘的这个生意才坚持了下来。
同摊位的大姐姓李,四十多岁,老公死了,独自抚养着一个女儿。
李大姐卖的是手工项链,挂着大大的“韩版最新款式”,其实都是自己在屋子里胡乱串起来的。
“小顾,吃了吗?”李姐嗓门有点大,人挺热情的,“今天家里做了鱼,我带了点来,你尝尝。
” “我真是有福气,”顾湘忙笑道,“李姐好手艺呢!” 其实鱼做得并不怎么样。
炸过了头,有点干,而且盐放多了。
只是李大姐盛情难却,也是一片好意。
新做好的一批小钱包摆了出来,立刻就有女孩子围过来挑选。
这批小包款式都很新,顾湘还特意从家带来了时尚杂志,摆在摊子上做比较。
什么品牌,什么样式,一目了然。
女孩子们追求时尚流行,十分愿意花这点小钱来图个心理快活。
买了小钱包,再顺带买一两条项链,把李大姐的生意也光顾了。
夜色降临,路上的游人越来越多,本地人还少,多是外来的游客,说着各地的方言,连老外都会用蹩脚的中文同商贩们讨价还价。
顾湘今天生意不错,才八点过,东西就卖了一半。
照这个速度,今天可以提前收摊了。
又有一群年轻小姑娘走了过来,挑拣一番,各买了一个小钱包。
等她们走了,顾湘才发现有一个小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摊子下的水洼里了。
顾湘蹲了下去,猫着身子伸长手去捡。
这个时候,两双休闲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是小钱包吗?做得真有意思啊!”是个年轻女人惊喜的声音。
“是吗?你喜欢就买一个吧。
”年轻男人无所谓地应答。
顾湘终于抓到了那个小钱包,再慢吞吞地从下面爬出来。
女人娇嗔地说:“你没看出来吗?是模仿名牌皮包做的呢。
手可真巧!” “小姐眼力很好啊,这些都是模仿名牌包做的小钱包呢!”李大姐帮着招呼生意,“小姐买几个吧,很便宜的,你手里这个才要五十呢!” “五十?”男人微微惊讶,“不就是个小包嘛。
” 小气鬼。
顾湘心想。
她终于从摊子底下钻了出来,头发乱蓬蓬的,出了一身汗。
摊子对面站着一对金童玉女,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游客。
女的身材苗条,胸部挺丰满的,一头波浪卷发,大眼红唇,衣着时髦。
男的高挑修长,宽肩膀,皮肤白皙,穿着浅蓝的衬衫。
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小包在翻看。
顾湘不好意思地理了一下头发,“先生,不贵啦。
这些都是纯手工的,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工人费就得多少了。
小姐,你手里拿着的就是今年新款的香奈儿,你可真是好眼光。
这边还有LV的新款。
” “做得还真像呢!”女生摇着男人的胳膊,“你觉得呢?” “都差不多吧。
”男人哪里看得出个究竟,“你喜欢就买好了。
” 顾湘见好,立刻赶鸭子上架,“这边DIOR的和CHLOE的不如各要一个,以后换着用也好。
我看二位同我有缘,给你们打个八折,三个包我只收你们一百二十元!小姐您看多划算!” 男人听着,不禁转过头来扫了顾湘一眼,一愣,随即又看了她一下。
顾湘以为他还嫌贵,立刻殷切地说:“要不就凑个整数,一百怎么样?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就要赔本了。
二位是外地来的客人,咱们这也是交朋友不是?” 顾湘已经觉得自己的笑容够灿烂,语气也够真切的了,可是那个男人却始终皱着眉头盯着她看。
顾湘不免有点尴尬,只好转向旁边的美女,说:“小姐,虽然别的摊子也有卖这种小包的,可是你仔细看,我家的包做工可比别家好很多,不褪色,不脱线,拉链也很好用。
你看这里,可以放纸币也可以放硬币,多实用啊……” 蒋安琦本来还有几分兴致,可是见张其瑞脸色越来越难看,很识趣地摇了摇头。
钱不是问题,就怕他以为她没品位喜欢这种劣质的小玩意儿,在人前丢了份。
“算了,咱们不买了。
”她拉了拉张其瑞的手,“我们走吧?” “什么?”张其瑞似乎有点如梦初醒,这才把视线从顾湘的身上移开来。
女人对这种事总是敏锐的。
蒋安琦这才注意到了卖东西的老板娘,多打量了她一眼。
二十多岁的女人,苍白且清瘦,容貌普通,衣着普通。
怎么看都不是张其瑞喜欢的类型。
蒋安琦放下心来,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顾湘眼见一桩大好的生意要泡汤,急忙挽救,“小姐,三个八十如何?这价钱走到哪里都是最便宜的了。
不信你去别的地方问问。
” 蒋安琦抱歉地笑笑,拉着张其瑞走开。
“小姐……” “算了,小顾,生意还有的是。
”李大姐在旁边劝了劝。
张其瑞有点走神,被女伴拉着走了几步,听到李大姐这么一说,又回头望了顾湘一眼,那视线带着疑惑和惊讶。
顾湘见此,怔了一下,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这人你认识吗?”李大姐凑过来问。
顾湘想了想,摇头,“不认识啊。
长这么帅,即使见过就忘不了的吧。
” “可看你的眼神挺奇怪的呢。
” 顾湘笑笑,“大概没见过这样降价的。
”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回到先前捡回来的那个小包上。
这是个布包,打湿还不打紧,就是弄脏了不好洗。
顾湘怪心疼地擦着水,心想又有二十块钱泡汤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今天带来的货果真不负期望地卖完了。
顾湘请李大姐吃了一碗凉粉,然后收拾好摊子,踩着单车回了家。
小区里还挺热闹的。
在葡萄藤下话家常的妇女们还没散去,谈恋爱的年轻人也都还躲在阴影里说着情话。
月色那么好,秋夜的风清凉舒爽,正是花好月圆时。
顾湘骑车路过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小青年低声对女友说:“不许看别人,你是我的女人!” 她的眉毛轻颤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缥缈又苦涩的笑意。
张其瑞进了旅馆房间的门,脱了鞋,立刻去浴室放洗澡水。
南方潮湿,没有走多久就出一身汗,这对于有轻微洁癖的他来说,并不怎么好受。
蒋安琦跟在他身后,体贴地拧了一块湿毛巾递过去,“擦擦吧,一头的汗。
” 张其瑞接过毛巾,冲她笑了笑。
蒋安琦靠在浴室门口,看着张其瑞擦脸,试水温,解开上衣,开始解衣服。
女孩子眼睛开始冒绿光。
“你……你回自己房间吧。
”张其瑞看到她还在,停了下来,“明天还有行程,早点休息。
” 蒋安琦失望地咬着下唇,试探着问:“其瑞哥,你没关系吧?从夜市回来一路都没说话,好像有什么心事。
” “没有的事。
”张其瑞淡然道,“只是这天太热了,不怎么习惯。
” 蒋安琦盯着他看,这个男人有心事。
张其瑞是怎么样的男人,认识他三年的蒋安琦最清楚不过。
这个男人看着斯文儒雅,脾气也很好,但是城府却是相当深,从来不显山露水,说话做事,一丝不苟,旁人从来抓不着他半点纰漏。
此刻虽然他嘴里说着不认识,但是一连串动作里的焦躁却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别想东想西的了。
”张其瑞似乎知道蒋安琦的心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回去休息了,明天要早起,赶旅游班车呢。
” 蒋安琦撒娇,靠着门不肯走,“真是累死了。
要不我们提前回家吧?妈妈从加拿大回来了,总是念着想见见你。
” 张其瑞依旧淡淡地笑着,“我还没玩够呢,难得一个假。
一回去就要被我爸抓去做事,又没得休息了。
好了,回去吧,我要洗澡了。
” 蒋安琦见他还是不同意,不免赌起了气,转身就走。
张其瑞也没劝亦没拦,假装不知道,送了她出门,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蒋安琦等着他拉住自己道歉,却只等来身后大门关上的声音。
她鲜少受过这样的对待,气得跺脚甩手。
可张其瑞就是这种看着温柔,其实心肠硬而冷的人,气也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地回自己的房去。
浴室里的水声还哗哗地响个不停。
张其瑞脱了腕表搁在洗漱台上,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锁着。
有点像……那个人,但未必就是她。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这些年也没有半点她的消息。
高中同学聚会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避提到她,连老师都不肯提她的名字。
毕竟那件事闹得那么大,始终是学校的丑闻。
而且她也算是落难了,但以前人确实挺好的,同学们都喜欢她。
所以这时候背后说她闲话,未免也有些不厚道。
而且这里离家乡隔得挺远的,她没道理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谋生。
张其瑞困惑地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了想,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国际长途反应慢些,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响起声音。
没人接,转到留言箱,熟悉的声音一遍英文一遍中文地说着,要对方留下口信。
张其瑞捏着手机掂量了一下,挂断了。
还是先打听清楚再说。
第二天,顾湘再度被富贵压胸而醒。
只是这次她做的噩梦是漫天都在下钞票,人人都去捡,可只有她看得着却捡不着,到手的都是废纸。
会做这样的梦,自然是因为穷疯了的缘故。
白天做工到一半,房东登门来收房租,通知下个月起要加租金了。
“对门王太婆的房子都收四百了,我只给你加五十块,已经算很照顾的啦。
我这也是没办法,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咯!”天下的房东都认为自己比房客还穷。
顾湘本来想说人家王老太太的房子又大又新,还包水电。
可是既然她租不起王家的房子,也就不要嫌弃这家的房子贵了。
傍晚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很阴了,等到了旅游街把摊子摆出来,天上就落起了雨。
南方秋天的雨,比起夏天的暴雨可是丝毫不逊色。
先是黄豆大的一阵急先锋,打得路人奔走逃窜,然后转成中雨,淅淅沥沥地慢条斯理地落着。
地上湿漉漉的,水槽哗哗响。
旅游区统一的货摊都有遮雨棚,顾湘她们倒不用担心淋成落汤鸡。
可是下雨天客人少,生意比往常要难做一倍。
既然没什么客人,顾湘便一边同李大姐闲拉家常,一边帮着她串项链珠子。
“钱真是不好赚啊,来得难,花得快。
生活费、女儿学费,一下就去了一半,万一再生个病什么的,就全完了。
”李大姐连连摇头,“小顾啊,你听我说一句。
你大姐我这把年纪是已经没什么指望了,你还年轻,早点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有人照顾。
即便要吃苦,两人也比一个人挨着要好。
” 顾湘低着头笑,眼里暗沉沉地没有光芒,嘴里却应着,“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 有客人走到摊子前。
李大姐抬头看,惊讶了一下,立刻推了推顾湘。
顾湘转过头去,见是昨天那个男人,还是一副清高斯文的派头,显然平日里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只是人太小气了,白白可惜了这副俊逸的容貌。
来者是客,顾湘放下手里的东西,笑脸相迎,“先生您好。
您是昨天那位吧?还是想买小钱包送女朋友吗?” 张其瑞没看钱包,而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张脸和记忆里的那张面孔慢慢重叠。
丰润点,白皙点,稚嫩点,精神焕发点,那就是当年那个人了。
“顾湘?” “是。
”顾湘含笑回答,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张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她错愕不已,“你……怎么会……” 张其瑞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果真是她。
一时间百感交集。
“你是……”顾湘丈二摸不到头脑,“对不起,请问你是……” “我是张其瑞。
”男人说,担心她不记得了,又补充了一句,“华跃高中,一班,我们三年同学。
你或许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坐在……” “你总是坐在第四组第四排靠窗的位置。
”顾湘浅浅一笑,“我记起来了。
张其瑞,你做了两年班长,三年级换成了我做,你改为担任学习委员。
张其瑞。
” 她把这三个字反复加重又念了一遍,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肯定。
她的笑轻飘飘的,仿佛微风一不小心就能吹走,正和她的往事形成鲜明的对比。
雨落在塑料棚子上啪啪作响。
张其瑞撑着伞站在雨里,顾湘则躲在屋檐下。
身后是家米粉店,生意清淡,所以老板也不介意两个人站在自家门口。
他们两个人都有点恍惚,一时相对无言。
张其瑞今天穿着白衬衫,在夜色里有点显眼,清俊的容貌加上斯文的气质,也惹得路过的女孩子总是回头望。
顾湘不自在地扯了扯T恤的衣角,雨滴飘进来打湿了她额角的头发。
“你……出来多久了?”张其瑞开口问。
“三年多了。
”顾湘如实地回答,也没打算隐瞒什么。
大家都是老同学了,谁还不知道谁的底啊。
张其瑞看了看地上那一排被滴水冲刷出来的小凹坑,又看了看顾湘。
她比高中那时候瘦很多,脸色不好,即使在笑着,眼睛里也始终带着一股惶惶不安之色。
这是在经历过很多风霜的人的脸上才看得到的神情。
而她今年也不过二十六岁而已。
“我昨天只觉得你有点像,但是不敢贸然相认。
”张其瑞神情还是一贯的清冷,“你怎么想到来这里做生意的?” 顾湘微微耸了一下肩膀,“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也是漫无目的的。
这里环境好,人也单纯,物价也低……昨天让你见笑了。
” 张其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顾湘指的是什么。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点难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那个分毫必争的小摊贩与当年那个受同学爱戴的班长显然已经无法重合在一起。
张其瑞早就知道她会变化很大,可是亲眼看到了,还是觉得有点不能接受。
张其瑞努力地把语气放轻松了些,“你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过的?” “是呀。
外婆不在了之后,我把家里老房子租了出去,就出来闯荡了。
”和张其瑞比起来,顾湘的声音倒显得洒脱许多,“你应该知道,我虽然有高中文凭,但是……所以不好找工作,所以,就这样了。
” 张其瑞换了一只手撑伞,“生意好吗?” 顾湘笑了笑,“最开始挺苦的,不过现在已经挺好的了。
卖这种小东西,利润挺丰厚的,我都还有余钱给自己上了医疗保险……” 她说着抬起头来,却看到张其瑞紧锁着的眉头,一怔,话就没了尾音。
觉得有些尴尬和羞愧。
这种事还真没什么好拿出来炫耀的。
真丢人。
“那么……”张其瑞斟酌着,问,“你出来的事,孙东平知道吗?” 顾湘听到这个名字,心情比自己以往预计的要平静很多,只是眼睛眨了一下。
她偏过头去,浅浅地笑了笑,“没有。
”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我和他……挺久没联络了。
所以……其实没必要嘛。
” 说完了,又笑了两声。
可惜无人回应。
雨又渐渐下大了,耳边只听得到哗啦啦的雨声。
顾湘和张其瑞面对面站着,一个屋檐下,一个屋檐外,雨珠穿成线,在两人之间拉起了一道水晶帘子,看过去,彼此的容貌都有点模糊不清。
熟悉的张其瑞应该是个清高冷漠、瘦瘦高高的优等生,熟悉的顾湘也该是个随和亲切又有威信的班长。
两人都感觉此刻对面站着的仿佛是个陌生人。
往事尘封得太久了。
八年前,甚至还要更早。
现在重新开始拾掇,都不知从哪里下手的好。
而且总是有那么多不堪回首的伤疤,始终没有愈合,轻轻一碰还会疼痛,不知道该拿它们怎么办。
年少的激情就如指间的流沙,顾湘觉得,自己现在正是两手空空。
*** 顾湘踩着单车穿过狭窄的巷子,拐进了自家所在的小院子。
中午才下过雨,石板地面有点滑,她下车时差点摔一跤。
邻居家的大黄狗兴致勃勃地跑过来,围着她摇尾巴。
“小湘回来啦?”邻居黄婶出门倒垃圾,同她打招呼,“快开学了吧?听说你考上了华跃?” 顾湘腼腆地点了点头。
黄婶羡慕地说:“我们小湘就是能干啊,华跃可是省重点高中呢。
你外婆肯定高兴坏了吧?我家志超有你一半出息,我都要乐得烧高香了!” 顾湘脸红了,“阿姨,志超其实也挺不错的,他体育很好啊。
” 正说着,门里又走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黑皮肤,板寸头。
他一边掀帘子一边嚷嚷:“妈,我的球鞋你怎么还没洗啊?我明天踢球要穿的……小湘?” 张志超看到了顾湘,一下站住,说话声音放轻了几分,“回来啦?吃了晚饭没?” 顾湘不大自在,避开了他的目光,“还没。
外婆还在等我,我先回家了。
” 女孩子三步并作两步,翩翩像蝴蝶一般,一下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张志超还有点恋恋不舍地望着,不肯转回头去。
“得啦!”黄婶没好气地训斥儿子,“瞧你那样!” 顾湘走到门口,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
“怎么会呢?她可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害了她不成?我这都是为了她好嘛。
” 男人粗着嗓子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是爸爸。
外婆气呼呼地说:“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你让她跟你住,无非是想图她妈留给她的那点钱!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那些钱是小湘的,和你没关系。
”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顾建国嚷嚷着,“我现在这份工作做得好好的,不缺钱用。
我要小湘跟我住,只是为了她上学方便嘛。
你看她如今考上了华跃,从这里到学校快两个小时,住校的话,又是一大笔支出。
她妈妈留给她的那几个钱够用才怪!” 外婆拍桌子,气道:“这不用你操心,我还没死,我还有一份退休工资呢!” “那你也不想想她的大学学费怎么办!” 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
顾湘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又苦又辣的。
楼道里很闷热,她一头一脸的汗,狼狈且沮丧。
她知道虽然爸爸的话不动听,但也句句在理。
所以外婆也没了回音。
她掏出钥匙,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开门。
顾建国转过头去,看到女儿推开门走了进来。
大半年没见,女孩子长高了一截,却不见长肉,清汤挂面的头发扎在脑袋后,弓着背,面容沉静。
他不免有点失望。
顾湘的母亲当年可是附近数一数二的美女,女儿显然没有继承到她妈妈的美貌。
原本想着从女儿身上找点亡妻的影子的,这下也什么都不用指望了。
“你回来了?也好,我正和你外婆商量你的事,你也来听听吧。
”顾建国招呼女儿。
顾湘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很快再婚,她基本上是由外婆带大的,和父亲自然不亲近。
“下礼拜你就要开学了吧?华跃离这里很远,你也是知道的,要你走读,这显然不现实。
可是如果寄宿,每个学期就是一大笔钱,学校食堂也不便宜。
咱们家经济条件你也清楚,不是吗?” 顾湘坐在旧沙发里,手搁在膝盖上,低垂着头,安静地听爸爸说教。
“所以我决定了,接你过去跟我住。
”顾建国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把家里客厅清理出来了,你就去住那里。
”外婆要插话,被顾建国一个手势制止住,“你是我的女儿,食宿自然不收你的钱了。
不过我和你林阿姨工作忙,你要帮着做家务,辅导你弟弟学习。
从我那儿到你学校只需要十多分钟,你就当省下来的一个小时做短工好了……” “有你这么做爹的吗?”外婆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什么食宿,什么做工?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女儿是你亲生的,你养她天经地义,居然还这么斤斤计较!” 顾建国不甘示弱地回击道:“那个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小林她是我媳妇,顾敏是我儿子。
咱们家情况复杂,我有什么办法?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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