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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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荫里做活儿,知了的叫声使他觉得时光悠长。

石匠被这一家人请去做活儿,却是要为两个小人儿做石棺材。

那两个孩子在上学路上遭遇车祸,于是两家的父母打算把那一男一女的小小孩子埋在一起,好有个玩伴儿。

虽然是两口小棺材,石匠依然打造得尽心尽力。

他自己做主,在两口石棺材里各打造出两个小石狮子,狮子神态可爱,孩子一定会喜欢。

石匠自言自语,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

石匠依然走在路上,某一天,忽然觉得自己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石匠心神恍惚,半天才明白回到了很久前出发的自己的村口。

石匠在村口徘徊,末了石匠叹息一声,慢慢向自己的村庄走去。

于是,我们这个叫果子沟的村庄响起了石匠凿打石头的声音。

当果子沟繁密的杏花全部掉落,杏子由青转黄的时候,石匠打造的第六口石棺材落成了。

那是后山石匠的祖坟地,石匠把石棺材打造在父母的坟边。

石棺材庞大,像一座“石坟”。

那天早上,所有人都聚集到“石坟”前,点评那座“石坟”。

夏天来到,坟地鸟鸣啾啾,在青青草色中,“石坟”真是个漂亮工程。

人们在明亮的晨光中发现,石匠是那么的老,像是有八十岁了。

石匠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后生,石匠像鲁班一样细心地给后生讲解石坟的机关,后生脸上的敬畏与痴迷告诉每个看他的人,自己应承下的,是一个重大庄严的秘密。

那个年轻后生是石匠的侄儿,在石匠启程去另一个世界的那天,后生将要遵照石匠的嘱咐,开启石匠早已预设下的机关,指引一扇坚固的石门开启又闭合。

偶然的一夜,年轻后生梦见自己指挥了那扇石门,他看见年迈的石匠缓步走进那道神秘又安详的石门。

石门缓缓闭合。

不能说的秘密

滔滔河水在某一段被辟出去,分流出一条渠,一些鱼随波逐流,来到渠中,是清波荡漾渠水中最生动的部分。

渠水穿过开黄色花的油菜田,聒噪着蛙鸣的稻田,扭啊扭啊地一路向前,像一条活力无限的小青蛇。

渠水在靠近水磨房的那片竹林边被收束住,跌下去,跌出一股猛力,这力拍打在水车的翅膀上,水车就飞快地转动起来,轰嗡嗡,轰嗡嗡,昼夜不停止。

苫麦草的水磨坊的屋顶,在远离村子的山边,像一朵老蘑菇。

日夜交替,只有守磨坊的阿淘,知道那里黎明与暗夜的颜色是否和村子里的一样。

阿淘是能人,能在漆器上画画,画花鸟虫鱼,听说他画的花引来过蝴蝶和蜜蜂,他画的虫鱼被鸡误以为真,鸡硬邦邦的喙啄坏了一张崭新的斗柜。

阿淘还能打卦占卜,有孩子早上起床莫名地害了红眼,孩子的母亲就带着孩子去阿淘那里请教偏方,阿淘两只冰凉的手捧住战战兢兢的孩子的脸,眯眼琢磨孩子的眼睛,又放开孩子的脸,抬头对着青白的天,半闭着自己的眼睛念叨,低声对肃立一旁的孩子的母亲说,窗角的那只蛛网,回去不吭声,挑了就好了。

总之,这孩子的红眼转天就变得黑白分明了。

还有更厉害的说法,说阿淘能从一个病人身上散发的味道,断定病人的阳寿,据说他若是长久地盯着一个人看,这个人将遭遇诡异的事情。

这些传闻使我在旷野遇见阿淘,就会低头迅疾走过,我对他的神秘力量心怀恐惧。

但是野外的兔子、羊鹿遇见阿淘,却只能在阿淘的咒语中挪步不得,傻呆呆地等着他的老猎枪伸到眉心。

阿淘还能把清凉的水转化为炽烈的电,电可以点灯,可以发动水车带动磨子,于是我们村子第一次不必依靠人推驴拉而能磨出细白的面粉,榨出芬芳的豆油。

有了这些,就算阿淘是老地主的儿子,也没人真心嫌弃自己村里的这个能人,哪怕阿淘时不时地仍会被带上纸糊的帽子在村巷中被游斗,但游斗他的人显然在说自己是不得已的,因为被游斗之后的阿淘,当晚就会在自家门外发现两只鸡蛋,或一把挂面。

阿淘望一眼村子,收下这不知来自何人的馈赠,把心放到平展展的地方了。

水磨坊的磨子转啊转啊,金色的麦粒变成白花花的面粉;金贵的黄豆变成扁扁的豆饼,豆饼被挤压出清亮的芳香的豆油,油流进罐子里。

阿淘的手指在罐子口抹一下,这根抹过油的手指会被阿淘放进自己的嘴唇里,十分享受地吮一下。

日子犹如这一吮,自有它幽隐的芳香和甜蜜。

水磨的渠口,有一个退水渠,每当水磨停止歌唱的时候,水会从这里畅快地排出,在低处跌出一个十多米高的瀑布。

某个清晨,阿淘在瀑布旁湿漉漉的乱石堆里,捡出了八条青鱼,最小的,也有一拃长。

阿淘望着瀑布,明白了鱼儿出水的真相。

他欣喜极了,但他压抑了自己的欣喜,把它揣进心底。

这以后,水磨停歇的早晨,阿淘都会格外早起,走到那道瀑布边上,他看见有五条鱼在湿漉漉的乱石堆里等待他,有时是三条,哪怕只一条,也是够的。

阿淘感恩上天的这份赐予,把不能言说的喜悦深藏心里,如果遇上活着的小鱼,阿淘会把鱼儿丢回到水里去。

捡回来的鱼被阿淘去鳞、盐渍,用搪瓷盘扣紧放在水磨房的阴凉中,只待深夜完工,阿淘再从榨油机的油槽里控出一点点油,将鱼煎得金黄灿烂,或者把鱼变成一碗泛着奶白色光芒的鱼汤。

鱼香飘在磨坊里,有穿越漫长岁月的能量。

要是有一个女人来分享我的快乐,该有多好!一个人守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日子久了,这秘密会不会撑破他的肚子?四野寂静,阿淘偶尔的一声慨叹,大概天听见了。

于是,一个落日熔金的黄昏,阿淘在磨坊门口搀扶起一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人。

阿淘给女人喂了水,喂了粥,女人醒了,但却不会说话,不久阿淘明白女人的不会说话是永久的。

她是一个哑女。

哑女不说话,但哑女分明在说—— 哑女说,她不走了。

哑女说,赶,也不走。

哑女说,她知道他是一个人。

哑女说,一个人加一个人,是两个人。

又有一天,哑女说,可能还是三个人,或者五个人。

时间在这里陷入荒蛮。

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世界里。

阿淘给哑女喝鱼汤。

是不是那些鱼汤的功劳呢?总之枯瘦的哑女迅速滋润起来,如桃树走出冬天进入春天,由不得阿淘赞美。

阿淘的目光越过哑女手中的鱼汤碗,看见哑女的嘴唇,娇艳正如四月的桃花瓣。

恐高

我们村在50年前住过苏联专家,专家走了很多年,但他们的影响还在,比如我们说一个人有学问,会给这人的名字后缀一“斯基”。

“斯基”我们村有3个,惭愧,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叫杨克斯基。

——我在一个同乡会上结识杨克斯基。

这是一个有趣的人,这一点从他的自我介绍中能听出点来。

杨克斯基在生活里总结了许多的哲理,比如他说,人的一生就是在和一个高度问题相处。

人比蚊子复杂,蚊子能到达的高度是3层楼房。

杨克斯基的理论来自他的大学认知,入学的时候,杨克斯基带着母亲省吃俭用给他买的一顶雪白蚊帐,母亲担心他干瘦的身体禁不住城里蚊子的欺负,但4年大学毕业,那顶蚊帐压在杨克斯基的棕箱底没使用过一回,杨克斯基的宿舍在4楼,没有蚊子,3楼却有。

杨克斯基于是判断,蚊子飞不过4层楼房的高度。

时隔十五年,杨克斯基在这座城市上到二十四层的高度,拥有了两百平方米的居室。

住进去的第一晚他心情好极,正想着要把自己的好心情和谁分享,却听见一声清晰的蚊子的鸣叫,像一根草箭擦耳而过,他睁大眼睛,感到震惊。

杨克斯基分析的结果是,城市扩张,生活前进,但蚊子的飞行能力并没进化。

是电梯,电梯驮送了我们的身体,也把蚊子送上二十四层的高度。

杨克斯基无法把心得和躺在墓地里的母亲分享,他在心里喊“娘”,眼泪汪汪。

他走到窗边向下俯瞰,一阵巨大的昏晕地震般降临,使他差点倒向地板,杨克斯基确知自己恐高,心中充满疑惑。

大学毕业,杨克斯基在一个乡村中学当了两年老师,因为与校长哲学论战翻脸,一气之下辞职,随一个朋友去城里搞建筑,杨克斯基甚至当过建筑工人,攀高爬低,在朝阳晚霞的剪影里砌楼房,在忙碌的空隙里琢磨一下关于高度的哲学命题。

鸽子震响鸽哨从他身边蓬勃地飞过,在楼房和楼房的空隙里留下转瞬即逝的飞行轨迹,鸽群的高度只是这么高吗?但是那些长途奔袭的信鸽呢?信鸽是鸽子中的优秀分子,如人类中的精英。

一个明媚的早上,蹲在工棚外吃胖嫂为他蒸的馒头,杨克斯基眼见着一群麻雀在他脚边觅食,用灵活明亮的眼睛揣度是否能从他那里得到吃食,他停住咀嚼,对胖嫂说,我杨克斯基是麻雀,也是鹰。

建筑工人杨克斯基是不恐高的,恐高他就不能工作。

但是,此刻身居24层的杨克斯基却被自己的恐高困惑着。

可见一切都是不确定的。

杨克斯基醉眼迷离地说。

他说他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女生,确信她是仙女中的仙女,尽管女生对他嗤之以鼻,说他黑瘦如鬼,他贫窄的胸脯最多只能依靠一支竹竿。

15年后再见,杨克斯基的身体倒是高了宽了,但见那个仙女成了个满嘴坚硬方言的邋遢女人,杨克斯基偷偷躲到牛气哄哄的牛圈搂着牛脖子痛哭了一场,问牛,你知道我为啥长高了长宽了?我进城里吃粮食多了嘛。

可仙女为啥不是仙女了?杨克斯基问牛牛不语,眼泪蒙眬地放下长达15年的暗恋。

杨克斯基带着多年的积蓄在那个春天回到故乡,承包了别人撂荒的土地和山间林地,一心一意地当起了农民。

当然他是有现代意识的农民,他种树,养猪养鸡,猪是土猪、鸡是土鸡,他的产品广告语里说他的猪与鸡,是听松涛喝山泉赏野花的猪与鸡,他的猪肉鸡蛋走的都是会员消费渠道,自然也是好价钱,他现在是杨克农庄的庄园主,做全绿色的养殖种养。

杨克斯基说,你们来我庄园,开大车来。

看上什么拿什么,能装多少装多少。

几个同乡齐声欢呼,好!中秋假就去。

大家约定,要在杨克庄园小憩后顺道去登华山。

说及华山,杨克斯基勃然变色,虚弱地摇头,说他陪不了,他只能在庄园温酒等候,因为他听见华山两字都晕眩。

他说上月在一本地理杂志上看见航拍的华山,头晕目眩,心悸难忍,提醒他恐高的存在。

几位女士说不信,肯定是他偷懒,说你以前攀高爬低,也没见个晕。

不会是现在身子贵了? 但看杨克斯基灰白的脸色,只好作罢。

中秋假日,杨克斯基约定的人马准时到达农庄,在山庄吃过农家菜带上补给后,他们去了华山,杨克斯基看着空空的院落,感到落寞,他想,这落寞会不会是属于鹰的? 这个朋友们带来喧哗也带来寂寞的早上,盘旋在杨克斯基脑海里的,是一只孤独高飞的鹰,高空的鹰能俯视方圆百里的视域,鹰的心情谁能体会?杨克斯基当即决定追随他的朋友朝觐华山,他选择从临近华山的另一面温和的山攀登。

杨克斯基直接开车从华山南麓攀升,在车轮下不断长高的山叫仙鹿山,和华山比肩,却因秀丽逶迤,树木高茂,掩饰了山的险峻,站在仙鹿山山顶,越过一道深邃的峡谷,杨克斯基清楚看见华山北峰在青碧的天宇下,如劈、如削,险峻高拔,寂寞如斯。

鹰乘着山谷的气流扶摇直上,越过了山巅,把翅膀贴上碧空,久久不动,像是要飞往天堂。

杨克斯基仰脸,等待那股巨大的晕眩袭击自己。

但是,他依然清醒着,他清醒地感到眼睛里噙满了眼泪,泪水滑过腮边,山风使他的两颊凉冰冰的。

赶花

管桩桩十七岁那年,管父以一个苍凉的手势作别了他十分留恋的阳世。

管父是个养蜂人。

现在,养蜂人死了,怎么办呢?管桩桩能做的,就是子承父业,做养蜂人。

父亲每年赶花的时间和线路,管桩桩和他母亲都知道。

虽然他们没走过那路线,但彼此爱着的人,心和心是相通的,一个人的行迹会在另一个人心里留下印记。

那么多年,管父赶花的线路画在他们心上了。

现在,管桩桩就是把心中的线路在现实中用脚勘踏一遍。

他知道在那条路上,什么时间会有什么花在什么地方等着他和他的蜜蜂来。

一月底的时候管桩桩和他的蜜蜂到达荆州,荆州的油菜花早的,在二月就有开的;晚的,会开至四月。

管桩桩在荆州待到四月底,五一前后转场至河南,平顶山、三门峡、陕县,在这段路程里,迎接他们的是一路的槐花。

跟着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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