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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豪语感风尘倾囊买醉 哀音动弦索满座悲秋(1/3)

相传几百年下来的北京,而今改了北平,已失去那“首善之区”四个字的尊称。

但是这里留下许多伟大的建筑,和很久的文化成绩,依然值得留恋。

尤其是气候之佳,是别的都市花钱所买不到的。

这里不像塞外那样苦寒,也不像江南那样苦热,三百六十日,除了少数日子刮风刮土而外,都是晴朗的天气。

论到下雨,街道泥泞,房屋霉湿,日久不能出门一步,是南方人最苦恼的一件事。

北平人遇到下雨,倒是一喜。

这就因为一二十天遇不到一场雨,一雨之后,马上就晴,云净天空,尘土不扬,满城的空气,格外新鲜。

北平人家,和南方人是反比例,屋子尽管小,院子必定大,“天井”二字,是不通用的。

因为家家院子大,就到处有树木。

你在雨霁之后,到西山去向下一看旧京,楼台宫阙,都半藏半隐,夹在绿树丛里,就觉得北方下雨是可欢迎的了。

南方怕雨,又最怕的是黄梅天气。

由旧历四月初以至五月中,几乎天天是雨。

可是北平呢,依然是天晴,而且这边的温度低,那个时候,刚刚是海棠开后,杨柳浓时,正是黄金时代。

不喜游历的人,此时也未免要看看三海,上上公园了。

因为如此,别处的人,都等到四月里,北平各处的树木绿遍了,然后前来游览。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很会游历的青年,他由上海到北京游历来了。

这是北京未改北平的前三年,约莫是四月的下旬,他住在一个很精致的上房里。

那屋子是朱漆漆的,一带走廊,四根红柱落地;走廊外,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平空架上了一架紫藤花,那花像绒球一般,一串一串,在嫩黄的叶丛里下垂着。

阶上沿走廊摆了许多盆夹竹桃,那花也开的是成团的拥在枝上。

这位青年樊家树,靠住了一根红柱,眼看着架上的紫藤花,被风吹得摆动起来,把站在花上的蜜蜂,甩了开去,又飞转来,很是有趣。

他手上拿了一本打开而又卷起来的书,却背了手放在身后。

院子里静沉沉的,只有蜜蜂翅膀振动的声音,嗡嗡直响。

太阳穿过紫藤花架,满地起了花纹,风吹来,满地花纹移动,却有一种清香,沾人衣袂。

家树觉得很适意,老是站了不动。

这时,过来一个听差,对他道:“表少爷,今天是礼拜,怎样你一个人在家里?”家树道:“北京的名胜,我都玩遍了。

你家大爷、大奶奶昨天下午就要我到西山去,我是前天去过的,不愿去,所以留下来了。

刘福,你能不能带我到什么地方去玩?”刘福笑道:“我们大爷要去西山,是有规矩的,礼拜六下午去,礼拜一早上回来。

这一次你不去,下次他还是邀你。

这是外国人这样办的,不懂我们大爷也怎么学上了。

其实,到了礼拜六礼拜日,戏园子里名角儿露了,电影院也换片子,正是好玩。

”家树道:“我们在上海租界上住惯了那洋房子,觉得没有中国房子雅致。

这样好的院子,你瞧,红窗户配着白纱窗,对着这满架的花,像图画一样,在家里看看书也不坏。

”刘福道:“我知道表少爷是爱玩风景的。

天桥有个水心亭,倒可以去去。

”家树道:“天桥不是下等社会聚合的地方吗?”刘福道:“不,那里四围是水,中间有花有亭子,还有很漂亮的女孩子在那里清唱。

”家树道:“我怎样从没听到说有这样一个地方?”刘福笑道:“我决不能冤你。

那里也有花棚,也有树木,我就爱去。

”家树听他说得这样好,便道:“在家里也很无聊,你给我雇一辆车,我马上就去。

现在去,还来得及吗?”刘福道:“来得及。

那里有茶馆,有饭馆,渴了饿了,都有地方休息。

”说时,他走出大门,给樊家树雇了一辆人力车,就让他一人上天桥去。

樊家树平常出去游览,都是这里的主人翁表兄陶伯和相伴,到底有些拘束,今天自己能自由自在的去游玩一番,比较的痛快,也就不嫌寂寞,坐着车子直向天桥而去。

到了那里,车子停住,四围乱哄哄地,全是些梆子胡琴及锣鼓之声。

在自己面前,一路就是三四家木板支的街楼,楼面前挂了许多红纸牌,上面用金字或黑字标着,什么“狗肉缸”,“娃娃生”,又是什么“水仙花小牡丹合演《锯沙锅》”。

给了车钱,走过去一看,门楼边牵牵连连,摆了许多摊子。

就以自己面前而论,一个大平头独轮车,车板上堆了许多黑块,都有饭碗来大小,成千成百的苍蝇,只在那里乱飞。

黑块中放了两把雪白的刀,车边站着一个人,拿了黑块,提刀在一块木板上一顿乱切,切了许多紫色的薄片,将一小张污烂旧报纸托着给人。

大概是卖酱牛肉或熟驴肉的了。

又一个摊子,是平地放了一口大铁锅,锅里有许多漆黑绵长一条条的东西,活像是剥了鳞的死蛇,盘满在锅里。

一股又腥又臭的气味,在锅里直腾出来。

原来那是北方人喜欢吃的煮羊肠子。

家树皱了一皱眉头,转过身去一看,却是几条土巷,巷子两边,全是芦棚。

前面两条巷,远远望见,芦棚里挂了许多红红绿绿的衣服,大概那是最出名的估衣街了。

这边一个小巷,来来往往的人极多。

巷口上,就是在灰地上摆了一堆的旧鞋子。

也有几处是零货摊,满地是煤油灯,洋瓷盆,铜铁器。

由此过去,南边是芦棚店,北方一条大宽沟,沟里一片黑泥浆,流着蓝色的水,臭气熏人。

家树一想:水心亭既然有花木之胜,当然不在这里。

又回转身来,走上大街,去问一个警察。

警察告诉他,由此往南,路西便是水心亭。

原来北京城是个四四方方的地方,街巷都是由北而南,由东而西,人家的住房,也是四方的四合院。

所以到此的人,无论老少,都知道四方,谈起来不论上下左右,只论东西南北。

当下家树听了警察的话,向前直走,将许多芦棚地摊走完,便是一片旷野之地。

马路的西边有一道水沟,虽然不清,倒也不臭。

在水沟那边,稀稀的有几棵丈来长的柳树。

再由沟这边到沟那边,不能过去。

南北两头,有两架平板桥,桥头上有个小芦棚子,那里摆了一张小桌,两个警察守住。

过去的人,都在桥这边掏四个铜子,买一张小红纸进去。

这样子,就是买票了。

家树到了此地,不能不去看看,也就掏了四个子买票过桥。

到了桥那边,平地上挖了一些水坑,里面种了水芋之属,并没有花园。

过了水坑,有五六处大芦棚,里面倒有不少的茶座。

一个棚子里都有一台杂耍。

所幸在座的人,还是些中上等的分子,不作气味。

穿过这些芦棚,又过一道水沟,这里倒有一所浅塘,里面新出了些荷叶。

荷塘那边有一片木屋,屋外斜生着四五棵绿树,树下一个倭瓜架子,牵着一些瓜豆蔓子。

那木屋是用蓝漆漆的,垂着两副湘帘,顺了风,远远的就听到一阵管弦丝竹之声。

心想,这地方多少还有点意思,且过去看看。

家树顺着一条路走去,那木屋向南敞开,对了先农坛一带红墙,一丛古柏,屋子里摆了几十副座头,正北有一座矮台,上面正有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大鼓娘,在那里坐着,依次唱大鼓书。

家树本想坐下休息片刻,无奈所有的座位人都满了,于是折转身复走回来。

所谓“水心亭”,不过如此。

这种风景,似乎也不值得留恋。

先是由东边进来的,这且由西边出去——一过去却见一排都是茶棚。

穿过茶棚,人声喧嚷,远远一看,有唱大鼓书的,有卖解的,有摔跤的,有弄口技的,有说相声的。

左一个布棚,外面围住一圈人;右一个木棚,围住一圈人。

这倒是真正的下等社会俱乐部。

北方一个土墩,围了一圈人,笑声最烈。

家树走上前一看,只见一根竹竿子,挑了一块破蓝布,脏得像小孩子用的尿布一般。

蓝布下一张小桌子,有三四个小孩子围着打锣鼓拉胡琴。

蓝布一掀,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黑汉子,穿一件半截灰布长衫,拦腰虚束了一根草绳,头上戴了一个烟卷纸盒子制的帽子,嘴上也挂了一挂黑胡须,其实不过四五十根马尾。

他走到桌子边一瞪眼,看的人就叫好,他一伸手摘下胡子道:“我还没唱,怎么样就好得起来?胡琴赶来了,我来不及说话。

”说着马上挂起胡子又唱起来。

大家看见,自是一阵笑。

家树在这里站着看了好一会子,觉得有些乏,回头一看,有一家茶馆,倒还干净,就踏了进去,找个座位坐下。

那柱子上贴了一张红纸条,上面大书一行字:“每位水钱一枚。

”家树觉得很便宜,是有生以来所不曾经过的茶馆了。

走过来一个伙计,送一把白瓷壶在桌上,问道:“先生带了叶子没有?”家树答:“没有。

”伙计道:“给你沏钱四百一包的吧!香片?龙井?”这北京人喝茶叶,不是论分两,乃是论包的。

一包茶叶,大概有一钱重。

平常是论几个铜子一包,又简称几百一包。

一百就是一个铜板。

茶不分名目,窨过的茶叶,加上茉莉花,名为“香片”。

不曾窨过,不加花的,统名之为“龙井”。

家树虽然是浙江人,来此多日,很知道这层原故。

当时答应了“龙井”两个字,因道:“你们水钱只要一个铜子,怎样倒花四个铜子买茶叶给人喝?”伙计笑道:“你是南边人,不明白。

你自己带叶子来,我们只要一枚。

你要是吃我们的茶叶,我们还只收一个子儿水钱,那就非卖老娘不可了。

”家树听他这话,笑道:“要是客人都带叶子来,你们全只收一个子儿水钱,岂不要大赔钱?”伙计听了,将手向后方院子里一指,笑道:“你瞧!我们这儿是不靠卖水的。

” 家树向后院看去,那里有两个木架子,插着许多样武器,胡乱摆了一些石墩石锁,还有一副千斤担。

院子里另外有重屋子,有一群人在那里品茗闲谈。

屋子门上,写了一幅横额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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