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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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3/3)

必须隐藏于阴暗地域，直至生命终结。

就这样也挺好的，我在他的人生里仍占有一席之地，如果没出差错，我将永远是他的好友，陪他走过很长很长的路。

十五岁那年的冬天，我过早的为自己的人生画好了蓝图，一张卑微然而已经是最渴望的蓝图，上面有我、有小川、有他。

寒假里我们依然经常在一起，买东西、看片子以及聊天喝酒，其他情况我都跟他们一样活跃，除了坐在他家里看三级色情片的时候。

看着荧幕上的丰乳肥臀，听着男女演员之间做作的喘息，我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还有大脑都沉睡着，没有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

我想，我是再也不可能为女人而兴奋了。

而坐在我身边的他们，呼吸的节奏明显加快，手指也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或裤腿，为了缓和身体状况，他们会小幅度的再三挪动，用故作平稳的音调开起玩笑。

在那种时候我会配合他们，讲出的荤段子一个接一个，就象背书般熟练，由此产生的联想使他们不得不抢着上厕所，出来后彼此心照不宣的笑笑，便化解了微妙的尴尬。

在这种关于性的小游戏里，我总是赢家，我&ldquo超强的忍耐力&rdquo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当然，我最后也会上一次厕所，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嘲讽的笑容，镜子里的男孩一脸平静，眼神却如此灰暗。

每一次，我和他的中间都隔着小川，这样可以保证自己不会产生邪恶的念头，他们没有注意过这从不例外的排座方式，我也得以克制心底欲望的波澜，不跨过那条底线是我刻意坚持的，我不容许自己把他弄脏，即使只有想象都不行，因为&hellip&hellip他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我宁愿将所有压抑的情欲都以别的方式去释放，比如香烟、比如酒精、比如暴力的狂欢以及好看或无聊的书。

我不止一次为了极微小的理由跟陌生人争执甚至动手，直到他们看不过眼的拉开我，当他们问我怎么回事的时候，我说没什么，这段时间火气大了点，吃多了火锅。

他们不在身边的日子，我习惯一个人没有目的的瞎逛，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一个商场到另一个商场。

偶然的机会我翻到了书店里的一本小说，无论是书名还是内容都让我震惊，那本书叫《假面的告白》，作者是个日本人。

我简直不可置信，这本书居然堂而皇之摆在书架上，素雅的封面，里面有作者的黑白照片，是一个面目端正又清秀的年轻人。

前言中的介绍说他&ldquo死于剖腹&rdquo--他死了？这个揭破我内心秘密的人已经死了？可是，我终于知道，&ldquo这种人&rdquo里面有这么杰出的人，这个世界承认过他。

我没有理由不买下买下这本书，它是属于我的书。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一路都把它紧紧的抱在怀里。

从那天开始，我在全市的各个书店中不断徘徊，一本又一本的细细翻阅，一呆就是几个小时，我饥渴的寻找哪怕一丝一毫关于我们这种人的信息，可最终只勉强买到了一部《蜘蛛女之吻》，而且看完之后说不出的难过&mdash&mdash&ldquo真正的男人，只会爱真正的女人&rdquo，这是太残酷的一句话，我默默将这本书锁进最角落的抽屉，对自己发誓再也不会翻开它。

年三十的晚上十二点，小川打来了电话：&ldquo新年快乐！&rdquo 外面铺天盖地的鞭炮声使我耳膜嗡嗡作响，他怎么突然变笨了？除了李唯森和他，别的朋友早已打过贺岁的电话。

我几乎是大叫着说出了同样的四个字，小川在那边&ldquo嘿嘿&rdquo怪笑，我这才醒悟过来：&ldquo你这家伙！故意整我！&rdquo 咬牙切齿的挂上电话，继续陪老爸看春节晚会，虽然节目还算精彩，他的表情却空洞得要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得对他说：&ldquo爸，早点睡吧，我明天陪你去值班。

&rdquo选择了大年初一留在单位值班的老爸，真的很寂寞。

老爸睡了以后，我窝在自己的床上一直犹豫到两点，刚想拿起电话它就响了，我等待了整晚的声音从彼端清晰的传来：&ldquo睡了吗？&rdquo &ldquo还没呢&hellip&hellip你也没睡啊？&rdquo &ldquo&hellip&hellip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rdquo他的音调很低沉，听起来象一个大人。

&ldquo别傻了，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聊聊吧。

&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其实&hellip&hellip也没什么好聊的，只是想说说话。

&rdquo &ldquo说吧，随便什么都行。

&rdquo &ldquo&hellip&hellip哦，忘了跟你说新年快乐。

&rdquo &ldquo新年快乐。

&rdquo我傻傻的回应他，无数不敢说出的话都堵在胸口。

&ldquo&hellip&hellip高郁，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儿？我老觉得你挺不对劲的。

&rdquo &ldquo&hellip&hellip那你心里也有事儿吧？还想着她？&rdquo &ldquo呵，被你看穿了？你比我厉害啊。

&rdquo用玩笑似的口吻轻轻带过，他若无其事继续开口：&ldquo说说你的事，到底怎么了？&rdquo &ldquo我没怎么，可能&hellip&hellip爸妈要离婚了。

&rdquo我只能说出这个秘密以隐藏更大的秘密。

&ldquo什么？你的嘴还真紧，什么时候的事？&rdquo从他平淡的话里我听到了关心，这个就够了。

&ldquo有一段时间了，放心，我无所谓，就是我爸挺伤心的。

&rdquo &ldquo你这话我可不相信，不过你还真能扛啊，不错嘛&hellip&hellip&rdquo语声稍作停顿，我听到清脆的一响，好像是出自他那个钢音的打火机，我也很自然的掏出了枕头下的烟盒和火机。

刚吐出一口烟雾，他的声音便再度传来：&ldquo&hellip&hellip你也在抽？&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咱们接着聊，说到哪儿了？哦，家里的事儿你别想太多，有空就出来找我们玩。

&rdquo &ldquo&hellip&hellip知道了，我会的。

&rdquo &ldquo你话这么少，是不是想睡了？&rdquo &ldquo&hellip&hellip没有啊，我精神好得很，熬通宵也没问题。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聊着聊着，我突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ldquo真奇怪，几天没见就挺想你的。

&rdquo 我的神经&ldquo咯噔&rdquo一下瞬间短路，明知道他不会有别的意思，还是忍不住开始乱想一通，沉默了半分钟之后我找到自己的声音，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调侃起他： &ldquo&hellip&hellip呵呵，这么肉麻啊，我都快晕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还有更肉麻的，想不想听？&rdquo &ldquo当然&hellip&hellip不想！&rdquo 接下来的一整晚我都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回味他那句话的音调和节奏，同时不断告诫自己：别再想了，不准再想了&hellip&hellip扔在易拉罐里的烟蒂迅速累积，漆黑的房间里每隔一会儿就会闪烁起微亮的红光，秘密的燃烧持续的重复着，最终也只剩下一小堆灰烬。

我就这么睁着眼睛躺了一夜，抽完了一整包三五牌的烟，这个牌子是他和我都最爱抽的，不知出于巧合还是我无意识的选择。

可能因为烟抽得太多，早晨起床时我的头很晕，刷牙都刷到几乎呕吐，身体软绵绵却又沉甸甸的，每踏出一步都象要往地低陷落。

这种眩晕着下坠的感觉，很累也很舒服，但老爸看见我时好像吓了一跳：&ldquo小郁啊，你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难看？&rdquo &ldquo没有&hellip&hellip就是&hellip&hellip睡晚了点。

&rdquo我一边回答他一边缓慢的坐在沙发上，喉头干涩得很想咳嗽，可被我拼命忍住了。

&ldquo声音都哑了？你这孩子真是的，干嘛睡那么晚？今天你别去了，在家里好好睡一觉！&rdquo &ldquo&hellip&hellip我想去&hellip&hellip说好了的&hellip&hellip&rdquo &ldquo洗个热水澡再上床，我尽量早点回来。

&rdquo 老爸完全不听我说的是什么，就硬拉着我进了浴室：&ldquo我把你的衣服放在门口，待会儿自己拿。

&rdquo &ldquo砰&rdquo的一声，浴室的门被关上了，我只得无奈的打开喷头乖乖洗澡，把所有暗淡的心情暂时抛到脑后。

热烫的水柱下睡意渐渐涌上，我抓紧时间草草洗完便飞速的上了床。

老爸的招数果然有效，我很快就在温暖的被窝里进入梦乡，日后想起来，我怀疑老爸是不是经常失眠方才有如此心得。

那天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个白日梦：老妈正在厨房里做菜，我一个劲儿只管搭嘴，惹得她火冒三丈：&ldquo马上就可以吃饭了，还偷吃什么啊！快出去！&rdquo 我则痞痞的笑着大叫：&ldquo就是要偷吃！爸！快来帮我的忙！老妈发脾气了！&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跟从前的每一天都一样，只不过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就象过去那个无知又快乐的我，已经彻底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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