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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进宫 第五回 水月(1/3)

“这枝杏花多少钱?” 无边暗境,因着这一句话,而绽出了光与亮。

那光先是荧荧的一点,继而蹿起成火苗,展开光晕,逐渐弥漫开来。

“十文钱。

”依稀间,有个清稚的女声如此回答。

仿佛是千百年前就已书写好的戏码,按着那个她所熟悉却又陌生的套路走下去。

于是,光晕里就出现了一枝花,深褐色的枝干,灰红色的萼,洁白的花瓣,一朵朵密密地长在一起,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妖娆盛开。

由于沾了水的缘故,显得更加鲜艳欲滴。

她看见一只手伸过来,将那枝花接走。

修长如玉的手,宽大飘扬的白色衣袖。

那人的脸,在黑幕里看不见。

她忽然觉得焦躁,想去拉他的衣袖,那身影分明近在咫尺,下一瞬,却已飘到了十丈开外。

这十丈的距离,隐隐然,如隔了一世。

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走啊……她看见自己的手就像拉面一样拉得长长,跨越了这隔若浮生的距离,紧紧抓住他。

某种渴望溢出胸腔,随之而来的还有眼泪,光影中,那白衣绝世独立,堪比谪仙,而她紧紧抓住,不顾一切地抓住,不敢松手。

“我希望……”她听见那清稚的女音说,用一种瞬间苍老的声音,“我希望自己一下子就到了六十岁,人世间该吃的苦都已经吃完了,只需要最后静静地等待死亡。

” “不,你应该先等待十六岁。

”白衣人在前方回过头,分明看不清容颜,却能鲜明地感觉出,他的眼神很温柔,“十六岁时,我会娶你。

” 她的心悸颤了几下,满是惊喜,开始微笑、展齿笑、弯眉笑,很雀跃地笑,然后朝他跑过去:“这是你说的,你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不许抵赖哦!” 光圈变大了,重重黑雾慢慢散去,显露出那人完整的模样,她抓住他的手,将他转过身来,说道:“那我就等你十六岁,十六岁时你……” 声音戛然而止。

亮光映在那人脸上,眉眼弯弯,笑得深情,却不是他。

那人开口,声线撩人:“没有错啊,朕娶了十六岁的你,朕没有食言。

” 她惊吓得连连后退,却被他一把揽回,头贴着头,鼻对着鼻,近在能感应到彼此呼吸的距离。

“不仅如此,”那人说着,从身后取出一个金灿灿的皇冠,不由分说地戴到她的头上,“朕还要封你为后。

曦禾,你将是璧国之后。

” 那金冠沉得就像山一样,重重地压了下来。

她发出凄厉的叫声,豁然惊醒—— 夜凉如水,宫灯暗淡,空气里,有着冰麝龙涎的香气,糜烂而芬甜。

曦禾抱着柔软的丝被,瞳孔涣散,好一阵子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等她最终想起这里是宝华宫,而她正躺在自己的象牙床上时,便又发出一声尖叫,跳下床,发了疯似的冲出去。

宫人被声音惊醒,连忙点灯披衣围拢,见她披头散发地冲出内室,不禁惊呼道:“夫人,夫人你去哪儿?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去哪儿啊……” 曦禾听若未闻地打开门,跑到院中,像个孩子一样从东边跑到西边,又从西边跑回东边,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宫人见她衣衫单薄又光着脚,生怕受冻,连忙取了外套来给她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道:“夫人,你找什么啊?” 曦禾呆滞地看着空无一物的院落,茫然道:“杏、杏树……” “杏树?”其中一个宫人皱着眉头,无比诧异地说道,“夫人住进宝华宫的第二天,就命人把皇宫里所有的杏树都砍光了,夫人忘啦?” “砍、砍、砍光了?” “是啊。

”一头雾水的宫人说完这句话后,就看见她们的主子慢慢蹲下身去,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某个方向,然后—— 号啕大哭。

几个时辰之后,晨曦映入绿棂窗,早起的姜沉鱼正在梳头时,怀瑾从外接了一帖子进来道:“小姐,有你的信。

” 浅紫色的信封上,用清灵俊秀的字体写着: 谨呈 姜三小姐 淑览 是公子! 姜沉鱼心中一喜,连忙接过拆口,信的内容很短,只有一行: 梨花已风起,谨候芳踪。

公子约她去看花? 当即头也顾不上梳了,将那封信看了又看,开始挑选衣服。

鹅黄色,太跳脱;青荷色,太老成;朱红色,太妖艳;水绿色,不衬她的肤色啊……把整箱子的春衫都给淘汰尽了,还是找不到合心意的衣服。

身旁两个丫头早已看得不耐烦,嘟嘴道:“小姐,怎么我们瞧着都挺好的衣服,到你眼里就不满意了呢?就拿那件七彩绮罗衫,刚做好时你还夸漂亮呢,怎么穿都没穿过就又嫌弃了?” “多嘴!”姜沉鱼不理她们,又从头看了一遍,想起公子几次送帖都是浅紫色的,想必对此色有偏爱,当下就选了件大袖对襟浅紫罗纱衫与白抹胸长裙,什么佩饰都不要,只在髻上簪了七朵刚摘下来犹带露水的梨花。

最后,在众婢一致惊艳的目光里上了马车,赶赴红园。

红园坐落于帝京之南,占地约百亩,素以风景秀丽闻名,有人间天堂之称。

它本是王家的产业,随着王氏没落,此园辗转几次,被一姓胡的商人买下。

那人长年不来帝都,因此索性开了园门供人玩赏。

姜沉鱼往日只闻其名,未曾入内,如今乘着马车一路进去,但见林木葱茏,花草繁茂,楼阁参差,亭台掩映,仿佛所有春天的景致都浓缩在了此间一般。

湖心岛旁,有鹦鹉冢、览翠山,与澄光林成鼎足之势。

过了湖心再往南,便是最负盛名的三春林。

所谓三春,乃杏、梨、桃。

因此林中,这三种树木交叉栽种,错落有致。

在她所见的第一棵梨树下,停着公子的马车,公子站在车旁,车上的白泽与他的白衣两相辉映,鲜活如生。

姜沉鱼缩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紧,竭力不让自己流露出太多兴奋的情绪,然后打开车门。

姬婴果然前来相扶。

指腹温润指身修长,那只手,平摊在她面前,有着绝佳的姿势与风华。

尽管一再嘱咐自己要镇定,但她还是忍不住脸红了,轻轻搭住那只手,提裙下车。

春风荡漾,梨树花开,天资灵秀,白清似雪,意气高洁。

在这一刻,便是无人亦醉了,更何况是在心上人的身畔。

姜沉鱼咬唇道:“沉鱼来迟了,令公子久候。

” “不会。

”姬婴笑笑,“是婴事起唐突,匆匆传讯,希望没有打搅到小姐的正事。

” 姜沉鱼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正事。

” 于是两人并肩而行,一同朝林中走去。

花荫下,偶有书生围席而坐,携酒洗妆,好生热闹。

姜沉鱼远远地看着,笑道:“以前在书里读过‘共饮梨树下,梨花插满头。

清香来玉树,白议泛金瓯’的诗句,不能想像是何光景,而今真个看见了,顿觉长了见识。

” “梨花本就有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之气势,世人钟爱,在所难免。

” “可惜杏花迟迟未开,不能看二花齐放,真是遗憾。

” 姬婴望着桃梨争芳中依旧萧条的杏树,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今年的杏花,开得晚了。

” 姜沉鱼见他落寞,便安慰道:“也不尽然,你看,这一枝上,已经结花骨朵了,没准儿等到明天,便能开了。

” 姬婴笑笑,没说话,继续前行。

好像、好像有点尴尬呢……为什么明明是那么期待的约会,真正见到了,反而觉得无所适从,没什么话可以说呢?难道她必须在这些花上不停地绕圈子吗?姜沉鱼决定转换话题:“公子,有件事沉鱼听闻已久,一直觉得好奇。

” “三小姐请问。

” “听说公子生平最怕下棋?” 姬婴莞尔:“婴小时候,极为顽皮,却碰上家姐,刁钻古怪犹在我之上,因此经常被她捉弄。

那时候我最喜欢一种叫青团子的糕点,念书时都要在旁边放上一盘,边吃边看。

有一日如往常般拿了其中一只就咬,结果当场崩掉了两颗门牙。

原来,那团子里填的竟不是豆沙,而是棋子……” 姜沉鱼“啊”了一声。

“自那以后,每见棋子,就想起我那两颗屈死的乳牙,疼痛难当。

所以,就再也不碰棋了。

” 姜沉鱼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缘由,想了想,不禁笑了:“原来公子也是个任性之人,棋子何辜?该埋怨的,是将棋子放入糕点中的人啊。

” “家姐凶悍,我哪敢怪她。

”姬婴说着,神色有一瞬的恍惚,依稀间仿佛听见另一个声音咯咯笑道:“下棋这么费心劳神的玩意儿,不下也罢。

以后,你可以吃我做的青团子,保证没有棋子……” 声音缥缈着,在耳边远去了。

另一个声音清晰地压了过来:“公子?公子!” 姬婴回神,便觉脸上凉凉,一抬头,却原来是下起了雨。

两人连忙跑到最近的亭子里,他望着外面突如其来的雨,有些感慨道:“天有不测风云,古人诚不我欺。

” 姜沉鱼理了理自己的发鬓,嫣然一笑:“春雨贵如油啊。

” “你喜欢雨?” “嗯。

”她望着沐浴在雾气般雨帘中的梨花,微笑道,“没有雨这些花又怎会开放?而且梨花带雨,素来是人间的极致美景。

” 姬婴的眼神沉寂了一下,先前那个缥缈的声音再度在耳边轻响:“雨?我最讨厌雨了!因为一下雨,娘就不能出去摆摊卖面了;一下雨,爹就会喝得烂醉如泥,每次都要去接他;而且一下雨,地面就湿滑难走,满是泥泞……我啊,最不喜欢下雨天了!” 彼时,那声音无限清灵,脆生生的,不像后来,沾染了很多慵懒与喑哑。

再看眼前的树林,梨花正是全盛时期,开放得格外灿烂,杏花却仍在苞中,黯淡无华。

果然不是两种相像的东西…… 姜沉鱼见他额前的发被雨打湿,正在一滴滴地往下滴水,便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红着脸递过去。

姬婴谢过,接了手帕刚想拭擦,却不由得一愣:“这个……” “这是公子的手帕,公子还记得吗?”那日曦禾中毒之时,在宝华宫外,他曾用此帕帮她擦过脸上的血迹。

虽然当时被他丢掉,但后来他因潘方一事先走了,于是她便对朱龙说还要拿样东西,趁机回去捡起,洗净叠好,带在身旁。

如今,果然派上用场。

这番用心良苦,姬婴又怎会不知,拿着那块手帕,不禁也默然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小小的尴尬,而在尴尬中,又渗透着几丝微妙的旖旎。

斜风细雨,梨花满目。

五角亭檐,线落如珠。

以林为景,亭中的他与她,又何尝不是最美的一道风景? ——而这一道风景,落入另一人眼中,化成了寂寥。

“夫人,下雨了,我们没带伞,还是回车上吧?” “是啊,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宫了。

而且,这杏花都没开呢,不如等它开了时再过来看吧……” 殷殷的劝声落在耳后,被规劝的人将视线从亭中的两人身上收回,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子。

深紫色斗篷下,是张素白的脸,没有血色,亦没有表情。

然而,却是惊世骇俗的美丽。

傲视四国的美人,垂下眼睫,忽然笑了一笑,雨水顺着斗篷的边沿流下来,滴滴答答。

她开始行走,视一旁的马车如不存在,两名宫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只得跟上。

出红园,一路往西,两旁的建筑亦从繁华变为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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