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20(1/3)

藏书室里非常安静,只能听见杰斯珀啪嗒啪嗒舔爪子的声音。

它的脚掌上一定扎了根刺,所以它才又啃又舔地忙个不停。

接着迈克西姆腕上的手表在我的耳朵近旁嘀嗒响起。

这是每天都可以听到的细小的声音。

此时,我的脑海中无缘无故突然蹦出一句学生时代的可笑箴言:“岁月不等人。

”我把这句话一遍遍重复着。

迈克西姆手表的嘀嗒声以及杰斯珀卧于我身旁的地板上舔爪子的声音,这些在当时是绝无仅有的响动。

人们在大难临头之际,譬如遇到死神或丢胳膊断腿什么的,起初大概并无感觉。

如果你的手被砍掉,你可能一时察觉不到自己失去了手,而是觉得手指都依然健在,于是便伸展和摆动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岂不知那儿早已空然无物,手以及手指都没了踪影。

我跪在迈克西姆的身旁,紧紧依偎着他,双手搭在他肩上,一点感觉也没有,心里既无痛苦和忧虑,也无恐惧。

我只想着必须把杰斯珀脚掌上的刺拔出来,想着罗伯特是否要进来收拾茶具。

奇怪,我怎么尽想这些——杰斯珀的爪子、迈克西姆的手表、罗伯特以及茶具?我冷漠无情,心里没有一点点忧伤,这种怪现象让我感到震惊。

我暗中思忖:我慢慢就能恢复感觉,慢慢就可以理解所发生的事情。

他说的话以及所有的现象到时候就会像拼板玩具一样组合在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而眼下我麻木不仁,无情无义,无感觉无思想,只不过是迈克西姆怀里的一截木头。

后来,他开始吻我,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烈的吻。

我把手放在他头后,闭上了眼睛。

“我简直太爱你啦,”他缠绵絮语地说,“非常爱。

” 我暗自思忖,我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他说这话,而今他终于说了出来。

无论是在蒙特卡洛、意大利,还是来到曼德利,我一直都在幻想着这一幕:他向我吐露爱情。

我睁开眼睛,望着他头顶上方的一小角窗帘。

他如饥似渴、不顾一切地吻我,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一个劲盯着那一小角窗帘看,发现由于太阳的照射,那一片失去了色泽,颜色比上边的一片窗帘要浅一些。

我觉得自己未免太镇定、太冷静了,眼睛瞧着窗帘,任凭迈克西姆吻我。

他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宣称他爱我呀。

后来他突然停止了亲吻,将我一把推开,从窗前座位上立起身说:“瞧,让我猜着了。

为时已太晚,你现在不爱我了。

我也不值得你爱。

”他走过去站到了壁炉旁,“忘掉这些吧,我再也不会自作多情了。

” 我顿时如大梦方醒,蓦然感到一阵惊慌,心儿怦怦乱跳。

“其实并不太晚,”我连忙说,一面从地板上站起身,走过去伸开臂膀搂住他,“不许你说这种话,你不明白我的心思。

我爱你超过世界上的任何东西。

但刚才你吻我时,我惊得没了魂,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话也理解不了,就好像完全麻木了一样。

” “你不爱我,”他说,“所以你才麻木不仁。

这我清楚,也能够理解。

爱情对你而言来得太迟了,对不对?” “四个月前我就该向你吐露真情,”他说,“我早该知道这一点,因为女人和男人毕竟有所不同。

” “我想让你再吻我,”我说,“求求你,迈克西姆。

” “不,”他说,“现在再吻也无济于事了。

” “我们之间不能再有隔阂,”我说,“而应该永远在一起,没有秘密,没有阴影。

求求你,亲爱的,求求你了。

” “没有时间了,”他说,“可能只剩下了几个小时或几天的时间。

发生了这种事,我们怎能永远在一起?我告诉过你,他们发现了那只小船,发现了丽贝卡。

” 我傻乎乎地望着他,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会怎么样呢?”我问。

“他们会认出她的尸体,”他说,“她的衣服、鞋以及手上的戒指都在船舱里,所有的一切全是线索。

他们将认出她来,那时便会联想到埋在教堂墓地里的无名女尸。

” “他们打算怎么样?”我低声问。

“不知道,”他说,“我不清楚。

” 不出所料,我果然一点点恢复了感觉,两手不再冰凉冰凉,而是汗津津有了热气。

我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脸和喉咙,双颊火辣辣发烫。

我想到了塞尔上校、潜水员、苏埃德船舶保险公司的办事员以及搁浅轮船上的那些倚着舷侧望着海水发呆的船员,想到了克里斯的商店老板、街上吹着口哨替人跑腿的小厮、漫步走出教堂的牧师、在花园里修剪玫瑰的克罗温夫人以及带着小儿子在断崖上瞧热闹的那个身穿粉红衣裙的妇人。

不出几个小时,也许等明天吃早饭的时候,他们马上就全会知道。

人们会议论纷纷:“德温特夫人的船找到了,听说船舱里有具尸体。

”船舱里的确有具尸体,那是丽贝卡躺在船舱的地板上。

她根本没有埋到教堂的墓地里,那儿安息的是另一个女人。

迈克西姆杀了丽贝卡。

丽贝卡压根儿就不是淹死的,而是死在了迈克西姆手里。

他在森林小屋里开枪打死她,把她的尸体搬到船上,然后将小船沉在了海湾里。

那座小屋昏暗、寂静,雨水落在屋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拼板玩具的拼板一块块接二连三呈现在我面前,给我以启迪。

互不关联的场景一幕幕在我迷惘的大脑中闪现……迈克西姆和我在法国南部坐在一起驾车兜风,他那时的话音犹在耳:“近一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我的全部生活,我只好从头开始……”他沉默寡言,忧心忡忡。

他闭口不谈丽贝卡,从不提她的名字。

他讨厌小海湾,讨厌小石屋,曾对我说:“如果你跟我有着同样的回忆,你也不愿到那儿去。

”他头也不回地迈上林间小径。

丽贝卡死后,他在藏书室里踱过来踱过去。

他眉宇间皱起游丝般的线纹,对范夫人说:“我是仓促离家的……”范夫人曾对我说:“听说他无法摆脱丧妻的悲痛……”昨晚的化装舞会上,我穿着丽贝卡的衣服从楼梯口走下来。

迈克西姆说:“是我杀了丽贝卡,我在林间小屋开枪打死了她。

”潜水员发现她的尸体躺在船舱地板上…… “我们该怎么办呢?”我问,“该怎样对人说呢?” 迈克西姆没回答。

他站在壁炉旁,睁大眼睛呆视前方,目光空洞茫然。

“有人了解内情吗?”我问,“是不是有人知道?” 他摇摇头说没人知道。

“除了你我,再无人知道?”我问。

“只有你我知道。

”他说。

“弗兰克呢?”我突然想起来问,“你敢肯定弗兰克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迈克西姆说,“当时周围连个人影也没有,天色漆黑……”他顿住话头,坐到椅子上,抬起手扶住额头。

我过去跪倒在他身旁。

他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我把他的手从他的脸上拉开,望着他的眼睛低声说:“我爱你,我爱你。

你现在该相信我了吧?”他亲吻我的脸和手,像孩子一样紧紧握住我的手,想从中获得自信心。

“我曾以为我会发疯的,”他说,“整日坐在家中,等待事情的败露;俯在桌上回复那些可怕的慰问信;在报上登讣告,接待吊唁的人,处理所有的一切善后事情;还得像正常人一样吃喝,保持头脑清醒;在弗里思、打杂的仆人们以及丹弗斯夫人面前,得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不敢解雇丹弗斯夫人,因为她对丽贝卡了解至深,可能怀疑到、猜测到了内情……弗兰克谨言慎行,很同情我的遭遇,处处为我着想。

他常对我说,‘你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呢?这儿的事务我可以代管。

你应该离开曼德利。

’另外还得应付贾尔斯和可怜可亲的比。

比说话不讲策略,‘你满脸病容,难道就不能去看看病吗?’我明知自己的话句句是谎言,可还得跟这些人周旋。

” 我仍然紧紧执着他的手,偎到他身上,贴得近近的。

“有一次我差点没告诉你,”他说,“就是杰斯珀跑到小海湾,你去小屋找绳子的那天。

我们就像这样坐在此处,后来弗里思和罗伯特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 “是的,”我说,“我还记得。

那时你为何不讲出来呢?我们原来可以亲亲密密在一起,可你却一天天、一星期一星期地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 “你当时那么冷漠,”他说,“总是独自一人带着杰斯珀往花园里跑,从未像现在这样亲近过我。

” “你为什么不指出来呢?”我悄声细语地说,“你为何不告诉我呢?” “我以为你心情不好,对这儿感到厌倦了呢,”他说,“我年龄比你大得多。

你在弗兰克面前似乎谈笑风生,和我在一起却默默无语,表现得尴尬、羞怯和不自然。

” “我知道你怀念着丽贝卡,怎能跟你亲近呢?”我说,“我知道你仍爱着丽贝卡,又怎能奢求你爱我呢?” 他把我朝跟前搂了搂,探索着我的眼睛。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

我在他旁边跪直了身子说:“每当你抚摸我,我都觉得你在把我比作丽贝卡。

每当你对我讲话、观看我或者陪我到花园散步、共进晚餐,我都觉得你在心里暗自思忖,‘我和丽贝卡也有过这样的时光。

’” 他困惑地望着我,仿佛听不明白我的话。

“这些都是实情,对不对?”我追问道。

“啊,老天呀。

”他说道,随后推开我站起身来,紧抱双臂,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

“怎么啦?怎么回事?”我问。

他猛然间转身,望着蜷缩在地板上的我。

“你以为我爱丽贝卡?”他说,“你以为我爱她,才杀死了她?实不相瞒,我恨她。

我们的婚姻打一开始就是一场闹剧。

她恶毒,可恶,堕落到了极点。

我们之间从未有过爱情,从未有过一时一刻的幸福。

丽贝卡不懂得爱,缺乏柔情蜜意,行为不端,甚至有些不正常。

” 我坐在地上,抱膝凝神瞧着他。

“当然,她有些小聪明,”他说,“简直精得厉害。

见过她的人都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慷慨、最有才华的女子。

她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要是她遇上你,肯定会挽起你的胳膊,唤上杰斯珀,陪你进花园散步,跟你谈鲜花、音乐、绘画,反正她若是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谈什么。

你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上她的当,跪倒在她脚下,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

” 说话间,他仍在藏书室里来回踱着步。

“我跟她结婚时,别人都说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他说,“她秀色可餐,才华横溢,而且风趣幽默,在那些日子里,连最难取悦的祖母也对她一见便生爱怜之心,说她具备了做妻子的三样优点:教养、智慧和姿色。

我相信了祖母的话,或者说迫使自己信以为真。

但我心底始终有一丝疑虑,觉得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拼板玩具一片片拼在一起,一个有血有肉的丽贝卡从阴影中脱颖而出,栩栩如生出现在我面前,像是从画框中蜕变出的大活人。

我仿佛看见丽贝卡扬鞭策马,将生活掬在手中,看见她得意洋洋地倚在吟游诗人画廊的栏杆上,唇上挂着微笑。

我仿佛又一次看见自己跟心惊胆战的本一道站在海滩上。

那可怜的人儿对我说:“你心地善良,跟那一位不同。

你不会送我进疯人院吧?”我仿佛看见有个人夜间走在森林中,她身材细长,给人以蛇的感觉…… 这时,迈克西姆仍在娓娓叙述着往事,一边在藏书室里来回踱着步。

“我们结婚才五天,我立即就发现了她的本来面目。

你还记得那次我开车带你上蒙特卡洛山顶的情景吧?我是想旧地重游,追溯往事。

她曾坐在那儿哈哈大笑,乌黑的头发随风飘扬,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我,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绝不愿对任何人重复。

那时我方才明白我娶了个什么样的货色。

什么姿色、智慧、教养!啊,上帝!” 他突然刹住了话头,走过去站到窗旁眺望外边的草坪。

随后,他哈哈狂笑起来,立在那儿大笑不止,让我无法忍受,吓得我浑身发毛。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便喊叫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本周收藏榜25本
最新更新
新书入库
热门小说推荐

宫学有匪(青青子衿原著小说)

高能山大王 VS 书院小才女 美人书生被逐出皇城,因缘巧合上山为匪,留了一把乱糟糟的大胡子,打下一片赫赫威名,做了统领十八座匪寨的东夷山君,还在这一年早春,绑了一皇城书院来的贵人,不多不少,刚好十六位宫学女公子,他不要财不要色,唯独定下一番古怪的赎人规矩 缘分就从这里开始,青山绿水,匪气盎然。 【一句话简介:仗剑走书院,匪气怼天地,宠友宠妻宠兄弟。】 男主能文能武能撩妹,三分恣意,七分情深/

我的帝国战争游戏

元素潮汐的低谷渐渐远去,上古精灵的光辉也消逝隐退。 人类王国开始崛起,前有豺狼人围堵,后有兽人回归。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所有的种族都在奋起拼搏,一个又一个新兴种族开始登上这片舞台。 面对这个大争之世,苏伦带着《帝国崛起》辅助系统来到了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

随身英雄杀

穿越到了异界的郑鸣,随身带着一副英雄牌,只要有足够的声望值,就可以召唤出这些英雄牌中的英雄: 借助这些英雄的力量,你可以横刀立马,你可以飞檐走壁,你可以打出天外飞仙,同样也可以让你魔临天地! 当然,御剑九天上,斩魔天地间也不是梦想,就是化身太古金乌,焚天煮海,也不是没有可能 /

无上真身(道尽轮回)

终有一天,不是我容不下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再也没资格容得下我! 世间一切,自有其法则! 规章、法则、制度,即道,即天道! 天道主杀! 修为划分:炼气、化神、返虚、合道。 /

一不小心嫁入豪门[娱乐圈]

人气男团成员江时雨,肤白貌美大长腿,每天都在cp文里和队友谢伊绝美爱情slay全场。 然而这对模范营业cp,私下里却是一对舔屏帅哥激情八卦的小姐妹! 江时雨:每天沉迷霸总哥哥盛世美颜无法自拔~ 谢伊:醒醒霸总哥哥并不care你! 江时雨:那我就默默舔屏,独自美丽 突然有一天 江时雨:啊啊啊啊霸总哥哥给我递微信了,他想跟我谈夜光剧本!他是不是还想用金钱收买我的灵魂! 霸道总裁傅锦尧很委屈,他/

寡夫门前是非多

现代高知女穿到女尊懦弱侯身上,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理念,坚决将三好(吃好,喝好,睡好)贯彻到底。 活了两辈子都不知爱为何物的人,偏一来就有了个未婚夫,这未婚夫跟自己隔心不说,家里还有个时时刻刻想谋害她的大姑姐,退婚,坚决退婚,小命重要。 好不容易有了个心上人,一个两个却都要来碍事,寡夫怎么了,吃你家大米,喝你家汤了,头可断,血可流,爱情坚决不能抛。 混朝堂,斗皇女,破阴谋,杀小人,千帆过尽,/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