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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这个词对于白雁来讲,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字眼,不是解脱,而是走投无路的撕裂。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白雁做出这么如此沉重的决断?就为那个前女友? 商明天轻轻摇头,说真的,他不相信。
白雁这边,门铃叮叮咚咚地响起。
康剑打开门,简单和柳晶一同从外面走进来。
柳晶低着头,像失了魂一般,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去。
康剑讶异地朝简单挑了下眉。
简单咧着嘴呵呵笑了两声,“在拐弯口,车开得快,差点和一辆红色的跑车吻上,其实一点事都没有,然后她就这副鬼模样,一言不发,眼睛发直。
” “你开车就是太猛,这在街上,又不是在高速,安全第一,知道不知道?” 简单瞟了瞟楼上,扮了个鬼脸,“知道了,康助。
我们现在就去华兴饭店吗?” 康剑拿起公文包,“走吧!” 关门时,他朝楼上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
华兴饭店门口,泊着一辆德国产的大巴车,行李门开得大大的。
饭店服务员一箱箱地往里塞着滨江的各类特产,大堂经理站在一边亲自监督,一再叮嘱轻拿轻放,这些可都是赠给记者们的礼物,不仅要确保里面质量上佳,外面也要完美无瑕,陆涤飞书记交待了又交待。
饭店安排了自助餐,康剑和简单刚走进大堂,陆涤飞陪着记者们从餐厅正出来。
寒暄了几句,无非是记者们辛苦啦,记者们说两位领导太客气了。
一一握手,记者们上了大巴。
颜一笑走进最后,抬脚上台阶,她回了下头,笑道:“我给康助、陆书记拍张照,到时我的文字不够,就用照片来凑。
” 陆涤飞摆手:“颜大记,现在光线不好,免了吧!” 颜一笑已经拧开了镜头,“放心,我不会丑化陆书记的。
” “上次拍的,你也没给我一张。
”陆涤飞半开玩笑半严肃。
颜一笑从镜头后探出半张脸,“那个我私藏了,留做纪念。
” 陆涤飞皱皱鼻子,他打心眼里对这位颜记者有点感冒。
一脚深,一脚浅的,故弄玄虚。
康剑靠过来,搭住陆涤飞的肩,“颜记者可要把我和陆书记拍帅点!” 陆涤飞干干地笑,凑近康剑耳语道:“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鸟,不好对付。
” “怎么,她为难陆书记了?”康剑配合地露出笑容。
“简直是焦头烂额,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软硬不吃。
有两天,她玩失踪。
” 康剑扭头看陆涤飞,就这一眼,颜一笑按下了快门。
她看看画面,满意地说道:“不错,不错,很有‘你办事、我放心’的和谐感。
” 陆涤飞和康剑并肩站立,与名记们挥手道别,等到大巴车远了,康剑说道:“我想她没什么可做文章的,旧城拆建是大势所趋,不是某个人私人行为。
任何一个大工程在建设中,遇到一些情况也是正常的。
” “这事是康市助抓,你说没问题那就好。
”陆涤飞耸了耸肩,“丛书记在等着听汇报呢。
你去不去?” “为什么不去?” 陆涤飞意味深长地拍了康剑一下,两面看看,压低音量:“听说白护士和你闹别扭了,别扭还不小呢!这两天多陪陪她。
话说女人都一个样,得哄着。
”他和公安部门的几个主要的头都玩得不错,听说了康剑老婆昨天晚上玩失踪,找到时,人昏倒在医院前面。
他听了后,觉得有趣,给白雁打了个电话,小丫头没接。
蹊跷了! 康剑苦恼地点点头:“唉,是有点头疼。
” “要不要我帮你分析分析?” 康剑失笑,“你也不咋的,嫂子都跑出国了。
咱们半斤对八两。
走吧,别让丛书记等咱们。
”说完,率先走向汽车。
陆涤飞撸撸头发,慢慢系好西服的扣子,冷冷地哼了声,心想:口还真紧! 康剑上车前,看了下手表,白雁此时该输上液了吧! 柳晶把窗帘拉上,房间内刷地一下亮堂了许多。
白雁这才看出柳晶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柳晶,怎么了?”她用没插针头的那只手拉了拉柳晶。
柳晶木木地坐下,突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雁,我真的……真的要对他死心了。
我刚刚在街上看到他,他坐在那个女人的车上,笑得嘴巴咧得老大,像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也不觉着丢人。
他读的书全成了稻草了吗?他到底是为那个女人的容貌打动了,还是被那个女人的钱打动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要说,这个“他”一定是李泽昊了。
白雁叹气,如果她告诉柳晶,伊桐桐现在开的车和住的房都是康剑送的,柳晶会不会感到更不能接受? 到了这时候,李泽昊那一点点的为人师表形象已彻底在白雁心中褪尽了。
“这里疼吗?”白雁拍着柳晶的心口。
“疼,疼得像有把刀在割。
”柳晶噙泪回道。
“疼吧,一次性疼个够,然后就能长出新肉了。
柳晶,你看,李泽昊又经不住美色所惑,又贪慕钱财,你该感到庆幸,在婚前,看穿了他的真面目,总比婚后,有了孩子时,才发现好吧!” 柳晶眨眨眼,“你说得好像有一点道理。
可是,我爱了他十四年。
” “与结婚十四年后分手比呢?”白雁冷静地提醒。
柳晶不禁打了个冷颤,“雁,你讲得很怕人。
” “柳晶,那你就与我比吧!你现在叫失恋女人,而我叫离婚女人,哪一种比较惨?”白雁笑了。
“雁……”柳晶轻抽一口冷气,“你真的要离婚?” 白雁仰躺在床上,看着药液一滴一滴地滴落,“不是我要,而是必须。
” 柳晶震得眼泪挂在眼睫上,好半天,才滑下脸腮。
输好液,柳晶等白雁洗了个澡,把换洗的衣服洗了晾出去,给白雁做了点吃的。
走的时候,她带走了一只大大的行李箱。
白雁把租的公寓钥匙交给了她。
窗外,天慢慢地黑了。
白雁没有开灯,任黑暗一点点地漫进室内,把自己裹着。
她不感到特别的悲伤,也没有割舍不了的留恋。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这一病,仿佛把心底里的枝枝蔓蔓全带走了。
听不到吴嫂的大嗓门、李心霞摇椅的滚动声、丽丽的叫声,这屋子静得令人心悸。
她的呼吸是唯一的声响。
白雁从小到大,很习惯一个人。
但今夜,她感到孤单如清冷的海洋,漫过她的头顶。
是因为明天和她在同一座城里,而她却看不到他吗? 回想从前在文化大院的日子,真的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是他的小雁,不是某某人的妻子,他是她的明天,不是某某人的未婚夫,纯纯的、傻傻的喜欢着对方。
一个默契的眼神,都可以幸福地回味半天,都可以挡住所有的孤单和清苦。
白雁爬起身,从包包的夹袋里摸出纸玫瑰。
泪水一点点浮上来,一滴滴落下来,打在保鲜膜上,渐渐迷糊了双眼,化成一片片浓重的雾霭…… “咳,咳……”白雁睡到半夜,被一阵烟味呛醒,不禁咳出声来。
睁开眼一看,窗前站着个黑影。
听到她的咳声,黑影慌忙打开窗,把手中一明一暗的烟头扔了进去,让夜风进来,吹散一屋的烟味。
“几点了?”白雁彻底清醒了,她眨眨眼。
“二点。
”康剑在沙发上坐下,手托着下巴,看着白雁。
她吸口气,略微偏一偏脑袋,“你怎么还不去睡?” 康剑没有吱声。
黑暗里,他换了个姿势,从袋子里摸出烟盒,怔了怔,又塞了回去。
“白雁,我妈妈她其实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康剑咬了下唇,突然近似低语地说道。
白雁拧下眉,哦了一声。
“我外婆四十五岁时生的她,她上面已经有了四个哥哥。
对于这个迟来的女儿,你想象得出她是在什么样的氛围中长大的,而且外公又是拿着国务院津贴的专家,舅舅们都是在北京各个部门任着要职。
这样子的宠溺,养成了我妈妈任性、骄蛮的性格。
可是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外婆说她变得懂事、乖巧、体贴,会替人着想了。
这一切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康云林。
” 白雁没想到这大半夜的,康领导会有心情讲家事,愣了愣,她没有出言打断他。
反正也没睡意,就听着吧! “父亲家境一般,南方人。
母亲怕自己的家世吓退他,一直到两个人毕业时,爱得很深了,她才和他说了实话,同时,坚定地告诉他,她不会给他压力,他去哪,她便跟着去哪。
我父亲一直不习惯北方的气候,也吃不来北方的饮食。
他要回南方。
我外公找了熟人,暗地里替我父亲找了份在省政府的工作,我母亲被安排在省工会。
一毕了业,我父母就结婚了,隔了年,就生下我。
我外公怕影响他们的工作,便把我接到北京去。
我记得,那时候,父亲很疼母亲,总是提醒她加衣服、穿袜子,上个街,都记得要带点她爱吃的密饯回来。
我是六岁到他们身边的,因为要上学了,我父亲希望能亲自教育我。
可我一回来,父亲却被调去云县任副县长,也就是为后面的提拨镀金吧!” 康剑停顿了,呼吸急促,他平静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下去。
“刚开始,父亲是每一个月回来三四天,如果工作太忙,便是母亲带着我过去住个几天。
秋天,我开学了,妈妈不方便跑云县。
而父亲突然也变得很忙碌,两三个月都不回来。
有时到省城开会,仅仅到家里打个照面,就匆匆走了。
可是他变得越来越讲究仪表,穿的衣服比以前讲究、潮流。
母亲有个朋友在省城的大商场做经理,她告诉母亲,父亲有一次,一下子买了好几件高档的女装,问母亲开不开心?母亲当晚要了辆车,突然决定去了云县。
三天后,她和父亲一同回来的。
整个人瘦得形削骨立,她抱着我拼命地哭,父亲在外面客厅里抽烟。
” “心霞,我思来想去,不想再拖下去了。
你也不过刚三十出头,还能找到比我好的男人。
我们离婚吧!晚上睡在床上,我听到父亲对母亲说。
母亲像个疯子,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接着,她又哭着对父亲说,她能把在云县看到的事全忘掉,只要他不再见白慕梅。
这个名字,那是第一次在他们嘴里出现。
后来,这个名字就如同是个魔障,一再地被提起。
每提起一次,家里就会像被洗劫了一般。
父亲没有同意母亲的建议,他又去了云县。
” “母亲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追去,父亲回来了,正式向母亲提出离婚,还向省政府提出把一切关系放到云县去。
当天晚上,父亲搬出了家,住到省政府招待所里。
母亲傻愣愣地在我床上坐到半夜,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
我做了个梦,从梦里惊醒,睁开眼,茫茫然地走向窗边。
” 康剑说到这,沉默了几秒钟。
“那时是刚进冬天,连着下了几天的冻雨,温度降了许多。
我赤着脚,冷得直哆嗦,隔着窗户看到我母亲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
突然,她推开玻璃窗。
我眼一眨,看到她像是片落叶似的晃晃悠悠往下飞去,然后我听到‘砰’地一声。
我们家住在六楼。
” 康剑又停了下来,歪倒在沙发上,感觉又累又乏,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惊恐、呆愕,无力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寒冷。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一层潮湿。
卧室内一片死寂。
“你……抽支烟吧!”白雁的声音像一尾鱼穿过黑暗的湖泊游到了他的耳边。
“好!”他点上一支烟,慢慢地抽着,握烟的手指发抖。
郁积在心中的块垒也化作缭绕的青烟,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一缕一缕地吐了出来。
心说:香烟真是一种好东西呢,若是没有了烟,简直没办法撑持着往下活。
一支烟,狠吸了几口,便到了烟尾,他把烟头掐灭,丢进垃圾篓里。
“要不要喝点水?”他问白雁。
白雁摇摇头,想到没有开灯,他看不见,便出了声,“不要。
” 康剑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我光着脚跑到楼下,我母亲整个人淹在血泊中,邻居阿姨打了120。
医生说她真是幸运,下坠的时候,遇到楼下晒衣杆的拦阻,影响了速度,她没有死,但高位瘫痪了。
父亲从宾馆赶了回来。
我没看到他那个样子,抖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走路都要人扶。
母亲紧闭着嘴唇,不肯看他。
他对母亲发誓说,他要从云县调回来,他不会再见白慕梅,以后要和母亲好好地过。
母亲一言不发,抗拒一切治疗,她一心一意还是想死。
我求她不要,告诉她,以后会孝敬她、爱她。
母亲看着我,哭了。
” “出院后,父亲从宾馆搬回家中。
他抢着做家事,体贴地侍候母亲。
外公找人,他顺利地从云县调回省政府,还升了一级。
所有的手续都是秘书去办的。
总算一家人又在一起,可是,以前那种温馨的气氛再也没有。
母亲像变了一个人,对父亲动不动就是恶语嘲讽,一生气起来就是摔碗摔盆,父亲对她唯唯喏喏,一碰到有出差的机会,就好像大赦一般。
慢慢的,他再次找各种理由不回家。
只要他不回家,我母亲便像丢了魂似的,四处打电话,让我随秘书四处去找人。
找到人后,门一关上,家中就是硝烟弥漫。
就在这时,外婆从东北老家把吴嫂接来了。
” 康剑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他摸了下鼻子。
“吴嫂在我们家不只是来照顾母亲的。
外婆用心良苦,她找母亲谈了话。
母亲瘫痪之后,白雁……你们从医的,都知道,她大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再也不能过……夫妻生活。
外婆担心父亲再出去花心,想替母家守住这个家。
吴嫂那时还年轻,丈夫死得早,有一个孩子由公婆带着。
外婆答应他们家,替他们抚养孩子。
吴嫂就……等于是外婆替父亲纳的一个没有名份的妾。
母亲在外婆的劝导下,慢慢接受了事实。
吴嫂到的那天,她让秘书准备了一桌酒席,替吴嫂准备了房间。
晚上,父亲进了吴嫂的房间,母亲在轮椅上坐了一夜。
” “吴嫂挺勤快,她来了后,让我们家重新焕发了生气。
她对这个家是真心地喜欢,对母亲、对我都非常好,里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条。
只是她毕竟没读过多少书,和父亲没有共同语言。
几个月之后,父亲又恢复了从前那种日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总记得回家,在人前,他和母亲总是扮演着一对恩爱的夫妻,尽管晚上他们吵得天翻地覆。
一吵,母亲就会旧事重提,白慕梅就如同是个狰狞的魔鬼,在黑暗里对着他们狞笑着。
” “父亲官运亨通,一级一级地往上升。
在我工作的那一年,他便做到了省政法委书记。
” “我是在北京人大读的大学、硕士,可能因为我的家庭背景,我的身边不乏倒追我的女生,其实在高中时,也有许多。
那时,我是个不婚主义者,甚至也可以说是恋爱绝缘体。
看着父母由一对深爱的恋人变成恨之入骨的仇敌,我对感情不怀有任何想象。
我只想杰出点,能让我母亲以我为豪。
这个世上,有许多东西可以选择,唯独父母不能。
” “我一开始是在省委宣传部工作,有次我去父亲的办公室有事,他不在,办公桌的抽屉恰好开着,我坐下来,无意中看到抽屉里有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小姑娘,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我很诧异。
父亲进来了,看到我手上的照片,一愣,说道,你在省城的同学有没有没谈朋友的,有的话,介绍给这个小姑娘。
我说这谁呀,他说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姑娘,叫白雁。
” 白雁轻轻地“啊”了一声,不知觉坐直了身子。
“那时,我并没有把你与白慕梅联系起来,但我觉得很奇怪,父亲并不是一个肯多事的人。
事后,我悄悄把父亲的秘书叫出去喝酒,从他口中得知。
去年,父亲去观看一场越剧表演,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叫白慕梅。
白雁就是白慕梅的女儿,父亲在听说这事之后,当时有半天都不能说话。
白慕梅在省城演出的几日,他们接着又见了几面,父亲让秘书为白慕梅的女儿买了许多礼物。
我猜想,他当时是不是把她当成了他的女儿,忙不迭地要表现父爱。
后来,发现不是,他便为了讨好白慕梅,想为她介绍对象。
这件事在我心中成了个结。
我觉着她们母女真的像挥之不去的苍蝇,无孔不入地在我们家的上空飞来飞去。
” “我没有把这事告诉母亲,但是心里面就像被人戳了个洞,我渴望能有什么来填满它。
我遇到了伊桐桐。
那是我第一次恋爱,但一开始,我便告诉她,我不会结婚,她说无所谓,她也不想被家庭和孩子束缚。
但是没想到半年之后,她男友从深圳来了,提着桶汽油站在宣传部的大门前。
我父亲把所有的事压下,我们分手,我被调到滨江。
” “在滨江的第三年,伊桐桐来到滨江一中教书,我是去学校参观才知道的,我们又在一起,但是我对她的心和以前完全不同。
为什么在一起,可能就是因为熟悉吧!”康剑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再后来,甲型流感注射疫苗,很平常的一天,我是抽了一刻钟去临时诊室的,我刚进去,便听到有人大喊白雁,我觉得这名字好耳熟,一抬头,曾在父亲抽屉里的照片上的小姑娘活灵活现地站在了我面前,我的头当时就嗡了一下,她温柔地安慰着同事,我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脑袋里空空的,我想都没想,就让简单把我们两个的申请表抽到了她那一组,让简单要下她的电话号码。
当时,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想这是上天的注定,让她和我相遇。
我们家二十四年的辛酸和涩苦、失和,都是和她们家有关,她怎么可以笑得那样快乐呢?” “简单碰了一鼻子灰,送出去的手机号也没人拨过来。
正好,小吴秘书感冒,我让简单再次出击,顺利地请到她一块吃饭。
可是,我发现她并不好接近。
她对我不冷不热,更是想方设法把我拒之于千里之外。
我迫不及待地说要追她做女朋友,她一口就否决了我。
甚至她不惜要我去云县调查她的家世。
我很讶然,她和白慕梅竟然是那么的不同,她很会自我保护,也很清楚什么是适合自己的。
我想不能将她等闲视之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俩势必成为两条平行线,我再也接近不了她,不能再让她尝到这些年我所受过的痛。
我没有多想,一下就决定了,我要和她结婚。
这个想法一有,我没有再动摇过。
我向伊桐桐提出分手,告诉她,我要结婚了。
她很痛苦,寻死觅活。
我想起了母亲,担心伊桐桐再做出傻事,而且我也想证明我只是报复白雁才和她结婚,我的心里应该装着另一个女人。
在结婚前一夜,我……是的,我是和伊桐桐上床了,那也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
” “结婚那夜,我是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要让她知道,我并不在意她。
我一个人把车开到郊外,在车里抽了一夜的烟。
其实,我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去抱她,抱了她,就会沉陷,变成一个为美色所诱的蠢男人,我要苦着、疼着,保持清醒,一步步地往下走。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她面前变得越来越没有抵抗力。
为此,我又答应伊桐桐见面了。
但是和伊桐桐坐在一起,我的眼前总是晃动着她的身影。
和伊桐桐多坐一刻,我就像受煎熬似的。
我总是掏出手机看她有没有给我发短信,有没有给我打电话。
她没有,我很失落。
我开会的时候会想起她,工作的时候、出差在外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
伊桐桐再也帮不了我,我彻底和她分手,偏偏那天,被她撞到了。
那晚,我抱着枕头站在卧室门口,她把我拒之门外。
当时,很难堪,可是又很开心,一个人傻笑了半夜,她原来也是在意我的,也会吃醋。
但到了下半夜,我又呆住了,这是什么状况,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我所做的一切在违背我的初衷。
我……慌乱地把母亲从北京接了过来,就是想证明我对她还是无所谓。
” “可是看着她被母亲和吴嫂羞辱、无视,我后悔了,我见不得她被别人那样对待。
母亲不知萌发了个什么念头,要和白慕梅见个面。
在饭桌上,我看到母亲的可怜、父亲的龌龊、白慕梅的无耻,我心中像一头嘶血的野兽蠢蠢欲动,我再也压抑不住,我把所有的恨全撒向了她,我无情地当着白慕梅的面羞辱了她。
之后,我无颜见她。
她正式向我提出了离婚,在听到离婚这个词时,我痛不欲身,像身上的某个部位,被人割去了。
剧痛中,我才明白,我……爱她。
这份爱太俏皮,一直躲着,我根本都不清楚,也许我清楚,可是我却不敢面对。
这样的爱,给我力量,我对婚姻不再恐惧,我渴望能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看她笑得皮皮的,拿我调侃,对我撒娇……” 康剑的声音有一丝哽咽,他站起身,向床走去,然后缓缓蹲下来,握住白雁的手,“老婆,我做了许多混账的事,我又笨拙,又无耻,你……能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如果你没有爱上我,你会怎么做?”白雁的声音很平静,很低哑。
“如果没有爱上你,我们就是两条平行线。
老婆,你不知道吗?恨你只是为卑微的我、无助的我找得一个接近你的借口。
我爱上你已经很久很久了。
”康剑把白雁的手移到唇边,轻吻着。
白雁从康剑的手掌心中抽回了手,反过来,在凉被上蹭了蹭。
康剑僵在那里。
他是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斗争,才鼓起勇气把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一切坦诚在白雁的面前。
可是白雁的反应让他恐慌。
她不激动,一点都不激动,虽然有点意外,虽然有点吃惊,但是基本上可以用平静两个字来形容。
这就好比他当年练习跑步,站在大堤上往水库里扔石头,“咚”的一声,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波纹,然后一切就结束了,一切都恢复于平静。
又好比现实生活中送给女人一条非常贵重的钻石手链,你希望她能发出惊叹的声音,欢喜地扑进你的怀中,可是对方不过报以微微一笑。
你觉得自已一诺千金,已把最珍贵的东西付了出去,已经没有一丝隐藏,对方却并不当一回事。
康剑越想越觉得沮丧,越想越觉得无望,心都沉到谷底了。
“康领导,”白雁觉得自已不宜太沉默,应该为这长长的讲述评点一下,“和你一样,我也觉得父母是无法选择的。
我妈妈所做的一切,作为她的女儿,我不能说长道短,我只能把一切都咽在肚子里。
你说你爱上了我,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心里面好受点。
从恋爱、结婚到现在,至少说明你对我不是纯报复,也有这么一点感情存在。
我很感谢领导为我着想,但是我不想当真。
记得我让你去云县调查我的身世后的一天,你在一个早晨,第一次来我租住的房子,你说:没什么好去在意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做我女朋友的人是你,又不是别人。
你别说什么影响我的前程,我已经够讨厌被别人戴上‘官二代’的帽子了,我的前程要靠自己去努力,别人挡也挡不住,帮也帮不了。
可能就是因为你这几句话,我心动了,于是,接受了你。
其实你那时是说的谎话。
结婚那天,你把婚戒落在伊桐桐那里。
我忍着心痛,谎称是你掉在化妆间里,你对我说以后再也不会掉了。
领导,你一边对我讲这些,一边背着我做那些。
难道我要随身带个测谎仪,随时检测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不嫌累,我还嫌累。
” “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康剑叹气,这话一说,连自己也感觉到没有一点可信度。
“领导,没有以后了。
不谈我们有没有感情,我妈妈与你父亲的事放在那儿,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不想用我的存在刺激你妈妈。
只要不是我,只要你真心喜欢上,你妈妈爱你,她会欣然接受的。
” “只有你,不可能再有任何人了。
”康剑很无力地重复。
白雁淡淡一笑,“世事难料,人的潜力无限。
领导,谢谢你爱我,但我不能接受。
早点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 康剑看着白雁,一动不动。
她与他之间不过一臂的距离,他只要一抬手,便可以把她拥在怀中。
可是,他却感到她遥不可及。
白雁慢慢地躺平,身子侧过去,背对着他。
“老婆,人犯了罪,可以用法律制裁。
我做了许多恶劣的事,你想怎么惩罚都行……”他张不了口说但是可不可以别离婚。
康剑没学过心理学,可他清楚他的心理和别人是不同的。
他对婚姻感到恐惧,对别人不敢信任,他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唯恐受一点伤害。
这样的心理,没有药可以医治。
只能依赖另一个人能让它改变。
以前,他不相信这个人是真的存在了。
可是白雁出现后,他这样的心理情不自禁发生了变化。
他有了勇气,有了梦想。
他相信爱情,信任婚姻,渴望能和白雁一起生一个像白雁一样的女儿。
他的脑海里时常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他抱着女儿,白雁提着食篮,一同去公园野餐。
女儿在草坪上嬉戏,他拿着相机跟在后面追拍,白雁把食篮里的食物一一放在格子餐布上,不时扭过头微笑地看着他和女儿。
他察觉到她的注视,冷不防把镜头对准她,她吓了一跳,他大笑着跑过去,啄吻着她娇艳的柔唇……天空是那么的蓝,云朵是那样的白,空气中飘荡着花的香气,女儿的笑声在耳边,白雁的唇是那么的美…… 这应该就是叫幸福吧? 画面还没完全展开,白雁的一句话把他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是吗?”白雁掉过头,“什么惩罚都可以?你原先留党查看,表现不理想。
现在我代表党和人民,宣布对你开除党籍,永不录用。
” “老婆,可是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 “领导,那是你的事,不需要向我汇报。
晚安。
”其实已经是早安了,白雁瞟到窗外已经隐隐约约泛出一丝白光了。
康剑替她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落寞地走出房间。
下楼梯时,突然感到眼前金星直冒,要不是本能地抓紧扶栏,差点一头栽下去。
康剑惊出了一身的汗。
站在洗手间里,看到自己落泊、潦倒的面容,想起已经有两个晚上没睡了,偏偏今早还有个会,他得发言,想着白雁今天要去医院复检,看来只能拜托简单了。
康剑闭了闭眼,真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做了个梦,眼一睁,其实什么都没发生,那该有多好! 简单早晨过来接康剑,看到他满眼血丝,吓了一跳,没敢问。
那晚白雁失踪八个小时,第二天康母又匆匆送回省城,他就猜测康剑与白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领导平时在台上高谈阔论的,回到家,就是一普通男人。
康剑在车上对简单说了白雁复检的事,简单点点头。
康剑在办公室喝下一大杯黑咖啡,稍微撑起点精神去了会场。
坐在台上后,发现陆涤飞也在座。
陆涤飞对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康剑淡淡点了下头。
会议开始前,康剑正在看发言报告,突然接到简单的电话。
“康助,我刚到你家楼下,看到白护士和柳护士、还有一个男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就是……那次送白护士回来的那个牌照。
我还没打招呼,他们呼一下开走了。
我跟在后面追,七拐八拐,我跟丢了。
我立刻去医院,可是他们没有回医院。
” 康剑握着手机,脸色青白。
大会主持人过来,拍了下他的肩,他看到丛仲山也到了,只得先挂上电话。
他在大会上讲完了话,离席给白雁打电话,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手机打通,可是没人接听。
他感到有些心烦意乱,只好继续回去开会。
会议还没有结束,他的报告是做完了,下面还有不少议程要继续,一些部委办局的领导要发言。
作为市长助理,他必须还得在主席台上端坐着。
这时候,他顾不上什么影响,干脆就在主席台上不停地按手机号码。
始终无人接听。
康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只得给简单打电话,让简单不要离开医院,一直在医院的放射科守着。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他忙不迭地往外冲,陆涤飞一把拉住他,朝他一挑眉,“怎么了,瞧你火烧眉毛似的?” “没什么。
”康剑说道,“我有点事,先走。
” “康剑,这夏天就剩个尾巴了,找个时间,带上白雁,我也找个伴,我们几个再去江心岛游泳?” “再说,再说吧!”康剑急匆匆地跑出会场。
陆涤飞在他身后耸了耸肩。
有些日子和白雁不联系,陆涤飞觉得自已真有点牵挂小丫头的,她在病中,他该打个电话问候下吧。
陆涤飞随即拿出手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拨了白雁的电话。
“陆书记,有事吗?”白雁的声音听着很吃力。
“没事,就是想你了。
”陆涤飞玩味地弯起嘴角。
白雁像是松了口气,笑了笑,“多谢陆书记牵挂。
我这边还有事,我们以后再聊。
” 陆涤飞眨眨眼,“别,别,你不是生病了么,生病还干什么事?” “雁,家搬好了,别出去吃饭,今晚就在家做,增点喜庆气。
”电话那端突然冒出另一个女声。
陆涤飞耳朵竖起来了,没听说康剑搬家了呀?莫非是…… “我病早好了,陆书记,就这样哦,再见。
”白雁不等陆涤飞回应,急急地挂了电话。
陆涤飞把玩着手机,蹙起眉头,再一想康剑刚刚惊慌失措的样,他闭了闭眼,好了,康剑的家庭伦理剧上演了,小丫头现在该和自已站一条线了。
陆涤飞笑得高深莫测,走出会场时,不自觉哼起了歌。
白雁今天真的有点忙。
虽然柳晶和冷锋都过来帮忙了,可这家毕竟是她住,什么东西搁哪儿,都得她指挥。
幸好家当不多,弄了一会,就结束了。
柳晶事先买好了水果,买了些零食,三个人一起坐了会。
柳晶要回去上班,冷锋下午还有手术,两人催着白雁回医院,约好晚上在白雁的新家聚餐。
白雁挂了两天水,精神头回升,她摇头,念着商明星的事,说下午去医院复检。
她请冷锋不要把搬家的事告诉明天,怕明天担心。
冷锋直咂嘴,没敢说明天已经知道了一切。
柳晶和冷锋走后,白雁又把家里抹了抹,才下楼。
刚到楼下,就接到明天的电话,说在医院等到现在,都没看到她人影,急疯了。
白雁沉吟了下,“明天,我在外面。
这样吧,你到人民广场那儿等我,我们一块去见明星。
”她想着,这大白天,明星应该不会做出什么特别的事,要么在三千丝耗着,要么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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