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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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2/3)

、卤豆腐干。

小菲买了一斤猪肝,回到家里,发现只有上面几片是猪肝,下面全是红薯面蒸熟后切成的薄片。

慢说在昏暗天色里难分辨,就是在点灯的室内看,它们也酷似猪肝。

母亲说人没心肝,猪也没心肝了。

晚上小菲的母亲把看管带到她的住处,让他住里屋,她得把小伙子伺候好,全仗他跟看管队长撒谎,欧阳萸才能续几天假。

新年第三天,老爷子早晨不想吃早饭,只是闭着眼静静地躺着。

必须送医院了。

而老爷子一听,便说:“不用去,蛮好的嘛。

”他声音游走了不少,只剩下了气息。

母亲对小菲悄悄说:“不吃饭,就不会再吃了。

”果然,他一天只喝了几杯加了糖和盐的水。

当天夜里,小菲和欧阳萸都守在老爷子身边。

过了一点钟,老爷子忽然用游丝般的声音说:“去睡吧,明早见。

” 他们在隔壁躺下。

不知为什么,俩人抱得紧紧的。

闹钟上起来,一小时响一次。

他们总是轻轻走到老爷子身边,听听他的呼吸。

呼吸弱是弱,但平稳均匀。

第二天早晨,冲了一杯蛋花糖水,一勺勺喂,喂下去半杯,老人便精疲力尽了。

自来水突然停了,楼上楼下的人都拿着锅碗瓢盆去不远的消防站接水。

队伍转了八道弯,小菲往家拎水,让欧阳萸和母亲各占两个位置。

水拎到楼上,小菲马上去看看老爷子,设法喂他一些水。

她发现水也喂不进去了。

但老人依然安详地一呼一息,气流从他鼻子呼出,越来越细,越来越柔。

她凑到他耳边说:“爸爸,我们去医院吧?” 他不摇头也不睁眼,眉宇舒展出一个笑意。

小菲想,他的意思是:我很舒服,别麻烦我了。

她跑下楼,把欧阳萸从接水的队伍里找出来,回到老父亲身边,他的气息已若有若无。

欧阳萸看看小菲。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重大的时刻。

小菲坐下来,把老人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上。

老人的手修长洁白,没一颗老年斑。

那手轻轻蜷缩,成一个空心拳头。

小菲不去动它,松松地把那空心拳头托住。

体温从温热到温凉,拳头放开了。

与世无争,撒手归去。

他们在老人面前抱紧,一声不响地流泪。

过了一会儿,两人开始为他擦洗,更衣。

有过金钱、地位、汽车、洋房的老人穿了一件四成新的布衬衫和七成新的棉祅走了。

棉袄还是前年小菲给他买布做的。

一个读了七十多年书的人临终床前一本书也没有。

是因为全读进心里了,还是因为他把读书这桩圣事都看破了? 殡葬定在新年第五天。

欧阳萸给贵州的哥哥打电话,哥哥在外地出差,嫂子接了电话,哭了几声,忽然问:“听说你们那里黑市菜油好买,多少钱一斤?” 欧阳萸反应不过来,嫂子便请求和小菲直接通话。

她说她想趁参加殡葬的时机买几十斤菜油回去,贵州买不到黑市菜油。

这时欧阳萸已反应过来,叫小菲告诉她别来了,火葬场太繁忙,父亲的追悼会排不上号,所以决定不开了。

“怎么不开了呢?”小菲放下电话在隔音间里就问。

“我父亲不愿意开。

” “他告诉你的?” “不用他告诉我。

他什么都想得开,会为一个追悼会想不开?如果他知道来参加他追悼会的人主要是想采购紧缺食品,他倒会想不开的。

跟我父亲,这些都用不着,他生前用不着,死后更用不着。

” 丧事办完,欧阳萸回农场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做了个沙锅鱼头。

小菲去一家小食铺打掺水啤酒。

这个小食铺不知哪儿来的门路,常常有啤酒卖,尽管它无泡沫无滋味。

买啤酒必须买五香煮花生或炸藕盒之类,花生大半走油,藕盒是空盒子。

你一看店员的样子,就是在明告诉你:我就坑你了,怎么样?小食店还经营阳春面、肉丁面、猪肝面。

小菲正盘算,五香花生和藕盒哪个让她吃亏小些,一个女顾客从昏暗的店里走出来。

是孙百合。

但小菲马上就明白跟她相认已不可能。

孙百合的头发长了,但她把它梳成一支冲天羊角,上面系了个肮脏的粉红蝴蝶结,身上还是那件狐皮外套,却血迹斑斑,到处破绽。

从狐皮下露出一截长裙子,不知什么颜色了,边缘全被踩烂。

她慢慢地走到门口大灶前,把一个付了款的竹筹码交给下面条的师傅。

“两碗阳春面?”师傅问。

她点点头。

小菲现在看的是她的背影,像一片随时迎风起舞的枯叶。

她把面孔转向马路。

绝顶优美的侧影。

就在那一瞬,她的眼睛还那么智慧。

这一侧的太阳穴有一块伤,血痂已紫黑。

总有人想找个看不顺眼的人揍揍,孙百合一定总让他们看着来气,所以碎砖碎石就照着她砍来。

小菲不用问也知道她为什么疯了。

只是觉得如此大乱的世界,一个如此美丽的女疯子太不好做了,危险处处都是,包括那些邪恶的危险。

假如有一点可能性,她都会帮她避开那些危险。

阳春面煮好了,那个师傅面慈心软,在面汤里加了颇大一块猪油。

“端进去吃吧?”师傅问她。

她摇摇头,从背影看也知道她在微笑。

她将背在肩上的皮包打开,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倒进包里。

师傅“哎呀”一声。

她又端起第二碗面,不急不缓地再次倒进包里。

面汤从包底淋出来。

她的狐皮大衣不久也热气腾腾了。

她从小菲身边走过,虽然顾盼如旧,但小菲断定她什么也没看进眼里。

她像睁眼瞎一样空张着无怨无悔的眼睛。

她走后店里最凶恶的女店员说:“好可惜,这么漂亮个人!” 小菲回到家,饭桌己摆开。

她和欧阳萸都没抱怨以水充数的啤酒。

母亲把煤炉提到屋里,沙锅里的鱼头还在小声咕嘟。

不一会儿,啤酒居然把从来不醉的小菲弄得昏昏然起来。

“你记不记得那次你挨皮带,我在台下喊‘不要触及皮肉’?” 他看着她。

他当然记得。

“有一个女人,穿件狐皮大衣,站在你右边,你记得她吗?” 他想也不必想,点点头。

这样一个女人,慢说男人过眼不忘,像小菲这样的标致女人,想忘都忘不了。

“我刚才看见她了。

”小菲说,把剩在茶缸里的啤酒喝完。

他等在那里。

故事肯定不会结束在这儿。

“她还那么好看。

我从来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瘦了不少,晚上看肯定像个女鬼。

她过去差点就考到我们团来了。

” 他喝一大口啤酒。

他的面孔比较可怕,又红又紫,油光闪亮,两只混沌的眼睛极不灵活。

他杯子没放下,举着个悬念似的。

故事还是不可能结束在此。

“她疯了。

”她没有讲她如何浑身冒着阳春面的诱人香气,一团白蒸气似的走在黄昏中。

夜里小菲蒙眬中听见他说:“她疯了?” 她转过身,他忽然抱紧她。

他的喃喃自语该这么听:她疯了,我居然没疯。

我真幸运。

也许没有小菲,疯的就是我。

他这样紧地搂抱她,在他们新婚时都不曾有。

是歇斯底里的温存。

他一下子失去了老父亲,女儿,还有那个远远相陪的陌生女子。

问都不要问,那女子会多么可心可人。

他在一个新年里失去的可真多,不过最重要的没失去:小菲。

这是他紧密拥抱她的潜台词,肯定是。

可他哭了起来。

哭得之痛之透彻,小菲都给他摇撼得从内到外发抖。

他似乎刚刚意识到父亲没了,女儿要到几年后才会回家,而那个美丽的女子形存神亡。

他曾经为小菲和女儿抛弃的恋人果真就是孙百合?话到嘴边,小菲觉得问出来会很蠢。

小菲一句话不说。

她的安慰他全感受到了。

第二天晚上送他去火车站,年轻的看管已经是自家人了,笑着说:“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叔叔的。

” 春天满街飞杨树花絮。

小菲正在锅炉房加煤,嘴里朗诵着“长夜难明赤县天”时,一个人在她背后叫:“小菲。

”她一铲子煤翻倒在地下。

欧阳萸站在门口,脸背光,但她看出那脸上的好情绪。

“你怎么回来了?” “回学院监督改造。

”他两手空空,小菲都没想起问他怎么没有行李。

她叫他先回家,她找到人替班就走。

各种“病”她都刚生完一遍,马上开假条比较难,所以她得费点劲才能找到替班的。

“我陪你。

你烧吧。

” “都是灰!” “忘了我刚从哪里来,粪堆里来!” 他坐下来。

她加完煤,也坐下来。

谈话马上就转到欧阳雪,小菲几乎能背诵女儿的每封家信。

女儿收到了爷爷留下的那个半导体日子好过多了,不太寂寞了。

下班时间到了。

小菲和欧阳萸并肩走出大门。

她要他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她骑车驮他。

那怎么驮得动?她坚持要他坐,还要他捏捏她胳膊上的肌肉。

满天白色杨花起舞,小菲想:就这样,都别变,就挺好。

让他和她每天一块儿穿过市区马路,两旁的店家没什么东西卖,他们也没什么钱去买,他们不计较,只要俩人能同路回同一个家。

小菲的母亲一见女婿便问:“你的被子呢?光杆一人回来的?” 他笑笑说:“有几个人,家属不跟他们来往了,东西不够用,我就留给他们了。

连我的牙刷都有人要。

” 回到艺术学院,欧阳萸首先受工宣队的再教育和监督改造,其次是学生。

所以他基本上是学生的学生。

一些学生拿不准他名字的发音,就图省事叫他老欧。

老欧的劳动改造内容主要是扫地、冲厕所、办墙报。

老欧的毛笔字绝了,墙报总给人撕去当字帖临。

墙报成了艺术学院最艺术的地方。

诗、文经过老欧编辑之后,比出版社出版的诗集散文集水平还好些。

工宣队的几个师傅便问老欧有没有外国的爱情小说借给他们看。

老欧说原先是有的,抄家抄没了。

艺术学院几个造反司令部都抄过老欧的家,工宣队不久找到了堆放老欧藏书的仓库。

他们看一本就来和老欧聊一回,小菲和母亲就备酒备菜,留客人吃饭。

过了半年,老欧便免除了扫地冲厕所之役,只需写写墙报。

外面一共只有八个戏看,老欧神聊起小说戏剧,便给工宣队师傅们添一项娱乐。

来上门听老欧神聊的越来越多,小菲的茶叶都供不应求。

母亲把一些客人喝剩的茶叶滤出来,晒干,下回在锅里狠煮,有没有滋味不论,一眼看去还是茶的颜色。

老欧靠人格魅力,靠学识才华,征服了工宣队的师傅们,他们对老欧不光彩的社会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菲只担心母亲三头六臂也对付不下去,一桌一桌的晚宴在她看简直是变戏法。

但只要两天没有客人上门,她就心神不定。

这些工宣队师傅是大权掌握者,不上门是不是意味他们的反目?欧阳萸却嘻嘻哈哈地说:“不会的!他们反而比文人好相处!”小菲的担忧直到工宣队师傅们再次上门才解除。

有时来了三四个人,刚刚按照三四个人的分量把晚餐摆上桌,又有五六个人到了。

小菲和母亲都在这种时候做阿庆嫂,“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母女俩笑脸相迎:“快快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先坐下,菜这就添上去!” 小菲总会跟母亲进厨房,看老太太使出浑身解数。

老太太七十二了,好在劳累一生身板子经得住累。

她是个过穷日子的天才,让她无中生有地接待这样突袭式的客人,她尤其来精神。

厨房窗外挂了一串串的猫鱼,是一分钱一摊买来的。

她没有猫喂,就拿它们喂人。

都是二寸长的鱼秧子,撒了盐晾干,加辣子、香葱,放在小火上炒,炒脆了是很好的下酒菜。

她让小菲把辣猫鱼端上去,又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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