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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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3/3)

你要听,我就告诉你:我是爱你的。

我知道你这么纯真一个人,哪里也找不到。

” “那你也爱她,也爱其他女人,对不对?看你和她们在一块儿的样子,海阔天空、滔滔不绝,我以为你瞧不起哗众取宠的人。

一到女人捧你场,你就是最哗众取宠的人!” 小菲一边嘴巴痛快淋漓,一边心里直打警钟:又来了又来了,又像母亲那样,看破的东西都说破,说破了大家两败俱伤。

过去她想只要他承认爱她就行,她就如愿以偿,眼下他承认了,并且那样诚恳地令她信服地承认了,她却又得寸进尺。

“我不知道。

”他回答。

“你不知道你爱她不爱她?哈!我来给你回答吧,你爱她,不过也嫌她美中不足。

你们亲热的时候,你还不能完全投入,因为过去那个恋人实在太美妙了。

你想在这个女人身上找一点,那个女人身上找一点,七拼八凑,优点凑一块,能凑出那个恋人来。

” 一看他的眼睛小菲就心疼。

这样揭露太具杀伤力。

总把他揭得体无完肤过后会留伤痕的。

父亲和母亲自相残杀了一辈子,就是因为他们不懂男女双方有时必须得饶人时且饶人。

小菲有时也巴望欧阳萸滑头一下,别把事情的狰狞真相全亮给她。

而她发现母亲正在占据她的身体和内心,她不能自已,一个揭露跟着一个揭露,竟然就说到欧阳萸的工作上。

说他不过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对别人的创作指手画脚算什么本事?你自己来呀!团里排的新戏他在报纸上批评,那么在行你怎么不动手,编出一出剧来让这个小省份也知道什么叫话剧。

不就是一个学者家庭出身吗?也没看你做出多大学问来。

你父亲消极逍遥,也硬碰硬翻译了几大部作品!她一面痛快一面骂自己,太没教养了,看他的眼睛,那么吃惊,从来没想到自己娶了个如此讨厌嚣张的女人! 然后她说:“你和她断不断?” 他抽着烟斗,吐一口长长的浓烟。

他说:“让我想一想。

” 小菲马上去拎箱子。

欧阳萸马上去夺箱子。

“我现在答应你也是假话!你要听假话我就答应你!” 小菲承认这话是有道理的,便打开背包,在客厅沙发上睡了一夜。

夜里她听见欧阳萸打开浴室的药柜。

又是取安眠药。

一早又听他开了浴池的淋浴器。

那是没热水的,小菲赶紧起来。

他不是洗澡,而是把头伸在冷水里冲。

水溅得一地一墙。

安眠药吃下去也失眠一夜,现在他想冲醒自己。

小菲克制住满心疼爱。

她上午请了假,跑到方大姐办公室。

方大姐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找她跟医院挂号一样难。

小菲硬闯了进去。

方大姐一看,不问她怎样了,先问:“阿萸病了?” 小菲只说一声“大姐”,眼泪就流下来。

方大姐赶紧打发走来访者,问她:“阿萸怎么了?” “他在外面搞腐化!” 方大姐一口气提到胸口,明显被这句话泄了下去。

她表情说:“我以为出什么性命攸关的事了呢。

” 小菲被她让了座,请了茶,她坐在自己的皮转椅上,听小菲把事情诉说一遍,然后说:“我骂他,你别哭了。

” 小菲又说,欧阳萸还要“想一想”,才能决定是否和那骚女人分手。

方大姐问小菲打算怎么办。

“我要离婚!” 方大姐马上不屑地摇摇手:“这种意气用事的话不要说,噢?我骂他就是了。

阿萸也苦,走到哪里都有一帮女人跟他缠绵。

” 她悠远地一笑。

这么个脸让一层梦罩住了一刹那。

小菲想,是啊,他是苦,你这样的也跟他缠绵,够他招架的。

不过方大姐爱欧阳萸果真爱得超然高尚。

她站在小菲立场上给了他一场痛骂。

方大姐骂欧阳萸时声势剧烈,言辞却缺乏实际攻击力:“你以为你了不得了是吧?女人为你发疯!哦哟,四面八方招架她们也来不及……你不会冷淡一点?反正这一生你注定要伤女人心的,早伤比晚伤好……”小菲听下来,这是自家人的袒护,把错全推到外面的女人身上了。

这样的骂对欧阳萸一生是怎样的防护,小菲要到以后才能明白。

她在口沫横飞、帽子乱扣的漫骂中,把一些关键的实质给偷换了。

“反右”轰轰烈烈地起来,欧阳萸批评过的诗人、剧作家、小说家们认为全省头一号该戴右派帽子的就是欧阳萸。

他在文化局党委会上还若无其事,淡淡地说他的批评文章是纯粹的理论研讨,是美学修养的探索,他一直希望能够在这个省建立美学论坛。

但人们认定他不是批评,是恶毒攻击。

攻击的对象是正在树立无产阶级美学标准的新文学家。

方大姐亲自参加了党委会,在欧阳萸还要辩争时开口大骂:“你还说什么?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的小布尔乔亚意识从上海延续到现在,怎么出生入死也没用!经历了白色恐怖、严刑拷打、大战役就以为自己百战不胜,是无产阶级老战士了?做梦!小布尔乔亚不改造好,就会和无产阶级离经叛道!同志,不要以老资格共产党人自居,批评这个,指摘那个,目中无人,傲慢无礼,以为自己多读几本书就是权威!这样的傲慢是要好好接受群众批评的!” 如此几番,方大姐声色俱厉,却暗中把矛头拨转过来。

方大姐知道党内运动和群众运动都可以一夜间毁掉一个人。

她的省长丈夫在红军肃清“AB团”时险些给毙了。

她站出来大骂小护短也是有风险的,但她为了欧阳萸的政治生命不被毙掉,冒险也甘心。

她知道欧阳萸和他父亲的性格一样,越逼越硬,他十四岁在监狱的刑具面前临危不惧,不是信仰所致,而是个性使然,真较上劲儿来,也会出现一种自我膨胀,戴棘冠背十字架,让群氓耻笑迫害去吧,我以我生命和鲜血作永恒的启迪。

方大姐了解欧阳萸的本质,所以她不想看他吃眼前亏。

当众骂完,又私下里骂。

骂的原因是他居然不肯在报章上发表认错文章。

“可以遮遮掩掩地认个错嘛,对那些批评你的同志们也有个交代。

你不是一向讲究含蓄吗?就含蓄地低一下你高傲的头颅吧!我告诉你,这点起码的态度你都不表示,后果你自己去负责吧!” “这是一个人格问题!” “人活着才有人格!而且你确实有错误,你根本没有好好地读《讲话》!这是个新的文艺批评准则,你不读透它你整天胡扯什么美学探讨?!” “如果因为纯理论的研讨而认错,以后这个国家的理论就一块空白。

” “那么所有人都错了,你完全正确?自以为是到什么程度了!” “我从来没认为他们错了。

我一直鼓励有人能像我一样,心平气和地展开讨论。

他们有权力有自由驳倒我。

” “你占着报章的阵地。

” “假如他们的辩论精彩,可以把阵地夺回去。

” “看看,又是狂妄吧?人家不如你精彩……” “精彩不精彩没法知道,没一个人站出来!这个省可怕就可怕在这里,只会暗中怀恨,然后伺机总攻。

一下子出来一个反攻的大部队,一呼百应地全上来了,把好几年前的账全算出来,原来他们一天也没闲,暗中记我的账!这算什么东西?能碰上一个和你打平手的辩才,激得起你辩论的热情,是快事!古希腊、春秋时期、文艺复兴,就是因为有否定之否定的局面才建立了那样的辉煌文明。

我宁愿面对天才的敌手,不希望拥有平庸的应声虫朋友。

因为这些应声虫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一到关键时刻,他们就变成平庸的敌人。

” “太狂妄了!欧阳萸,我告诉你,这样下去谁也管不了你了!”方大姐在皮沙发上弹起落下。

欧阳萸最终没有戴上帽子,不过调任到新成立的艺术学院当副院长去了。

表面上是平调,但谁都明白是革职,副院长好几位,欧阳萸也只是个摆设,给他个领工资领粮票的地方。

小菲直是窃喜。

省委划右派的批判文章在报上连登,欧阳萸的名声从白的到黑的,渐渐销声匿迹,那个大辫子业余诗人一看轧不出好苗头就也销声匿迹了。

对欧阳萸的留党察看处分也是众人皆知,身边一群找表扬找骂找书读的追随者也不见了。

树倒猢狲散,猢狲女也散,小菲心里拍手叫好。

欧阳萸失意冷清,一到家就躺在沙发上读书。

有时他沙发边上摞着十几本书。

不到一年,小菲发现欧阳萸又给一大群人围住了。

他们有中年有青年,也有不少是艺术学院的教师、学生。

尤其是文学系、戏剧系的学生。

来了都提着酒和凉菜,把小菲叫成欧师母。

小菲发现欧阳萸什么时候已练得极有酒量,一晚上可以喝下五两白酒。

不仅酒量见长,连他的笑声也是那种豪饮之徒特有的哈哈大笑。

谈吐也常常是四座皆惊,满堂彩。

无论别人谈什么他都引经据典,古今中外,纵横打诨。

小菲不演出时也陪他们喝几杯,听一个客人说:“欧老师就这样挺好,做做名士。

” 学院里事务不多,除了主编一个学刊之外,欧阳萸有大把时间剩余下来,他便开始去乡下周游。

有时和两个美术系的教师一块儿去,走访的走访,写生的写生。

不久欧阳萸开始发表写农村或工厂生活的散文和小说,不属于一炮而红的作家,但大家都对作品的别致、语言的功力很服气。

小菲这时和方大姐已做了朋友,一有什么不顺心就去叫方大姐“骂骂他”。

比如酒喝多了,酒后狂言,不按时去学院上班。

方大姐总是那样护短地骂欧阳萸几句。

小菲现在对方大姐已没了顾忌,她那长长的马牙也不扎眼了,偶尔她已生细皱纹的脸对欧阳萸来个少女嗔笑,小菲也不再恶心。

再老资格的革命家,也是女人。

方大姐还剩什么呀?不就是偶然向欧阳萸做个娇嗔小样儿,复活一下二十年前的小女儿态吗?小菲心宽了。

方大姐如此厚待他们,连厨子烧一只盐水鸭也请他们尝半只,连家里的梔子花开花也剪下来,一束一束地派小车司机送过来。

她知道她那个小布尔乔亚的小老弟自己再邋遢,环境必须优美。

小菲有了拿不定主意的事,便请方大姐做主,比如和欧阳父母的关系。

她很快要去上海参加会演,听说老婆婆身体差,想去看看,又怕欧阳萸父母不接受她。

“带上女儿一块儿,她们一定接受。

” “好的,我替女儿请一个星期假。

” “让阿萸也请假好了,一家三口一块儿上门,比你一个媳妇自己上门要好看多了。

” “欧阳萸不肯去的。

他和他母亲通信,但他父亲从来不写一个字给他。

当时他把家里人的心都伤透了。

” “你哪里知道?不止伤心,他连累了他哥哥,让他哥哥帮他送一个文件,不告诉他真情,结果他哥哥差点给警察抓起来。

他还在许多亲戚家借钱。

地下党缺钱。

后来也让他父亲知道了。

小时候他真是个文雅少年,干起这些事来,谁也想不到他会那么果断。

一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

一接触到马列主义就爱上了这个理想,然后就不择手段。

对马列主义他是个有用的人,对他那个家,绝对是浪子、祸害!” 小菲见方大姐的眼睛忽然湿润了。

那些年轻的日子,那些柔情之梦还没在她心里消散的日子,那些她心存痴想,一厢情愿,不安分的日子在那双湿润的眼睛里飘忽而过。

女人总把伟大的公共事业和自己最私密的柔情融为一体,化成同一股浪漫,末了是为了伟大事业还是为了私情去患难牺牲,已搞不清了。

于是和欧阳萸这样的热血少年患难与共,生死同舟成了她浪漫诗情的高潮,这是以后占有欧阳萸的心灵或肉体的人都不能取代的。

她和他有过的那段日子,谁也夺不走,什么也不能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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