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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头·下 番外一 此情成追忆(1/3)

悯峰山很高,高到过了半山腰就再找不到一棵树了,它矗立在一片矮山中显得十分突兀。

山顶上,一年里有十个月都是盖着雪的,抬头看去,总是皑皑一片,裸露的岩石也总是那么灰冷。

山下的村民传说雪山顶上住着神仙,可我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雪和岩石。

因为我每个月都要上去七八回,为师父取雪水,他要用来酿酒或烹茶。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所以我一直不相信有神仙的存在,只相信自己亲眼能够看到的东西。

悯峰山上,除了我师门的人,再没有别人了。

我叫闵风。

我没有父母,师父将我捡回悯峰山之后,便懒惰地用悯峰山的名字做了我的名字。

可能他觉得悯这个字太富于悲剧色彩,于是改作了闵。

他去掉了那个心。

悯峰山的半山腰有一处突如其来的平坦,我不知道它是自然形成的,还是被我的师门的人经过三百年的努力一点点铲平的。

我们就住在那里。

是的,三百年。

有时候我很为自己的师门感到骄傲,但更多的时候,我其实没有什么机会提起它。

在悯峰山的时候,除了习武练功之外,我便喜欢坐在山沿边上的那块大石头上往下看。

我看得见山下的村子,看得见村民,看他们牧牛、劈柴、种田、做饭。

可他们离得实在很远,有时候我都不确定自己是真的看见了,还是想象出来的。

日子过得平淡,也许别人觉得枯燥,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那时的我,没有什么过去可以回忆,也从来不去想自己的将来。

我的改变要从景德十三年说起,哦,应该更早一些,应该从景德十年的夏天。

那是六月初,我第一次见到她。

那年我十五岁,她十三岁。

师父对她说:“萧姑娘,这是闵风。

有什么需要你就找他,这小子虽然话少,但是可靠。

” 她皮肤白得就像山顶的雪,显得眼睛格外清亮。

笑一笑,脸上便有淡淡的两个梨涡,她叫我闵风哥哥。

我见过女孩子。

山下村子里有不少的女人,年轻的媳妇年长的婆婆,小姑娘也有,但我觉得跟她都不太一样。

她很好看,显得很柔软。

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悯峰山入了仲夏,山顶的雪融成了滴滴水珠,又汇成清溪。

我喜欢那条每年只短短存在的小溪,格外甘甜。

她告诉我,她是因为身体不太好才被家中送来悯峰山的。

悯峰山顶上不长树,但是却长一种草,这草存不住送不走,所以只能她自己跑过来。

她还说这里南坡的温泉很好,有利于她的身体。

她说这山上真凉快,她问我这里的冬天是不是特别冷,问我会不会经常下山,问我这样爬上爬下辛不辛苦,问我在山上住着闷不闷。

我从来没有听人与我说过那么多的话,我很耐心地听完了。

在心里默默地把她的问题想了想,觉得这些问题都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于是说:“习惯了。

” 她又笑了起来,说:“闵风哥哥你的话真的很少。

” 从她来了之后,我上山顶的次数就更频繁了一些,除了帮师父取雪水,还要帮她采药。

其实我看不出她身体有什么问题。

因为她很活泼,虽然看上去娇弱。

早起我们练功的时候她会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有时候还会跟着比画两下。

姿势摆得奇奇怪怪的,她自己又掩嘴咯咯地笑。

阳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的皮肤就像是透明的一样。

她喜欢穿鹅黄色的衣裙,这颜色像薄薄的花瓣,娇嫩又明亮,总是徘徊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也可能是我总忍不住去看她。

悯峰山上,除了皑皑的雪和灰冷的岩石,终于有了另外一种不同的色彩。

每次她出现的时候,师兄师弟们都格外卖力,除了我之外。

因为我总是会走神,会转头看看她在干什么。

也因此,我没少被人偷袭。

“家父说,勤能补拙。

闵风哥哥,你只要勤学苦练,一定不会比别人差的。

”她很认真地鼓励我。

我有点哭笑不得。

师父说了,在我这一辈的弟子里,我的先天条件是最好的,又心无旁骛,所以功夫也好。

我不知道要怎么与她解释,只是很直接地告诉她:“我不差。

” “嗯,你不差!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的!”她对我坚定地握了握拳。

我也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第二天,我把师兄弟们挨个打趴下了,想用事实说话。

可转头却发现她不在。

照顾她的小丫鬟说她病了,我这才知道她的病在心,是先天的。

我不方便进去看她,只好上山给她采了很多的药,放在了她的窗台上。

“闵风哥哥,浪费了呢。

”她好些了之后捧着一把草药,很心疼地说,“这药要新鲜采的才有用。

” 我挺失落的,点点头表示我记住了。

不过她又对我笑了笑:“谢谢你。

” 没事的时候,我还是会坐在那块石头上往山下看,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身边常常会多一个人——萧姑娘。

她看得见山下的村子,却看不见那些村民,她让我告诉她那些人都在做什么,我说:“有个男人去牧牛了。

” 她看着我眨了眨眼睛:“没有了?” 我摇了摇头。

她便又笑了起来,笑得很开怀,穿着绣鞋的脚在地上轻轻地跺了跺:“他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褐色。

” “他多大的年纪?他有没有戴着帽子?他的牛是什么颜色?他走得快还是慢?他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我看着山下,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也就听得很认真,托着腮看着我:“村子里还有别人吗?” 我好像是摸到了一点儿门道,便又按照刚才的办法给她讲了一个奔跑在小径上的男孩。

她说:“听着好有意思。

” 后来我明白了,她说有意思,并不是说我讲得多么有意思,而是她觉得村民的生活很有意思。

“母亲让我学了琴,学了箫,我还要学绣花,学画,学着把字写得婉约漂亮。

”她看着山下那片村子,“我也想漫山遍野跑,也想放牛。

” “为什么不去?”原谅我那时对这世间的不了解,问出了这么愚蠢的话。

“怎么可能。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闪了闪。

不过很快她又笑了,揪下石边的一片草叶,抿在唇上噗噗地吹气,“不行呢。

”她把草叶递给我,“闵风哥哥你会吹吗?我上山那天路过村子,看见有人用草叶吹曲子呢。

” 我看着那片草叶,想着这刚刚是她在唇上抿过的,忽然心里就觉得有点异样,脸直发热。

我从旁边揪了另一片叶子下来,给她吹了一曲没有名字的小调,不怎么动听。

那是景德十年的夏天。

她告诉我,她叫锦瑟。

仲秋时,天气转凉,锦瑟被家人接了回去。

我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看着她上了马车,马车走过村子的时候又停了下来,那鹅黄的身影从车里跳了下来,向着山上挥了挥手。

她说:“闵风哥哥再见。

”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说了,还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我揪了一片草叶,又吹了那曲不太动听的调子,可我想她应该听不到。

再见,只是一句告别的常用语。

有的时候真的可以再见,有的时候却再也不会见面。

我以为,锦瑟会是后一种情况,但令人惊喜的是,第二年的春天她又来了。

我失落了一冬的心情终于也如万物生发,心里冒出了蓬勃的草。

锦瑟到我面前问我:“闵风哥哥,去年我走的时候你是不是用草叶吹了调子?” “你听见了?” “我不知道。

”她的笑容依旧是那样好看,“但我觉得我听见了。

” 这一年,我终于在她面前挽回了自己的面子,在揍趴下几个师兄弟之后。

她也很高兴:“我就说嘛,努力一定是有回报的。

” 好吧。

如果我是天才能让她高兴,那我就是天才吧;如果我的努力能让她高兴,那我就继续努力吧。

入夏冰雪融化后,我带她去看了那条甘洌的小溪,带她去看了我在北坡发现的一个山洞,还有一片只盛开几天的花海。

那都是我发现的,悯峰山就是我的世界,我希望她看到,这样她便是与我分享了这个世界。

我的世界里也不再只有我一个人。

我在她的央求下带她去了山顶,师父知道以后把我揍了一顿。

我在师父的责骂里才知道锦瑟与我有多么不同。

她的姑母很了不起,是皇后,不是像我这样连姓氏都来得很随意的小子。

担待不起,师父这么跟我说。

很世俗,但那也是现实。

锦瑟瘪着嘴来向我道歉:“闵风哥哥,我以后不会让你为难了。

你别生我的气。

” “没有。

”我实话实说,“你想去,我就带你去。

” 她的脸有点红,摇了摇头,然后又笑了。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那一年,锦瑟带来了她的琴。

我与她去了那片花海,她说她去年看见花海的时候就很想弹琴。

“我学过很多的曲子,《高山流水》《阳春白雪》《醉渔唱晚》,都是很美的风景。

” 她的手指在琴上抚过,两指一合勾起悠悠的声响,又按下:“可其实我都没有见过。

”她低头笑了笑,看向我,“我家挺大的,但迈再大的步子一百八十二步也就从东走到西了。

你看这里多好。

” 她看着花海伸展着胳膊:“如果想走,可以一直走下去,永远都走不到头。

” “南边是海。

”我说。

锦瑟扑哧一声笑了,眄了我一眼:“好煞风景,我就是说那个意思。

闵风哥哥见过海?” “没有,我很少离开悯峰山。

” “有机会我想去看看。

”她又重新将手放在琴上,滑出一串调子来,掩住了她后面的那句话。

她说得很轻,但我还是能听见。

她说,不会有机会的。

这是一句非常遗憾的话,但她的语气却并不遗憾。

不管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身体,都不会让她有机会的。

毕竟海那么远,连我都不曾去过。

蒋熙元说我这人无趣。

“你说你每天都干什么呢?来莳花馆坐坐吧,闵风,茶酒我都不收你钱。

” 他把扇子在掌心掂了掂:“哪怕听听曲儿也好,姑娘们的琴技可都是一等一的。

”他陶醉般晃了晃头,“美人好酒配佳音,你总得体会体会。

” 他怎么知道我没体会过? 那年的一片花海,锦瑟在南坡上弹了一首曲子,比冰水滴落山涧的声音还要清幽,比晨鸟鸣叫松林的声音还要婉转,比微风拂过花海的声音还要温柔。

后来蒋熙元爱上了一个姑娘,于是在他的眼里,这世上的姑娘就都不能称为姑娘了。

我也一样,我听过了锦瑟的那首曲子,这世上的曲子也就都不叫曲子了,只能叫作声音。

那天我很认真地看着她弹琴,听着从她手中缓缓流淌出来的音调。

直至今日我仍能记得她纤细的手指在琴上勾捻的动作,我甚至可以根据记忆在琴上把这首曲子弹出来,虽然我一点儿技法都不会。

“这是什么曲子?”锦瑟弹完之后我问她。

她笑:“不知道啊,随意弹的。

要不……叫它‘悯峰山上的花海’,或者叫它‘锦瑟弹给闵风哥哥的曲子’?” 她笑得愈发开怀:“再让我弹我可弹不出来了,不记得了。

不过我觉得很好听。

”她把琴放到一边站起身来,“在家弹琴的时候要焚香,可再好的香又哪里比得过这片花海!” 我看着她往花丛中走进去,惊起几只花蝶,她伸手捞了一下却捞了个空。

我点地起身,在半空中捏了一只蝴蝶,放在了她的手上。

她展着手并未握起,只说了一声好漂亮,那蝴蝶便又飞走了。

我想再抓一只给她,却被她拽住了:“还是飞着好。

” 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三年。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她就像树上的芽、草中的叶,每年的春天都会出现在悯峰山。

一抹鹅黄娇俏的身影,带着我这一整年的盼望,融化我一冬天的等待。

但是景德十三年的春天她没有来。

我等到树叶挂满枝头,等到花海绽放南坡,等到冰雪消融成溪,她还是没有来。

我日复一日地在那块石头上往山下看,从旭日东升看到星斗满天。

师兄促狭地说:“闵风,等萧姑娘呢?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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