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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伏中(2/3)

心里也是这么盘算的,正在此时,小黄门忽奏报,秦王前来定省。

皇帝听到秦王两个字,便不由暴躁,差点连洗脚盆都踢翻了,厉声只说了一个“滚”字。

小黄门无奈,只得出去对李嶷躬身道:“殿下,陛下已经歇下啦,要不殿下明日早些来吧。

” 此处不比宫中殿宇重重,李嶷早就听见皇帝那个暴跳出雷的“滚”字,听闻小黄门如此言语,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李嶷还没有回到下处,忽见京中裴源遣来的信使,原来李玄泽中毒之后,虽精心调理,渐渐苏醒,但这日忽然又吐血,因此裴源急急遣人来报信。

李嶷闻讯,心下忧急,好在刚从西长京里出来两天,才行得六十里,便是快马赶回去,也不需多少工夫。

他此次出来随驾,身边只有老鲍等人,当下便商议定了,由谢长耳与他连夜驰马回西长京,而老鲍诸人,明日一早仍旧护着秦王的车驾,跟着皇帝的大驾走,伪作李嶷仍在车内。

当下李嶷与谢长耳星夜快马驰回西长京,待赶到韩畅府中时,已经是夜半时分,李玄泽终于止住了吐血,服了药已经昏睡,看气色却是极差。

韩畅有些愧然的样子,说道:“倒累得殿下星夜驰回。

” “无妨。

”李嶷问道:“范医正可有什么说法?” “说是余毒未清,”韩畅忧心忡忡:“范医正说,上次的解毒药倒是有效的,就是吃完了,若能再得一瓶,就可以彻底解了毒。

然后慢慢调养起来,方能痊愈。

” 李嶷不由得怔了一下,那解毒药是谢长耳从桃子那里取来,谢长耳回来虽没有说,但李嶷知道他定然是被桃子骂了,那时候事情危急,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后来,后来阿萤就走了。

这么多时日,他竟然一次也没想到阿萤,倒不是不想,而是每次刚刚想到,他就逼迫自己赶紧去想点别的,时日稍久,好像也真的不会再想到她,其实不该这样骗自己,但是也没有旁的法子。

他说道:“这解毒的药是一位友人的,待我得机会,再问她讨一瓶吧。

” 心里忽然想到,不知道阿萤到了何处,她必然是北上去迎崔倚了。

西长京里已经有萤火虫,不知道她在山野间,是不是看到了萤火虫,是不是还平安喜乐。

那颗明珠,换过了新的绦子与丝穗,被他重新系在腰间,但是每天早晨束发的时候,他总是习惯地想去摸一摸那支玉簪,但是玉簪已经还给她了,如今他束发用的是一支金簪,比那支玉簪要长,好几次簪尖滑过头皮的时候,他都仿佛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丢了,怅然若失。

李嶷就在李玄泽床前的软榻上睡了半夜,第二日一早,李玄泽悠悠醒来,含糊叫了他一声“十七哥”,李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待用过朝食,李嶷便对谢长耳道:“桃子往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谢长耳先是点头,旋即又马上摇头。

桃子后来不生气了,倒是曾经给他捎信说自己和崔小姐往北迎崔倚去了,后来又给他写信说已经与节度使会合,叫他放心,但是又叮嘱他,千万不能告诉李嶷。

“他一个字都不给小姐写,他还把小姐的手刺伤了,他是个坏人。

”桃子在信里恨恨地说。

谢长耳不是很相信,十七郎从来将崔小姐看得比自己性命都要要紧,怎么会刺伤崔小姐的手呢。

他很想替十七郎解释解释,这一定是误会,奈何嘴笨,到最后只在信里写“十七郎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等等,如今桃子的回信还没来,他也不知道桃子是不是相信了。

现下李嶷也不管谢长耳心中纠结,对他说道:“你去找桃子,问她再讨一瓶上次那个解毒的药。

” 谢长耳答应一声,牵马就走,都没有迟疑,他确实不知道桃子行到了何处,但是她既然和节度使在一块儿,那么必然还是往西长京来了,北边来的大道就只有一条,自己径直迎上去便是了,算算上次写信来的脚程,不过七八天就应该能迎上他们。

谢长耳打马便走,李嶷看着李玄泽吃过药,待范医正又来号脉,得知虽然凶险,但这几日暂且无大碍,只望谢长耳能快些取回药来罢。

韩畅知道他必然是悄然离开前去祭陵的大驾折返城中,便劝道:“殿下还是回去吧,若是被人知晓,只怕不好。

” 李嶷心事重重,点了点头。

幸好小黑在马厩里吃了豆料,又歇息了半夜,极是精神,六十多里路,对小黑来说,不算得什么远途。

当下他便上马,径直往城外,追逐大驾去了。

话说老鲍一早起来,只觉得浑身酸胀,概因为行宫里他们睡的皆是硬土砖垒的床,又因为天热,只垫了席子,硌得人腰疼。

所以用过朝食之后,老鲍打了个哈欠,只见黄有义摇摇地走过来,后头跟着张有仁和钱有道,老鲍便问:“赵二哥呢?” “二哥昨天睡得不大好,”钱有道抢着说:“隔壁不知道哪个汉子,呼噜打得山响,吵得我也一夜没睡着。

” 赵有德因早年受过重伤,断了一臂,因此比众人还是要乏弱一些,若是歇息不好,总是无精打采。

老鲍闻言便笑道:“我这里倒是没人打呼噜,但是总有好些个蚊子,嗡嗡的好不扰人。

” “早知道,我昨日就该把艾草割几束来,熏熏蚊子也好。

”张有仁有点悻悻,行宫外有一大片艾草,张有仁看到的时候就要去割,却被禁军阻止,差点吵嚷起来。

之前的禁军几乎都是镇西军的底子,但后来李崃领了龙武卫大将军,禁军之中要紧的职位,就换上不少李崃相熟的江南道出身的武将。

镇西军这种沙场多年,连战连胜的骄兵悍将,哪里看得上几乎从来没打过仗的淮南府兵,自然不屑一顾。

赵有德当时便道:“我镇西军上阵杀敌的时候,你们还在淮南府玩泥巴呢。

” 那淮南出身的禁军队正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不许他们割艾草驱蚊,禁军乃是天子亲将之师,自然可以不将天下任何府兵放在眼里。

大名鼎鼎的镇西军又如何,哪怕是秦王殿下,在天子驾前,也不得佩带兵刃。

这也是黄有义等人的不满之处,他们虽然是后来才加入镇西军的,但深以镇西军为傲,这次头一回跟着皇帝出来,才知道在御驾之前,除了禁军之外,所有人都不能带兵刃,这是小裴将军再三叮嘱过的,叫他们千万不要私藏兵刀,不然,只怕被人说有不轨之心,连秦王殿下也被连累。

争执那会儿,赵有德当时就想,如果有刀子在手,早就跟禁军那队正打一架,什么割了艾草有碍观瞻怕天子降罪,皇帝老儿明明下车就进了行宫,明天一早出门就上车,连行宫门口什么样都只怕没留意,何况只是一片野草而已。

所谓拿着鸡毛当令箭,就是这样。

黄有义等人纵然不服,但是想着小裴将军的叮嘱,还是忍下了一口气,没有跟那禁军队正起纠纷,等到晚间分配下处的时候,那禁军队正又故意将最差的几间屋子分给他们,那一排房子都挨着茅厕,气味熏人不说,蚊子也特别多,因此这一晚上,跟着李嶷出来的镇西军众人,都没怎么睡好。

不过因为李嶷赶回西长京去了,秦王的车驾中其实空无一人,所以镇西军诸人并没有因昨夜宿处的不公而抱怨,怕生得什么事端来。

等皇帝的大驾卤簿缓缓从行宫出来,铺陈开去,徐徐而行,镇西军诸人还是精神抖擞,护卫着秦王的车驾,跟在队列之中。

夏日的早晨,正是好行路的时候,路边的野花野草,露水刚刚被晒干,大驾缓缓而行,老鲍骑在马上,只觉得队列行得太慢,只教人昏昏欲睡。

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前行的队伍行得更慢了,原来这一段路拐了一个弯,要从山谷里穿出去。

按理说从西长京至泰陵应该有一条专用的驰道,以便天子谒陵,但是因为连年战乱,只来得及在年初奉安先帝的时候,稍作修整,于旧道上垫了些碎石子,又铺上些黄土罢了,这次皇帝动身匆忙,沿途虽然稍作准备,新铺上了黄土,但还是铺得太薄了,被人走车行一压,碎石子就从底下冒出来,很容易伤到马蹄,也因此,进入山谷之后,行得更慢了些。

老鲍本来微眯着眼睛,都快盹着了,但是进入山谷之后,他忽然就坐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作为一名老卒,多年的沙场厮杀令他觉得这山谷有些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他却说不上来。

大驾卤簿已经徐徐皆进了山谷,只听马蹄踏在碎石上,蹄铁踩得咔嚓有声。

黄有义似也觉得有几分不对,他回头看了一眼老鲍,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张有仁道:“大哥,我去旁边看看。

”黄有义点了点头,张有仁便策马脱出队伍,还没奔出两步,已经被后头的禁军赶上来拦住,仍是昨日刁难他们的那个队正,气急败坏地问他:“做什么!乱跑什么!不是告诉过你们,行进中不请令不得乱走,你们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 张有仁赔笑道:“将军,我肚子疼,想是早上吃坏了,我去旁边拉个屎。

” 那队正喝道:“茅厕不就在你们下处的旁边,启程之前你怎么不去拉屎?” 钱有道早已经策马闯过来,指着那队正道:“你管天管地还管得着爷爷拉屎?” 那队正不怒反笑,说道:“今天我就还管得着了!”说完就扬起鞭子,要朝钱有道脸上抽去,张有仁一把拦住,恰在此时,忽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扭头一看,山上竟然滚下无数巨木。

“有刺客!”不知是谁高声大叫,大驾卤簿中用的都是仪马,此刻受惊,不断嘶鸣。

巨木不断滚落,竟然将秦王的车驾砸了个稀烂,显然是早就埋伏于此。

老鲍经变不慌,本能地先去腰间摸刀子,却摸了个空,待想起没有带兵刃,钱有道早就忍不住,夺了禁军那队正腰间的刀,就掷给了老鲍。

禁军那队正骤起突然,顿时傻了,还没反应过来是遇袭了,刀被人夺走了都不知道,只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些不断滚落的巨木。

大驾卤簿行进的这条道路,可是事先再三堪看仔细的啊,而且这里距离西长京并不远,怎么敢有人在这里行刺御驾?这队正脑子里嗡嗡响,浑然不察又有一根巨木滚落,待他发现,那巨木已经快要砸到头顶,他一时吓呆了,竟然全身发硬,动弹不得。

幸得张有仁冲过来猛然将他推了一把,他从马背滚落在路旁草沟里,虽然摔得狼狈,连头盔都掉了,却也侥幸捡得条性命。

正庆幸时,忽然只听“嗖”一声,一支羽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差点射中他的脑门,旋即更多的箭羽密集如蝗,密密麻麻直射下来,山谷中不少人躲避不及,被箭羽射中,更有马匹被射中了七八支箭,哀鸣着倒下。

“个奶奶的。

”黄有义缩头缩脑躲在了秦王碎车的一大块木板后,骂道:“光天化日,这是要杀皇帝,也别饶上我们。

” 老鲍也躲在另一块木板之后,此时却冷笑:“这不仅仅是要杀皇帝,这是要杀秦王。

” 他刚才看得清楚,适才那些巨木,全都是冲着秦王车驾砸下来的,并且马上就将秦王的车驾砸了个稀烂,队列中车子虽多,但秦王的车驾,与诸王的都不一样,除了皇帝的辂车,就数秦王的车驾最为华贵醒目,可见这个巨大的埋伏,是首先冲着秦王来的。

空中箭羽如蝗,铺天盖地地射下来,禁军乱作一团,连为首的将军们也慌了起来,老鲍骂道:“这群淮南府兵,真没一个出息。

”骂归骂,却冒着箭雨将一名将军拽下马,吼道:“护驾!护驾!” 那将军终于反应过来,也大叫护驾。

皇帝的辂车极大,又甚是牢固,一时还没被箭羽射入,也侥幸并没有被巨木砸中,皇帝早就吓得瘫倒在辂车中,幸好紧随其后的齐王跳下车冲过来,跟皇帝身边的袁常侍一起,架着皇帝就下了辂车,早有人拉过一匹马,但皇帝吓得手足瘫软,哪里还能上马,被众人簇拥着好容易架上马,又头一歪差点栽下来,齐王无奈,只得自己上马,扶住皇帝。

禁军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此时见齐王与皇帝出来,连忙护着皇帝就往外冲,山上的箭支并没有停下,却有无数人马居高临下,冲杀下来。

谷中一时混乱,随驾而行的禁军大部分没有上过战场,见了这般真刀真枪的拼杀,一时都跟没头苍蝇似的,平时便有十成功夫,只怕也只能施展出一二成,何况平时操练也不过作作样子罢了,顿时被砍杀了一大片。

那些行刺之人人数众多,身手矫健,从山上冲下之时就极有章法。

老鲍看在眼里,心中暗惊,心想这不是寻常刺客,这只怕是一支劲军。

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埋伏,袭击秦王与御驾呢? 正在此时,忽有人高呼:“是秦王作乱谋反!护驾,快护驾……是秦王谋反……” 老鲍头皮一炸,黄有义已经气得跳起来:“这帮天杀的狗贼,竟然敢诬陷我们……”但是很快他骂不出来了,因为山上连绵不绝冲下来人,专挑秦王车驾附近,穿着秦王府典军服色的人砍杀。

李嶷这次出来,也不过带了老鲍等几十名典卫,他是随着大驾走的,皇帝自有禁军拱卫,而且出城不远,万万没想到有人会在此处设伏,竟然还喊出秦王谋反作乱的话语,这明显是栽赃陷害。

02 老鲍从来没有打过这么艰苦的仗,从前遇袭是常事,但赤手空拳地遇袭,却是头一回,而且敌军数倍,不,数十倍于己。

这些人抛下皇帝不去追逐,专为剿杀这秦王典卫而来。

这些人冲到车驾前,见车虽被砸得稀烂,车中却并无血迹,亦无秦王的踪影,便知道李嶷已经逃脱,再不迟疑,围着老鲍等人,想要把他们全部砍杀。

老鲍还算沉着,这几十名典卫之中,数他最为年长,平时也最有威望,因此他大声呼喊,让所有人组成一个小小的团阵,有人夺了把兵刃,也有人捡起木板作盾牌,还有人倚靠着巨木,躲避着敌人射来的箭羽。

敌人越来越多,他们这个团阵越缩越小,黄有义知道今日只怕要不好,却笑着对赵有德说道:“赵二哥,咱们兄弟一场,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 赵有德啐了一口,说道:“老子最看不起杀敌前还要唧唧歪歪的黏糊人,义哥儿,你莫叫我看不起。

” 黄有义后半截话不由得咽下去,赵有德用独臂举起一把夺来的刀,喊道:“是我们镇西军的汉子在此,杀!” “杀!”众人从心里怒吼一声,从四面朝外砍杀出去,第一圈围上来的敌军如削瓜切菜般,被砍得东倒西歪,但更多的敌人围上来,一层层,像巨大的黑色蜘蛛在织网。

钱有道一刀刺死一名敌人,被血喷了一脸,他一边骂一边砍,连杀数人,忽然腰间一凉,原来竟被一柄长枪刺中,那人见扎中他,还没来得及狂喜,便被张有仁一刀砍死,张有仁大喊:“老四,要不要紧!” 钱有道腰里被扎了个窟窿,血汨汨地流着,嘴里却嚷:“不碍事!”张有仁早就被几名敌人围了起来,一时脱不开身,而钱有道这边,也有好几个人涌过来,与他缠斗。

待战得数刻,张有仁也不知道杀退了多少敌人,手中的刀早就卷了刃,一名敌人冲过来,他挥刀砍去,用力过猛,刀刃竟然卡在那人骨缝里拔不出来,而另一名敌人见状,挥刀就向他刺去,张有仁手上用力,卡住的刀竟然纹丝不动,而利刃已经破空而来,眼见就要命丧刀下,忽听见当啷一声,原来是那名被他救过的禁军队正,搬起一块大石,将那敌人后脑勺给砸了,敌人斜斜倒地,刀也落在了地上。

那队正捡起地上的刀,扬手掷给张有仁,道:“我们淮南府兵也有讲义气的……”一句未了,突然一柄刀从他背后刺入,就将那队正刺死,正是另一名敌军。

张有仁大叫一声,冲上去将那名敌人砍死,待回身抱起那队正,发觉他早已经气绝而亡。

张有仁正伤感时,只觉得肩头巨痛,扭头一看,一名偷袭的敌人正在挥刀想要再砍,张有仁抓起刀子,刺死那名敌人,但肩头血流如注,这一刀却是被砍得极深,顿时又有几名敌人冲过来,想要围攻他。

老鲍扭头见状,扑过来砍杀了数名敌人,黄有义也扑了过来,直叫:“老三!老三!”赵有德却被人缠住了,他只有一臂,拼杀艰难,刚才数次遇险,都是被同袍所救。

钱有道捂着腰里的伤口,挥刀砍了几个敌人,护住了赵有德,拖着他往路边沟里暂避,赵有德问:“老三怎么样?” 钱有道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没事,就划破点皮。

”又说:“赵二哥,你放心,今日我们一定都没事!” 这厢皇帝已经在齐王和禁军的护卫下逃出了两里多地,眼看就要奔出山谷,前方却有敌人涌过来,将他们堵在谷中,为首的正是李峻,不知何时,他已经全身着甲,骑在马上,皇帝看见李峻,不由得喜出望外,说道:“峻儿,你突然从哪里寻得这么多人马前来护驾?” 谁知李峻冷笑一声,那些人马竟齐齐朝皇帝冲过来,李崃心中一喜,振臂高呼:“李峻作乱行刺,快护驾!护驾……” 禁军顿时与李峻所率人马混战起来。

皇帝这时候才如梦初醒,泪眼汪汪,拉着李崃的衣袖:“你大哥这是在做什么啊?他这是犯了什么糊涂?” 李崃急忙道:“父皇,大哥这是被奸人蒙蔽了,一时糊涂竟然作乱谋反,儿臣护着您冲出去。

” “你大哥竟然要杀我……”皇帝哭得一塌糊涂,实在是想不明白,也想不通,自己好好的儿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李峻却只是冷笑:“你把我废为庶人,还要将我贬去琼州,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 皇帝实在是想要昏过去,奈何这次偏偏直翻白眼,怎么也昏不过去,只闻杀声阵阵,禁军适才就折损大半,此刻渐渐不敌。

李峻却是在皇帝说要将他贬去琼州之后,就精心准备,串连勾通,说服了自己的表弟、董王妃的亲侄子,近州都督董迢,就在这里设伏。

董迢素来是个胆大的,自从兄长董进因千秋节御马之事被秦王锁拿进京,最后丢官去职,问罪病死狱中,心想若是李峻被废,自己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因此这次拼尽全力,要助李峻杀掉皇帝与秦王,好助李峻登基为帝。

李崃见禁军渐渐处于下风,却并不甚慌乱,甚至,有一种前所未见的大将风范,指着李峻骂道:“李庶人,你这个悖逆人伦、丧心病狂之徒,我今日跟你拼了!”又道:“护着父皇先走!我在这里挡住叛贼!” 说着便扬鞭策马,朝李峻直冲过去,吓得皇帝大叫:“崃儿崃儿!”禁军们早就拼命拉着马,护着皇帝往外突围。

李嶷路过行宫的时候,问知大驾已经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于是快马扬鞭,直追上去,方近山谷,已经隐隐听见喊杀声,他顿感不妙,策马冲入谷中,只见尸横遍野,满地狼藉,他随手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柄剑,砍杀了数名敌人,扭头只见老鲍浑身是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靠在一根巨木旁。

李嶷冲过去,想将他拉上马,老鲍却操起手边的刀,一把掷出,杀死了一名想要偷袭李嶷的敌人,这才摇头:“你快……快回去带人来……” 李嶷闯入谷中之时便知道是中了埋伏,见地上死了无数禁军与秦王典卫,不由得问:“黄大哥他们呢?” 老鲍抬手指了指,李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黄有义浑身都是血,却死死护着赵有德,赵有德身上有七八道伤,幸还活着。

这次秦王府里出来的典卫,还有十来个人活着罢了,黄有义等人见了李嶷,却是精神一振,纷纷都拄着刀爬起来,又与敌军厮杀,李嶷心急如焚,一眼看见正杀得披头散发的赵六,就将自己的秦王令牌塞在他手里,说道:“回城去找裴源,叫他速带援军来!” 赵六接了令牌,却直着喉咙问:“还活着的,哪个最年轻!”没有人应答,赵六眼睛飞快睃巡了一圈,看到一个叫王九郎的,记得他是戊土年生人,当是最年轻的一个,当下便将令牌塞在他怀里,喝道:“回城去见小裴将军,带援兵来!” 那王九郎正杀得红了眼,怀里被塞进令牌,还稀里糊涂,赵六又吼了一声,说:“这是军令!” 王九郎闻言,本能地吼了一声得令,夺了一匹马,策马就朝西长京奔去。

李嶷见自己的车驾被砸得稀碎,忧心皇帝的安危,正待要追上去查看,忽然禁军护着李崃,且战且退到此处。

李嶷忙问:“二哥,父皇呢?” 李崃也满脸满身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受伤了,还是被溅到了敌人身上的,他的神情似乎十分亢奋,嘶声叫道:“我叫人护着父皇先走了!李峻作乱谋反,还刺伤了我!” 李嶷不由得心一沉,迅速想到李峻的表弟董迢带兵驻守近州,此处距离近州不远,只怕李峻是策动了董迢谋反。

而不知为何,禁军竟然这样孱弱,或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李崃身子晃了晃,似乎受了伤,要从马上栽倒下来,李嶷忙冲过去扶住,叫了一声:“二哥!”忽觉腰腹间一凉,饶是他应变极快,仍旧被李崃一剑刺中,只是他觉察之后极力侧身闪避,这一剑便只划破皮肉,伤得不深罢了。

李崃一刺得手,早就已经策马闪过一旁,无数箭羽腾空而至,李嶷策马躲避,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李崃原来才是谋反真凶。

果然,李崃在一旁狞笑:“今日你就受死吧!李峻谋反作乱,已经伏诛!你和李峻勾结作乱,你也得死!”原来被李峻视作心腹的杨鸫,乃是李崃派去李峻府中的奸细,所以他早就知道李峻要谋反,特意以逸待劳,玩了这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嶷挥剑斩落四处射来的箭羽,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断。

他低头一看,伤口之中隐隐滚动着银色的珠子,李崃竟然在剑上抹了水银,想必今日是非要自己性命。

他横剑削去伤处皮肉,将那些水银连同皮肉剔得干净,虽然这下子伤口极深极阔,但好歹削去了水银之毒。

老鲍等人见状,早就冲过来,想护住李嶷,奈何箭如雨下,他们几人奋力拿着木板,试图挡住李嶷。

李嶷也顾不上伤口,随手扯了根布条系住止血,忽见被自己斩落于地的箭支模样,心中大惊,心道如何会是揭硕人的箭?只听黄有义闷哼一声,原来他被一支箭射中了,李嶷忙提缰跃马,朝射箭处疾冲了过去。

他虽然血染素袍,但这一冲之势何其勇猛,小黑神骏异常,几乎是瞬息间便冲出数丈,直跃向山上射箭处,那些箭支虽快,竟也无法及时掉转头射向小黑,还有小黑背上的李嶷。

李崃见他这一冲之势,威风凛凛,几如同浴血的战神一般,只吓得差点要掉头而逃,待发现李嶷乃是冲向了射箭处,这才稍稍安心。

李嶷马跃大石,忽然长剑横扫,石后射箭的敌人被马踏中,都来不及挣扎,被李嶷一剑一个,尽皆刺死。

他如此神勇,那些伏兵知道如此之近,再不能用箭,于是纷纷冲出来,拔刀就向李嶷围攻,李嶷弯腰挑起一张弓,又抄起一囊箭,打马回身就走。

敌人一涌而下,跟在其后,李嶷于马背上回身张弓就射,却是一箭一个,将他们射杀当场。

敌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般袭来,他将这一囊箭射完,又打马回身,夺了箭囊再射,如是再三。

但敌人极是悍勇,被他射杀数十人,竟然毫不畏战,丝毫不退,反倒越缠越紧。

李嶷见突围无望,又冲了数次,斩杀了不少敌人,忽然破空之声呼啸而至,原来山谷另一侧山上,竟架上了重弩。

弩箭何其厉害,山谷中形势立即逆转,李嶷被弩箭齐射压得无法再冲阵,只能在谷中与敌人缠斗,赵有德本来只有一臂,被数人缠住,终于有人一刀刺出,眼前就要刺中赵有德的胸口,钱有道却大叫一声,将赵有德撞开,三四柄刀子一齐砍下,钱有道血流如注,终于倒地不起。

“老四!”赵有德叫了一声,想要扑过去相救,一柄刀突然从他胸口穿出,赵有德头一歪,顿时气绝扑倒。

李嶷被无数人缠住,根本相救不及,叫了声:“赵二哥!”目眦欲裂,小黑长嘶一声,急跃而起,突出包围,李嶷左砍右杀,瞬间就砍倒了无数人。

李崃见他气势夺人,吓得连连促马又退出了好远,心想这是个什么杀神,都说水银抹在剑上,伤人必死,眼见他腰腹间血流如注,怎么他反倒越杀越勇了。

李嶷其实早就已经眼前望出去一片血红,像是眼睛里涨满了血,他一次又一次挥刀,每次都能砍中敌人,但是敌人实在太多了。

他拼命想要护住黄有义等人,但山谷上弩箭又劈头盖脸射了下来,他来不及救赵二哥,也来不及救钱有道,他来不及救张有仁,也来不及救黄有义,只见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用尽全力厮杀着,两耳中尽是弩箭破空的呼啸声。

他夺来的这柄剑不是什么宝剑,此时早就崩出了无数缺口,无数的血淌出来,又顺着剑身滴落,他自己也在流血,但他并不觉得。

李崃看着李嶷仍在奋力厮杀,但他知道已经差不多了,李嶷的剑已经不稳了,之前他一剑就能杀一人,现在他得两剑、三剑才能杀一人。

李嶷身边的人都已经倒下了,他的马也被箭射中了膝弯,但是那匹马实在是太神骏了,一时竟没有倒下,反倒带着箭支,仍旧稳稳载着他。

李嶷不知道老鲍是不是还活着,他知道今日只怕自己也要死在此处了,李崃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埋伏了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弩箭。

他几乎是麻木地厮杀着,直到山上弩箭再次密集地射下,他挥剑去挡,剑锋竟突然折断,幸得小黑奋力跃起,载着他避过这一剑,但小黑只跃起了丈许,忽然就蹄足无力,摔了出去。

更多的弩箭飞来,小黑就地打了个滚,那些箭被它挡住了好些,李嶷重重地摔在地上,被一支弩箭贯穿了肩头,血涌出来,洇在地上,他挣扎地抬起头,只见小黑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眼中似有无限的眷恋。

这是裴献当初给他挑的马,那时候它才只一岁,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曾经骑着它,驰过无数大漠孤烟时,也曾经骑着它,经历过无数次沙场厮杀,在他心里,它也是他的同袍,小黑嘴里喷出血色的泡沫,它低低地哀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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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羽棠穿成了一只满身杂毛灰了吧唧的鸟。 他的生命值只剩七天,必须尽快找到主人结契。 周羽棠:还用说么,当然是找主角啊! 主角:乌鸦?滚粗。 宗门仙长:此物不详,拿走拿走。 路人们:这小东西灵力低微,实在没什么用。 周羽棠:很好! 他找到角落里独自站立的少年,飞过去,用他焦炭的小脑袋瓜亲昵的蹭了蹭少年的脸。 确认过眼神,是一起干大事的人! * 师门考核,蛮荒巨妖吓哭了。 外出任务,九尾灵狐吓/

江医生他怀了死对头的崽

众所皆知,A医大附属济华医院妇产科有两位王不见王的副主任医师。 江叙和沈方煜从大一入学到博士毕业再到规培评职称,简直拼得你死我活,天昏地暗,堪称你不卷死我,我就卷死你,你考九十六,我考九十七。 卷到最后,居然连看上的姑娘的都是同一个。 谁能想到,没等两个人斗出个结果,心上人直接挽着同性女友的手,在他俩面前笑吟吟地出了个柜。 白白针锋相对了三个月的俩直男三观尽碎,同仇敌忾地一顿苦酒入喉,稀里/

二爷家的麻雀成精了

黎非凡穿书了,穿成豪门霍家霍二爷包养的金丝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能在大佬身边三年屹立不倒的唯一原因,就是像极了大佬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金丝雀对金主可是真爱,无奈脑子不够使脾气还坏,结果人正主一回来他就被踹了。 黎非凡就不一样了。 金丝雀就要有金丝雀的自觉。 床上狐媚惑主床下温柔小意,没事儿斗斗妖艳贱货,有事儿大佬棒棒绝不出头。 背地里呢。 霍家大爷狼子野心黎非凡私人腰包进账五百万。 对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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