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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归(2/3)

成所在的公司是大企业，不是宁悦这种单打独斗的律师能承担的。

但是因为她的专业精神以及相对较低的成本，还有“为了钱一切好说话”的明确原则，所里的大合伙人在选择合作律师时点中了她。

宁悦想起电脑内部的那层灰土，看着眼前的秦灿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所以对这句挑衅的话并不介意，反而带着几分哄孩子的笑意说：“按照上次崩溃的先例，你给我的deadline应该是下班前。

一点钟已经提前了。

” 就这样，成就了与胡成今生的缘分。

电脑在一点整交给秦灿，秦灿检查了一遍，没好气地说：“我让你一点交，你就一点交吗！”他想说下次我就让你十二点半交，忽然想起电脑崩溃实在让人抓狂，不能再有下次，秦灿打住了话头，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恨恨的。

她是见钱眼开的小律师，他是野心勃勃的大客户经理。

她的任务是为刚出了腐败丑闻的大客户部确定一个可执行的合规方案，他的想法是借此机会铲除异己，爬上大客户部总监的位置。

送何宽进电梯，何宽突然说：“以后我可以帮你排队，早点买到咖啡，不用跑了。

”宁悦愣了愣，电梯门已经关上。

现任大客户部的经理并不喜欢宁悦，因为集团说了，在新方案实施之前必须对大客户的职员进行内查摸底。

宁悦发出去的调查问卷，全数收回来时，都是空白。

宁悦点头，低头看看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头一次对这里有了认同的感觉。

宁悦被逼得准备走人，胡成找到她，让她与自己合作，保证完成任务。

当时胡成说了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

”宁悦想了一下午，回了胡成几个字：“我只要书面保证。

” “下次直接打我的电话，公司的报修电话都不管用。

”何宽憨憨地说。

两人成交。

聊聊说说，很快把电脑清理干净。

交工的时候，两人顺便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微信。

后来，宁悦完成了任务：时任大客户经理被查出有问题，悄悄调离。

躺着挣钱这种事，多大的律师都做不到。

胡成践履新职，拿出一份特殊的书面保证：结婚证。

宁悦笑了笑没接话。

律师说白了就是白领里的蓝领，脑力劳动者中扛大包的。

当初为了参与一个信用证的案子，她一手呕吐袋一手电脑，愣是在货轮上陪着一个主要证人漂了七天，靠岸的时候把大律师要求的文件和资料全部码齐，顺便把出海时宁死不作证的证人请上了证人席。

坐在自己的工位里，宁悦有点走神，当年的自己大概和胡成一样卑鄙。

“太疯狂了！”何宽羡慕地说，“难怪大家都说秦律师留在公司屈才了！” 如果不是生孩子回归家庭，也不会有机会反思当年的自己。

如果不是胡成的背叛，自己也不会感到卑鄙原来是如此令人恶心的品格！ 这家伙，居然带着电脑去徒步！ 栏板被人敲响。

宁悦抬头一看，竟然是秦灿大驾光临！ 打开电脑，厚厚的尘土让何宽惊呼这是带到沙漠了吗？宁悦恍然大悟，前几天听人聊天，说秦灿上个月度假是去沙漠徒步了！ 秦灿大声说：“干什么呢？打你电话半天都没人接！赶紧的，这三个月集团内查，咱们部门的午餐统一由你去订。

大家吃什么提前一小时在宁悦这里登记。

对了，我这里有一张外卖名单，基本的菜系都包括，大家就从这里面选。

嘴馋的晚上下班以后自己解决。

宁悦，你订餐直接打电话或者加他们老板微信，不用走那些app，这样快点。

午饭都在茶水间吃，吃快点多休息会儿！” 好久没上班，做事都欠稳当了。

说完秦灿甩手走人了。

办公区原本一马平川的工位上空，就像破土而出的小鼹鼠一般，三三两两地冒出人头。

看着何宽修电脑，宁悦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如果没有何宽解围，接下来硬碰硬恐怕出丑的要是自己了。

大家左看右看，终于确定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而且秦灿已经不在办公区了，议论的嗡嗡声才轰然响起。

这个问题，在何宽陪她去领配件的路上揭晓了：“没用的。

他老婆的三姨是陈总的表姐。

别的部门也投诉过，都没用。

” 钟天明动作最利索，冲到宁悦桌前拿起饭店名单一看：“啊？才五家！”数了数，“基本就是楼下美食街那几家吗？” 离开的时候，白科甚至都没有要回那些照片。

宁悦怀疑自己的策略是否真的会像自己想的那样奏效？ 宁悦搓搓耳朵。

昨天钟天明他们吃午饭回来已经一点半了，秦灿当时脸就变黑了。

虽然没说什么，但宁悦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秦灿这个吸血鬼，绝对是实力派。

口才什么的，都不过是小露身手，狠的都是这种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

宁悦狐疑地看了一眼何宽，又看了一眼一副网瘾中年大叔模样的白科，终于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了。

” 潘洁很重视减肥和养生，捋了一遍名单，看她经常去的那家轻卡食堂榜上有名就松了口气，“反正我就吃这一家，随便吧！不过呢，最近还真是有点忙，忍忍算了。

”说完拍拍钟天明的肩膀，笑嘻嘻地回到自己位子上，拿起电话去查询工商了。

白科恍然大悟，立刻连声说“好”。

对宁悦说：“何宽是专门负责硬件维护的，你去找他吧。

” 其他人陆续过来检查，多数不讲究的都能满足，也就各回各的工位忙去，唯独好吃的钟天明在旁边一直站着。

到最后，只有宁悦一个人好奇地看着他：“有事？” 何宽难得尴尬了一下，又一本正经地说：“啊，也不算爆吧。

就是他们线路老化，然后烧了电源了。

” “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 “你们也被爆了？”白科真是执迷不悟了。

“然后呢？” 白科一看是何宽，一边擦手一本正经的汇报工作。

白科愣了，他不是和自己一起组队打地狱禁地吗？ “你不想抗议一下吗？” 两人剑拔弩张对峙时，突然旁边插进一个人：“白经理，我刚从大客户部回来，他们的电脑修好了。

” “跟谁？”宁悦迟疑着指了一下秦灿办公室的方向，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白科几乎要揍眼前这张脸了。

“那你吃什么？”钟天明问宁悦，“总不能你也觉得这个没问题吧？”他愤怒地抖了抖那张纸。

看白科脸红脖子粗，宁悦继续笑眯眯地说：“游戏做得再好，也没有现实残忍。

哥们儿，先干完活，挣了钱也好买装备。

”仿佛嫌不够似的，她又加了一句：“我看刚才你死的时候，好像被爆了装备？” 宁悦说：“这里没有一家我能吃的。

” 宁悦立刻严肃地说，“对啊！我是法务部的，应该维护公司的利益。

那个劳动仲裁，秦主任也参与处理，怎么会外传这种东西！你有证据说我传出去吗？你呢，应该也不会外传。

但是我能有的东西，保不齐人家会从别处得到。

就算是个风声，也不好。

我也得提醒秦主任注意一下，免得仲裁庭上被人将军，您说对不对？” “真的！”钟天明两眼放光。

“你敢传出去，你也吃不了兜着走！”白科脸涨得通红。

宁悦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我都是带饭。

” 宁悦笑了，柔和了口气道：“不说那些没用的。

我呢，今天必须让你修，而且，下午一点前必须修好。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点半了，“刚才你打游戏，我正好拍下来了。

听说集团那边这几天正在处理几个裁退员工的劳动仲裁，动静挺大，又拉横幅又静坐的，连董事长都惊动了。

如果像您这种上班打游戏的人都能留下来做经理，传出去，那些被裁退的员工可能会比较有说法。

万一上边问起来，这种不利证据处理起来比较棘手啊！” 啊？钟天明想了想，很兴奋地说：“老板说只能从这里点餐，没说可以带饭！” “这我哪儿知道，不是你们这些行政秘书的事儿？”白科得意扬扬地斜了一眼宁悦。

宁悦拿走那张纸：“老板只是看你昨天中午吃饭多吃了半个小时心里不爽！我建议你赶紧想想中午吃什么，看到没，纸上写得很清楚，十一点半之后不接受订餐，也不许外出就餐。

” “要淘汰为什么不提前通知？” 突然从潘洁的工位里抛出一串清脆的女声：“好啊钟天明，感情是你害了大家！罚你请客，补偿我们！” 白科气哼哼地坐下，瞥了一眼秦灿的电脑，说道：“这是老电脑，该淘汰了。

我们不修！” 一时间附和声四起，钟天明弹压不及，整个人趴在宁悦的工位围栏上连连哀号。

白科嘴唇哆嗦了一下，这才看了看宁悦的工牌：“法务部”这三个字倒是清楚。

宁悦悄悄说：“不是有个出差的活儿？” “你敢碰我一根毫毛，我告你性骚扰！退后！” “对啊！我可以出差啊！”钟天明猛地来了精神，“可是去的那个地方是新疆啊！不过，可以吃点水果。

还有馕……”嘀嘀咕咕，钟天明算计着走回自己的工位，默默接受了现实。

“你以为我不敢撞你！” 宁悦笑笑，习惯性地翻出自己的行事历，把这个新任务填了进去。

设置好提醒时间，她看着将近半满的内容有些发呆。

屏幕上打出了金光闪闪的“失败”两字，白科涨红了脸端起茶杯往外走。

宁悦一挺胸堵住工位不足一米宽的出口。

从此以后，半生的时间，都要做这种事吗？ “没空！” 她握住鼠标，在一条条比家事还要烦琐的事项上滑过，终于落在了那些折叠起来的已经打开的页面上。

那是工作闲暇的时候，无意中点开的页面。

她只是想看看，这些页面还在不在。

就像外出多年的游子回到故乡，轻敲门扇，问一声有人吗？ “修电脑！”宁悦也不客气，直接把电脑放在白科桌上。

轻点，一个个页面打开。

输入熟悉的用户名和密码，登录页面徐徐展开，浏览着那些陌生的内容，视野慢慢模糊了。

宁悦说话的时候把鼠标线拔了。

秦灿坐在办公室里，指间的笔飞快地旋转着。

以前在律所的时候被大律师说幼稚。

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算转断了看外面谁敢吭声！ “废话！”白科顾不得耳机，直接操起鼠标战斗。

一拽，鼠标脱落了，“你干吗！” 除了总部那个心地狭窄的老娘们儿！ 宁悦偶尔也玩这东西，不太精通，但能看懂。

秦灿口中的“老娘们儿”是集团法务总经理罗雅婷。

统管整个集团的事情，即使拿出去放在城中法律圈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可惜，秦灿从来不觉得她有多厉害！ “血槽快空了。

” 大概是自己最近风头太盛，秦灿总觉得罗雅婷故意整他。

把整个集团的内查内容审核落在他们一个分公司的部门头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么！集团成立三十年，如此大规模的内查只有三次，每次都是总部的部门担纲，再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分公司的小部门来做。

尽管这个分公司跟总部在一个大楼里！ “他急，我还急呢！”白科看都不看宁悦，直勾勾地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光影和小人。

宁悦看到一片刀光闪过，却没打到什么东西，四面八方已经围上来一群好像怪物的东西。

但是，婆娘的借口也堂皇：集团上市部分面对美国证券监管部门的调查，可能面临巨额罚款，此时此刻分不出人来做这些文档性的工作。

为了公平起见，别的分公司法务部门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分派，但是大家都长眼，谁最吃力不讨好一目了然。

宁悦挂上笑容，凑到白科面前，尽量柔和地说：“白经理，这是法务部秦灿秦主任的电脑，好像是硬盘坏了，但也不确定。

里面有很多重要文件，秦主任着急。

” 秦灿是个不服输的人，明知被人整，也不愿意低头，笑嘻嘻地接下了任务。

即使私下里也从不抱怨。

只有他们部门的人才知道，秦灿嘴里“老娘们”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一下子提高了一百倍！ “没空！”白科厌恶地推开她，重新要戴耳机，被宁悦拦住。

因为这个工作，除了本身吃力不讨好之外，还把秦灿部门里原来几个有影响的案子挤走了。

老阿姨不愧是人老成精，累死秦灿的同时，还亲切地夺走他身上的金银珠宝。

白科带着耳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

宁悦扫了一眼屏幕，想了想，走到白科身后，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然后摘下白科的耳机，对一脸愤怒的他说：“白经理，这台电脑坏了，麻烦您修一下。

” 秦灿越想越心烦，手指一抖，笔落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外面霎时安静下来。

门里面静悄悄的。

秦灿站起来，在没有窗户的屋子里走了一圈，绕到磨砂玻璃墙前，隔着中间的透明缝正好看到宁悦工位的入口。

实在不行就把这破电脑砸了，老娘不干了！推开信息部的门时，宁悦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宁悦正专心地看着屏幕，手里握着笔，在笔记本上写什么。

电话第三次传来盲音，宁悦站起身，抱着秦灿的电脑冲进了电梯。

摁下十四层的时候，她已经做好打算，如果真的大家很忙，没人有时间修，就算哭也要哭得他们来先干这活！今天婆婆出去爬山，儿子幼儿园大班四点半放学，她可不想让胡子渊等到太阳落山！ 其实，如果她能加入进来，倒是个生力军。

那次以后，秦灿的电脑是按照公司高管的级别配置的，不对，整个法务部的电脑配置都提高了两级。

因为那个经理被骂了以后就相信，如果因为配备了不合适的电脑给律师们，自己就可能犯罪。

什么罪名他不懂，但他都快退休的人了，犯不着冒这个险。

所以，宁悦二话不说，收起秦灿的电脑就冲出来，查到信息管理部的电话就打了过去！秦灿的吼声也跟在后面，从办公室里传出来：“下午一点前给我修好，不然你就别在这个部门混饭了！” 秦灿一想起宁悦的来历就满心不爽。

从宁悦入职第一天起，他就认出来，这个老女人就是自己第一个师父的同学！当时他就想，如果宁悦敢提这事儿，哪怕是一个字儿，他就算再得罪人，也得把她开走！可是，宁悦只字未提。

不仅如此，言行举止，对他也尊重有加，保持着一个下属应有的得体。

他每天都在刁难她，她几乎是一丝不苟地去完成，明里暗里都没有听到她的抱怨。

当年，秦灿第一次硬盘坏的时候，他抱着电脑直接闯进人事部，把负责配备电脑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行政经理从头到尾骂了一上午。

根据当时现场的人描述，整个谩骂的过程不带一个脏字，引经据典，横贯中西，骂得对方一点插嘴的机会都没有！最后骂够了，人走了，被骂的人说：“我的天，跟上课似的！” 秦灿虽然有心开除宁悦，奈何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宁悦多少听过一些秦灿的“黑”历史。

电脑是他的软肋之一。

如此将近一年下来，宁悦的低调专注让他想起自己师父曾经的评价：“宁悦啊，可惜了，不然是个好律师。

” 自打秦灿发飙之后，同事们就当她死了。

今天一早，不知怎么回事，秦灿的电脑死活打不开了！秦灿连电话都省了，直接从办公室里把宁悦吼进去。

她的专业素养、职业态度和处世为人都是自己赞赏的，虽然离开法律圈那么多年，也许再捡起来并不难？更何况，这一次主要是一些文件审查工作。

没有太多的技巧，只需要认真和耐心，这样算起来，太适合宁悦这样的人了。

宁悦放下电话，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同事。

大家都各忙各的没有谁的眼神是往她这个方向转的。

秦灿兴奋起来，他一点没想到宁悦会拒绝。

在他看来，这种事只能证明你得到了重用，有机会去做更重要的工作，从繁杂的行政工作里解脱出来，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至于那个报修电话，跟汗血宝马比起来算老几啊！ 钟天明在宁悦那里碰钉子的事儿，秦灿是知道的。

不过，这件事只在秦灿的脑海里闪了一下，没引起重视。

在秦灿看来，这世上哪有不肯工作的人呢？即使有，也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

何宽早过了迷这东西的时候，也没参加昨晚的组队。

但他操作好，经理凌晨给他发短信，让他今天务必过来组队。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宽也只能把自己的事放一放，披挂上阵。

办公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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