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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笑问客从何处来（一）(2/3)

都道小霍夫人有手段，早年霍仲祺是何等的风流脾性，如今竟对夫人这样服帖。

随行的人还在诧异，来接站的人已然搓了火。

选到栖霞的侍从都是人精，这边不动声色接了人回去，那边就有人去给何莹玉下了绊子。

刘家的车出站没多久，便被路口的巡警拦下&ldquo例行检查&rdquo，慢条斯理地查验了几个司机的证件；再走一段，却又莫名其妙地被卫戍部队的一伙儿宪兵拦了，一会儿说查逃兵一会儿说缉私，一件件行李翻查记录，任何莹玉气急败坏地呵斥&ldquo缉私是海关的事&rdquo&ldquo要打电话给参谋部&rdquo&hellip&hellip一班人只是黑着脸&ldquo公干&rdquo，来往的行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倒有不少停下来看热闹，见行李里检出一盒码得筷子似的&ldquo小黄鱼&rdquo，竟有议论起哄的，直折腾了半个多钟头惊动了报馆的记者才放行。

谢致娆颊边一红：&ldquo我不是跟一个戏子置气，你知道&hellip&hellip&rdquo话到嘴边，又咽了。

事后刘家着人去查问，警察厅和陆军部却都是一句&ldquo弄错了&rdquo，不仅没人负责，连个道歉的人都没有。

何莹玉心知是叫人作弄了，却不知是在哪儿吃了暗亏，又打听了一个礼拜，才有人&ldquo指点&rdquo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ldquo我不回去。

&rdquo谢致娆咬着牙低声道。

谢夫人叹着气慢慢走出去，贝欣怡顺势坐到了她身边，笑吟吟地觑着她：&ldquo我听了半天也没闹明白，你这到底是跟谁生气呢？还是那个戏子的事？不过是他多去听了两回戏，又没真的弄回来。

&rdquo她一面说，一面用果签戳了颗盐津李子递给致娆，&ldquo你就酸成这样？&rdquo说着，自己也挑起一颗含了，揶揄道：&ldquo不是嫂子替他说话，你去年弄的那一出，人人都&lsquo佩服&rsquo你把总长大人挟制得连戏都不敢听&mdash&mdash可这是好话吗？&rdquo 刘定如也只好叫夫人不要再计较，何莹玉心里气不过，又无计可施，想了一想，便把事情翻给了谢致娆，&ldquo我倒不是要跟她争什么，只是她身边一个跑腿的就有这么大的能耐，支使得了这么多人不说，连陆军部的人都不敢说话，也太无法无天了吧？&rdquo觑着谢致娆的脸色，又轻飘飘送了一句，&ldquo这是我，要是你呢？&rdquo 谢致娆绷紧了面孔，一腔酸热在眼眶里打了个转，谢夫人见状，给对面谢致娆的堂嫂递了个眼色：&ldquo你们小夫妻的事儿，我也劝不明白，让你嫂子帮你出出主意吧。

&rdquo说罢，又拉着致娆的手轻轻拍了拍，&ldquo明天就回去吧，你就是不顾着仲祺，也要顾着孩子。

&rdquo有些话，做长辈的不好开口，她本想着陈安琪和致娆年岁相仿，或者能劝说一二，可谢致轩一听就摇了头，安琪是个直性子，又和顾婉凝要好，说起这些事，说不定还没劝就吵起来了，谢夫人只好把他堂哥谢致远的夫人贝欣怡叫了来。

谢致娆心里一刺，盘算了一遍，便把事情掐头去尾告诉了霍仲祺，只说：&ldquo我表姐也是跟我抱怨几句，没有一定要查问谁的意思；可我想着，下面的人做事这么没章法，总要管一管吧？&rdquo 除了致娆的贴身丫头碧缕，里里外外的婢仆都被打发开了，谢夫人按了按眉心，鲜甜香醇的祁红呷在口中也品不出好滋味：&ldquo说来说去，还是先前他去听了两回戏，这回往皬山送了盆花&hellip&hellip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就至于闹成这样？&rdquo 霍仲祺听着也觉得蹊跷。

这几年为着裁军、改制，军部和国府各部扯皮的地方不少，难免有不对付的地方，但也不至于公然寻着政府要员的家眷作弄，不过军部自成一体，下头人胡闹，上头人护短的事大约是有的；而江宁是国府所在，首善之地，风纪最要紧不过，便着人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ldquo要是弄错了，就叫人去给刘夫人道个歉。

&rdquo 霍仲祺送罢顾婉凝上车，在夕阳的余晖里静静站了一阵，回头吩咐战捷：&ldquo接夫人去明月夜&mdash&mdash再叫人到顺祥斋去买一份马蹄糕。

&rdquo 这原本是件小事，然而总长吩咐下来，就成了大事。

念头一转，旧年毕业典礼时校长亲自训话授剑的情景不期然闪了出来，那样清华峻烈的凛然风度，真真是只堪仰望，他望着霍仲祺的侧影，琢磨了一阵，忽然觉得总长大人有些可怜。

事情一级一级问下来，又一层一层传开去，陆军部并参谋本部的人都犯了嘀咕。

以虞浩霆的声望地位，江宁的军政官员除了阁揆出行有勤务清路，其他公私车辆见了虞家的车子都是让行的，敬也好，畏也好，从没有人别虞家的苗头。

这会儿虞浩霆人在国外，就有人敢故意冲撞这位校长夫人，下头的人借故查车还是好的，事情捅上去，只有更着意整治的，碰在哪个司长处长手里，随便寻个&ldquo事涉机密&rdquo的缘故，把车扣下，任你是谁，一点儿脾气没有，却不料霍仲祺是这个吩咐。

再一问，原来这位新来江宁的刘夫人也算是谢家的亲眷，一家人打对台偏去扫虞夫人的面子，兼之眼下参谋部正在改组，正是人事纷扰、波澜起伏的微妙当口，却不知道总长大人是个什么意思，当下就有人冷笑：&ldquo这才几年&hellip&hellip&rdquo 战捷和白瑞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虽然听不清他们两人说些什么，却眼见得霍仲祺谈笑间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倜傥。

想起前些日子侍从室的人闲话，说起总长当年是江宁首屈一指的风流子弟，他只是不信，眼下这光景倒有那么几分意思；又想起前日他送了花回去，霍仲祺细细问了他在皬山的情形，唇边始终一缕笑意温存&hellip&hellip莫非那些影影绰绰的传闻也不尽是虚言？ 但总长吩咐要道歉，就得道歉。

霍仲祺听着，已然明白了她言外之意，点头笑道：&ldquo他八点钟就睡了，哪儿能看见我回来？&rdquo 于是，一连三天都有全副武装的宪兵去刘公馆给刘夫人&ldquo道歉&rdquo，态度诚恳，检讨深刻，按时按点&hellip&hellip因为栖霞的侍从官也过来赔了礼，头两天刘家还不觉得什么，到第四天才觉得不对，何莹玉电话打到霍家，致娆却不在。

霍仲祺一怔，下意识地接了一句：&ldquo我没事。

&rdquo却见顾婉凝螓首轻垂，浓密的羽睫遮去了闪亮的眸光：&ldquo你不用跟我客气了，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事情多，攸宁到皬山去玩儿，都说三五天见不到你一面。

&rdquo 他们结婚这些年，霍仲祺像这样发脾气还是第一次，阴着脸回到家，劈头就是一句：&ldquo你表姐的事，你问清楚了吗？&rdquo 顾婉凝抿了抿唇，柔柔一笑：&ldquo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忙，我就不耽搁你了。

&rdquo 早上秘书问他&ldquo虞夫人的电话要不要接进来？&rdquo他便觉得奇怪，栖霞和皬山到参谋部的电话都有专线，并不需要转接，怎么她自己打过来用的却是外线？待接起来听她轻声细语，说身边的人年轻骄矜，做事没轻重，自己平日不上心，没有管教过&hellip&hellip霍仲祺更是一头雾水，直到听她说已经叫人去刘家赔了礼，他才转过弯儿来，放下电话叫人去问，这才知道来龙去脉。

从湖面抚过的风轻柔得像他的眼波，他走在她身边，深深吸了口气，心底涌起一股不同寻常的快活：&ldquo你在明月夜订位子，是想吃什么？我叫他们备了条鲥鱼，待会儿用笋烧了。

&rdquo 这件事致娆原本有些心虚，但见他这样光火，也恼了：&ldquo怎么？一样的事情，因为是她，就变成别人的不是了？&rdquo 见了她，他忽然就卸下了一身甲胄。

霍仲祺讶然审视了她一眼：&ldquo这么说你是早就知道&mdash&mdash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rdquo 他笼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温软，蓦然回顾，他变了这么多，杀伐赏黜、进退回旋，人前人后对谁都留三分提防，一言一语都唯恐泄露半分真心，当年那个千金买笑、银篦击节的五陵公子再也没有了&hellip&hellip什么都变了，不变的，仿佛只有她。

依旧是刻在他心底的玉颜如梦，一颦春山愁，一笑秋水滟&mdash&mdash那梦里，有他的春风白马、年少风流，也有他的山穷水尽、痛彻心扉&hellip&hellip那些永生难忘的情恋痴嗔都在不知不觉间化入了骨血，没有她，就没有此时此地的他。

谢致娆偏了脸赌气道：&ldquo告诉你？你要是知道有人招惹了她，头一个就替她出气去了，还轮得到别人？告诉你，你还会理吗？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的脸面。

&rdquo 一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仿佛透过眼前的平湖春风便能望见那些年的栉风沐雨。

&ldquo为了我的脸面？&rdquo霍仲祺沉声反问了一句，微微一&ldquo笑&rdquo，目光却没了温度，&ldquo你表姐欺负到四哥脸上，你觉得很有面子是不是？&rdquo 霍仲祺摇了摇头，含笑低语：&ldquo四哥那些年，才是真的难。

&rdquo 致娆嗤笑了一声：&ldquo你不用拿四哥来堵我，我不是冲着四哥，我表姐也不知道是她。

&rdquo 顾婉凝却低了眉睫：&ldquo我知道这几年&hellip&hellip很多事，你都很难。

&rdquo &ldquo就算她不知道。

刘定如算个什么东西？你表姐就敢这么跋扈！&rdquo 霍仲祺眉峰一挑，眼中亦闪出一点欣喜：&ldquo那可多谢你了！&rdquo 霍仲祺声音一高，致娆的婢女便从门外往里探头，霍仲祺一见，厉声骂道：&ldquo看什么？滚出去！&rdquo 顾婉凝看他的目光不觉渗了怜意，轻声道：&ldquo叶铮他们的事我听说了，你要是懒得理会，我去问问。

&rdquo 谢致娆一下子从沙发上&ldquo弹&rdquo了起来：&ldquo你发什么邪火？跋扈？谁能比她跋扈？你是参谋总长，她身边一个跑腿的就能这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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