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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两个胳膊把他脖子拢得很紧。
良恭一面笑,一只手从她的袖管子里攀进去。
倒还便宜,她穿的是件家常宽松的软罗圆领长衫,里头裹着件妆花缎抹肚。
他没敢一下放肆,只顺着纤软的胳膊往上揉.捏。
妙真“咯咯”地细笑着,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盼着他赶紧揉到她心口去。
谁知这时候两个人胃里都滚了几下,叫得真不是时候。
良恭把手拿出来,在她嘴巴恋恋不舍地啄了下,“你也饿了。
” 妙真瘪嘴道:“吃晚饭的时候总想着你忽然着急忙慌跑出去是要买什么,就没吃多少。
” 他起来揭锅,妙真赶紧摸帕子给他垫手,还没摸到,他就把两个碗端了出来,又走到那头去丢水面,在对面忙得驾轻就熟,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男人家同油盐打交道是件丢人的事。
妙真在对过看着,想他大概是因为早没了爹娘的缘故,什么不会做?倒是她,是个无用的小姐。
她绕着灶台走过去,盯着他拿筷子绞面,“为什么要绞它?” “刚下锅,绞它几下它就不会黏在一处。
” “我也要学着烧饭。
” 锅里又烧开了,良恭把木盖子盖上,丢下筷子好笑,“学这个做什么?也没什么好学的,看两回自然就会了。
” “自然要学的,往后没有厨娘,谁给我烧饭吃?” “你有舅舅姑妈总不至于穷得连个厨娘也请不起。
” 妙真丧气地想,就怕越来越穷。
又想技多不压身,多学点手艺总不是坏事。
她便挽住他的胳膊,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借故自然而然地说:“要学的,要是嫁给你,什么都不会,你姑妈要小瞧我了。
” 听得良恭一颗心猛地一跳,又似滚落在一片如水的温柔里。
他笑着睐她一眼,也是自然而然地去接她的话,“嫁给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 妙真听这话没有推板的意思,很是高兴,人有些站不住,想跳起来。
却是静静地倚在他身畔漫不经意地点头,“我说的就我说的,这有什么啊?难道我还要反悔么?” 他感到鼻子里在发酸,就抬手把鼻子摸摸,没去看她,只是维持着一张轻描淡写的笑脸,“怎么听着像是赌气的话?可别是今日听见邱纶定了亲,你也一赌气就要嫁个人。
” “谁赌气了?”妙真拽两下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拽来面对着。
原是要说些赌咒发誓的话,话到嘴边,只汇成一句有点委屈的言辞,“真心的。
从前是你不肯要。
” 说着也不知为什么,掉出一颗泪来。
良恭顿时有些无措,怔了须臾,抬手抹了她的眼泪,“不是不肯要,是不敢要。
” 妙真含嗔带怨地剜他一眼,“狡辩。
现在敢要了么?” “煮熟的鸭子送到嘴边,我再不张嘴接着,可不就是傻子么?” “你以为你很聪明啊?” 言讫两个人互相看着,都是一笑。
这笑像个闸口,把从前没说的话都在彼此眼底互通了似的,谁也没有埋怨谁。
妙真简直高兴得把什么易清小姐,小莺儿姑娘的全都忘了,恨不能把这一刻告诉所有人。
但他们提着夜宵回去时,仍是轻手轻脚的,又都觉得这一刻还是只有他们两个庆贺的好。
说是庆贺,也不过摆了一碗白面馍馍,一碗鸡蛋羹,两万猪油汤面。
妙真吃进口里,觉得样样鲜美,只馍馍不吃,把鸡蛋羹和面都吃了大半碗。
良恭把她下剩的面都拨在自己碗里吃尽了,一看天色,已近四更。
到该走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似一时都有些分不开的样子。
稍坐片刻,良恭去倒了水来二人吃,放下茶盅,就绕到这头来并她坐着。
又闷了片刻,便端着她的下巴颏亲她一阵,才说要回屋去睡。
妙真拉着他的衣袖一会,仿佛是在挽留。
他坐在她身边,神色也很懊恼。
想留在这里,又觉得不大好,怕因为她是一时冲动,过后又要后悔。
他自己纠纠结结地忖度片刻,才笑着抓起她的手捏着,“过两日你仍是想我留在这里,我再留。
” 妙真把手抽出来,笑着推他,“你走好了,谁想你留在这里?把我说成什么人了?” 她自起身往床上去睡下,翻向里头,脸皮火烧一般,不好意思给他看见,把被子连脑袋也给蒙住,瓮声瓮气地说:“你把门给我带上。
” 良恭又刻意逗留,“你不送我一送么?” “谁要送你?你难道不认得回去的路?” “瞧,翻脸就不认人。
” 他笑了一会,后来就没声了。
隔了一阵妙真听见外间开门关门的声音,才翻身下床爬到榻上去贴着窗户望。
又是黑魆魆的一片,连颗星也没有,什么也望不见。
这才惆怅地吹灯歇下。
次日起来,两个人各有事忙。
妙真往胡家去要钱,良恭则并严癞头一大早去成衣铺子里租借了两身锦缎衣裳,又去按那位柴主簿的行踪。
一直由衙门跟到宝方街上,下了一座拱桥,看见那柴主簿走进桥头一家饭馆里去吃早饭。
良恭且不去会他,只叮嘱了严癞头一番,遣他先去。
严癞头理理身上滑手的软绸袍子,揣着孔二叔写的手信踅入店内,径直朝柴主簿那方过去,也不打拱,也不行礼,拽了长条凳便在八仙桌对过坐下,抬着下巴问:“你可是县衙那位姓柴的主簿?” 这柴主簿远远看见他进门就唬了一跳,又见他一径朝自己这方熊熊地走来,脑子里马上把新账旧账都翻了一遍,唯恐是哪里的债主派来打手。
可是看此人穿得如此气派,又不像是来收账的。
也是惯在声.色场所中走动的人,有几个债主也不足为怪。
不管来人是哪家的,只看人的穿戴,先好言好语地答应,“正是小可,敢问搁下是哪家的大官人?” 严癞头摇摇手,摸出孔二叔的手信递给他,“不敢称什么大官人,我是跟着我们主人从北京来的,有点小事想麻烦柴主簿,因不认得,就请邱城家的老管家写了这个条子,代为引荐。
” 柴主簿听他直呼邱老爷的名讳,态度不恭不敬的,又见孔二叔的条子上只粗写了几句,并没有说明来人的身份。
像他这样子的官中小吏,最会看眼色,宁可恭顺些也不肯轻易得罪了这些恐怕是有头有脸的人。
便递回条子笑问:“敢问贵家主人是谁?有何事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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