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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越来越大,像是要将白昼下成黑夜。
跪在大雨里,尤显得格外柔弱可怜的女子看到裴季泽回来,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泪眼婆娑,“裴郎,你快替我求求公主,我真没有见过她的猫,我,我对猫过敏,旁人不知,你却是知道的!” “你在胡说什么!”黛黛从未见过如此会颠倒黑白之人,气得眼睛都红了,“我们公主何曾碰过你一个手指头,是你自己——” “就是本宫做的!”谢柔嘉打断黛黛的话,抬起微红的眼眸望着面色苍白若雪的男人,一脸的恨意,“驸马最好祈祷她没有对本宫的儿茶做什么,否则,本宫不管她是不是你心尖尖上的人,必定会要了她的命!” 说完这句话,她俯下身去捡地上那张被浸泡在雨水里被鲜血浸染的猫皮,想要验证是否是儿茶,可手实在抖得厉害,捡了几次,也未能将那张沉沉甸甸的毛皮捡起来。
她双手无力地垂在混了血的雨水里,大颗大颗的眼泪自她的眼眶里涌出来,一串串地砸在死气沉沉的皮毛上。
这不是她的儿茶! 她的儿茶机敏又敏捷,怎会别人轻易捉到! 绝不会是它! 不会的…… 突然,一只洁白似玉的大手握住她满是血迹的手。
谢柔嘉抬起婆娑泪眼望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眼眶微红的男人拿帕子温柔地将她手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后,哑着嗓音安慰他,“柔柔别怕,那不是咱们的儿茶,我去将儿茶找回来。
” 从未如此脆弱的少女伸出手指紧紧地攥紧他的衣角,哽咽,“小泽,它真不是儿茶吗?” “它绝对不是!”裴季泽将扶起来,“外头雨大,柔柔先回去歇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找。
” “我要亲自去将它回来,”哭得泣不成声的少女不肯回去,抽噎,“你不晓得,它笨得很,这么大的雨它迷路了怎么办,我要去找她。
” “我晓得它在哪里,”他将她抱在怀里,“柔柔不熟悉这里,自然找不到,待柔柔一觉醒来,就会见到它。
” 他极力地安抚着快要崩溃的少女,一眼也未曾看过跪坐在雨里,一脸怨毒的女子。
直到怀中的少女情绪稳定些,他吩咐黛黛先搀扶她进去,正要去找,突然墙头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声。
伞下的少女猛地转过头,只见浑身湿淋淋的儿茶正站在墙头,顿时泪如雨下。
是她的儿茶。
它还好好的。
尚不知发生何事的小猫拿着一对清澈碧绿的眼睛盯着院子门口的人,“喵喵”叫了两声。
裴季泽松了一口气,立刻大步上前伸手将它抱下来递给谢柔嘉。
谢柔嘉将失而复得的儿茶紧紧地抱在怀里,把满是泪痕的脸埋进它湿漉漉的皮毛里。
儿茶像是感知到主人的“害怕”,任由她紧紧地抱着自己。
“咱们回家。
”裴季泽牵着谢柔嘉正要入院,一只手攥住他的衣摆。
他垂睫。
满脸血迹的女子扬起脸望着他,眼里不知是泪还是雨水。
她脸上的脂粉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左脸颊上的一道旧伤与新伤叠加在一起,形容十分可怖。
她哽咽,“裴郎,我不是故意要来讨公主的嫌,你别生我的气……” 裴季泽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痛苦之色。
原本要随他入屋的谢柔嘉这会儿清醒过来,自他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她抬起雪白的下巴,一脸倨傲,“裴季泽,她的脸是本宫划伤的,若是他日你真要替她讨回公道,那就到本宫府上!”言罢吩咐黛黛通知文鸢搬府。
这会儿着急赶过来的文鸢见状,吓了一跳。
还未说话,就见自家公主眸光落在那张血淋淋的猫皮上,“找到它的尸体,将它葬了!”交代完,浑身湿淋淋的女子抱着儿茶头也不回地离去。
裴季泽抬脚正欲追上去,跪在雨里的柔弱女子叫了一声“裴郎”后,突然昏倒在地。
被绊住脚步的男人攥紧了手里的拳头,目送着那抹红影在雨里渐行渐远。
行至一段距离,儿茶自谢柔嘉怀里挣出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雨里那抹紫红色挺拔高大的身影。
他最终没能追上来。
躲在谢柔嘉怀里的儿茶远远地望着乱糟糟的一切,“喵喵”了两声,把脸埋进主人的怀里。
直到上了马车,主人才将它放在马车的一张褥子上,拿帕子替它擦拭着身上湿漉漉的皮毛。
擦着擦着,一滴水落下来。
儿茶抬起眼睛寻找那滴水的来源,却见主人的眼眶里聚满了泪水,一滴又一滴,砸在樱桃木色的马车地板上,很快地,形成一个小水涡。
儿茶“喵喵”叫了两声,依偎在她身旁,想要用自己身上的暖意温暖着浑身冰凉的主人。
只可惜她身上实在太冷,它那点子暖意怎么都捂不热。
“儿茶不怕。
”泪流满面的少女伸出冰凉彻骨的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轻声说道:“我也不怕……”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劈里啪啦敲打着车顶,将她极轻的声音湮没在雨声里。
* 谢柔嘉搬回去公主府的当夜就因为感染风寒而发热。
她身子骨一向不大好,断断续续地烧了一夜,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她躲在一簇开得花团锦簇的芍药丛里,偷偷地望着不远处的亭子里,父亲正在给怀里的七皇弟做纸鸢。
那是一只展翅高飞的老鹰,做好之后,七皇弟拿着纸鸢在花园里欢快地跑来跑去。
她一脸羡慕地瞧着,却见七皇弟一不小心被绊倒。
她急急忙忙去扶他,谁知却被父亲误以为是她推倒七皇弟。
像山一样的父亲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七皇弟抱在怀里安抚了好一会儿,待他不哭后,指着她破口大骂。
只有五岁大小的谢柔嘉仰头看着像山一样的父亲,只瞧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吃人 她张开双臂想要他抱一抱自己,可手才碰到他的衣角,却被他猛地推开。
她就那样毫不设防地跌进冰凉刺骨的太液池里。
好凉。
好冷。
谁来抱抱她。
哪怕抱一下也好! 后来真有一双手抱住她。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柔声安抚,“你别怕。
” 他说,他叫裴季泽。
“我年长你许多,你可唤我一声三哥哥。
” 不,她不要叫他“三哥哥”,这世上有许多人叫他“三哥哥”。
她偏要叫他小泽。
这世上,只属于谢柔嘉一人的“小泽”。
画面一转,那年她及笄,全长安的人都知晓安乐公主这一日会与青梅竹马的太子宾客裴季泽订婚,成就一段佳话。
他们将会是这世上最恩爱和睦的夫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盛装打扮,容貌冠绝长安的少女一脸期待着望着傲立之下,容色举世无双的男子。
他凝望着她,冷冷道:“微臣不愿意。
” 笑容凝固在脸上的少女呆呆地望着他。
他不愿意。
为何? 再后来,她去了朔方,与阿昭在一个叫鹿城的地方相依为命两年。
在梦里,裴季泽去了朔方。
他对她说,柔柔殿下,别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的。
好。
她不生气…… 再后来,他们成婚了。
他说,柔柔,我们去江南,去过柔柔想过的日子,好不好? 好不好? 这回她也不知…… 无数的碎片一样的画面在脑海里转来转去,到最后汇集成太液池冰凉刺骨的池水。
她不断地往下沉,这一回,没人救她。
谢柔嘉的眼角不断地往外溢着眼泪,直到觉得自己快要淹死时。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自深不见底的池子拉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竟瞧见裴季泽守在她床头。
见她醒来,他像是长松一口气,忙将她扶坐在自己怀里,喂她吃了些水。
她吃完水后,拿着一对漆黑的凤眸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眼睛泛着红血丝的男人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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