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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羽从房间出来时,黎里歪头闭眼靠在沙发上。
脸很红,呼吸也沉。
深夜,江风停了。
屋里只剩她的呼吸声。
挂钟在墙上走动,摩擦出困倦的声响。
燕羽轻脚走到门边,正想关灯。
沙发上,黎里不太舒服地哼出一声:“水。
” 燕羽去调了杯温水,喂到她嘴边。
她伸着嘴巴,吨吨吨将一杯水喝完。
“还要吗?” 黎里摇头。
燕羽把杯子放回桌上,见黎里还盯着他看:“怎么了?” “要上厕所。
” 燕羽握住她胳膊将她扶起,一手掀开被子,刚想问她能否自己走,手已感受到她身板摇晃而软塌。
他蹲下,想背她,她迷糊抠着脸颊,咕哝:“我肚子里全是水,你背我,怕憋不住。
” 燕羽:“……” 他站起身,想了几秒,将她公主抱起。
但没料到她那么轻,劲儿用过了,竟将她轻抛了下。
她本能搂紧他脖子,呼吸像火一样撩向他。
燕羽一滞,抿了唇就转身走。
“我重吗?” “不重。
” “诶?”她纳闷,“我肚子里有一吨水。
”说着还拿手拍了拍肚皮。
燕羽:“……” 他走得很快,几步到卫生间,将她放在一张凳子上。
他出去,关上门。
卫生间里没动静,燕羽怀疑她是不是睡着时,里头有了声音:“你在门口吗?” 燕羽:“嗯。
” 黎里像含了一嘴棉花:“你能不能走远点,我尿不出来。
” 燕羽觉得她很神奇,都醉成这样了,还能在意这种事。
他走到客厅门口,但屋子很小,这段距离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卫生间仍是安静。
“我出去了。
”燕羽拿起钥匙,将门关出声响。
狂风已停,但室外依旧很冷。
空气潮浸浸的,深吸一口,湿润而冰凉。
燕羽沿着坡道往下走,眺望长江。
夜里的江水是灰黑色,像水泥浆液,缓缓拍打江岸。
已过十二点,远处码头黑灯瞎火的。
只在通往城区的路上有几根路灯,像点在江边的锥形灯笼。
他站了会儿,依稀听见冲水声,回头时,脚步微顿——外婆家的小平房亮着昏黄的灯,光线透过木棱窗,像苍茫天地间一点萤火。
他以前来来走走时,屋里都是黑漆漆的。
燕羽进屋,敲敲洗手间的门。
她瓮声说好了,他把她抱出来放到沙发上,重新盖上被子。
他轻声说:“睡觉吧。
” 她说:“我不想睡。
” 燕羽看着她,觉得她仍是有些难过,就问:“那你想做什么?” 她想了想:“我想跟你讲会儿话。
” 燕羽就坐到她旁边:“讲什么?” 她又不说了,过了很久,闷声:“我不知道。
” 燕羽没催她,也没起身走。
他一直坐在那儿,静静等着。
等了很久,他有些累了,便靠在沙发背上闭了眼。
终于:“我今天是不是很丢脸?在大街上,像个疯子。
” 燕羽睁开眼睛,见老屋天花板上的涂料发黄,斑驳了几块。
他说:“没有。
我觉得你很了不起,会拼命去保护你在乎的人。
” 黎里两颗眼泪砸下来,晕在棉被上。
燕羽扭头,稍稍坐直:“怎么了?” 黎里摇摇头:“……我想我爸爸了。
” 燕羽没接话,他不知怎么安慰。
很多时候,他认为,这世上所有的安慰都是无用的。
真有用,他也不会陷在泥淖里。
“你应该知道我们家的事吧。
” 燕羽“嗯”了声。
当初是个大事件,江州没人不知道。
哪怕他在奚市,班上都有人讲。
“江州人都说他,还有我哥,是疯子,坏种。
”黎里抬头望虚空,眼神散了,“不是的。
” 在那件事发生前,老黎是个很普通的人。
他四五十年的人生都在江州度过,没什么大出息,但是个好人。
他在江边开大货车拉泥沙为生,也拉钢筋水泥;没活儿的时候开小货车帮人拉货,挣钱不多,刚好养家糊口。
从不占人便宜,也不跟人起争执。
黎辉就是个更普通的小孩了,成绩不好,但规规矩矩,不招事也不惹事。
父子俩跟“疯”这个字相隔十万八千里,黎里也是。
她除了出挑的样貌和外型,别的都普通。
从小学习不好,倒不是顽皮,是真学不进去。
可她爱音乐课,音乐老师夸她音准好,乐感好,有天赋,可以学一门乐器。
老黎便带他宝贝女儿去少年宫看乐器,她一下就喜欢上架子鼓。
除此之外,家里就没别的新鲜事了。
无非是爸爸拉货,妈妈卖糯米,养着两个小孩。
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
甚至,那件事在很多江州人看来,起因也很普通。
要不是碰上这么疯狂的一家,不会发展至此。
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四年前的冬天,快放寒假时,何莲青做了大几百斤的糍粑和糯米制品,想趁天冷多卖一些,攒钱过年。
老黎听人说,新城区的海棠街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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