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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3/3)

李羡鱼觉得自己似乎不再那般糊涂了,只是身上还有些余热没有褪下。

她裹了件厚实的斗篷,两颊红红地趿鞋起身,问守在榻前的月见:“司正请来了吗?” 月见点头:“奴婢去过了,司正说,等入夜后,他便来过来拿走约定好的东西。

” 月见不解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公主欠了他什么吗?” 李羡鱼羽睫轻眨,抱着装紫玉笛的匣子轻轻莞尔:“现在,是司正欠我的了。

” 月见愈发茫然。

李羡鱼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抱着木匣走到了偏殿里,坐在临渊的榻边,安静地等着最后一缕天光收尽,明月升起。

在这样静谧的一段时光里,李羡鱼慢慢升起些好奇来。

她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支笛子,能让羌无这样执着。

于是,她点了支红烛,就着烛光轻轻将木匣打开。

古朴的木匣里铺着一层厚密的锦缎,而锦缎上,则放着一支玉笛。

通体莹润,在烛光下泛着轻柔的淡紫色光泽,皎皎如明月。

李羡鱼将这支紫玉笛取出来,左右看了看,发觉笛身上还有一行小字。

“将心托明月,流影入君怀。

” 她念出来,不明就里,便又将紫玉笛收回匣子中,等着羌无过来。

在第一缕月色照到廊前时,偏殿的支摘窗被人轻叩了两叩。

李羡鱼回转过身去,看见羌无立在窗外,隔着夜色向她从容比手:“公主,臣来拿回自己索要的东西。

” 李羡鱼便起身走到窗畔,将紫玉笛连同木匣一同递给他:“司正要的紫玉笛我拿到了。

” 她忐忑地问:“那,司正是不是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羌无抬手接过木匣打开,指尖拂过上头镂刻的那行小字,低哑地笑出声来:“臣从不食言。

” 李羡鱼多日高悬的心终于放落。

“请公主回避。

”而羌无又道:“臣解毒与下毒的手法,从不传人。

” 李羡鱼点了点头,依言避让到殿外去,静静往坐楣上坐下。

今夜没有落雨。

一轮明月高悬,月色如水,凉而静谧。

* 半个时辰后,槅扇重新被推开。

羌无站在门内,如常向李羡鱼比手行礼:“公主,照夜清已解。

” 李羡鱼杏眸亮起,提裙站起身来,匆匆入内。

她走到榻边,垂眸去看临渊的伤势。

临渊小臂上的伤口已不再渗血,而一旁托盘中放着几块染血的白布,上头的血迹也已是正常的红色。

可,少年仍未醒转。

李羡鱼愣了愣,立时抬眸去看羌无:“司正?” 羌无信手将几块沾血的白布毁去。

他道:“公主不妨再等等。

” 李羡鱼唯有在榻边坐落,轻轻垂眸。

而榻上的少年剑眉紧皱,似沉在一场深浓梦境中。

* 四面是不见天日的高山密林。

他剑袖骑装,策马疾行于林中。

身后不住有冷箭从密林中穿出,带着凌厉的破风声,险险擦过他的身畔。

他伏低了身子,持马背上的长弓还击。

破空声中,有追兵坠马,被马蹄践踏,发出凄厉的惨嚎。

但更多的追兵随之涌上。

有人厉声呼喝:“不留活口!若是让他活着回去,咱们都活不成!” 语声落,箭如飞蝗而来。

他弃下长弓,改为持剑,将飞来的冷箭击落。

万箭齐发,密密如织。

终有一支漏网的箭矢从刁钻之处飞出,骤然射中骏马颈侧。

骏马吃痛,纵身一跃,从两颗参天大树的缝隙里腾身而过,终是跃出这被重重埋伏的密林。

天光骤然大亮。

他看见,密林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骏马四蹄踏空,带着他一同滚落。

临渊蓦地睁眼,本能地起身伸手,紧紧握住了眼前之物。

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而纤细,宛如花枝。

继而,他看见李羡鱼染着胭脂色的双颊,与波光粼粼的杏花眸。

她也轻愣了愣,继而那双漂亮的杏花眸里露光轻闪,殷红的唇角却轻轻抬起,唇畔梨涡浅显。

李羡鱼对他绽开笑颜:“临渊,你终于醒过来了。

” 临渊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

没有密林,没有箭雨与追兵。

他坐在一张陌生的锦榻上,伸手紧紧握着李羡鱼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细嫩的肌肤掐出红印。

“公主?” 临渊本能地收回手,语声低哑:“抱歉。

” 他试图起身,小臂上与脑海中传来的钝痛令他略微皱眉:“我为何会在此处?” 他毫无印象。

羌无远远看着,掌中握着那柄流光皎皎的紫玉笛,面具后的眼睛里喜怒难辨。

他沙哑地笑了声,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公主为你奔波了数日,还大病了一场。

你却连声臣都不称么?” 李羡鱼被他说得局促起来,本就热度还未褪尽的双颊又生出一层更鲜艳的绯色。

她回过脸去:“司正!” 羌无短促地笑了声,不再开口。

他握着紫玉笛,对李羡鱼略一比手,身形随之展开,很快便消失于殿外深浓夜色中。

殿内便只余下李羡鱼与临渊两人。

李羡鱼愈发局促。

她绯红着脸,小声道:“你别听他胡说呀,什么大病了一场,没有这样的事。

” 临渊看向她。

李羡鱼的双颊异常的绯红。

身上的温度,似也比寻常时更烫。

像是在发热。

他伸手,想碰一下李羡鱼的额头。

李羡鱼往后躲了躲,小声解释道:“这是用了药的缘故。

等药效褪了,便好了。

” 临渊的指尖微顿,稍顷,他收回手,微垂下眼。

他想,他已知道了羌无话中的真伪。

记忆同时回笼,他立时明白过来,明月中劈来的那柄刀上,淬了罕见的毒。

他应当是昏迷了几日。

直至方才羌无收了李羡鱼的好处,过来解毒。

一切串联在一处,便很好理解。

唯一让他不能明白的是,李羡鱼为何要这般努力地去救他,甚至不惜让自己大病一场。

他想,原本像他这样的人,即便是死在寻仇的路上,也只是寻常。

而李羡鱼也有好多事想问他。

例如他之前去了哪里,为什么会中这样的毒,还有他往后,是不是便不用再去寻仇了—— 但她实在是太倦了。

奔波了这几日,心弦紧绷的时候,倒不觉得如何疲惫,可当那根紧绷的弦松下,这才觉得,浑身的倦意都像是潮水般涌上来,似要将她吞没。

她甚至连寝殿都不想回去。

于是,她便轻碰了碰临渊的袖缘,示意他站起身来,而自己则是倒头便往锦被里钻。

她拿锦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倦倦阖上眼,朦胧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 临渊默了默,终是低声道:“好。

” 他替李羡鱼将红帐放落,自己依旧是回到了梁上。

夜色渐浓,夜风自半敞的支摘窗里涌入,带来些微的凉意。

睡在红帐里的李羡鱼倏然轻轻唤了声。

“临渊。

” 临渊抬眼,本能地如常想问她,有什么事。

但旋即,他想起羌无的话来。

月色淡淡,倚坐在梁上的少年徐徐垂下羽睫,低声应道。

“臣在。

” 夜风吹动低垂的红帐,将昨夜未散的水汽与少年低醇的语声一同渡入帐内。

锦榻上的李羡鱼却没再回应他。

临渊等了良久,终于还是自梁上掠下,抬手撩起了垂落的红帐。

李羡鱼躺在锦被内,一双形状美好的杏花眸轻阖着,显然并未醒转。

但许是药力尚未褪尽的缘故。

她睡得不大安稳,秀眉紧蹙着,眉心上凝起许多珍珠似的细汗。

像是还在发热。

临渊皱眉,伸手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李羡鱼低垂的羽睫轻颤了颤。

继而,她像是触及到凉意,抑或是将他当成自己榻上的锦枕,十分自然地伸手环过他劲窄的腰身,将发烫的侧脸贴在他冰凉的衣料上。

临渊身子一僵,动作骤然顿住。

他本能地想避开。

但李羡鱼的指尖这般烫,双颊红得深艳,像是连呼吸都是热的。

烧得这般厉害。

他微阖了阖眼,终究是轻垂下指尖。

没有推开她。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合一,昨天的和今天的都在这里啦~ 我们明天20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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