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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大妈: “主席台上另外的几个人是谁?” “六大家族的族长,另外一个就是法德尔·科拉姆。
” 很容易辨认她口中说的另外一个人,因为他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一个。
他拄着一根拐杖,一直坐在约翰·法阿身后,他一直在颤抖,如同患了疟疾似的。
“快点儿,”托尼说,“我最好领你去拜见约翰·法阿,你得叫他法阿国王。
我不知道他会问你什么,但你一定要说实话。
” 莱拉跟着托尼,穿过人群,走向主席台。
潘特莱蒙变成了—只麻雀,好奇地蹲在莱拉的肩膀上,两只爪子深深地陷进了狼皮大衣里。
托尼把她抱起来,放到主席台上。
莱拉注意到,大厅里的那些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她也意识到有人居然悬赏一千金币寻找她,她害羞地红了脸,迟疑起来。
潘特莱蒙冲到她胸前,变成了一只野猫,挺直身体坐在她怀里,向四周张望着,嘴里轻轻地发出咝咝的声音。
莱拉觉得有人推了她一下,便朝约翰·法阿走了过去。
他长相庄严,身材魁梧,面无表情,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人,倒更像是一根石柱。
但是他还是蹲下身,伸出手去跟她握手。
莱拉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她的手几乎都看不见了。
“欢迎你,莱拉。
”他说。
距离这么近,她觉得他的嗓音像大地一样深沉。
如果不是有潘特莱蒙,如果约翰·法阿冷漠的表情没有些许缓和,她会感到紧张的。
实际上,他对待她非常温和。
“谢谢你,法阿国王。
”她说。
“现在你到谈判厅来,我们谈一谈,”约翰·法阿说,“科斯塔一家给你什么好吃的了?” “哦,有。
我们晚饭吃的是鳝鱼。
” “我想一定是正宗的沼泽地鳝鱼。
” 谈判厅里生着旺旺的炉火,非常舒适。
旁边的餐柜里放满了刀叉和瓷器。
屋子里摆着一张厚重的长桌,那桌子年代久远,发出黝黑的光泽。
桌边整齐地摆着十二把椅子。
刚才在主席台上的另外几个人去了别的地方,但那个不停颤抖的老人依然和他们在一起。
约翰·法阿扶着他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现在,你坐到我的右边来。
”约翰·法阿对莱拉说,他自己则在桌子顶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莱拉发现自己坐在法德尔·科拉姆的对面,她有点儿害怕他那张骷髅般的脸和持续的颤动。
他的精灵是一只巨大的漂亮的黄猫,尾巴朝天,在桌子上骄傲地踱着步,姿态优雅地端详着潘特莱蒙,迅速地碰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后在法德尔·科拉姆的大腿上坐了下来,半闭着眼睛,发出轻柔的呼噜声。
这时,有个女人——莱拉刚才没有注意到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端着盛放酒杯的托盘,放在约翰·法阿的旁边,屈膝敬了个礼,然后退了出去。
约翰·法阿从一口石头坛子里给他自己和法德尔·科拉姆倒了小杯的詹尼弗酒,又给莱拉倒了一杯葡萄酒。
“这就是说,”约翰·法阿说道,“莱拉,你是逃出来的。
” “是的。
” “你要躲开的那位女士是谁?” “她叫库尔特夫人。
我原来以为她很好,可后来发现她也是食人魔之一。
我听人说过食人魔是怎么回事,他们叫总祭祀委员会,她是负责人,完全是依照她的主意建立的。
他们正在执行什么计划,我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只知道他们想让我帮库尔特夫人找到更多的孩子。
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嗯……首先,他们不知道那些拐走的小孩中有我认识的人,有我的朋友、乔丹学院厨房的学徒罗杰,比利·科斯塔,还有牛津集市上的一个小女孩儿。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叔叔,对,阿斯里尔勋爵——我听他们说到过他去北方探险的事儿,我觉得他和食人魔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我偷看了乔丹学院院长和院士,是的,我藏在休息室里——那儿除了他们谁都不能进,我听到阿斯里尔勋爵给他们讲去北方探险的事儿,他发现的尘埃,他带回的斯坦尼斯劳斯·格鲁曼的人头,鞑靼人还在上面钻了个洞。
现在,食人魔把他关在一个地方,披甲熊看守着他。
我想把他救出来。
” 她坐在那儿,一副勇敢倔强的模样,高高的雕花椅背衬托出她小小的身影。
两位老人禁不住微笑起来。
法德尔·科拉姆的笑容就像三月多风的日子里的阳光在追逐阴影,那迟缓、丰富和复杂的表情颤抖着在脸上掠过。
约翰·法阿的笑容则是缓慢、温暖、朴实而又和蔼可亲的。
“你最好告诉我们那天晚上你叔叔说的话,”约翰·法阿说,“注意不要有任何遗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 莱拉照办了,她比向科斯塔一家人说得还要慢,也更准确、真实。
她很怕约翰·法阿,她最害怕的就是他的和蔼。
她讲完后,法德尔·科拉姆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的嗓音饱满、悦耳,抑扬顿挫的语调就如同他精灵的皮毛那般丰富多彩。
“这个尘埃,”他说,“他们叫过它别的名字吗,莱拉?” “没有,就是叫尘埃。
库尔特夫人向我解释,说这是基本粒子,她最多就是这么称呼它。
” “他们认为如果对孩子们采取一些措施,他们就能更多地了解尘埃?” “是的,但不知道他们能了解到什么。
除非我的叔叔……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他给他们放幻灯片的时候,他手上还有另外一张幻灯片,叫什么……光。
” “什么?”约翰·法阿问。
“极光,”法德尔·科拉姆说,“是不是,莱拉?” “对,就是极光。
从极光里好像可以看到一座城市,有塔、教堂、圆形屋顶等等,有点儿像牛津,至少我这么觉得。
阿斯里尔叔叔——我觉得他对那些更感兴趣。
可是院长和别的学者对尘埃更感兴趣,库尔特夫人和博雷尔勋爵他们也是。
” “哦,原来是这样,”法德尔·科拉姆说,“真是有意思。
” “莱拉,”约翰·法阿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法德尔·科拉姆也在这里,他是一位智者,洞察一切。
他一直在关注尘埃、食人魔、阿斯里尔勋爵和其他有关的事情,他也一直关注着你。
每次科斯塔一家或别的人家去牛津,总会带回来一些消息——是关于你的,孩子。
这你知道吗?” 莱拉摇了摇头。
她开始感到害怕。
潘特莱蒙低吼了一声,声音很轻,谁都没有听见,只有她用手抚摸着他,所以能感觉到他的叫声。
“哦,是的,”约翰·法阿说,“你的英雄事迹都传到法德尔·科拉姆这儿了。
” 莱拉忍不住了。
“我们没把它弄坏!真的!只是有点泥!我们也没去太远的地方——” “你说什么,孩子?”约翰·法阿问。
法德尔·科拉姆大笑起来,身体停止了颤抖,脸上熠熠放光,显得非常年轻。
但莱拉没有笑。
她颤抖着嘴唇说:“就算我们找到塞子,我们也肯定不会把它拔出来!那次只是闹着玩,我们不会真的把船弄沉的,永远不会!” 约翰·法阿也开始大笑起来,一只大手在桌子上使劲一拍,震得酒杯嗡嗡直响,宽大的肩膀颤动着,他不得不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莱拉从未见过这情形,也从没听过这样的狂笑——像是一座山在大笑。
“哦,是啊,”他终于止住笑,又能够说话了,“小丫头,那件事我们也听说了!我想从那以后,科斯塔一家不管走到哪儿,肯定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大家都说,托尼,你最好在船上留个人看着。
那儿的女孩子都厉害得很哪!哦,孩子,那件事传遍了沼泽地。
但我们不会为此惩罚你的,不会,不会的!放心吧!” 他看了看法德尔·科拉姆,两位老人又笑起来,不过这次温和多了。
莱拉这才放心,也觉得安全了。
终于,约翰·法阿摇了摇头,神情又严肃起来。
“我要说的是,莱拉,从你小的时候,从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
应该让你知道我们了解的情况。
我不知道乔丹学院是怎么讲述你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父母是谁?” 现在莱拉彻底糊涂了。
“说过,”她说,“他们说我是——他们说他们——他们说,阿斯里尔勋爵把我送到那儿,因为我的妈妈和爸爸在一次飞艇事故中遇难了。
他们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 “啊,是吗?现在,孩子,我要给你讲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知道这是真的,因为这是一个吉卜赛女人告诉我的,吉卜赛女人从不对约翰·法阿和法德尔·科拉姆说假话。
莱拉,这是关于你的真实故事。
你父亲从未在飞艇事故中丧生,因为你的父亲就是阿斯里尔勋爵。
” 莱拉惊讶得呆坐着说不出话来。
“事情是这样的,”约翰·法阿接着说,“阿斯里尔勋爵年轻的时候,曾经去北方到处探险,回来的时候发了一大笔财。
他是个斗志昂扬的人,脾气暴躁,充满了激情。
“你的母亲也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
虽然她不像他出身那么好,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甚至当上了院士,见过她的人都说她非常漂亮。
她和你父亲相遇后一见钟情。
“但问题是,你的母亲已经结婚了,她嫁给了一个政客。
那人属于国王那一派,是国王最亲密的顾问之一,一个很有前途的人。
“后来你母亲发现自己怀上了孩子,但她不敢告诉丈夫这不是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那就是你,丫头——很显然,你长得不像她丈夫,而像你真正的父亲,因此她觉得最好把你藏起来,说你夭折了。
“于是,你便被带到了牛津郡,你父亲在那里有地产。
你被交给一个吉卜赛女人,由她来照顾你。
但是,有人悄悄地把这些事告诉了你母亲的丈夫,他迅速地赶过去,把那个吉卜赛女人住的小屋搜查了个底朝天。
那个女人侥幸逃到了大宅[33]里。
你母亲的丈夫也跟着到了那里,怒气冲冲地想要杀人。
“阿斯里尔勋爵当时外出打猎去了,但有人给他送了信,他纵马及时赶了回来,正好看见你母亲的丈夫在大宅的楼梯下面。
要是再晚一会儿,他就会撞开吉卜赛女人抱着你躲藏的那个壁橱了。
但是,阿斯里尔勋爵向他发出决斗的挑战。
他们便打了起来,后来,阿斯里尔勋爵把他杀了。
“这一切那个吉卜赛女人全都听见了,也全都看见了。
我们就是这样知道了经过,莱拉。
“结果就引起了一场大官司。
你父亲不是那种否认或隐瞒事实的人,这就给法官们出了个难题。
一方面,他确实杀了人,也流了血,但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和孩子不受入侵者的伤害。
另一方面,法律允许任何人对侵犯妻子的人进行报复,被害人的律师争辩说,被害人就是在报复对其妻子施暴的人。
“这个案子持续了好几个星期,双方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拉锯式辩论。
最终,法官没收了阿斯里尔勋爵的全部财产和地产,以此作为惩罚,他成了穷光蛋,而他以前比国王还富有。
“至于你母亲,她不想跟这件事有任何联系,也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她对这些完全不管不顾。
那个吉卜赛保姆告诉我,她经常担心,不知道你母亲会怎么对待你,因为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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