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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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伤无所依(2/3)

怎么样？ &hellip&hellip 她记得，还是少年时，约莫十二年前，十二三岁的言格就长得白白净净，很好看。

或许，看上去也很好欺负。

第一次遇到他，是在放学后的马路边。

离放学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林荫路上很安静。

他独自立在公交车站，被一群隔壁学校高中部的混混盯上。

他们找他要钱，他不作声，一直静静地看着混混们。

混混们被他的眼神惹怒，认为他在蔑视他们的威风，要教训他。

还没动手，被路见不平的甄意看到。

中学的小女生抽出包里的棒球棍，三下两下把高中生们打得嗷嗷叫，四下跑开。

&ldquo嘁，敢欺负我们学校的同学，找死啊！&rdquo甄意冲他们的背影耀武扬威地嚷，转头，&ldquo你怎么不穿校服，只在书包上别校徽会被教导员揪耳朵的，我的耳朵就经常被揪&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的天！&rdquo她转身看到白衬衫细领带的少年，眼睛直了，话都忘到脑后，立马调戏，&ldquo我的天，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rdquo 斜斜的夕阳穿过树梢，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眼睛深深的，却没什么情绪。

谢谢都没一句。

&ldquo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自己知道吗？这样在外面走，难怪会被打劫。

&rdquo她很是自来熟，叽叽喳喳像他们头顶树梢上的鸟儿，&ldquo要是遇到我，就劫色啦！&rdquo 他还是不说话。

霞光下，他的脸白皙俊美，几乎透明。

或许因为灿烂的晚霞，她以为他脸红了，赶紧替他解围：&ldquo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

嘿嘿，我是外貌协会的，所以比较容易激动。

&rdquo 这下，他略微思索，睫毛垂了一下，复而看她，眼瞳漂亮得像黑曜石珠子。

声音很清澈，带着不解：&ldquo外贸协会？你是童工，这么小就工作了？&rdquo 甄意愣了一秒，以为他也开玩笑，哈哈大笑：&ldquo噢，你真有趣。

你叫什么？做我男朋友吧？&rdquo他不慌不乱，也没不好意思，回答：&ldquo我叫言格，我还不需要女朋友。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他不答，反而问：&ldquo嗯，你有钱吗？&rdquo &ldquo怎么了？&rdquo &ldquo坐公交车好像需要钱。

&rdquo &ldquo你今天才知道？真的假的&hellip&hellip&rdquo甄意嘴巴微张，目瞪口呆，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ldquo可以借，但我不会给陌生人借钱的。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嘻嘻，如果我是你的女朋友呢，就另当别论啦！&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哎，你别走啊。

哎言格，你等等我呀。

走回家？太好了，我护送你回家好不好？万一又有人抢劫你怎么办？你没钱？人不劫钱劫色啊。

哎，你跑什么？别跑，哎你回来&hellip&hellip&rdquo 从此，她一直追着他，像航海的船，走上追逐太阳的航程，一年又一年，从初中到高中，到全校的同学都知道，老师都知道，一座城都知道了。

&hellip&hellip 仿佛一夜间，气温骤然回升，枯木上新芽舒展。

周三早上，杨姿照例头一个来到事务所。

几月前，她偶然发现老板卞谦来最早还自己冲咖啡后，她戒了赖床。

在咖啡机旁等了一会儿，杨姿掐着点，听见外面电梯响，赶紧拿洒水壶给老板办公室窗台上的绿植洒水。

&ldquo阿姿，这么早？&rdquo不是卞谦，是甄意。

她家不远，每天早上跑步过来。

她喘着气在饮水机旁接水。

晨曦洒进来，她脸上带着晨跑后的红晕，生机勃勃的；她弯着腰，玫色pinky运动衫裹着翘翘的小臀，长腿纤细，撩人动心的性感。

中学时，坏学生甄意总穿紧而低腰的裤子，细腰翘臀，包裹得密实，看得青涩的杨姿和同学们替她脸红。

杨姿脸蛋非常漂亮，身材尤其妩媚。

甄意相貌不及她，但周身透着一股说不清的活泼生命力，总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

甄意打完招呼进了洗手间，再出来就改头换面了。

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穿一套白色亮片正装连衣裙，像小礼服，高雅精致又时尚俏皮，完全不同于其他人死板的西装西服裙。

从学校到职场，她对服装的品味一直高于常人。

杨姿跟着甄意进了隔间：&ldquo意，看新闻没？周日凌晨，林子翼在兰亭的Ecstasy私人会所被杀。

据说，死得很惨。

&rdquo星期六是甄意和司瑰逛商场的那天。

&ldquo看到了。

&rdquo甄意打开电脑，移动鼠标，&ldquo新闻里没有细节，但有网友说他被阉了。

当然，这很可能是网友不积口德。

&rdquo 杨姿凑过去：&ldquo他一死，网络上再度沸沸扬扬。

很多人都撒花叫好。

&rdquo &ldquo哼。

&rdquo甄意勾起唇角，&ldquo唐裳死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撒花，说她畏罪自杀。

现在林子翼死了，他们又这样。

这些人真爱憎分明嫉恶如仇？不过是在现实里空虚没有存在感，心里的阴暗和恶毒需要发泄。

留言代表他们本身。

对生命都不尊重的人，不能称之为人！&rdquo 杨姿被她隐隐的怒气镇住：&ldquo意，我以为看到这个消息，你会宽慰。

&rdquo 甄意心情复杂，难以描述。

杨姿拍拍她的肩：&ldquo忙了三个多月，终于告一段落，可以松口气了。

&rdquo她目光落到甄意带来的文件夹上，粗略地瞟了眼：&ldquo新合同？你周一周二不是在休假吗？&rdquo &ldquo可案子不会放假，休息时间都泡汤了。

&rdquo甄意说话的间隙，也拿着笔在平板上做笔记，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ldquo辛苦死了。

卞老大在虐待你吧？&rdquo杨姿随手翻一下，代理费吓她一跳，够她打半年离婚官司。

他们事务所，律师的薪金和代理费挂钩，有的律师一星期赚大几万，有的磕半年酬劳比不过农民工。

&ldquo就知道他舍不得虐你。

&rdquo杨姿笑言，&ldquo你是他的得力干将。

&rdquo &ldquo你才是。

论专业，我比不上你。

&rdquo &ldquo专业？进了社会才知道，很多时候专业没那么大发言权。

&rdquo杨姿感叹，她一直很努力，所以更迷茫。

甄意笔一顿，抬头认真道：&ldquo阿姿，你温柔漂亮又能干，女人味十足，聪明劲儿不缺，我几多羡慕你。

&rdquo 杨姿一愣，嗔怪地瞪她，又道：&ldquo意，我跟老大商量过，想往刑事这边发展，到时候要带我哦。

而且昨天老大交给我一个刑事案，也是社会影响很大的那种。

&rdquo &ldquo是吗？恭喜，那你加油。

&rdquo 上班时间到，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忙碌起来。

杨姿回去处理手上的工作，休息时习惯性往甄意的隔间看一眼，刚好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女子走进去，有些眼熟。

宋依？大明星宋依？难怪合同上代理费那么高！ 他们律师事务所在唐裳案里声名鹊起，风光最盛的当属甄意。

话说当初卞谦接这案子时，事务所里很多资历更深的律师都不敢沾手；而今个个后悔莫及。

杨姿看看自己的案子，K大高才生姚锋课堂泼硫酸捅刀，四死三伤。

姚锋家境贫穷请不起律师，法院委托了事务所派律师。

薪水低就不说了，杨姿看上的是这个案子的恶劣影响和公众关注度。

第一个刑事案就如此出名，已是万幸。

甄意是星期天下午接到的宋依的委托。

Ecstasy私人会所监控显示，宋依曾在案发时间经过案发包厢外的走廊拐角，看了走廊一眼，那条走廊刚好没有摄像头。

她是重要的目击证人，可很不配合，警察问话她只字不答。

后来有警察&ldquo善意&rdquo提醒：&ldquo宋小姐，比起目击证人，你更愿意当嫌疑人？&rdquo 宋依于是找甄意：她看到了可疑人，可坚决不作证。

理由很简单，她是公众人物，不想惹事；另外，怕凶手报复。

她对甄意的原话是&ldquo我不想&lsquo被自杀&rsquo&rdquo。

看来，她认为唐裳的自杀有蹊跷。

甄意清楚，目击证人不作证并不触犯法律，但宋依在监控中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太微妙。

林子翼背景显赫，警察的压力可想而知。

只有宋依这个突破口，他们当然会想方设法撬开她的嘴，说不定巨压之下真把她弄成嫌疑人。

进隔间后，宋依坐下，微笑着取了墨镜和围巾：&ldquo我很相信你，甄律师。

你说这次的事能很快解决？&rdquo &ldquo嗯，比上次请你出庭作证简单。

&rdquo甄意头也不抬，她工作时专注而不苟言笑。

&ldquo但这次是和警察对抗哦。

当然，我不是怀疑你。

&rdquo宋依公式化地奉承，&ldquo甄律师一直都和恶势力不公平对抗，让我们很感动&hellip&hellip&rdquo &ldquo计时收费，少说些没用的。

&rdquo甄意打断，&ldquo给你的资料，记熟了没？&rdquo 宋依脸色微变，她是大明星，很少被这么不客气地对待。

&ldquo记住了。

&rdquo 上周末，宋依把案发当天的经历完完整整告诉了甄意，后者设计了九十三个警察可能提的问题及标准答案：圆滑地配合，不撒谎，也不提供任何有效信息。

&ldquo好。

&rdquo甄意起身，&ldquo去会议室模拟警察盘问。

&rdquo说罢拿起电话，&ldquo姿，帮我的委托人做一下模拟问讯&hellip&hellip嗯，对&hellip&hellip你先签一份保密协定。

&rdquo 小会议室里，杨姿坐在宋依对面，表情冷肃；甄意立在杨姿身旁，目光锐利。

宋依知道她们在刻意营造警署审讯室里紧张压抑的气氛，人为虚张声势。

她相信甄意的能力，那些问题和答案设计得天衣无缝，她背得滚瓜烂熟，所以并不紧张，只当复习。

杨姿眼神平平，开始询问： &ldquo姓名？&rdquo &ldquo宋依。

&rdquo &ldquo职业？&rdquo &ldquo演员。

&rdquo &ldquo4月28日那晚，你在Ecstasy会所？&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常去那家？&rdquo &ldquo我不这么认为。

&rdquo 宋依是第一次去，如果回答&ldquo第一次&rdquo，等于没事找事，自揽嫌疑；如果回答&ldquo应该，好像不常去&rdquo等模糊词，会被追问。

甄意设计的否定回答玩了文字游戏，避免难题。

杨姿问下一题前，看了看题目上甄意的蓝色马克笔批注，非常显眼：警察做足功课后的追问（可能性10%）。

&ldquo我们调查了会所的记录，显示你是第一次去Ecstasy；另外我们走访了附近的酒吧会所，你定点常去的是两个街区外的mayflower。

为什么那天突然改变？&rdquo 杨姿暗暗佩服甄意的缜密。

这种细节当事人自己都不会注意，甄意却想得到。

宋依早有准备，流利道：&ldquo我去会所是想认识富二代，听说Ecstasy有钱人更多&hellip&hellip&rdquo &ldquo停！&rdquo甄意突然打断，&ldquo宋小姐，你看没看我给你的标注？&rdquo 宋依被甄意苛责的气势骇住，杨姿有些尴尬，宋依面子上更挂不住，不太开心，瘪嘴：&ldquo对不起，我回答得太快了。

&rdquo 杨姿拿起资料一看，那题的答案下面有绿色标注：你会觉得难以启齿，犹豫后，慢、慢、回答！她微愣，没料到甄意能做到这种程度。

宋依经过提示，低眉迟疑片刻，小声而不好意思地重新回答。

盘问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

&ldquo是否认识死者？&rdquo &ldquo见过一面，不算认识。

&rdquo &ldquo当晚你是否见过死者？是否有印象？&rdquo &ldquo有点模糊。

&rdquo设计这题时，宋依想否认。

但事实上她和死者近距离跳过舞，甄意说如果现场其他人有印象，那就麻烦了，所以她不同意否定。

甄意批注道：一旦追问，记忆模糊化，如喝了酒亢奋不清醒；范围扩大化，如舞伴太多，随机变换。

杨姿追问；宋依自信满满，背诵答案：&ldquo我酒后跳舞，很high，和好多男男女女近身跳。

人太多，我当时很兴奋，记不太清了。

&rdquo &ldquo停！&rdquo甄意再次不客气地打断，&ldquo宋小姐，刚才你挑眉了。

&rdquo 宋依不在意：&ldquo有关系吗？&rdquo &ldquo挑眉说明你得意又轻蔑，看得出你准备充分，有隐瞒的嫌疑。

&rdquo甄意双手撑着桌沿，压低身子，俯视她，&ldquo你觉得警察不会怀疑？宋小姐，如果你认为背完这九十三个问题就高枕无忧，那我告诉你，他们会揪出你出纰漏的地方，重点攻击。

到时，希望你保持此刻满不在意又漫不经心的心态！&rdquo 陡然间一股低气压。

杨姿没料到甄意有这个气势来训斥当红明星。

宋依更羞，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几秒后才微不可察地调整坐姿。

她尴尬地认真起来，仿佛自我催眠：&ldquo我会时刻记住你说的，这些不只是答案，而是我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不是在背诵，而是描述我内心的想法。

&rdquo 甄意：&ldquo闭上眼睛，把你刚才说的话，在心里重复三遍。

&rdquo宋依照做。

等待的间隙，一片沉默。

甄意其实想起了言格，&ldquo重复三遍&rdquo是受他启发想到的，不知这算不算&ldquo自我催眠&rdquo，也不知有没有效。

宋依睁开眼：&ldquo好了！&rdquo 杨姿继续：&ldquo你为什么从那条走廊拐角经过？&rdquo问完，她瞥一眼答案：酒喝多了，上洗手间。

红色标记：&lsquo酒喝多了&rsquo这句话切记，不许遗漏！ &hellip&hellip 一轮下来，宋依大松一口气，甄意却不松懈：&ldquo考虑到警署的压力和临时变化，再模拟几遍，争取把该暴露的问题都找出来。

&rdquo宋依没反对。

杨姿满心感慨：她和甄意的专攻领域不一样，平日少有合作，今天大开眼界。

她没想到生活中嘻嘻哈哈死不正经的甄意，在工作上竟气势如虹，凌厉惊人。

她们练习了很多遍，准备充分，可第二天去警署，却遇到了出乎意料的阻碍。

第二天，宋依去警署接受问讯，甄意作为律师始终陪伴。

办手续前见到司瑰，两人都在工作状态，彼此无话。

负责问话的是林涵警官，但甄意知道司瑰会在玻璃后看着，司瑰工作之余在大学辅修行为心理，不知她能看出多少。

正因为知道对手的厉害，甄意才在模拟中格外注意宋依的行为和小动作。

这次算是她们的较量？甄意兴奋而期待。

审讯室很狭窄，黑玻璃不透光，宋依早听甄意说是刻意施压，所以不紧张。

开始前，甄意声明：&ldquo我的当事人不想作证，你们可以在道义上谴责她，但不能威逼。

可惜你们已经这么做了。

我的当事人现同意提供信息，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打扰她。

&rdquo 宋依听了，多少有些底气。

林警官说着&ldquo谢谢配合&rdquo的客套话，道：&ldquo宋小姐说的会被记录，你可以不作证，但法律不允许做伪证。

&rdquo话里不无暗示。

这点甄意也给宋依备份过，所以她并不失措。

林警官的问题都在甄意预料的范围内。

多次训练后，宋依开始相信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演得很真实。

但时不时，甄意会打断。

尽管某个问题她们准备了，她也疾言厉色地禁止，搬出大段诸如&ldquo与案件无关&rdquo&ldquo侵犯隐私&rdquo之类的控诉。

宋依知道，她在故意转移警察的敌意和注意；且她聪明谨慎，打断的都是看似微妙却实际无关紧要的问题。

问询渐入重点：&ldquo你离开酒厅经过走廊拐角，是去干什么？&rdquo &ldquo酒喝多了，上洗手间。

&rdquo宋依答。

那天她喝了酒，但不多。

甄意设计答案时说，这个理由有现实依据，不算撒谎，非常合乎常识情理和酒吧的环境，还能为后面埋伏笔。

&ldquo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rdquo &ldquo会所很吵到处是声音，哪种算奇怪？&rdquo问题抛给对方，不直接回答，也不撒谎。

林解释：&ldquo男人的惨叫、呻吟或打斗。

&rdquo 宋依拧眉回想：&ldquo当时醉醺醺的不清楚。

这些声音在酒吧太平常，就算真听见，也不会有印象。

&rdquo用合理的方式扩大和模糊范围。

&ldquo监控里，你往案发的那条走廊看了一眼。

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rdquo &ldquo哪种算可疑？&rdquo &ldquo急匆匆的。

&rdquo &ldquo那边有洗手间，急匆匆也不会引人注意吧。

&rdquo 林发觉被绕进去了，直接问：&ldquo只要是你看到的，都描述。

&rdquo &ldquo走廊光线很暗，我瞟了一眼，不确定。

&rdquo &ldquo这么说，你看见人了？&rdquo &ldquo我看见了一个影子。

&rdquo宋依看见人了，但也看见了墙上的影子。

甄意说：避重就轻。

&ldquo有没有看清他的相貌？&rdquo &ldquo我不认为我对那个影子有特别的印象。

&rdquo甄意说：这样否认可以规避撒谎。

警官并没察觉。

一番问话下来，没什么有用信息。

宋依也成功给警察留下甄意特意营造的印象：漠然，道德感低，爱惜羽毛，不愿惹事。

这样，她起初不肯配合后来却煞有介事带着律师来撑场面的行为就合理了。

但结束前，警官说：&ldquo宋小姐醉酒记不清，可潜意识里或许有印象。

&rdquo 这道突发题没有标准答案，宋依求助地看向甄意，后者问：&ldquo所以？&rdquo &ldquo宋小姐愿不愿意配合我们，唤醒潜意识的记忆？&rdquo 宋依不懂：&ldquo什么东西？&rdquo警官刚要解释，甄意腾地站起来：&ldquo绝不可能！&rdquo 她来之前，不会想到，真正的阻碍，竟是言格。

&ldquo绝不可能。

&rdquo甄意断然拒绝。

林警官：&ldquo让她和我们的专业人员谈话，只是加强记忆和&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催眠吧？&rdquo甄意强势打断，&ldquo用这种不成系统的把戏判断人命攸关的案子？谁能保证潜意识里的东西一定是事实？如果再提无理要求，我会起诉。

&rdquo 宋依一愣，起诉警察？她可不想惹麻烦。

可林警官不说了。

在回忆案发现场寻找线索时，给证人浅度催眠往往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偏偏它不成文，没有程序保护，不能强制执行。

以宋依事不关己的态度，苦口婆心也劝不了她自愿。

况且，她或许潜意识也没看清。

只得作罢。

甄意走出审讯室，恰好司瑰从隔壁观察室出来，两人都是扑克脸，不显露表情。

倒是宋依认出她是甄意的朋友，经过一番高压审问后，心态轻松，打招呼：&ldquo你好。

&rdquo 司瑰的回应却是：&ldquo宋小姐，我们希望你把刚才的问题在测谎仪上再答一遍。

&rdquo &ldquo什么？&rdquo宋依情绪大逆转，扭头望甄意，满眼抗拒。

甄意这次没直接拒绝：&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Ecstasy的监控有死角，我们实际模拟过，宋小姐在视频里离开的方向的确是去洗手间，但她如果在死角处转弯入走廊，监控看不到。

&rdquo 宋依张口结舌。

甄意思索半晌，平静道：&ldquo我和我的当事人商量一下。

&rdquo 说完把宋依拉到一边，后者怒气冲冲掀开她的手，抛开平时的客气伪装，低声警告： &ldquo甄意你收了我多少钱！别忘了你必须时刻维护我的权益。

刚才你是怎么呛那个警察的？现在看见你的朋友就退缩？你干不了想回避就直说，我换律师！&rdquo 甄意八风不动：&ldquo宋小姐，你可以选择吗？这是刑事案件，你有嫌疑。

我们不是在演美剧，你也没那么多权利，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都会想方设法逼你。

你该庆幸他们不会强迫你催眠，只因为技术上难以操作。

&rdquo 宋依黑着脸翻手机：&ldquo我找关系。

&rdquo甄意哼一声：&ldquo死的是林子翼。

&rdquo 她哪有那么强的关系？宋依顿住，咬牙：&ldquo警察找不出凶手，想让我做替死鬼吗？怀疑我的证据在哪儿？不用给你看让你判断就这么对待我？&rdquo &ldquo律师可以接触证据资料，但那是在你已经被刑事起诉的前提下。

&rdquo甄意说。

在执法机关面前，律师和个人其实很弱势。

&ldquo是不是测出问题，我就完了？&rdquo &ldquo不是，测谎只能做辅助参考，不能做定案证据。

别怕。

我给你设计的答案是规避而非撒谎，应该测不出来。

&rdquo &ldquo万一&hellip&hellip&rdquo&ldquo即使测出你撒谎，也无非是你不肯描述凶手样貌。

最坏的情况是警察又开始缠着，你清静不了。

更何况，&rdquo甄意眼神坚定，&ldquo你没犯错，所以相信我，不会有事。

&rdquo 宋依被她说服，慢慢镇定，长吸一口气，点点头。

甄意过去对司瑰说她同意了。

司瑰转身推开观察室的门，朝里面说：&ldquo言老师，可以了。

&rdquo &ldquo言老师&rdquo这称呼让甄意稍稍一愣，不经意探头往里望，一个白色的高高的背影一闪而过。

甄意再熟悉不过，轻声问司瑰：&ldquo那是测谎师？&rdquo司瑰不作声。

&ldquo我不是以律师的身份问你。

另外，我知道他应该不是。

&rdquo &ldquo研究型医生，需要测谎的生理数据。

但你放心，他的准备工作是有人协助的，很专业。

他也研究过测谎，很多才，比如像你，可以做好警察，也可以做好律师。

&rdquo 甄意的注意力被屋里的仪器吸引。

桌上放着微波炉大小的长方屏幕，上面几条亮色的线；指示灯一闪一闪。

测谎仪？ 甄意入神之际，视线里再度出现那个白色的身影。

门缝被拉开，言格立在她面前。

还是记忆里的他，容貌自成一景，俊颜不带波澜；周身的气质都深邃宁静，像不起风的秋夜。

不同的是，他戴了副很薄的无框眼镜，平添一丝淡淡的书卷气，很是知性矜贵。

眼镜削弱了疏离的气质，看上去比以往柔和近人些，甄意不太习惯。

宋依看到他，浮躁的情绪瞬间消失。

听说他是负责测谎的，立刻彬彬有礼起来：&ldquo麻烦了。

&rdquo然后袅袅进去观察室。

甄意无语，果然好皮相，好办事。

亏她刚才费半天口舌。

她经过言格身边，问了句：&ldquo你眼睛怎么了？&rdquo 他正在翻看几张文件纸，听言转眸，薄薄的镜片后，黑眸淡如水，看她半秒，没理。

甄意轻哼。

他头已低下去，认真看着手中的纸张。

用心时刻的男人有天生的魅力，宋依凑过来，忐忑地望住言格，绵羊音道：&ldquo我好紧张，这种情绪会不会被判定为撒谎呢？&rdquo 甄意眉心跳了跳：调情能不能注意场合？ &ldquo紧张和撒谎是有区别的&hellip&hellip&rdquo言格居然耐心地给宋依做技术性解释。

他嗓音天生低醇，陌生的术语听上去也不冷冰。

讲了约一分钟，甄意忽然意识到，即使是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他对她都没说过那么长的话，每次都是寥寥几个词，一两秒的工夫，仿佛和她多说一个字就会死。

宋依完全理解后，言格递给她一份注意事项，大致内容是如果你陈述事实，测试结果会对你有利；如果说谎，则对你不利。

末尾有一条：心理测试完全自愿，被测试者有权拒绝或在测试过程中终止心理测试。

当然，这句话只是形式。

言格示意司瑰，后者给宋依戴上呼吸传感器、血压套等设备，在她无名指尖夹上电极。

甄意盯着桌上的图谱仪，有一条线活跃起来。

她不懂其中含义，言格目不转睛盯着，没说话。

准备好后，司瑰退回来和甄意站到角落，甄意以为言格会开始问问题，但他看向她：&ldquo从1到9里选一个数字，不要告诉我。

&rdquo甄意抿唇。

&ldquo选好了吗？&rdquo甄意点头。

&ldquo悄声告诉她。

&rdquo他指宋依。

甄意过去宋依耳旁，低声：&ldquo7。

&rdquo &ldquo先做刺激测试，检测你的生理反应图谱。

&rdquo言格说了句宋依没听懂的话，指示，&ldquo我会问你她说的数字，无论我问哪个，你都回答&lsquo不是&rsquo，明白吗？&rdquo &ldquo嗯。

&rdquo &ldquo是1吗？&rdquo &ldquo不是。

&rdquo &hellip&hellip 言格从1问到9，宋依均平静否认。

甄意一直观察她的表情和动作，经过昨天的强化训练，没有任何异样。

甄意想，她或许成为隐瞒高手了。

但言格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道：&ldquo是7。

&rdquo 宋依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可言格说出答案的瞬间，甄意看到屏幕上有条线猛地跃起。

言格：&ldquo有什么不适应吗？&rdquo 宋依扯扯嘴角：&ldquo没，觉得很神奇。

&rdquo &ldquo所以，撒谎会对你不利。

&rdquo他语气很淡，目光也淡，从甄意身上划过。

不知为何，她的心轻微地磕了一下，预感不太好。

宋依：&ldquo知道了。

&rdquo &ldquo那我们开始。

&rdquo 室内很安静，只有言格和宋依在一问一答。

甄意原以为，测谎人员会在声音和肢体语言上对被测者施压，但言格没有。

他始终语调平稳，嗓音低沉，不带起伏；站姿也干净，没有任何小动作。

他不看测谎仪，而是看着宋依：&ldquo你叫宋依？&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4月28日凌晨，你在Ecstasy会所酒吧？&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是K城本地人？&rdquo &ldquo不是。

&rdquo &ldquo你去Ecstasy是朋友约你？&rdquo &ldquo不是。

&rdquo有稍稍迟疑。

&ldquo你去Ecstasy是刚好经过，随机去的？&rdquo &ldquo&hellip&hellip不是。

&rdquo &ldquo你去会所是一个人？&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是演员？&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第一次去Ecstasy？&rdquo（这个问题刚才问询的警察没提及，现在司瑰在做笔记。

） &ldquo是。

&rdquo有犹豫。

&ldquo你会诚实回答我的问题？&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那天你在Ecstasy喝酒了？&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喝的白酒？&rdquo &ldquo不是。

&rdquo回答很快。

&ldquo你喝的红酒？&rdquo &ldquo不是。

&rdquo速度放慢。

&ldquo你喝的啤酒？&rdquo &ldquo不是。

&rdquo &ldquo你喝的鸡尾酒？&rdquo &ldquo是。

&rdquo有迟疑。

&ldquo你担心我问别的问题吗？&rdquo &ldquo不是。

&rdquo抬头，睁大眼睛。

&ldquo你只喝了一杯酒？&rdquo &ldquo不是。

&rdquo回答很快。

&ldquo你只喝了两杯酒？&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认为测谎仪很神奇？&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只喝了两杯酒？&rdquo &ldquo&hellip&hellip是。

&rdquo很长的迟疑。

&ldquo两杯鸡尾酒让你醉得意识不清？&rdquo &ldquo&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不回答。

甄意低头摸着眉骨。

即使她不懂测谎，也能感觉到：照这么下去，任何隐瞒的细枝末节，甚至甄意没有想到的，都会被问出来。

她对测谎一无所知，是她疏忽了。

言格有备而来。

他不仅是需要生理数据的研究员，一到这儿他就控制了局势。

很可能提出测谎的不是警方和司瑰他们，而是他。

刚才司瑰说警察模拟了监控里宋依的走位，暗示她有嫌疑，逼她接受测谎。

仔细想，其实不对。

光凭这点，她不能被列为嫌疑人。

她们上当了。

问答还在继续。

&ldquo你很清楚，如果你撒谎，测谎仪上会有反应？&rdquo &ldquo是。

&rdquo宋依不安，求助地看甄意。

可甄意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对策。

&ldquo经过走廊拐角时，你看见了影子？&rdquo &ldquo是。

&rdquo回答很快。

&ldquo你是近视？&rdquo &ldquo不是。

&rdquo回答很快。

&ldquo你那天穿的球鞋？&rdquo &ldquo不是。

&rdquo回答很快。

&ldquo你那天穿的高跟鞋？&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觉得那个人影是小孩？&rdquo &ldquo不是。

&rdquo &ldquo你觉得那个人是年轻人？&rdquo &ldquo是。

&rdquo 甄意吸气，她想用眼神提醒宋依：言格偷换概念了。

可后者回答得太快，问题过去了。

甄意真没想过，她在法庭上惯用的伎俩，居然会让自己的委托人栽进去。

&ldquo当时你觉得那个人可疑？&rdquo &ldquo不是。

&rdquo &ldquo案发后，你觉得那个人可疑？&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其实对那个人有印象？&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愣住。

甄意低头，如此逻辑严密循序渐进的剖析，真的很难撒谎。

&ldquo你那天穿的时尚平底鞋？&rdquo &ldquo不是。

&rdquo &ldquo你是模特？&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其实对那个人有印象？&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看清楚了？&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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