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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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曲五 人证(1/3)

舒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天鹅,挥舞着洁白的翅膀,在二院的上空飞翔盘旋。

她流泪了,说不清为什么会流泪,只觉眼前看到的一切仿佛就要离她远去似的,她很悲伤,舍不得……醒来还在流泪,模糊的视线里凑过来一张脸:"你醒了,小曼。

" 但舒曼很虚弱,一直戴着氧气罩,呼吸困难。

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那天醒来,也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窗帘是拉着的,她亲耳听见叶冠语和医生在外间会客室的对话,医生说:"她活不过三年。

" "……她不是做了手术吗?" "手术能让她的生命延续三年,已经是奇迹了。

" "我必须要她活着!" "没有办法,有的心脏病人做移植还有生存的机会,她的身体已没有这个条件,尤其是她现在怀孕,情况更危险了。

" "你说什么,她怀孕了?" "这个……您还不知道吗?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非常危险!她这种状况怎么能怀孕呢,那简直是自杀,必须马上做手术。

" "如果不做呢?" "会死。

" …… 两天后舒曼失踪了。

因为叶冠语通知了她的家人,要给她安排手术。

她不肯,怎么都不肯,她跟叶冠语哭诉着说:"我横竖只有三年活了,我怎么可以为了让自己多活三年,而杀死腹中的这个孩子?我做不到!任何一个母亲都做不到!长风已经是这个样子,我哥哥也成了残疾人,太惨了啊,自从舒秦和林然去世,我们两家人都陷在那样的悲剧中没法走出来,现在有了新生命,我怎么忍心杀死他……" 当时舒曼的父母和妹妹刚刚走,劝了一个下午都没用。

叶冠语始终一语不发,他知道,他没有决定权。

"舒曼,我从来不敢想你不在了会怎样……"叶冠语侧身坐在床沿,低着头,哽咽着摇头,"我不能想象,没法想象,舒曼,你不可以不在,哪怕你不属于我,只要你活着……我能远远地看着你,也比失去你要好……" 此时的叶冠语已然没有了商场上的决断与冷酷,接二连三的打击,哪怕再强大的一个人,也会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身心俱碎。

他那么自信,无数次绝境逢生,力挽狂澜,可是现在……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跟命运抵抗,曾经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无所不能,现在才明白那都只是命运玩的花样,命运设的赌局,诱惑他赌上全部,结果还没到最后他就已经输得精光。

这是一场没有生还者的竞技场。

对手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正拿着剑指着他,随时准备一剑封喉。

他不是杀不了,而是无法下手,因为那是他的亲人,他的兄弟,他们身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骨肉相残,谁会是最后的赢家?上午,吕总管电话通知他,刘燕已经停止呼吸,问他要不要出席葬礼。

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好半天都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当时是在医院的走廊上,他很怕自己倒下去。

又去了一个亲人。

不管他与她相不相认,那个女人终归是他的亲人,虽然他一点也不感激她将他带到这世上。

而现在-- 那个连禽兽都不如的弟弟,竟然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命运已经摆下了这盘棋,怎么进退,都是一局死棋。

舒曼也已经知道他和林希的血缘关系,叹息说:"你真可怜,有那样一个弟弟……"说着就要坐起来,叶冠语连忙过去将她的枕头垫高。

经过几天的保守治疗,舒曼今天的病情有所好转,已经撤掉了氧气罩,可以自主呼吸了。

叶冠语扶住她瘦弱的肩膀,自己是千疮百孔,仍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小曼,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你不可以放弃,想想你的父母还有哥哥,如果你离去,你让他们怎么活下去。

也许你有你的立场,可是相对于你腹中这个我们未曾谋面的生命,我们更希望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你--能活下来!" 舒曼一听就哭了起来:"不,你不是母亲,你不了解做母亲的心,当年我失去林然的孩子,至今仍是我的心头之痛,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了,那么林然的生命就会延续,一代代地延续。

现在又要我失去自己的孩子,我做不到!我的生命是有限的,但我的孩子可以帮我延续,我身边这些爱我的人,包括你,看着我的孩子……就会像看着我一样……" "不--"叶冠语大叫一声,猛地将舒曼拥入怀里,他已经失去一切,如何还能再失去她!"舒曼,你不是我,你也不了解我的心,我爱你不会比你的家人,比杜长风少一分一毫,十四年了啊,我望着你望了十四年,你理解我的这份感情吗?不,你不理解--"他只觉有柄尖刀在他的心上横七竖八地割裂,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胸腔内发出沉闷的咆哮:"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小曼!哪怕让我再望你十年二十年,直至一辈子,也比你消失在我眼前好啊,曼--这么多年,哪怕你不知道我的存在,但即便是这样,因为有你的存在,我也才觉得这世上好歹有份牵挂,不然我还能希冀着什么!这世上我只剩下你了,曼--" 他抱着她,不承认自己在哭,可是分明有泪水浸湿她的衣衫。

舒曼缓缓伸出手臂,给这个绝境中的可怜男人最后的温暖,她没有什么可以给予他的,只能是一个拥抱。

他战栗得厉害,仿佛她随时都会化成烟消散似的,长这么大,经历了那样多的苦难,他也从未如此恐惧过,从未如此绝望过。

他已经这样了,只能是这样了,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办法留住她? "我一定要让你活下来,哪怕是拿我的命去换!"他这么跟她说。

第二天,舒曼的状况又好了很多,可以下床走动了。

一家人都来看她。

母亲做了她最爱吃的粥,一口口地喂她。

可怜的母亲,整个瘦了一圈,眼底布满血丝,长子被截肢,女儿又病重,而她竟然还可以坚强地为孩子煨粥。

舒曼想,这就是母亲啊。

因没有住在同一家医院,她很挂念舒隶:"哥哥怎么样?" 舒伯萧安慰她:"没事,伤口愈合得很好,精神也不错,再过半个多月就可以出院了。

你赶紧好起来,去看看你哥。

" "嗯。

"舒曼点点头。

又拉住妹妹的手说,"小睿,你要听爸妈的话,别再让他们操心了,赶紧成个家吧。

" 舒睿可能这两天哭得厉害,眼睛肿得像桃子,嘴上却使劲笑:"姐,你放心,我已经有了男朋友,年底就结婚。

" "这就好,这就好……"舒曼也想笑,可是泪水夺眶而出的速度远快过笑容绽开的速度,她抚摸着妹妹齐耳的短发,想起小时候和舒秦争着帮她梳头的情景,那个时候她们多小啊,还有哥哥,总是很懂事地照顾她们。

这才过了几年,舒秦不在了,哥哥截肢了,她自己也…… 但她不能表露得太明显,尽管眼中泪水泛滥,笑容始终灿烂。

她跟父亲说:"下午我想去看看长风,爸,我想去看他。

""可你的身体才刚有好转,而且……"舒伯萧马上住嘴,不敢说出"手术"两个字。

舒曼一脸轻松:"让我去看看他吧,放下心,我也才好安心做手术。

" 舒伯萧和妻子相视一望,诧异而惊喜,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亲自送你去。

"舒曼连忙摆手:"不了,让小睿开车送我去吧,你和妈多看着点哥哥,嫂子一个人太累了。

" 吃过午饭,舒睿开车送舒曼去二院。

一路上舒曼都有说有笑,跟妹妹拉家常,问她的恋爱和生活。

每多看妹妹一眼,她都觉得是奢侈。

因为她不敢想象最后一眼。

而且她特意要妹妹绕着离城转了一圈再去二院,车子驶上樱花大道时,她下了车,步行到钢琴学校门口,隔着铁门远望林然的铜像。

在她心里,那从来就不是一尊铜像,那就是林然!学生们正在上课,此起彼伏的琴声在绿树葱茏的校园中流淌,浓荫满地,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花香。

连阳光也似慵懒的,照耀着同样慵懒但温和的"林然",他的笑绽放在唇边,永恒不变。

就如他对她的爱,永恒不变。

她亦是。

她在心里跟他说:再见了,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但不是在这里。

这一次她没有流泪。

相反,她脸上洋溢着不可名状的幸福,因为激动,原本苍白的脸颊竟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仿佛晚春残红落尽的桃花,尽情绽放着最后的妩媚。

舒睿怕她在太阳底下晒得太久中暑,将她拉上了车。

本来她还想去看看哥哥,但是她没有,怕情绪失控露出破绽。

韦明伦在山庄门口远远地迎出来,虽然依然是仪表堂堂,脸色却很憔悴,可见他这些日子为杜长风操劳很多。

"达尔文,你瘦多了。

"舒曼和他拥抱。

韦明伦声音沙沙的,也拥抱她:"可把你等来了,想去看你,又走不开。

"说着将她们姐妹俩迎进院子。

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

天井边的石榴和海棠早过了花期,在阳光的照耀下,叶子绿得像要滴出水。

舒曼看着那些绿叶的脉络,只觉心底翻涌着难舍的情绪,那些叶子凋零了,来年春天还可以再发芽,她连叶子都不如啊。

韦明伦显得心事重重,背着手边走边跟舒曼说:"这两天的情况好多了,没有再发作,我就把他接回了山庄,西楼那里……"后面的话他不知道怎么说,顿了顿,"这里条件好点,罗妈照顾得细致些,我来看他也方便。

""学校那边……" "我已经做了安排,不会影响教学。

" "那就好,我刚去了那边,看上去挺好的。

"舒曼由衷地感激着他,"多亏你,达尔文,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韦明伦没有吭声,仰起脸孔望着湛蓝的天空,目光中有不可捉摸的恍惚,半晌他才说了句:"我只想他好。

" 是的,都只想他好。

只要他好,在这么多的不幸里至少还能得到点慰藉。

也许是知道舒曼今天要来,杜长风出人意料的安静。

非常的安静。

他见到舒曼,显然还是有印象的,对她呵呵笑了笑。

但他不认得舒睿。

舒曼打来水,牵他到院子里,给他洗头。

她洗得很慢,洗得格外细心,一边洗一边跟他说话:"你要做爸爸了,傻瓜,以后我就不能帮你洗了哦,我要给宝宝洗。

我现在每天都吃很多东西,我吃得多,宝宝才有得吃,我想让他长得壮壮的,跟你一样,长成一个山样的男子汉……如果是个女儿,你希望她像谁呢?"说着她有些神思恍惚,叹了口气,"还是别像我吧,病痛缠身,还这么不幸……"她揉着泡泡的手有些颤抖,手一晃,泡泡飞进了他的眼睛,杜长风嗯了几声,她赶紧拿过干毛巾给他擦眼睛。

"你长得真好看,像明星。

"舒曼蹲着,仰起脸伸手抚摸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你是我见过的轮廓长得最好的男人,比林然还帅,你们都是我值得用生命去爱的人,长风,你听到了吗?" 杜长风顶着满头泡泡,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搜寻,那眼神无辜得仿佛待宰的羔羊。

只是,他不会知道对他下手的人是他的兄弟。

她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他的世界已经太不幸,她想给他保留最后一点温情。

"长风--"她唤着他的名字,半弓着身子抱住了他,"你一定要好起来,快点好起来,你要做爸爸了啊,宝宝需要你,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爸爸!" 而他仿佛有些听懂他的话,也抱住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宝宝,宝宝……""是的,你有宝宝了!"她站起身,拉起他的手抚摸她的腹部,虽然仍是平坦的,但里面正孕育着一个新生命啊,那是他们的果实。

哪怕是舍弃性命,她也要保护好这个果实,任谁都不能夺了去! 洗完头,她牵他去后山的竹林散步。

正值盛夏,竹林里非常阴凉,一路走上去都有飒飒的风。

在那两根刻着字的竹子面前,舒曼停住了脚步。

多少年了,"丫头"和"叶冠青"已经长成粗壮的老竹子,字迹也似生了锈,不似当年那般清晰。

杜长风显然记得这两根竹子,伸手抚摸着,若有所思,转过头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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