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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曲四 超度不了自己(1/3)

叶冠语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林维12%的股权。

签字的地点就在茂业大厦的顶层会议室。

林希受林维夫人的委托代表林维签的字,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叶冠语倒很客气,签完字还请他到办公室喝茶。

"你该知道我下一步想要什么吧?"叶冠语漫不经心地看着林希笑道。

林希面无表情:"你想进林氏董事会。

" "什么叫做我想?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会只停留在'想',林公子,你还不了解我?"叶冠语说着把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直冲云霄的振亚大厦,脸上笑着,像吩咐自己手下似地吩咐林希,"给我准备一间朝南的办公室,就在顶层,房间里要放上我喜欢的茉莉,还得有个大的书架,我喜欢看书,墙上呢,挂几幅山水画,张大千的不错……" 林希脸上仍是无风无浪的平静:"一定照办。

" 叶冠语盯着他,颔首道:"很好,我相信你会让我满意的。

" 林希不愧是世家出身,任何时候都不会失了风度,离开时还不忘跟叶冠语道谢:"谢谢叶先生的茶,醇香怡人,不愧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 脸上微微笑着。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叶冠语目送他离开,心里在说:我会让你哭的。

但是林希一走,叶冠语就接到舒隶的电话,语气很不客气:"你最好离我妹妹远点!你跟林家有什么仇,别把我妹妹扯上,她的病有多重你不是不知道,别让她死在你手里,任何人死在你手里都不关我的事,牵连到我妹妹,我舒隶第一个不答应!" 完全是警告的口吻。

一向习惯凌驾于他人之上,何时被人这么训过?叶冠语颇有点吃不消。

但他没有反驳的余地,到底是舒曼的哥哥,要想攻下舒曼,她的家人是无论如何得罪不起的。

因为是周末,叶冠语回了桐城。

虽然吕总管已经在离城繁华的商业地段为他安排了新居,但他不满意,嫌那里太吵,还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紫藤路那边还不错"。

吕总跟随他多年,马上会意:"我这就去安排,叶总请放心。

" 其实对他而言住哪里并不重要,当年他在广东生意失败,连人行天桥底也住过,有时候是住公园,那个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只有活着,他才能报仇。

现在,他在世界各地均有房产,可住哪里都不会有家的感觉,父亲早逝,母亲和弟弟都不在了,他已经习惯了孑然一身。

他还是喜欢住在公馆。

车子一驶入茉莉道,周围的一切都静下来。

很多人不理解,以他的身家,何至于住在静如荒郊、年代都不清的旧宅,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缘由。

用过晚饭,他问吕总管:"舒小姐现在住在哪里?"吕总管答:"暂时是住在她哥哥的公寓里,演出被叫停后,听说他们最近又在忙活一个钢琴比赛,这几天和那个韦明伦都住在卧虎山庄,应该是商议比赛的事。

今天上午,舒小姐还特意打了电话过来,您不在,我接的电话……" "舒曼打电话过来?" "没错。

" "她说什么没有?" "她说希望您别再干预她的事,意思大概是……" "我明白。

"叶冠语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挺可爱的,还主动打电话说这事,算了,让他们去折腾吧,看他们能折腾成什么样。

"叶冠语决定先放他们一马,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他知道做事情最忌操之过急,他才不急呢,急的是林家人,他急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叮嘱一句,"给我盯紧点,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 "是。

" "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 吕总管站着没动。

叶冠语诧异地看着他:"还有事?" 吕总管欲言又止:"是……" "有什么事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 吕总管这才小声道:"是这样,您要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 "什么事情?"叶冠语每天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吩咐的事情无数,根本记不起来。

吕总管看看老板的脸色,道:"就是……就是您要我打听您身世的那件事……" 叶冠语怔了下,眼睛又微微地眯起来了,他的确是吩咐过吕总管去调查这件事,难道有眉目了? 吕总管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当年在离城那个桥洞里的确有人抱走过一个婴儿,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附近的一个目击者,现在已经八十多了,但记性很好,老人很肯定地说,抱走婴儿的是一个拖着板车的男子,估计那就是……您父亲。

" 叶冠语有一瞬间的失神,深黑如夜色的眼睛看不出喜怒,他喃喃地问了句:"是谁把我丢在那个桥洞里的?" "这个,还真难找,毕竟过去了三十多年,很多相关的人也许已经不在了,但我已经托人四处打听,看看当年哪家人丢过孩子。

""那很难的,没有人会承认遗弃过孩子。

" "说的也是。

" "所以你最好暗访,毕竟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事。

" "是,叶总。

"吕总管跟随叶冠语多年,很熟悉老板的脾气,很多事情不用吩咐他也会去做,他胸有成竹地说,"已经有些眉目,我收集了好几条重要信息,都是当年离城闹得蛮大的桃色绯闻,我正在逐一排查,相信会有消息的,离城毕竟就这么点大,那时候又很保守,芝麻点大的事也会弄得满城风雨。

" "想不到,我的身世会这么不堪。

"叶冠语眉头紧蹙。

"叶总……"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忙吧。

" "是。

" 室内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叶冠语从落地窗边走到沙发上坐下,早上签下林维股权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心里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父母在世时,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去探究自己的身世的,但他们已不在,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如果自己从哪来的都搞不清楚,无疑是很悲伤的事情。

为此,叶冠语一直很悲伤,他不姓叶,那姓什么呢?亲生父母为什么要将他遗弃?太多的疑问和不甘纠结在心底,让他没有一刻能真正轻松起来。

没有别的目的,只想知道他们是谁,长什么样。

顶多问一句,为什么要将他遗弃。

也谈不上有什么怨恨,这都是命,叶家待他如同亲生,他此生都感激不尽。

他只是太孤独,没有亲人的感觉太难受,这些年他常常在想,如果亲生父母还在世,是否也会偶尔想起他这个遗弃子呢?他有没有兄弟姊妹?如果有,他们又在哪里? 杜长风的确是准备举办一次钢琴大赛,是韦明伦出的主意,舒曼第一个表示赞成。

因为几个月后在日本将举行一次全亚洲顶级的钢琴大赛,最初林然国际钢琴学校是想通过内部选拔,选送优胜者作为代表去参赛的,后来经过商议,干脆将内部选拔扩大规模,延伸为中南六省的钢琴比赛,既为发掘优秀人才,也可以扩大林然国际钢琴学校的影响。

但举办这样的比赛是需要经费的,因为筹备两年的演出被叫停,赔进了大笔的资金,韦明伦主张去拉赞助,杜长风不同意,他是个爱面子的人,既然是林然国际钢琴学校主办的这次比赛,就应该有能力自己解决资金问题。

可是事情远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选场地、报批、广告、接待等等工作繁琐而冗长,就为一个报批,韦明伦腿都快跑断了,最后还是林仕延出面跟负责部门打了招呼才同意发批文。

林仕延之所以出面,也是觉得举办这样的比赛很有意义,难得杜长风步入正途,他理所当然该扶一把。

但杜长风却并不领情,林仕延原准备投资的,都被他拒绝了,他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做事,不想让外界以为他离开老爷子的庇护就寸步难行。

可是比赛所需的庞大资金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和韦明伦头发都愁白了,也只筹措到一小部分。

最后林希看不过去,坚持投了两百万进来,"这是我自己赚的钱,跟爸没关系。

"林希反复强调这点,杜长风这才接受,说以后有钱了就还。

筹备工作非常繁忙,一直忙到临春节只差几天了,文化局的批文还没下来。

杜长风不免有些着急,生怕像演出那样又泡汤,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也不说话,就一个人在房间里抽闷烟。

那些天舒曼和韦明伦也都暂住在卧虎山庄商量、议事,北风呼啸一夜后,终于在傍晚时分下起了雪。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了。

透过窗户举目望去,一片片一团团,直如飞絮一般绵绵不绝。

风倒是停了,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

二院银装素裹,显得格外静谧。

雪绵绵下了半夜,到下半夜才歇停。

一轮斜月低低挂在南窗之上,照着雪光清冷,映得室内透亮发白。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每个人都只穿了件薄毛衫,书房内暖炉上温着米酒,满室都是浓浓的酒香。

这米酒是罗妈酿的,最是地道,香甜暖胃,连一向不喝酒的舒曼都很爱喝。

而且舒曼一喝米酒,脸颊就会绯红一片,像抹了胭脂似的,跟平日里的苍白孱弱大不相同。

她自己不觉得,杜长风却最爱看她脸颊的那抹绯红,真正的活色生香,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上一眼。

已经是下半夜,韦明伦熬不住自己去客房睡了。

舒曼歪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杜长风是不是灵感来了,一直埋头在写曲子。

舒曼醒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写好了一首曲子,正拿着稿子低声地哼。

"你还没睡啊?"舒曼揉着眼睛从沙发坐起,睡了一觉的她脸颊更是红得迷人,乌亮的长发乱蓬蓬地堆在肩头,却无端地显出她慵懒的美。

杜长风看着她,一时竟有些出神。

舒曼走到书桌前,拿过他手中的稿子,"你在干吗?"看到是琴谱,立即眼睛发亮,"这是你写的曲子,新写的?" 杜长风微笑着点点头。

"你还真有才呢。

"舒曼难得地夸奖他,也低声哼了起来。

才哼了个过门,她就激动不已:"很好听!用钢琴弹肯定很好听!" "这是钢琴和小提琴协奏曲。

"杜长风耐心地解释,起身站到她跟前,伸手抚弄她的长发,目光融融,"我一直很期待能跟你琴瑟和鸣,演出的事黄了后,我惋惜了很久,跟你同台演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舒曼偏了偏头,有些不习惯他的亲近:"以后会有机会的。

" "是吗?那还要等多久啊?"杜长风融融的目光变得炽烈起来,更近地靠近她,"舒曼,在我脑海里一直有这样一幅画面,在一个温暖的屋子里,有一个烧得很旺的壁炉,一个男人在拉琴,一个女人在弹琴,还有一个或者两个孩子在地毯上嬉戏,那样的画面该是多么的美好,真正的琴瑟和鸣,你……有想过吗?"说着伸出双臂从背后揽住了她,将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附在她耳边说,"我有这样的机会吗?告诉我,舒曼。

" 舒曼想拉开他的手,他却揽得更紧了。

他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还有脖颈里,让她心绪变得混乱,"杜长风,别这样,我们……我们还是别这样……"她局促不安,虽然两人已经化敌为友,不再是针锋相对的局面,但要更进一步,她还没有想过。

"我知道你忘不了林然,但是你不能总生活在过去里,把自己活埋。

生命如此短暂,你劝我好好地生活,你自己为什么做不到呢?" "我现在就在好好地生活啊,所以才接受你的提议举办这次比赛……" "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跟你之间的渊源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你不记得了我也没办法,我错过了你的过去,能不能把你的未来交给我呢?"这么说着,他松开手臂,将她的身子扳正,也许是因为熬夜,也许是因为动情,他的眼眶通红,眼中布满血丝: "舒曼,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我不要求你忘掉林然,只求你在心里给我留一个位置,哪怕只是个很小很小的角落,我也会很满足。

你不知道,我看着你有多心疼,每天躲着我大把大把地吃药,我想靠近你一点照顾你都没有机会,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呢?你我都是经历过不幸的人,明明有幸福的可能,为什么偏要躲开?" "我,我……"舒曼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瞬间又是眼泪汪汪的了。

杜长风将她扶到沙发上,拿起毛毯裹住她,拍着她说,"好了,我不逼你,毕竟这是需要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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