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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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3/3)

迈思说。

他紧紧握着右拳,仿佛在准备保卫自己。

我们两人谁也搞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了。

痛苦就像莫名其妙发生的爆炸一样把我们两人抛到了一块。

“我走了。

”他说着便把左手伸向了门把手。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因为我没有理由相信他是左撇子。

“你得原谅我,”我说,“我心里不好受。

”我向他伸出手去:他迟疑了一下,用左手碰了碰我的手。

“斯迈思,”我说,“你那儿藏的是什么?你从她房间里拿了什么东西吗?”他摊开了手心,手心里是一小绺头发。

“就这个。

”他说。

“你没任何权利这样做。

” “噢,她现在不属于任何人了。

”他说。

于是我陡然间看到了她现在真正的样子——一块正等着被清出去的垃圾:你需要她的一点头发可以拔,你觉得她的指甲有价值可以剪。

只要有谁需要,她的骨骼就可以像某位圣徒的骨骼一样给分解开来。

她很快就会被烧掉,所以为何不该先让每个人各得其所求呢?这三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曾以什么方式拥有过她,这可真是愚蠢到家了。

我们不被任何人所拥有,就连我们自己也不能拥有自己。

“对不起。

”我说。

“你知道她写信给我时是怎么说的吗?”斯迈思问道,“这不过是四天前的事。

”我伤心地想:她有时间给他写信,却没时间给我打电话。

“她在信上说——为我祈祷吧。

要我为她祈祷,这听起来不是很奇怪吗?” “你怎么做的?” “哦,”他说,“我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时,就为她做了祈祷。

” “你会什么祷词吗?” “不会。

” “向你自己不信的天主祈祷似乎不太合适。

” 我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在亨利睡醒以前继续待在屋里没有什么意义。

同我一样,他迟早得靠自己。

我看着斯迈思在我前面一颠一颠地穿过公共草坪,心想:这真是个歇斯底里型性格的人。

怀疑同信仰一样,都可以是歇斯底里的产物。

雪地上许多人走过的地方雪已融化,雪水浸透了我的鞋底,让我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里的露水。

但是在试图回忆她说“不要担心”这句话时的声音时,我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她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

我无法模仿她的声音,就连滑稽式的模仿也做不到,因为只要我一尝试回忆,她的声音就失去了特征,变得同任何一个女人的声音一样。

遗忘她的过程已经开始。

我们应该像保存照片一样,保存灌着声音的唱片才对。

我走上破损的台阶,进了自己住屋的门厅。

门厅里除了彩色玻璃外,没有什么东西同一九四四年的那个夜晚一样。

一件事情的开始谁也不会知道。

萨拉曾经真的相信结局是在她看到我躺在门下面的躯体时开始的。

她绝不会承认其实在那之前很久结局便已经开始了:因为这种或者那种并不充分的理由,我们彼此之间电话打得越来越少;由于意识到爱情行将结束的危险,我开始与她争吵。

我们已经开始看到爱情以后的东西,但是只有我意识到我们是如何被逼到这一步的。

如果那颗炸弹是早一年前落下的话,她是不会发那句誓言的。

她会磨破指甲也要把我救出来。

我们在走到人生尽头的时候,便会像美食家吃东西时要求有更复杂的调味汁一样,哄骗自己相信天主。

我望着这间墙上刷着丑陋不堪的绿色油漆、像牢房一样空荡荡的门厅,心里想:她想要我有再活一次的机会,机会果然来了——它便是这个没有气味、一尘不染、囚徒般的空虚人生。

我谴责她,就好像这种变化果真是她的祈祷所招致的一样:我到底惹你什么了,让你非判我活着不可?踩着楼梯上楼时,楼梯和扶手因为刚修好的缘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再也没有爬过这段新修好的楼梯。

就连这座房屋的修理工作也成了遗忘过程的一部分。

既然一切都在变化,那么人要记住什么就需要一位身处时间之外的天主。

我究竟是仍在爱着呢,还是只在痛惜失去的爱情?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写字台上放着萨拉写来一封的信。

她离世已有二十四个小时,昏迷的时间就更长,信穿过一片公共草坪怎么会用这么长时间?再一看,原来她把我的门牌号码写错了。

旧时的怨恨重又一点点冒了出来。

放在两年前的话,她是不会忘记我的门牌号码的。

一想到要看她写的东西,我就感到万分痛苦,以至于差点就要把信塞到煤气取暖炉里去,不过好奇心还是要比痛苦更强烈一些。

信是用铅笔写的,我想这是因为她在床上写信的缘故。

“最亲爱的莫里斯,”她写道,“那天晚上你走后我就想给你写信,可是回到家后我觉得很不舒服,亨利又过于为我操心。

我现在不打电话,而是给你写信。

在电话上告诉你我不能同你一块儿出走,然后听到你的声音变得不对头,这会让我受不了的。

我这么说是因为莫里斯,最亲爱的莫里斯,我将不和你一块儿出走。

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够再见你了。

我不知道自己带着这样的痛苦和渴望到底怎么活下去。

我一直在向天主祈祷,请他不要难为我,请他不要让我活着。

亲爱的莫里斯,我同每个人一样,鱼和熊掌都想要。

在你打来电话的两天前,我去找过一位神父,告诉他我想成为一个天主教徒。

我对他说了自己发过的誓言,也说到了你。

我说:其实我同亨利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我们不在一起睡觉——从和你在一块儿的头一年起就不再这样了。

而且我们两人的关系其实也不能算是婚姻,我说,你不能把户籍登记处那里办的手续称作婚姻。

我问他,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天主教徒,同你结婚?我知道,你对参加一场礼拜仪式是不会介意的。

每次向他提问时,我都抱着如此大的希望,就像打开一座新房子的百叶窗,去寻找外面的风景一样,可是每扇窗户外面对着的都只是一堵空墙。

不,不,不,他说,我无法让你们结婚。

他说,如果我想成为天主教徒的话,就不能再同你见面。

我想,让他们都见鬼去吧,就走出了他的屋子。

我砰的一声带上门,让他明白我对神父们的看法。

我想,他们横在我们和天主之间,天主比他们还多一点仁慈。

随后我便往教堂外面走,看到了他们放在那里的上面有殉难耶稣像的苦像十字架。

我想,当然,他是有仁慈的,只是他的仁慈表现得十分古怪,有时候看起来倒像是在让人家吃苦头。

莫里斯,我最亲爱的,我头痛得厉害,觉得像是快要死了。

我希望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结实。

我不想活着而没有你,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在公共草坪上碰到你,那时候我才不会在乎亨利、天主或者任何别的东西。

但这有什么用呢,莫里斯?我相信有一位天主,我相信那一整套的花招,我没有什么不信的东西。

如果他们把圣父、圣子、圣灵这三位一体给分成十二份的话,我也会相信的。

如果他们找出材料来证明,说基督是彼拉多【61】为了帮助自己往上爬而杜撰出来的人物,我也一样会相信的。

我染上了信仰,就像染上了病一样。

过去我从未像爱你一样地爱过人,过去我也从未像现在一样地信仰过什么东西。

我确信这一点。

过去我从未确信过什么东西。

当你满脸血迹地从门口进来时,我变得确信了,爽快并彻底地确信了,尽管当时自己还不知道这一点。

我同信仰作斗争的时间比同爱情作斗争的时间要长,但现在我身上再也没有什么斗志了。

“莫里斯,亲爱的,别生气。

为我感到遗憾吧,但是不要生气。

我是个冒牌货、骗子,但我现在说的话并不是假装和欺骗。

我曾经以为自己对自己很有把握,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很有把握,但你教会了我不要这么有把握。

你剥走了我所有的谎言和自我欺骗,就像他们为一个即将到临的要人清除掉马路上的瓦砾一样。

现在这个人已经来了,只不过动手清扫路面的是你本人而已。

你写信时力求准确,你教我追求真实的东西,我不说实话的时候你会告诉我。

你会说:你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只是觉得自己这么认为?所以你看,莫里斯,这都是你不好。

现在我祈求天主,请他不要让我这么活着。

” 信在此处结束,下面再没有了。

她似乎有不等自己的祈祷说出口便让它得到回应的高招,因为那天晚上,她顶着大雨回来,看到我和亨利在一起时,她不就已经开始死了吗?我要写小说的话,会在此处结尾。

我曾以为小说必得在什么地方结尾才成,但现在我开始相信,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写实主义一直有毛病,因为生活中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会结束。

化学家们告诉你说,物质从来不会完全消灭;数学家们告诉你说,如果你把穿过房间时走的每一步都分成两半,你会永远也走不到对面那堵墙面前。

所以我要是以为故事会在此处结束,那就未免有点太乐观了。

只是我像萨拉一样,也祈求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结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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