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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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1/3)

1

我同亨利一起度过了那个夜晚。

那是我第一次在亨利家里睡觉。

他们只有一间给客人住的屋子,萨拉在里面(她是一周前搬到里面去的,为的是咳嗽时不吵着亨利),所以我就睡在客厅里我们曾在上面做过爱的那张沙发上。

我并不想在那儿过夜,但是亨利请求我这样做。

我们两人一定已经喝下了一瓶半威士忌。

我记得亨利说:“真奇怪,本德里克斯,为什么人们不会为了死去的人而嫉妒?她才去世几个小时,我就想要你同我待在一起了。

” “你没有什么好嫉妒的,事情很早前就结束了。

” “我现在并不需要这种安慰,本德里克斯。

对于你俩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来说,事情都从来没有结束过。

我算是幸运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拥有她。

你恨我吗?” “我不知道,亨利。

我曾以为自己恨你,但是现在我不知道。

” 我们坐在他的书房里,没开灯。

煤气取暖炉的火头很小,我们看不清彼此的面孔,所以我只能从亨利说话的声调中听出他在哭泣。

昏暗中,那座《掷铁饼者》雕像上的铁饼运动员正在把铁饼掷向我们。

“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亨利。

”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公共草坪上碰到你的事吗?那是三个星期或者四个星期以前,对吧?那天晚上她得了重感冒。

她一点也不想治。

感冒已经波及她的肺部,而我都不知道。

这种事她对谁都不说。

”——连日记上都不记,我想。

日记上没有一个字提到过病,她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她病倒了,”亨利说,“但是没人能让她好好躺在床上。

她不愿意找医生来——她从来就不相信他们。

一星期以前,她起床出去了,天知道她上哪儿了,又都是干吗去了。

她说她需要锻炼。

我先到家,发现她出去了。

到了九点她才回来,身上被雨淋透了,比第一次淋得还要厉害。

她一定是在雨里走了好几个小时。

她发了一晚上的烧,在同谁说话,我不知道是谁——不是你,也不是我,本德里克斯。

过后我让她看了医生。

医生说:要是早一个星期打青霉素的话,他就能救活她了。

” 除了倒出更多的威士忌来往肚里灌以外,我们两人谁都无事可做。

我想起了自己出钱让帕基斯去追踪的那个陌生人。

有一点显然没搞错,那就是:最后还是那个陌生人赢了。

不,我想,我并不恨亨利,我恨的是你,如果你存在的话。

我想起了她对理查德·斯迈思说过的话,说是我教会她信天主的。

到底怎么会这样的,我无论如何也不知道。

但是一想到自己丢掉的东西,我也恨自己,亨利说:“她是今天凌晨四点钟死的,我不在她身边。

护士没有及时叫我。

” “护士现在在哪儿?” “她很利索地做完了自己分内的事情。

因为还有一个急诊,她午饭前就走了。

” “我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 “你坐在这儿就是帮我。

今天真是糟糕透了,本德里克斯。

你知道,我从没同死亡打过交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先死——萨拉会知道该怎么办的,如果她能同我一起待到那么久的话。

说起来,这是女人的事——就像生孩子一样。

” “我想医生帮过忙吧。

” “今年冬天他特别忙。

他给一家殡仪馆打了电话,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去找谁。

我们从来就没有电话号码簿。

可是医生没法告诉我该怎么处理她的衣服——衣柜里面都装满了。

带小镜子的粉盒、香水——这些东西没法就这么扔掉……她要是有个姐妹就好了……”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前门开了一下又关上,就像他说“是保姆”,而我说“是萨拉”的那个晚上一样。

我们两人听着保姆上楼的脚步声。

房子里只有三个人时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十分特别。

我们喝干了杯里的威士忌,我又倒了两杯。

“家里有很多东西,”亨利说,“萨拉找到了一个新渠道……”说到这儿他又打住了。

每条路的尽头都站着萨拉,要躲开她,哪怕只是一小会儿,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想,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样呢?她要不是信你的话,现在还会活着,我们还会是情人。

想起当初自己还不知足,我感到既伤心又奇怪。

换了现在,我会高高兴兴地同亨利一起拥有她的。

我问:“葬礼怎么办?” “本德里克斯,我不知道都该做些什么。

发生过一件让人十分不解的事情。

她神志不清、说胡话的时候(当然这不能怪她),护士告诉我说,她不停地要求把神父找来。

至少她在不停地说‘父啊,父啊’,而这不可能是指她自己的父亲,因为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当然啦,护士知道我们不是天主教徒。

她很懂事,好言好语地把萨拉哄得平静下来。

不过我还是很担忧,本德里克斯。

” 我气狠狠地想:你其实可以饶了可怜的亨利。

这么多年来没有你我们过得好好的,你干吗要像个没见过面的亲戚似的,忽然从地球的另一端跑来,硬是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杠子呢? 亨利说:“住在伦敦,再容易不过的就是火化,这是护士告诉我的。

在这之前,我一直打算在戈尔德斯绿地【59】办这件事。

殡仪馆给火葬场打了电话,他们可以把萨拉排在后天。

” “她当时神志不清,”我说,“你不必把她的话当真。

” “我在想,是不是该找个神父问问这件事情。

有这么多的事她都不说,说不定她已经成了天主教徒我也不知道。

近来她的行为十分反常。

” “噢,不,亨利,她同你我一样,什么也不信。

”我想让她火化掉,我想能对天主说这句话:你要是有本事,就让这具躯体复活吧。

我的嫉妒同亨利的嫉妒一样,并没有随着萨拉的死而告终。

我觉得她好像还活着,正由一个比我更讨她喜欢的情人陪伴着。

我多么希望能派帕基斯去追上她,斩断他们之间永恒的恋情。

“你很肯定吗?” “很肯定,亨利。

”我想自己得小心一点。

我绝不能像理查德·斯迈思那样,我绝不能恨,因为我如果真的恨的话,就得要信,而一旦我信了,你同她岂不就大获成功了?说到复仇和妒嫉,它们就像是演戏:只不过是一些用来填满我大脑空间的东西,它们让我忘记她已经死了这个绝对不容置疑的事实。

一周前,我只要对她说一句:“你还记得我们头一回在一起那次,我身上找不出一先令的硬币来往电表里投的事情吗?”我们两人的脑海里便都会浮现出那一幕场景。

而现在那幕场景却只会在我自己的脑中出现了。

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有关我们两人的所有记忆,而且她似乎还通过死亡偷走了我自己的一部分。

我正在失去自我。

记忆就像生了坏疽的肢体一样在脱落,这是我自己的死亡开始的第一个阶段。

“我讨厌祷告和掘墓人之类的忙乱,不过如果萨拉想要这样的话,我会试着安排的。

” “婚礼她是选择在户籍登记处【60】举行的,”我说,“葬礼她该不会希望在教堂里举行。

” “是啊,我想是这样吧?” “婚姻登记和火化,”我说,“应该保持一致。

”昏暗中,亨利抬起头来,瞪大眼睛使劲往我这边瞧,似乎不相信我话里的讥讽之意。

“这些都交给我来办吧。

”我提议道,就像当初在这同一间屋子里,在同一个煤气取暖炉边,我曾经提议替他去见萨维奇先生一样。

“太谢谢你了,本德里克斯。

”他边说边十分小心地把最后一点威士忌均匀地倒进了我俩的酒杯。

“已经半夜了,”我说,“如果能睡的话,你得睡一会儿。

” “医生给我留了些安眠药。

”他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不想马上就自己一个人待着。

我完全理解他的感觉,因为我在同萨拉一起度过一天之后,也会竭力把面对自己那间孤零零的屋子的时间往后拖的。

“我老是忘记她已经死了。

”亨利说。

在那糟糕的一九四五年的整整一年里,我也有过同样的体验。

一觉醒来时,我会忘记我们的恋情已经完结;电话上可能传来任何人的声音,但就是不会有她的声音。

那时候她就像现在一样,已经死了。

今年有一个月或者两个月的时间里,一个鬼魂一直在用希望来使我痛苦,但是现在鬼魂已被驱走,痛苦很快就会结束。

我会每天一点点地死去,但我是多么渴望能够留住痛苦。

人只要在受苦,就还在活着。

“去睡觉,亨利。

” “我怕做梦梦见她。

” “你吃下医生留的药就不会的。

” “你想来一片吗,本德里克斯?” “不想。

” “你不会通宵不睡吧?外面的天气可是很糟糕。

” “我不在乎天气。

” “你如果不出去的话,我会感激不尽的。

” “我当然会待在屋子里。

” “我上楼去拿些褥子和毯子来。

” “别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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