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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呀,你帮我难道是因为你喜欢我?因为我是你妹妹?你才不是,你不过是为了秀优越感秀成就感,你帮了我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你帮我是你应该的!&rdquo 写匿名信诬陷我,当着众人的面撒谎诬陷聂亦,无理取闹,还拒不认错。
这世上是不是就是有这样的人,外人的一点儿小恩小惠她能铭记一生,亲人给的照顾和宽容她却认为理所应当。
她踢打得我心烦,一心烦就没控制住拳头,表姨妈在一旁尖叫,芮静跪倒在地上痛哭:&ldquo谁救救我,聂非非她疯了,聂亦救救我,聂非非她疯了!&rdquo我背对着聂亦,并不知道他有什么表情,只知道他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头一阵一阵疼,芮静在地上自保式地蜷成一团,我蹲下去问她:&ldquo觉得痛是不是?痛就对了,我也挺痛的。
&rdquo 芮静的脸一塌糊涂,哭得一抽一抽地问我:&ldquo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打死我吗?我没有做错!聂非非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既虚伪又糟糕,可凭什么大家都喜欢你,你得到的东西还永远是最好的?!&rdquo 表姨妈也在一边哭着嚷嚷,嚷得我头直犯晕,我没太听清她嚷的是什么,正想站起来喝杯水清醒清醒,眼前突然一黑,隐约听到一声&ldquo非非&rdquo,我都没工夫去分辨那是谁喊的就倒了下去,后面的事彻底记不太清楚了。
中间似乎醒过一次,隐约记得是聂亦照顾我,告诉我我是太累,时间还早还可以再睡很久,又拿来温水扶我起来吞下几片药片。
我躺下去抱怨枕头太硬,他去衣帽间拿来软枕芯帮我更换,坐在我旁边陪我入睡。
彻底醒过来时首先想起这个,但印象太缥缈,总觉得是不是做梦。
然后想起下午在会客厅里表姨妈的蛮不讲理和芮静的哭闹。
我在脑子里将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想应该是睡在了聂家的客房。
睁开眼睛,房间里居然留了光源,虽然暗,但足可以视物。
用人实在有心,应该是怕我半夜醒过来找不到灯控开关。
我坐起来准备给自己倒杯水,调亮床灯下床,倒水时又想起换枕芯的事,疑惑到底是不是个梦,突然想起还能记得枕套的颜色,端着杯子回到床边确认。
目光刚落到床上我就愣住了,心脏漏跳好大一拍。
下床时我没注意到,那张床非常巨大,足够一次性睡上五个人,深蓝色的床单上有两条同色的被子,一边一条。
一条被子刚才被我掀开,留下一个凌乱的被窝,三人远的距离外是另一条被子,聂亦一只手放在被子外面,正在熟睡。
我才来得及打量这房间。
空间极大,厚重的窗帘将自然界隔绝在外,进门的墙壁被做成砖纹墙,中间隔出来一个一个不规则的小空间,摆放了各式各类的模型。
床的对面则绘了一幅巨大的壁画,占满整个墙壁,是梯卡坡浩瀚的星空。
并不是什么客房,这是聂亦的卧室。
我踌躇了两秒,把整杯水都喝下去,又将床灯调暗,然后轻手轻脚走到床的另一边。
暗淡的暖光覆上聂亦微乱的额发,闭上的双眼,浓密的长睫毛,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嘴唇。
我鬼使神差地俯身,看着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那些光像是突然有了生命的精灵,多靠近一分,它们就更明亮一分。
聂亦熟睡的脸在我俯身而下的阴影中变得格外出色,而我终于感觉到他绵长的呼吸。
他没有醒,我却停在那个位置再也不敢俯身。
我妈说我爸睡着时最可爱,就像个小孩子。
是不是所有的男人睡着时都像小孩子,温柔静谧毫无攻击性?他可千万不要醒过来。
我屏住呼吸,拿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视线滑过他的脸、他的喉结、他的锁骨、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睡衣袖子挽上去忘了拉下来,现出一段小臂,肌肉的线条修长又有力。
我着魔似的将手掌覆上去,顿了三秒,手指按照肌肉延展的线条一路抚摩,直到他的指尖。
有一点光站在他半圆形的指甲盖上,跳跃着似乎就要爬上我的指头,不过是幻觉,却让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我赶紧收回手,抑制住胸口剧烈的跳动,慢慢站起身。
窗户外面是个露台,我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水,关了床灯,端着杯子踱到露台上。
一觉睡醒发现心上人就躺在身边,一番周折我却只敢摸摸他的头发,摸摸他的手臂,现在连初中生都不这样谈恋爱了。
可想想又觉得挺浪漫,有多长时间?两分钟还是三分钟?也许聂亦一生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一个黎明,不会知道我在他熟睡时充满热望地看着他偷偷抚摩过他。
我胡思乱想,如果他一生都不知道,那实在是有点儿可惜,所以&hellip&hellip要是有一天我先他一步离开人世,其实可以把这件事录在一只录音笔里告诉他,告诉他曾经有那么一个黎明,有那么一个三分钟,以及我觉得那三分钟的时光非常温柔,值得珍惜。
其实我有很多事情都想告诉聂亦,只可惜我们俩的关系,很多话只要开口就是结束,很多事只要开始就是结局。
喝完水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手脚都被夜露浸得冰凉,我才做贼似的推开落地窗,又做贼似的将窗户关上,再做贼似的拉好窗帘。
屋子里登时漆黑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把自个儿吓了一大跳,我赶紧将窗帘重新拉开一点儿。
床边突然传来一点儿响动,墙灯乍亮,聂亦靠着一只靠枕屈膝坐在床边,姿势和动静都不像是刚起来,显然已经在黑暗里坐了有一阵。
我将玻璃杯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问他:&ldquo你&hellip&hellip什么时候醒的?&rdquo 他答非所问:&ldquo听到你在外面哼歌。
&rdquo声音里带一点儿刚睡醒的沙哑。
五分钟前我的确哼歌来着。
我松了一口气,踱步到吧台给他倒水,边倒边抱怨:&ldquo我哼得应该很小声,看来窗户不太隔音。
你喝温的还是凉的?刚睡醒还是喝点儿温的吧&hellip&hellip&rdquo 他拿灯控器调开吧台灯,道:&ldquo你没有必要为她们感到难过。
&rdquo 我抬头问他:&ldquo什么?&rdquo 他答:&ldquo岳母说你一难过就一个人待着哼《玫瑰人生》。
&rdquo 我语调欢快:&ldquo笑话,别听我妈胡说,我十七岁才学会唱《玫瑰人生》。
&rdquo 他道:&ldquo幼儿园时唱《蓝精灵》,小学唱《外婆的澎湖湾》,初中唱《明月千里寄相思》,高中学会了《玫瑰人生》,之后就一直唱《玫瑰人生》。
&rdquo 我沉思:&ldquo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会唱好多歌,还是不同类型的。
&rdquo由衷感叹:&ldquo我真厉害。
&rdquo 他平静道:&ldquo转移话题这一招对我不起作用。
&rdquo 我嘴硬:&ldquo有些歌难过的时候可以唱,高兴的时候也可以唱一唱嘛。
&rdquo喝了口水。
&ldquo笑话,我会为芮静难过?&rdquo 他看着我:&ldquo你喝的那杯水据说是倒给我的?&rdquo 我低头一看,赶紧另拿杯子准备重新倒,他隔着老远指挥我:&ldquo不用换了,就那杯吧。
&rdquo 我捧着杯子把水给他送过去,他抬手接过杯子,示意我坐旁边。
聂亦向来作息规律,生活健康,从不抽烟,偶尔饮酒,注意维生素和水分的摄入,几乎精准地保持着每天两千毫升的水分摄入量。
他从容地一口一口喝水,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道:&ldquo好吧,刚才的确有点儿难过。
&rdquo我一派轻松。
&ldquo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我难过的东西也很无聊,你一定觉得可笑,所以没必要说给你听,再说我也揍了她,这事就过去了&hellip&hellip&rdquo 他打断我的话:&ldquo不,说给我听。
&rdquo 我顿住:&ldquo说什么?&rdquo 他放下杯子:&ldquo让你难过的东西。
&rdquo 我怔了好一会儿,他微微抬眼,耐心等着我,墙角的加湿器悄声运作,袅袅水蒸气似薄雾又似轻纱。
我撑着头,良久,我说:&ldquo聂亦,我很感谢你。
&rdquo 这次换他怔了一下,他问我:&ldquo谢我什么?&rdquo 我说:&ldquo那天芮静去找你,你给她开了门,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理她,不过因为她是我表妹。
昨天表姨妈和芮静一起来你们家,为什么婆婆会让她们进来,让她们在会客室一闹就是几个小时,也不过因为她们是我家亲戚。
而昨天下午&hellip&hellip&rdquo我抬眼看他。
&ldquo可能连面都不出现,让褚秘书和律师直接处理这件事更像你的风格,但你出现了,还亲自给了解释,也不过是因为她们是我家的亲戚,就算再无理取闹,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给予。
&rdquo我总结:&ldquo所以我要感谢你,聂亦,你很尊重我的家庭。
&rdquo 他道:&ldquo我出现并不是出于对芮太太母女的尊重,但需要让岳母安心,她并没有把女儿托付错人。
&rdquo他看了我两秒:&ldquo不过,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你凌晨一个人跑出去待着唱《玫瑰人生》的原因。
&rdquo 我懊丧:&ldquo好吧,我的确对芮静很失望也很不理解,不过只是一些可笑的情绪。
&rdquo 我终于绷不住,拿起他的杯子灌了一大口,又灌了一大口,我说:&ldquo谁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可芮静她怎么能那么想我,对我做那样的事?我从来没觉得她坏,只是觉得她不懂事,不过能撒这种谎也的确是挺不懂事的,也许她年纪还小,表姨妈&hellip&hellip&hellip&hellip&rdquo想起表姨妈怎么和聂太太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良久,我说:&ldquo表姨妈虽然不是个让人尊敬的长辈,但我也从没想过她会在别人面前那样恶意中伤我,实在没法儿理解她们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恨意,但她们恨我总应该有个原因。
&rdquo我停了一下,看着聂亦。
&ldquo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困惑。
&rdquo 他耐心听我倾诉,手指搭在玻璃杯杯沿上,平静地回答我:&ldquo你之所以困惑,是因为你基于正常人格来假设她们的思考轨迹和行为轨迹,想要找出一个你能理解的逻辑体系。
这当然是没法儿找到的,你也当然没办法理解她们,非非,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具有正常的人格。
&rdquo 我沉默了三秒,消化了五秒,诚恳地说:&ldquo我没太听懂&hellip&hellip&rdquo 他解释:&ldquo喜欢将失败归咎于他人。
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习惯性歪曲理解他人的善意举动、病理性嫉妒、有强烈报复心、忽视或不相信与其想法不符的客观证据、自我中心、富于幻想、喜欢通过预感和猜测对事情做出判断甚至用幻想和想象补充事实,这是典型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和表演型人格障碍。
&rdquo 我试探道:&ldquo你是说表姨妈和芮静是有人格障碍,所以我应该宽恕不用太放在心上?&rdquo 他严谨道:&ldquo前半句总结得很好,后半句,你是怎么得出我让你宽恕这个结论的?很多杀人犯之所以行凶也是来源于他们的人格障碍,我看不出来有需要宽恕他们的必要。
&rdquo他看着我:&ldquo空手道二段足以让你自保,似乎我不必要为你遭遇危险而担心,但非非,你从小生活的环境异乎寻常地单纯,你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坏人是什么样你可能都没有见过。
&rdquo 我争辩说:&ldquo现在不是已经有了一个了?&rdquo 他嘴角微微翘起,像是一个笑:&ldquo芮静还不算是坏人。
&rdquo他停了停:&ldquo所以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好,会有很多人,也许是基于人格障碍,也许是基于其他你无法理解的原因,他们可能打击你、伤害你,你必须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并且有所准备,这样当它们真正发生了,你才不会受到更大的伤害,所谓坚强,不过就是如此。
&rdquo 我怔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说:&ldquo所以这才是你不将那三封匿名信给我看的原因,你担心我无法接受,受到伤害?&rdquo自己都无法理解内心到底涌动了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墙灯的暖光匀称地铺在他的脸上,铺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是夜幕一样的颜色。
他没有说话,神色间涌出了一点儿怔然与困惑。
我觉得自己是被蛊惑了。
我跪在他的身边,左手轻轻搭上他的膝盖,睁大眼睛,右手攀上他的肩,他微微抬头。
凌晨,静夜。
那么合适的时间,那么合适的角度。
心中一瞬间涌起无尽的勇气,眼看就要吻上他的嘴角,他却突然往后一退错过了那个吻。
我们依然靠得很近,他微微皱眉:&ldquo可能夜晚的确让人容易情绪冲动,非非,我们似乎,都有点儿过界了。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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