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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真能这么想,就好了。
”苏后叹息着说。
殿外,嬴衍已经走到了宫室之外,与前来接迎的梁喜碰了面。
他看着石路两旁长得茂绿旺盛的萱草,心神微微恍惚,不知不觉间又浮现出母亲方才说过的那些话。
为了他? 呵,她在意的只有苏家的荣华富贵。
她若真的对他有一丝母子之情,便不会在他幼时,用针刺他,以药喂他,以此去博取一个负心薄幸之人的恩宠。
他活了二十年,却从未享受过一丝一厘人间黎庶的温情。
他得到的所有温暖,一是来自给了他父爱与陪伴、已经去世的老师,还有的,就是在清溪村的那段日子了。
可惜岑樱也背叛了他…… 嬴衍俊眉微动,抬头望了眼天边才升起来的新月,眼间闪过一丝阴郁。
他不会娶苏望烟,他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 袭芳院里,岑樱这一觉睡至了下午才醒。
宜春殿派了宫人过来,为上午安福殿里的照顾不周表示歉意。
随后苏后也派了人来安抚,事情似乎就此揭过。
酒宴上发生的事,她已有些记不完整,只记得自己喝醉了,被带去了安福殿休息,后来便迷迷糊糊的,还梦见了闷罐儿和阿黄。
醒来却已经在袭芳院了。
对于此事,皇后与贵妃的宫人都未说得很清楚,岑樱听得懵懵懂懂,但也隐秘地感觉到这两宫似乎来者不善…… 崔贵妃大概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对付她。
可皇后是闷罐儿的母亲啊,她也不喜欢自己吗? 岑樱心里惴惴的,想不明白也只能不去想,她问照顾她的贴身宫女:“这位姐姐,是谁送我回来的啊?” 被她唤作姐姐的宫人梳着双丫髻,亦是十六七的年纪,一张圆圆脸儿,很腼腆地笑了:“县主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叫青芝,是尚宫局派来服侍县主的。
县主叫奴青芝就好。
” “回县主,是太子身边的梁内侍送您回来的。
” 太子身边的?梁内侍? 岑樱微怔。
这么说,她做的那个梦,也不全然是梦咯? 她想着“梦”里的情形,一张脸如施粉釉,慢慢地红至脖颈。
她是怎么做出如此不矜持又不害臊的事的,明知他还在生气,万一他更生气了、不帮她找阿爹了怎么办? 又有些懊恼,自己竟喝得那样醉,没能问一问阿爹的情形。
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阿爹了,实在很是担心。
傍晚,薛家的人却来了,说是奉定国公之名,接她家去。
来的人是薛鸣,笑着摸摸她额发:“怎么才几天不见,对哥哥就这么生疏了?云团还在家里养着呢,你也不想回去瞧瞧?” 岑樱并不喜欢薛家,薛家的一切对她都是陌生的,但想起父亲的下落还捏在薛家手里,便也勉强笑了一下:“东宫就在附近,二哥不去拜见么?” “不去了。
我们和太子殿下有些误会,他不喜欢我。
”薛鸣道。
回到薛家,薛鸣先引着她去正房荣安堂里见了父母。
正房里乌泱泱一大帮子人,定国公薛玚与继妻郑氏在主位上坐着,神色和蔼: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薛家的女儿了,名可以不换,姓氏却需改做薛氏,也切莫再提从前的事了。
” 薛家的子女也在堂内,各个上前来与岑樱见礼。
轮到薛姮时,她万分羞愧:“鄙贱之人,多年鸠居鹊巢,致使真正的明珠蒙尘久矣。
阿姮罪该万死。
” 她垂头流着泪说着,语声清若黄鹂。
岑樱知晓这就是那位从前的永安县主,忙扶起欲跪的她,笑着说:“没什么的呀,这事也怪不了你啊。
” 若不是两人身份被换,她还遇不到阿爹呢,又怎么会去怪同样被瞒在鼓里的薛姮。
她一点儿也不想当这个永安县主,她只想找到阿爹,问清这一切…… 她如此和善,薛姮心里的愧疚未降反升,眼角噙着泪水。
岑樱又握了握薛姮的手报以善意的一笑,她亦强颜欢笑,起身站在了岑樱身侧。
见儿女们一派和乐融融,薛玚满意地捋了捋胡子,对郑夫人道:“夫人,今后县主的衣食起居就交由你了。
” 郑夫人笑着应:“郎主放心,妾定当将县主视作亲生之女一样对待。
” 薛玚于是离开,众子女起身相送。
岑樱也跟着行了个礼,正欲坐下时,又听郑夫人吩咐薛姮道:“姮儿,你先带县主去棠花阁吧。
等过些日子你收拾好再搬出来,将聆水小筑让与县主。
” “是。
”薛姮起身应道,眉眼谦卑温顺,并无不愿之处。
“既是她的,为什么要让与我啊。
”岑樱道。
郑夫人在心里恼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村女不识礼数,面上却和蔼得很:“聆水筑是咱们家最好的一处园子,县主来了,姮丫头自然是要让贤的。
” 岑樱愈发困惑。
不对啊,既然有多的房子,为什么要人家搬出来再让她去住? 如若真是存心要她搬,从昨夜到现在也有快一天的时间了,为什么现在才要当着她的面要求薛姮搬出去。
她道:“她既住惯了,就还让她住吧。
我哪里都住得的。
” 定国公府并不是她的家,等找到阿爹她就和阿爹离开,自然住哪里都无所谓的。
郑夫人不期她竟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一脸儿也不给她这个名义上的继母脸面,微微一噎。
薛姮也没料到她竟会给自己说话,星眸微凝,岑樱又转首笑道:“老是她啊你的也不礼貌,我可以喊你姮姮么?” 她态度亲善,一点儿也没有被她占了身份的怨恨。
薛姮心中感激的同时,愧疚也愈深一层,她嫣然莞尔:“县主随意就好。
” 姮姮。
薛崇在侧冷眼旁观了全场,无声扬了扬唇角:“就依县主说的吧。
” 他朝继母敷衍地行了个礼,动身出去。
薛姮悄悄松了口气,始终紧绷的脊背终有一瞬的放松。
薛崇既发了话,郑夫人也不敢违背,脸上讪讪的,吩咐薛姮带岑樱去棠花阁。
薛鸣也不想在继母这里多留,趁机道:“我也去。
” “我给县主买的小猫咪还在我那儿养着呢,正好给她拿过去。
” 一时几人散去,只留了郑夫人、薛崇之妻小郑氏以及薛瑶在内。
郑夫人的脸登时垮了下来,恶狠狠地啐道:“真是个不识好歹的村女!” 她本是想着,岑樱被改换身份多年,流落到那样贫穷的境地,从小缺衣少食,还要干活儿,心里必然是对薛姮有些怨气的。
她只需稍稍一挑拨,不愁二人斗不起来,如此,自己才好拿捏。
不想这村女如此不识好歹,一上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而圣人说是把她交给自己了,自己却又哪里敢以母亲自居,真要闹出什么,圣人只会怪自己不会教养孩子。
“母亲何必跟个村女置气。
”薛瑶扶一扶髻上金钗,满不在乎地说,“她又不是咱们家的,估计也只是暂住,您待她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将来嫁妆又不要您出。
” 她不喜欢岑樱,但看在她挤兑走了薛姮的份上,倒也说不上多讨厌,只是有些瞧不起她底层的出身罢了。
郑夫人却恨铁不成钢地点点她额头:“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 永安县主这个封号可不是虚封,每年都有真金白银进账。
薛姮性子软弱,以往,那些俸禄都可捏在自己手上的,这个村女看着却是个不好拿捏的。
她只能安慰自己,那一位毕竟是个村女,浅陋无知,还对自己这些年失去了什么一无所知,等她回过味来,定会恨上薛姮的。
到时候自可坐收渔利。
“去,回去做你的功课去。
” 郑夫人还有些话想同侄女儿说,遂对女儿下了逐客令。
薛瑶懒洋洋地从案上爬起,行了个礼,转身退出门。
郑夫人于是拉着侄女小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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