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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横渡的船队冲散,等他们好不容易在江口南岸聚拢,发现竟少了十来艘船。
一场仗没打,损失就这么大,张宗心里难免有些气闷,舟师士气也大受打击,好在他们的目的地,就在眼前! 公元前后的杭州湾南侧,海岸线崎岖多石,放目望去,几乎没有能下锚停泊的地方,更别说登岸了。
然而若仔细寻觅,却能发现一道呈喇叭型的河口,宽达数里,视野开阔,水也极深,连吃水很深的“琅琊台”都能轻松驶入。
这条独天得厚的河流,名曰“甬江”,顺着它溯流三里,便能抵达会稽郡最大的海港:句章港(今浙江余姚附近),此处地势低洼,江水被堰塞围成湖泊,能容纳上百艘船停靠。
据张宗所知,五百年前,越王勾践便是在句章打造战船,训练舟师,最终灭吴报仇。
再后来,八千越人和三百弋船,也从句章出海,北上前往琅琊,扬威海上,图谋霸业。
这儿,就是沿海南北航线的终点…… 然而就在海上舟师摩拳擦掌,准备登陆攻占句章,为这趟远征划上一个圆满句号时,眼尖的水手,却从千里镜中,看到了一个“惊喜”。
“征东将军。
” 消息很快向后传到了“琅琊台”号上。
校尉明明在报捷,语气却颇为沮丧。
“句章城头,已飘着五色旗……” 世事就是如此无奈,海上舟师豁出命南下,拼着损失十几条船,数百条人命的代价,竟还是没跑过陆上的幽州突骑。
没办法,谁让整个江东不战而退,东路军渡江后传檄而定呢?听说吴会的顾、陆、朱、庄四大家族,在得知刘秀决意放弃江东时,便起义响应,派出子弟充当魏军向导,又贴心地携壶浆以待王师。
至于南蹿的会稽吴军?早就跟着臧宫跑到东瓯(今温州)一带去了! 东路军耀武扬威,海上舟师则成了这场灭吴大战的笑话,第五伦费了好几个郡的盐税,倾重金打造,朝中许多文武都无法理解,暗地里反对,觉得养一条海船的钱粮,足以武装好几个屯,如今果然一无所获。
但众人又不敢诽谤皇帝眼瞎,便只能强调征东将军张宗太久没打仗,无法抓住战机了…… 更让张宗破防的是,当他派人去丹阳与车骑将军会晤时,耿伯昭说什么“海上舟师虽无功劳,亦有苦劳”,颇为“大方”地将东路军前锋占领的句章港,移交给张宗。
但句章一港,也无法提供近万人的粮秣,张宗希望能再划几个县给他们军管,好让士卒吃上饭。
岂料小耿竟笑吟吟地说:“征东将军之海船数百,与其空待海上,何不如用来为东路大军运送两淮粮秣?” “耿将军,莫非视吾等为辎重辅兵?” 张宗顿时大怒,谁说他们是“空待”?为了挽回颜面,二月份时,他不顾舟师对会稽沿海水文条件极其陌生,强令上百艘船,运三千兵出句章港,沿着海岸线继续南下。
靠着本地向导指引,绕开暗礁遍布的“外越群岛”,也就是后来的舟山,奔袭三百里外的回浦县(浙江台州)。
回浦,前汉时是会稽郡南部都尉驻地,为群山秀岭包围,若走陆路,非得在山里绕个把月,但从海上数日可达。
回浦县不在会稽到东瓯、闽中的交通要道上,因此消息闭塞,本地县令竟不知魏军已破江东。
仓促间,他手下仅有百来县卒,根本无从抵抗。
乘小舟登陆的魏师水卒很快攻破县城,回浦县令是个铁杆忠汉党,竟跳海自杀。
此处也成了战争中,张宗唯一夺取的地方。
区区一个县,难以挽回海上舟师的尊严,眼看手下们颇为沮丧,张宗却再度乐观起来,预言道: “大战尚未结束,何愁功业不得?” 张宗这番话,连他的亲信们都觉得不可信。
战争还没结束?不是吧,这次南征的形势不是一般好,而是大好! 和东路军几乎没遭到抵抗就席卷江东差不多,荆北的岑彭率中路军进攻夏口,进而略取鄂地,南击长沙,与此同时,马援的西路军也从巴郡南下武陵,沿着黔中故道包抄零陵郡,试图歼灭荆南的汉军冯异部。
但冯异滑得像条鱼,居然还是跳出了包围圈,带荆州汉军从桂阳郡抵达五岭,就地扼守。
据说刘秀也自豫章南下,抵达交州,以番禺为行在,炎炎汉旗依然在极南之地飘扬。
魏军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东西两路,倾向于一鼓作气,穷追猛打,强攻五岭,完成灭吴大业,不要给刘秀做“赵佗”的机会。
然而中路的岑彭,却有不同看法,武德十四年(公元38年)三月,他从长沙上奏说:“豫章、桂阳以南,五岭横亘,会稽之南,亦有群山为限,林中多蝮蛇猛兽,夏时瘴痢横行,士卒多为北人,易水土不服。
” “再者,今魏于江东、荆南驻军,兵力分散,粮秣尚不足,若再发兵南下数千里,仰攻五岭,必千里馈粮。
” 反观对面,刘秀虽然只剩下三四万人,却都是忠汉铁杆——墙头草早已做出选择,留下降魏了。
其兵力收缩后,据守五岭、闽中、东瓯,都易守难攻,尚有一战之力,若贸然紧追,容易重蹈秦朝第一次征百越的覆辙。
刘秀的南遁,竟将一盘必输的棋,重新盘活,拖到了下一回合。
征南大将军提议,应该暂缓急进,而征募江淮、荆北、巴蜀的军队,在南方屯田。
同时稳固新征服的州郡,等两年之后,粮秣充足了,再兴兵再战不迟,这样才能不给刘秀丝毫机会! 双方形成了相反的意见,张宗的态度,则介于两者之间。
他认为岑彭太过保守,而耿、马二将又不得其法,遂在奏疏里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由陆路攻五岭,需资衣粮,入越地,舆桥而逾岭,柁舟而入水,行数百千里,夹以深林丛竹,水道上下击石,夏月暑时,瘴病易发,臣唯恐曾未施兵接刃,死伤者必众矣。
刘秀经营交州数载,我军与吴兵战于溪谷之间,篁竹之中,若不能速取,南方必乏,江东荆南恐生变乱。
” 所以张宗以为,攻打闽中、交州的主力,应该是海上舟师! 他是有历史依据的:百多年前,汉朝的势力还局限在会稽北部,南方则是南越、闽越、东瓯三国割据,当是时,闽越国举兵围东瓯,东瓯向汉朝求援,刚刚继位的汉武帝力排众议,发兵出会稽,走海路去救东瓯,吓得闽越收兵称罪。
又过了十几年,汉武帝击败匈奴,腾出手来收拾南方了,遂派遣横海将军韩说,带着一支楼船舟师,横渡大海数百里,攻灭了闽越国。
如今海上舟师,强于横海将军,完全能重走昔日路线,自句章经过回浦县,奔袭东瓯(今温州)、东冶(今福州)——这两个滨海的县,与会稽本部间有群山之限,如今由刘秀部将臧宫镇守,保护交州侧翼。
张宗觉得,自己已经领会第五伦建立海上舟师的目的了:他们能将大海变成坦途,绕开群山峻岭,从琅琊到句章,只是一次演练。
真正的大用,应在夺取东瓯闽中。
等皇帝下定决心夺取交州时,大船更能运兵横跨南海,出现在交州番禺港口外!像一把鱼叉,狠狠刺入刘秀的背部,完成致命绝杀! 时间到了五月份,第五伦的诏令,终于送到了南方诸将手中。
第五皇帝命令马援将西路军撤回牂牁、巴蜀,着力经营西南夷,目标对准桀骜的句町国…… 中路军驻扎荆州,大兴屯田,开发荆湖地区。
东路军则守备江东,兵临豫章,昔日会稽郡一分为二,北部是“吴郡”,首府吴县;南方仍称会稽,首府在余杭。
在给张宗的诏令里,第五伦对他“从海上进军瓯闽、交州”的建言大加赞赏,就这番见识,没白栽培,遂加户一百,以示勉励。
他还大笔一挥,将海上舟师一分为二:一半船只仍留于南方,整个新会稽郡,都交给他们军管,钱粮赋税用于供给军饷,修补船只,称之为“南洋水师”。
另一半船只,则返回琅琊,他们将继续警备渤海湾,清缴海寇,保护三韩和高句丽沿海越来越多的齐地商贾,称为“北洋水师”。
南北海上舟师,仍由张宗统御总领,为了适应新的职权,第五皇帝还给张宗,赐下了新的将号…… “伏波将军!” 番外7邓禹传(上) 番禺(今广州)曾是赵氏南越国都城,但经过灭国时的战乱洗礼,早已不复昔日风光,旧时宫室透着萧索,热带藤蔓在角落里疯长,著名的“曲流石渠”也成了青蛙和昆虫的乐园。
想当初,汉武帝灭南越后,为削弱南越遗民势力,刻意将番禺边缘化,刺史常驻交趾郡,元、成后,又持节治于苍梧,反正就是不来番禺。
失去政治中心地位后,番禺日渐衰败,其所在的南海郡,人口不过区区十万,休说和交趾比,连隔壁的苍梧都不如;若以海港论,番禺虽然是珠江入海口,但外海岛屿暗礁遍布,也不如合浦繁荣。
只可怜后世的一线大城市,在汉时,竟沦落为三线小城——至于同一梯队的深圳,虽已有陆地,但也尽是滩涂蛮荒,连渔村都没一个。
这种情况,直到建武十四年(公元38年)的“炎汉南狩”才有所改变。
尽管刘秀也没看上番禺,只将“行在”设在苍梧广信城,可南海郡毕竟是交州东门户,连山北峙,巨海东环,所谓包山带海,险阻之地也。
再加上封域绵邈,田壤沃饶,正好用来安置随他南迁的十万百姓,遂令大司徒邓禹镇守。
邓禹始终认为,刘秀南狩是神来之笔,硬生生将覆灭厄运扭转,让大汉社稷,能在岭南续下去。
只可惜第五伦优势时一贯谨慎,灭汉只在咫尺,竟硬生生忍住了,他没有立刻发兵南下,而是不急不慌地经营江东、荆南。
这让刘秀反击取胜,以壮士气的计划未能实现。
是年入夏后,许多人不适应南海郡炎热的气候,疾病肆虐,死者倍增,甚至连邓禹的助手,大汉九卿之一的廷尉、颖阳侯祭遵也病逝。
这种情况下,哪怕最忠诚的汉兵、官吏,心中也滋生了许多怀疑,悲观的情绪笼罩在残汉小朝廷头顶。
一个传言在番禺城、南海郡散布开来。
“汉武屠南越为九郡,然越相吕嘉临死前,与越巫诅咒预言:汉蹈越辙,终亡于南海!” 吕嘉何许人也?他是百多年前的岭南骆人大姓,也是南越国的丞相。
从赵佗开始,服侍了三代君王,宗族官仕为长吏者七十余人,子弟与王室联姻,威望比南越王还高。
当汉武帝想一统岭南时,最初走的是外交吞并路线,南越太后、国王本已服软,唯独吕嘉不愿。
这老家伙竟带族兵攻入王宫,杀南越王,扶持新王,与汉朝对抗到底——这场政变中一并死难的,还有那位著名的“汉终军”。
吕嘉的行为惹来汉皇雷霆之怒,四路大军南征,南越国最终覆亡,吕嘉也没跑掉,被汉伏波将军路博德砍了脑袋。
但时隔百余年,吕嘉的大名,在岭南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吕嘉诅咒”,被传得有鼻子有眼。
说来好笑,因为刘秀早先大搞谶纬,以证明自己的天命所归,用于凝聚败军之际的人心,以至于汉军上下迷信甚重。
眼下竟赫然反噬,南海郡十余万百姓,万余兵卒将信将疑,人心浮躁得很。
邓禹看得明白,这肯定是魏国绣衣卫细作散播的恶毒谣言! “毕竟南下时不战而退,弃地万里,众人畏惧魏军,生怕到了岭南,一旦第五伦发动进攻,大汉仍会速亡啊。
” 针对“汉旗还能打多久”的问题,邓禹立刻加以反驳,写了洋洋洒洒一篇雄文,专门针对“速亡论”。
邓禹认为,大汉绝不会重蹈南越覆辙。
其一,南越开国者赵佗,其实是暴秦余孽,注定无百年之运;而刘秀是大汉正统,有天命加持。
岂不闻南方火德?炎汉之旗,注定将复兴于南海苍梧! 其二,汉时历经文景之治,经营扬州、荆州一甲子,汉武帝又经过十多年策划准备,才敢发兵南征;而今第五伦内政不修,北有匈奴之害,拿下江东才短短几个月,拿什么来强攻五岭?若第五伦敢急击,一定会重蹈暴秦伐百越惨败的覆辙。
其三,大汉不是独自战斗,他们有盟友!南越国时,郁林郡以北的夜郎、且兰不堪一击,率先降汉,导致南越侧翼空出,汉军偏师长驱直入;而如今,句町国却是西南夷中的强邦,曾击败新莽二十万大军,句町王面对咄咄逼人的魏军,也终于做了抉择,他接受刘秀赐予的金印紫绶,与汉歃血结盟,足以挡住魏西路军南下。
其四,当初南越之所以灭亡,除了汉军太强大外,也因其内部分崩离析:南越太后、国王一心投降,吕嘉弑主独走,部落骆将们不听指挥,一盘散沙,焉能不败?如今的岭南,却是汉骆宛如一家,团结一致,不熟悉水土人情的魏军敢来,必遭重创! 总之一句话,在岭南作战,汉必胜! 然而邓禹的预言,尤其是汉骆两族“精诚团结”的话,很快就被残酷现实打了脸。
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春,不等残汉小朝廷在岭南站稳脚跟,惊变就从更南方传来: “交趾郡骆女征侧、征贰姊妹,杀官叛乱!” “这一定是魏国绣衣卫煽动!” 惊闻此事,邓禹第一时间怀疑起敌国间谍来。
但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岭南是邓禹打下来的,他稍花点心思就能想明白,交趾的叛乱到底怎么回事。
过去,交州虽立郡县,但汉官的统治仅维持在郡城、县城周边,离城三十里,便是另一番光景:要么热带雨林丛生,要么就是山高水远,越人、骆人部落居住在这些地方。
他们习俗与汉民大不相同,椎结徒跣,贯头左衽,言语又不通,交流起来,比江东的山越更难,长吏之设,虽有若无,想要编户治理何其难也,只能依靠各部落头人“骆将”来间接治理。
前汉甚至取消了交趾、日南、九真三郡的赋税,只征收当地珍珠、香料、象牙、犀角、玳瑁、鹦鹉、翡翠、孔雀等奇珍异物为贡,汉骆之间尚可相安无事。
汉平帝、新莽时,交趾太守是汉中人锡光,这是一位能吏,眼看中原大乱,遂闭境拒守,教导民夷,郡中还算太平,而且锡光是个铁杆复汉派,听说刘秀称帝,便遣使贡献,邓禹南征时,还策应了他。
但如今锡光已死,刘秀生出南迁心思后,自然要派遣亲信开辟岭南,希望能将善战骁勇的骆人为汉所用,组织骆兵抵御魏军,同时加征田租,让骆人上缴粮食,以养活嗷嗷待哺的南迁民众。
派去交趾的郡守将帅多为刘秀的南阳、颍川故旧,对当地情况不熟悉,又沿袭了当年征讨山越的坏习惯,凡事总喜欢武力降服,动辄杀伐,与不少骆将结了血仇。
随着大量军民涌入,田租越来越重,几年下来,当地汉、骆关系变坏,而官府遇官司基本都袒护汉民,不论其良莠,骆将们越来越不满,矛盾便日积月累…… 终于在今年,出了大事! 据邓禹所知,那征侧、征贰姊妹,乃是交趾郡麊泠(mílíng)县骆将之女,姐姐征侧嫁给隔壁朱鸢县另一员雒将为妻,因其丈夫被交趾太守处决,遂带着夫家、母家一起作乱,很快攻下了两个县城。
交趾太守上奏刘秀,说他是“以法绳之,明正典刑”,但据骆人说,此乃太守为政贪暴,施政苛刻所致…… 不论如何,这次二征作乱,俨然成了交趾骆人发泄不满的机会,一时间群起响应。
交趾最初回报说“即日可定”,后来却急奏“骆人皆反,围攻郡府”……等到邓禹得知消息,交趾太守已经跑路到北边的合浦郡(今广西北海),郡城落入叛军手中! 这下问题大了!邓禹惊出一身冷汗:“交趾万万丢不得!” 要知道,汉武帝将南越“屠为九郡”,到了汉成帝时,因为海南岛上的珠崖、儋耳屡屡叛乱,统治成本太大,遂罢郡弃治。
于是交趾刺史部只剩下七郡,尚有户二十余万,人口一百五十万…… 然而这里面,交趾郡的户口,竟占了全州的一半! 相比于南海郡的荒废,交趾在汉朝却发展得极好,红河沿岸的田土膏腴,不用花费太多劳力就能种出稻米。
当地还有一种每年能产两季的水稻,竟以极南偏僻一郡,养活了七十多万人口——这还是骆将们报的数量,真正人数,恐怕远不止于此。
若失交趾,刘秀将丧失主要的人力、粮秣、财货来源,更要命的是,若交趾的大乱,席卷到九真、日南,骆人们受魏国细作鼓动,长期与汉为敌,蜗居岭南的残汉小朝廷,就将面临腹背受敌!复兴别想了,灭亡亦在旦夕之间! 邓禹立刻修书上奏身在苍梧的刘秀,认为交趾之乱若不急定,恐将危及心腹,哪怕五岭防务再艰难,也必须抽调万余人,南下平叛! 刘秀首肯,遂令镇守郁林郡的征西大将军冯异,西入交趾,征讨二征及骆将们…… 邓禹这才放下心来,冯异是他的老搭档,也是刘秀麾下第一战将,荆襄之役、当阳决战,每每都靠冯异挽救残局。
去年炎汉南迁时,也是冯异,带着荆州兵,在长沙、零陵和马援兜圈子,掩护刘秀携十万军民经豫章南下五岭。
而冯异最后竟能从魏国西路军的包围圈里跑出来,走灵渠南入郁林,还不忘将这一沟通南北的秦时大工程毁掉,以免为魏军所用…… 有他出马,交趾二征那两个小女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数月过去了,交趾那边,果然一切顺利,冯异捷报频传,他已经收复龙编,正在向郡城羸娄县开进…… 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夏,邓禹在番禺城外主持民屯,他打算向附近心慕王化的骆人传授牛耕、犁田之术。
就在此时,却有幕僚亲信匆匆跑来,脸上沾满汗珠,却又煞白,仿佛是被什么噩耗吓到了。
幕僚凑到邓禹耳边,低声说出了下面的话…… “大司徒,刚接到苍梧消息,征西大将军,病逝于交趾军中!” “什么?” 邓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大司徒,冯将军亡故了!” 邓禹怔住了,半响后,他点了点头,转过头继续交待农官,说得颇为细致,而后才转身走向马车。
但在上车时,邓大司徒却一脚踏空,差点摔到下巴,他顾不上其他,匆匆钻进车舆后,邓禹竟痛苦地掩面而泣。
他为老伙计冯异而哭,也为大汉社稷而泣。
“汉家的大树,倒了!” 番外8邓禹传(中) 交趾叛乱根本瞒不过魏朝,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秋,荆南、豫章的魏军集结,似有进攻五岭之势。
邓禹不敢离开南海郡片刻,连冯异的葬礼,也仅能遣长子代自己参加…… 乱世刚开始时,邓禹还只是不到二十的南阳少年,带着梦想追赶刘秀脚步,而现在,他们的儿子,都快赶上当初父亲的年纪了。
秋后,长子邓震回来禀报邓禹,描述这场丧事:“陛下愍悼尤甚,诏遣百官先会于丧所,又诏大长秋、谒者、苍梧尹护丧事,大司农给费。
冯大将军棺椁到广信城行那天,车驾素服亲临,远远望见灵柩,陛下便哭泣哀恸。
回经城门,阅过丧车,更是涕泣不能自已……” “安葬之日,帝车驾再临,朱轮大车载柩,甲士军陈送葬,一如孝宣皇帝办霍光丧事。
礼成之后,陛下又亲以太牢祭祀,赠以冯将军诸侯王印绶,王号‘黔中王’,谥为‘节襄’……” 死后封王,是刘秀这边的规矩,只是随着长江以南尽失,这种封赏,更多是面上好看而已。
邓禹听罢嗟叹:“节者,好廉自克,谨行制度;襄者,辟地有德,甲胄有劳……这说的就是公孙啊。
建方面之号,自九江以西,襄阳以南,皆一手降服,又三次救败军以危难之际,自陛下复汉以来,将帅立功名者众矣,但真要论功臣第一,当属冯王!” 是啊,冯异堪称复汉第一功臣,连邓禹都心服,他的离开是不可估量的损失,犹如擎天大树倒下后,残汉江山直接塌了一块。
自打冯异染病不能治军,原本一路高歌猛进的汉军,就陷入了麻烦中。
骆人放弃县城,逃入深山林丛,不可得攻,副手辅汉将军刘隆虽屡屡战胜,却难以深入追击,只能留军屯守各县。
如此,汉骆之间陷入旷日持久的战斗,交趾的气候,比苍梧、南海更加恶劣,尤其是夏天雨季,下潦上雾,毒气重薰,汉兵未战而疾死者三成。
士卒劳倦之际,二征又带着骆人出击袭扰,各县汉兵伤亡惨重,不断告急,刘隆手下毕竟只有万余人,左支右绌,有些穷于应付,只好收缩兵力…… 攻守异势了,二征控制了除两城外的交趾全郡,在魏国间谍煽动下,听闻汉兵败北,南边的九真、日南两郡骆将也纷纷响应。
到了晚秋时节,叛军已连下六十三城,面对无穷无尽的骆人,减员严重的刘隆束手无策,只能守住龙编、羸娄二城。
朝廷也曾派去去招抚,岂料征侧竟然大言不惭,说什么:“我曾听过天无二日,土无二主,可现在北方有个魏皇帝,南方有个汉皇帝,骆人感到疑惧,不知该归属哪个。
” 随后,征侧就在交趾自立为“骆王”,公开建国,要与大汉分庭抗礼! 这下事情大了,交趾不容失的道理,邓禹已数次向刘秀说明,残汉只剩七郡,眨眼间就没了三个,这怎么行?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重拳出击! 冯异薨后,该派谁去镇压好呢?大司空侯霸是文臣,擅长治国而不会兵事;大司徒邓禹守南海郡,提防五岭就焦头烂额;刘秀新任命的大司马王霸虽然文武双全,但他得守着西边郁林、苍梧一线,也脱不开身。
再往下的九卿、重号将军,只剩下辅威将军臧宫一人,可他能镇得住交趾大乱么? 就在残汉上下惴惴不安之际,一则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从苍梧传出: 刘秀决意亲征! 皇帝决意亲征,反对者不在少数,或以交趾为畏途,生怕刘秀去那后也中瘴疫,或惧刘秀南下,魏军趁机发动进攻,苍梧诸郡不能守…… 但刘秀终究力排众议,将兵万余,南出郁林。
邓禹闻讯后,立刻修书一封,倒不是劝阻,而是向刘秀陈说自己的平骆方略。
在奏疏中,邓禹认为,今日交趾之乱,与前汉时儋耳、珠崖二郡的动荡颇为相似。
“孝武中,灭南越,于海外大岛设儋耳、珠崖,迁汉民官吏入居,然自初为郡县,吏卒多侵凌岛民;孝武末,珠崖太守征调广幅布献之,蛮不堪役,遂攻郡杀官……” 在这之后,海南岛上的两个郡就没太平过,到了汉昭帝时,二十余年间,岛上“蛮夷”已经六次反叛,朝廷不堪其烦,遂撤销了儋耳,并入珠崖,那些容易闹事的地区,就全当域外藩属了。
然而珠崖郡也不安生,诸县更叛,连年不定,经历宣帝、元、成三朝,汉廷为了维持珠崖的统治,耗费钱三万万平乱,得不偿失,最后在群臣讨论下,决定彻底弃置珠崖…… 而现在,交趾的叛乱,也因汉骆矛盾而发。
加上前些年刘秀南迁在即,令官吏加大开发交州,开始对骆将们加征贡赋,推行徭役,官员小吏得了鸡毛就当令箭,索要的钱粮比朝廷征额多出数倍,由此引起反抗。
邓禹当然不是在劝刘秀放弃交趾,交趾之乱,虽比儋耳、珠崖严重十倍!其对残汉的重要性,也较二郡重要十倍。
失去它们,不止是丢掉区区珠犀玳瑁,而是泰半的人口钱粮! 为避免重蹈弃地覆辙,邓禹认为,南征的方略,得变一变了。
“臣听闻,九真、日南本有骆人不服二征,征侧竟令人散播谣言,言汉官欲得九真、日南上贡女子三千名,且无纹面,汝能得不?世人皆知,骆女皆纹其面,雕其额,骆人以为汉官刁难,遂竞相追随征侧,加入叛军。
” 若像先前那般一味滥杀,只会让汉骆关系更加糟糕,二征就算败了,也能退入山林,将战争拖下去。
只要刘秀被牵制在南方,魏军一进攻,大汉就又要亡了! 既然汉骆并无血仇大恨,那就有化解的可能。
邓禹觉得,自南越以来,骆将们不过是交趾等地的领主,各自独立,互不统属,如今面临汉兵镇压,短暂联合,其实各有打算。
再加上征侧区区女子悍然称王,肯定有人不服,大可进行招抚、分化,甚至让骆人为汉所用。
这便是邓禹的肺腑之言: “望陛下以兵战为主,心战为辅!” 一转眼,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已到。
交趾的动乱尚未平定,但魏军竟没趁冬天初春南方较冷时进攻。
邓禹听说,是武陵郡五溪蛮造反了!原因嘛,魏朝方面声称是“南蛮之人,不服王化”,其实和交州骆人抗赋抗徭差不多。
五溪蛮桀骜百年,不缴赋税,每年贡些鸡毛就行。
他们对初来乍到的魏军很不服帖,更反感魏官府想将他们纳入编户齐民的举动…… 这场声势浩大的五溪蛮叛乱,拖住了魏国西路、东路二将精力,却给苟延残喘的交州政权,赢得了小半年时间。
或许是汉家命不该绝,交趾的情况,却在一天天变好。
刘秀对邓禹“心战为辅”的提议很赞赏,汉军进入交趾后,一路告捷,很快解除了郡城的围困。
搞定前进基地后,刘秀没有急着推平骆部,而是将抓获的俘虏放归,让他们回去宣传汉皇的政策…… 政策也不稀奇,无非就是甩锅那位引发叛乱的交趾太守,如今圣明的皇帝来为汝等做主了!贪官苛吏已经惩戒,什么强征女子、珍珠乃是胡扯。
而过去追随二征叛乱的骆将,只要重归王化,汉皇既往不咎。
最初骆将们没轻信刘秀的承诺,但随着败仗一场接一场,渐渐有人产生动摇,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战争相持之际,臧宫带着汉军舟师从合浦启程,直扑日南郡,解了郡城之围。
旋即汉军开始南北对进,征氏姊妹再度退回山林,打算故技重施,拖垮汉军。
岂料刘秀用的是以骆治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或许又是当初拿下丹阳的“推心置腹”?那些前脚还是二征盟友的骆将,才入汉营几天,就对刘秀俯首帖耳,恨不得将性命交给他。
战争的天平倾向汉皇,在一场交战中,连征侧的妹妹,征贰也被汉军俘虏! 但很快,征贰竟被放了回去,刘秀让她给征侧带一句话…… “昔日州郡官吏,皆贵编户而贱骆越,故有此乱。
然朕却爱之如一,不论汉骆,皆朕之子民也。
” 又过了两个月,捷报突然送回番禺城:“交趾、九真已平!” “如此之快?”邓禹大惊,攻心可是大工程,他以为还要再过半年呢? 听报捷使者说,二征最初不理刘秀招抚,继续负隅顽抗,然而自此竟屡战屡败,征贰几度见擒,但刘秀每回都放了她。
如此“五擒五纵”后,征贰终于对汉皇心服口服,甚至造了姐姐的反,将她绑到刘秀面前。
刘秀信守承诺,没有杀死征侧,只令她去王号,封侯,迁往苍梧居住。
征侧也终于纳服,稽首曰:“陛下天威也,骆人不复反矣。
” 更令人惊愕的消息是,刘秀居然在交趾纳了征贰为妃……号曰“雒妃”! “大善!” 邓禹光是听着,都忍不住为刘秀的手腕击节赞叹,这简直是最完美的收尾,一场“和亲”,平息了汉骆之争。
有了这件皆大欢喜的事,交趾的汉骆两族,暂停了长达一年的相攻仇杀,竟其乐融融起来…… 而后邓禹又嘿然不已,那征贰不知相貌如何,多半也是纹面雕额,甚至染黑牙齿的,加上能上阵征伐,绝对是个难降服的女子。
皇帝陛下可比他年长不少,如今四十有五,在某些方面,却依然和老祖宗刘邦一样生猛啊。
然而南方的喜讯,却无法吹散五岭以北的阴霾,建武十六年秋,随着天气渐渐变凉,邓禹越发确信一件事…… 魏军对岭南的总攻,即将开始! 五溪蛮让邓禹大失所望了,他们的举事,未能拖住魏军太久。
第五伦令骠骑大将军马援调拨西路军三个师进剿,将动荡局限在武陵一郡,其他布置一切如故。
第五皇帝不想错过敌人内乱的大好良机。
于是东路车骑大将军耿伯昭南下至豫章,中路征南大将军岑彭整兵于零陵、桂阳,经过两年屯田,他们好歹在南方凑出了十万人的军粮。
魏军日益逼近五岭时,刘秀却刚平息交趾之乱,进军到九真郡,距离太远,回师尚有时日,邓禹只能与交州刺史朱祐商量防备对策。
“魏军南侵,仍会效仿孝武灭南越,分五路而来。
” 朱祐提及的那场战争,简直是中原攻略岭南的模板。
“第一路,伏波将军路博德,率兵出荆南桂阳郡,击阳山关。
” “第二路,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从豫章郡击横浦关。
” 这两路,都指向现在的南海郡。
“第三路和第四路,戈船将军、下厉将军,率兵出零陵,戈船走灵渠下漓水,袭郁林,下厉则击谢沐关,直抵苍梧。
” “第五路以驰义侯带巴蜀罪人及夜郎兵,直下牂柯江,当然,这一路尚未走到,南越已亡。
” 而现在的情况,相较于当年又如何呢? 在对五岭隘口的控制上,横浦、阳关、湟溪,苍梧谢沐关这四大关城,都在汉军手中,郁林郡灵渠已塞,无法行船。
至于牂牁那边,有强大的句町国与汉结盟阻挡,料魏军一时半会也走不通。
郁林、苍梧有大司马王霸坐镇,迎击疲倦的魏中路军当无问题,因地势难行,魏军的利器石砲无法制造,火炮恐怕也运不上来;而邓禹所守的南海郡必是魏军攻击重点,或有岑、耿六万之众,分别强攻横浦、阳关、湟溪。
邓禹麾下,连抓丁的民夫算上,也仅能凑出两万人,只希望能拖到刘秀携南征之士及大量受招抚的骆兵归来——那算是征贰的嫁妆罢。
交趾的成功平乱,让汉家社稷好似又有了一丝希望,但邓禹仍久久凝望着地图,他总感觉,还漏了什么…… “当年孝武征南越,原本还有第六路。
” 最终,邓禹起身,在南海郡东边,与闽中接壤的地方,重重画了个圈。
那儿没有县乡,除了山,就是海。
当初,盘踞闽中的东越国还在,东越王余善也向汉武帝上书请战,说要派舟师八千,从海上协助汉军攻南越,但只走到半道,就借口遇上风浪而不再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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