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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没有谈到俘虏,是因为他接下来在县里开了一次公判大会,将那些抓到的土匪全部杀光,只留了一个年龄不满十五岁的小土匪。
古立德留下这个土匪,倒不是怜惜他未成年,而是需要一个人回到土匪队伍中,帮古立德传递一个信息。
古立德的这个信息说起来很简单:立即离开匪窝,回家当农民去。
只要是现在回家的,以前无论做了什么坏事,一律不予追究。
若是现在不走,将来抓住了,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将这件事处理完,年关到了。
朝廷到了年关都要封印,也就是放假了,而且这个假期放得很长。
但几乎所有官员,都是异地做官,哪怕是很长时间的假,也难得有时间回家,最多就是将家人接来团聚。
地方官也封印,可因为地方事务繁杂,一些勤勉的地方官,即使是封印了,也还处理政务。
古立德的家在山西,为官多年来,他和妻子之间聚少离多。
哪怕是大儿子成家立业,他也没有回去。
像往年一样,时近年关时,他便给妻子写信,让她来和自己团聚。
这次,妻子只带了小女儿古静馨,赶到黔阳。
过完春节,传来了林则徐在虎门销烟的消息,古立德迅速采取行动,在黔阳禁烟。
禁烟的重点是两个地方,一是黔阳县城,一是洪江。
黔阳县还有几个镇有烟馆,规模相对都不大。
一个县衙其实没几个人,和现在相比,大概也就相当于一个处的人数。
这还是将官幕僚加在一起的。
我们今天有官僚的说法,也有幕僚的说法,但事实上,官幕僚是三种不同的官场形态。
官,指的是正印官,也就是主掌大印的。
不像现在,任何一个单位都有印,而在中国古代,印是要由皇帝发的,有印就是官,丢了印也就同时丢了官。
因此,在中国古代,印把子非常重要,轻易不会假手于他人持印。
同时,上级官可以摘下级的顶戴花翎,却无法夺下级的印。
古人在这些事情上面,均讲究仪式感,也就因此神圣。
官以下,还有些公职人员,有品级,有顶戴花翎,却没有印,这些人,就是僚。
比如说县丞,相当于现在的副县长,正八品,却没有印,只是僚。
县主簿,协助县丞分管钱粮马匹、征税户籍等工作,也是僚,而且是正九品。
还有一些僚,比如典史、训导、巡检、盐大使等。
僚之外,还有幕,也称幕府、幕宾、幕友,民间俗称师爷。
后代往往将幕和僚连用,称之为幕僚,也让后人误以为幕僚是同一类人。
其实,幕和僚是完全不同的两类。
僚入流,有品级,甚至有官服,幕却没有。
幕不入流,没有品级,不记入国家公职人员档案,自然也不由吏部考核。
幕由官聘任,主要职责相当于今天军队的参谋加文书,属于非正式编制。
原则上,幕应该比僚的地位还低,薪酬也低。
但是,幕和官的关系紧密,直接参与官的很多事务,特别的幕甚至能左右官,所以,人们将幕排在僚的前面。
清代有一句俗语,叫无幕不成衙。
也就是说,清朝没有一个衙门没有师爷,最少的有三五个,最多的甚至有几十个。
如果是三个师爷,肯定有一个是总领一切的,相当于现在的政府秘书长,还应该有一个钱谷师爷,一个刑名师爷。
也就是说,一个免责粮食财政,另一个负责刑事。
此外,县一级行政机构,还会有一些不在品级的临时聘用人员。
即使这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
这么一点点人手,要在全县范围内禁烟,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古立德不得不周密部署。
县城的禁烟,自然就由他亲自主掌。
洪江是黔阳县最大的镇,交给别人,古立德不放心,便将胡不来派了过去。
另外还有两个大一点的镇子,分别派了周永槐和赵廷辉,另外又将自己的刑名师爷和钱谷师爷派了过去。
洪江之所以只派了师爷胡不来,而没有派其他行政官员,根本原因是洪江有汛把总署和巡检司。
这两个衙门,巡检司属于县官的管辖范围,汛把总署不是。
不过,古立德认为,胡不来把和洪江汛把总署的关系处理得很好,胡不来也向古立德保证,他一定可以将洪江的禁烟工作做好。
胡不来到了洪江,并没有去巡检司,而是直接去了汛把总署。
王顺清不在,杨兴荣接待他。
胡不来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对杨兴荣说:“杨塘长,派个人去把把总爷叫回来,有要事商议。
” 杨兴荣并不清楚王顺清去了哪里,说:“胡师爷,把总爷去了哪里,没跟我说啊。
” 胡不来说:“派人去找。
你去跟把总爷说,这是朝廷的大事。
他知道的。
” 杨兴荣刚刚派人离去,胡不来又下了第二道命令:“你再派个人,去巡检司,把章巡检叫到这里来。
” 章益才见到来人,心中觉得奇怪。
这个胡师爷,干吗不在巡检司,一定要跑去汛把总署?其实,章益才对于汛把总署的存在,是非常不满的。
理论上,洪江汛把总署负责的,应该是洪江以外的土匪等类事务,而巡检司,则是负责洪江的行政以及治安事务。
可是,汛把总是正七品,他这个巡检才只是从九品,根本没法和人家玩,只能将很多自己职权内的事务,拱手让给汛把总署。
话虽如此,章益才却不敢得罪胡不来。
胡不来的背后是古立德,古立德是官,自己是僚,如果胡不来在古立德面前说点什么不好的话,古立德就可以立即罢自己的官。
何况,洪江无影神手案,已经让古立德对自己大为不满了。
章益才赶到汛把总署,进门就向胡不来请安,然后问胡不来什么事。
胡不来看一眼章益才,道:“章巡检,你先坐一下,等王把总回来。
” 章益才一听,知道这次的事情一定是大事。
既然王顺清回来还有一段时间,章益才便和胡不来谈话,最重要的话题,自然是剿匪。
章益才问:“胡师爷,听说古大人亲自指挥剿匪,一举把野狼帮灭了?” 胡不来自然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满,道:“就算是没有灭,野狼帮要想东山再起,怕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
一战而剿灭三百余名土匪,就算是绿营兵,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 章益才又问:“那狼王是不是已经死了?” 胡不来说:“这个,因为死的人太多,有些被火炮炸死的,连尸首都不全,暂时还无法确认。
” 杨兴荣是塘长,属于正规部队,却没有参加这次剿匪行动,他不太相信古立德一介文人,又带了一些民团,能一次消灭土匪三百余名,所以问了很多细节。
胡不来是有所问便有所答,但凡知道的,便添油加醋一番,若是不了解的,一语带过。
两人正谈得起劲,王顺清回来了。
胡不来先把王顺清叫进里面的办公室,两人密谈了一番,然后将章益才、杨兴荣和邹中柱等叫进来。
胡不为说:“今天把你们叫来,是因为朝廷部署了一次大行动──禁烟。
” 杨兴荣、邹中柱大吃一惊:“禁烟?”这洪江城里烟馆林立,他们可没有从中少得好处,若是真的禁烟,他们就会蒙受很大的损失。
章益才更进一步说:“朝廷的禁烟令,都下了八次了。
” 杨兴荣也说:“这烟怎么禁?如果把烟禁了,那些抽大烟的人怎么办?他们可能会死。
社会上,又不知会闹出多少事来。
” 胡不来说:“这次,朝廷来真的了。
不久前,朝廷已经任命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前往广东主持禁烟。
十几天前,林钦差在广东虎门海滩当众销毁鸦片近两万箱,总重量两百多万斤。
” 王顺清也禁不住叫起来,“两百多万斤?那是多少钱啊。
” 杨兴荣说:“两百多万斤,一天怎么销得完?假的吧?” 胡不来说:“两百多万斤,一天当然销不完。
林钦差的这次禁烟行动,已经持续了很多天,现在还在不断销烟。
” 章益才说:“那一天也要销毁十多万斤。
” 胡不来说:“大家都知道,林钦差赴广东前,总督鄂湘两省。
离开总督府之前,他已经密令鄂湘两省官员,一旦广东禁烟,立即在鄂湘两省响应。
” 章益才说:“这么说,原来不是朝廷下了禁烟令?” 胡不来说:“朝廷不下禁烟令,哪来的钦差大臣?又哪来的禁烟行动?” 杨兴荣问:“既然如此,朝廷的禁烟令在哪里?” 王顺清知道这是一次赚大钱的机会,当即一拍桌子:“老子日你个乖,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们算什么东西?朝廷难道还要给你们发禁烟令?你们配吗?都给老子听好了,朝廷早已经下过八道禁烟令,这次,朝廷是要动真格的。
” 胡不来立即接过去说:“王大人说得对。
朝廷的禁烟令,早就发了。
现在,我们是执行朝廷的禁烟令,呼应林大人在广东禁烟。
古大人说了,谁反对禁烟,先把乌纱帽取下来再说话。
” 王顺清指着杨兴荣说:“去,派几个人去张记油号,把张祖仁张大掌柜给老子请来。
” 张祖仁财大气粗,平时并不怎么把王顺清放在眼里。
另一方面,王顺清、王顺喜兄弟,又是自己做鸦片生意的靠山,他也不敢明着和他们翻脸。
听说王顺清有请,他抽足了鸦片,然后叫上轿夫,抬了轿子,来到汛把总署。
立即有一名汛兵上前,替张祖仁掀开轿帘,讨好地说:“张大掌柜到了,快请,里面请。
” 张祖仁派头十足地下了轿子,整整衣衫,抬头望了望大门,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
由于鸦片损害了身体,张祖仁瘦得像猴一样,整天都病怏怏的,只有抽足了大烟,精神头才会好起来。
杨兴荣和邹中柱几个站在门口。
张祖仁立刻堆起笑脸,先从怀中拿出一些碎银,每人塞了一些:“兄弟们喝茶,喝茶!” 杨兴荣收了银子,眉开眼笑:“张大掌柜的,把总爷和胡师爷恭候多时了,快请!” 张祖仁开玩笑说:“哦,原来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啊?要胡师爷和王大人等我。
” 张祖仁每次出门,都有四个保镖保护。
以前到汛把总署,保镖也都会跟着进去。
可这次有些不同,杨兴荣和邹中柱伸手,将保镖拦在了外面。
张祖仁进门,在主堂并没有看到王顺清。
有一名汛兵伸出一只手,道:“张掌柜,这边。
” 张祖仁跟着汛兵走到了后院。
胡不来、王顺清以及章益才坐在后院的茶几边,正在喝茶,对于张祖仁的到来,似乎不冷不热。
“见过胡师爷,王大人。
”张祖仁忙鞠躬行礼。
王顺清一动不动,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张祖仁从王顺清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冷气,心中暗想:这个丧门星,不晓得哪根筋又不对了,老子肯定又要破财了。
胡不来用扇子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张大掌柜,请坐。
” 张祖仁坐在茶几边,和王顺清挨着,又向王顺清抱拳道:“见过王大人。
” 王顺清把眼一瞪,喝道:“少跟老子来这一套!” 张祖仁吓得一哆嗦:“王大人,这是……何意呢?” 胡不来自顾自端起茶,品了一口,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王顺清看了看胡不来,又看了看一脸惊诧的张祖仁,说:“姓张的,今天请你来,是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 张祖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借东西呀,不用借,把总大人看上什么,我都送!”张祖仁以为,王顺清看上了自己那几杆好烟枪。
烟枪虽然好,但为了巴结把总大人,送给他也是值得的。
除此之外,张祖仁府上还有不少宝贝,但那些东西,他藏得很好,秘不示人,估计王顺清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到。
同时,张祖仁暗想,王顺清如此贪婪,就是喂不饱的狼,这何时是个尽头啊?得找个机会,去府台大人那里告他一状,最后让他满门抄斩。
其实,同样的念头,张祖仁不止转过一万遍。
但转过之后,很快又会否定。
其一,王顺喜还是自己的搭档。
若是灭了王顺清,王顺喜恐怕也跑不掉,自己再做这个生意,能不能稳得住?其次,就算把王顺清整下去了,上面再派一个把总来,能比王顺清好到哪里去? 王顺清一拍大腿:“痛快,老子这次借你的东西,本来也是不准备还的!” 张祖仁一愣:简直是土匪行径啊!和抢有什么不同?但脸上不敢有丝毫不满,说:“把总大人,您究竟要什么?我借。
” 胡不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顺清黑着脸,伸出手指着张祖仁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老子要借你的脑袋!” 张祖仁张口结舌:“什么?把总大人……开什么玩笑?”以张祖仁的头脑,他是不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的。
他以为王顺清就是开玩笑。
王顺清脸黑如锅底,一拍茶几,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声大喝:“来人啦!把贩卖烟土、开烟馆、祸害洪江百姓的大奸商张祖仁给老子捆起来!” 杨兴荣和几个士兵一拥而上,一根绳子套在张祖仁身上,片刻,就把张祖仁捆绑得结结实实。
张祖仁杀猪一般大叫:“误会呀!胡师爷,王大人,章大人,这肯定是什么地方误会了……” 胡不来慢慢站起来,端着茶杯,走到张祖仁面前,看了他一眼,叹息了一声:“张大掌柜的,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需要你这颗脑袋……就委屈你一下了!” 张祖仁脑子里嗡的一声,人就软成一团。
王顺清一挥手,几个人就把张祖仁拖了下去。
张祖仁被拖下去之后,胡不来放下茶杯,说:“西先生应该来了,我们去迎接他。
” 王顺清不乐意:“老子日你个乖,一个快跑路的洋鬼子,迎接他做什么?依我看,一刀剁了,一脚踢进沅江,一了百了!” 胡不来已经走出去了十几步,听王顺清这么一说,他停下了脚步,转身走了回来,望着王顺清,摇了摇头:“王大人,你都答应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怎么又节外生枝呢?” 王顺清嘿嘿一笑:“我不是想帮你省点事嘛!我和你谁跟谁呢,同舟共济嘛!” 胡不来严肃地道:“洋人的势力很大,涉及洋人的事情就没有小事情。
林钦差因为是钦差,有圣上的御旨,所以,他敢对付洋人。
可我们是谁?你王大人虽然是官员,但也是小芝麻官。
我老胡呢?连官都不是,只是一个穷师爷。
所以,我们做事,打击奸商可以,杀几个烟贩,也没有问题。
但涉及洋人,一定要慎重,要小心,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冲动。
” 王顺清暗想,还真像回事,谁不知道这些,还要你说?口里却说:“胡师爷,你心细,考虑得周到。
我一切听你的。
” 话音刚落,一名汛兵进来,对王顺清说:“大人,西先生来了。
” 胡不来和王顺清出门,见西先生大模大样地坐在太师椅上。
艾伦·西伯来穿着笔挺的西装,外面还套了呢子长大衣,头戴礼帽,手持文明棍。
见胡不来和王顺清出来,他立即站起,把礼帽拿下来,放在胸前,向胡不来和王顺清微微一鞠躬:“王大人,章大人,胡师爷,抱歉来迟了,让你们久等了。
” 胡不来心里有点不爽,暗想,这洋人就是没教养,连幕比僚重都不懂。
同时,他也不想和西先生计较,双手一拱,笑吟吟地道:“西先生,请坐。
” 艾伦·西伯来还没坐下,胡不来和王顺清、章益才三个人先自己坐下了。
艾伦·西伯来在洪江到处都会受到礼遇,这次见三人似乎有点不对,颇有些惊讶,看了看两位保镖,用英语说:“华生,杰克,你们坐吧。
” 艾伦·西伯来的两个保镖原是站在那里的,听了主人的话,两人靠墙坐下来。
艾伦·西伯来自己也坐下来,问:“王大人,章大人,胡师爷,你们把我找来,不知有什么事?” 有一名汛兵替他们送上茶。
胡不来指了指茶碗:“西先生,请。
” 艾伦·西伯来端起茶,眼神有些诧异,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
王顺清端起茶,一饮而尽,然后用手抹了一下嘴巴。
胡不来慢条斯理地品着。
艾伦·西伯来品了一口,皱了皱眉,看到两人都饮了茶,他勉强饮了半杯。
胡不来一脸微笑:“西先生,这茶如何?” 艾伦·西伯来神色严肃,似乎在思考,良久,才回答道:“有点苦涩,苦之后呢,又有点甜!” 胡不来会意一笑:“西先生,实不相瞒,这茶是老茶,名字叫苦根茶,唯一的优点就是苦后有点甜,就好比人生一样,总有苦有甜的时候。
” 艾伦·西伯来点了点头。
胡不来笑道:“这茶在湖南是普通的茶,但若到了你们国家,可就身价百倍了呀!” 艾伦·西伯来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
他的主要生意就是从英国贩卖鸦片到中国,再从中国运茶叶回英国。
不过他运的都是中高档茶叶,还真没有运过中国最差等级的茶叶。
难道胡不来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吗? 或者,他们今天请自己到衙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艾伦·西伯来暗想中国人做事情喜欢拐弯抹角,玩小聪明,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岂不是更好?他在洪江这地方,通讯不便,还不知道林则徐在广东禁烟的事。
艾伦·西伯来有些疑惑地问:“三位大人,今天请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胡不来一拱手,笑道:“没事,好久不见了,就是请西先生来喝茶,聊聊天……” 胡不来的话还没有说完,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抽打声,然后是杀猪一般的号叫声:“饶命啊!我招,我什么都招!” 艾伦·西伯来一惊:“好像是张掌柜的声音?张掌柜犯了什么事?” 王顺清义愤填膺地道:“不错,正是缺德无良的奸商张祖仁!” 艾伦·西伯来猛地站起来:“什么?奸商?” 胡不来慢条斯理地道:“西先生,你们西洋通讯发达,应该已经知道,朝廷派钦差大臣林大人在广东禁烟的事吧?” 这个消息对于艾伦·西伯来绝对是晴空霹雷。
清政府已经下了八道禁烟令,除了极少数地方做做样子,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禁烟行动。
现在这个胡师爷竟然说,朝廷派钦差大臣去禁烟,真有这样的事,自己岂不是大祸临头了? 他说:“这是真的吗?” 王顺清说:“老子日你个乖,这种事,还能假?假传圣旨,那是杀头的罪,谁敢?” 胡不来说:“林大人在广东,已经烧了两百万斤鸦片。
我们也接到上司命令,从今天开始,查禁鸦片。
我们经过调查,发现张祖仁是最大的鸦片商人,就把他抓来了……” 艾伦·西伯来惊讶无比,良久,他才试探着问:“贵国政府早就下过禁令禁烟,但民间泛滥成风,如何能够禁止?” 胡不来正色道:“那是以前法令不严,这次,朝廷下大决心禁烟,留鸦片就不留人,我看谁还敢贩卖,吸食鸦片。
” 张祖仁的惨叫还在一阵阵传来,艾伦·西伯来的心也在一阵阵颤抖。
华生、杰克两人惊疑不定,不知道胡不来和王顺清在搞什么名堂。
胡不来一本正经地问:“据我所知,西先生是做茶叶生意的吧?” 艾伦·西伯来明白胡不来是明知故问,点了点头。
胡不来又道:“我听人举报,有些不法商人,以贩卖茶叶为幌子,私底下却是贩卖鸦片。
西先生,这是杀头大罪,我可不希望你这么做,我们是朋友,我才提醒你……” 艾伦·西伯来终于明白了胡不来的意思,自己贩卖鸦片,胡不来、王顺清比谁都清楚。
但两人却故意在这里演戏,不就是让自己做好准备吗? 艾伦·西伯来终于把胡不来排到了前面,道:“胡师爷,王大人,我是大英帝国守法的商人,怎么能做那些违犯大清律法的事情呢?” 汛兵又给几个人添满了茶。
胡不来又做了一个手势,请艾伦·西伯来用茶。
邹中柱从里面出来,向胡不来、王顺清一抱拳:“王大人,胡师爷,章大人,张祖仁对贩卖烟土的事实供认不讳。
” 胡不来道:“贩卖鸦片,国法难容,应该顺藤摸瓜,把相关人等一并抓起来。
你继续审,一定要审出他的鸦片来源。
他一个鸦片烟鬼,门都不出,哪来的鸦片?” 王顺清双眼一瞪:“集合洪江所有的汛兵,以及巡防的壮丁,查封所有的烟馆!立刻出发!” 邹中柱大声回答道:“领命!” 胡不来转向章益才:“章大人,你去指挥巡检司。
” 章益才站起来,说道:“明白。
”拱手而退。
胡不来站起来,向艾伦·西伯来一拱手:“西先生,今天我们有公务,失陪了!” 艾伦·西伯来忙道:“那我就告辞了。
” 胡不来歉意地道:“改天我再请西先生喝茶!” 艾伦·西伯来告辞出门之后,杰克问他:“先生,胡大人找你究竟说了些什么?”杰克不懂中国话,听得糊涂。
艾伦·西伯来道:“让我们立刻离开洪江!” 华生惊讶:“为什么要让我们离开洪江?我们刚刚才运了一批鸦片过来,除了张祖仁拿走一部分,王顺喜不要鸦片了,我们的货还压在手里啊。
” 艾伦·西伯来道:“现在保命比鸦片重要!” 华生道:“会不会是胡大人和王大人耍什么花样?要吞了我们的货物?” 艾伦·西伯来摇了摇头,肯定地道:“我能看得出,他们是认真的。
” ※※※※※※※※※ 洪江有十七家烟馆,其中张祖仁是最大的老板,经营着八家烟馆,差不多占了整个洪江烟馆的一半。
排在第二的是一个姓严的老板,有三家烟馆,还有一个姓钟的老板拥有两间,另外四家烟馆,分属于四个老板。
除了这十七家烟馆,还有六家鸦片烟膏销售店。
这六家店,其中有两家属于王顺喜。
王顺喜因为意外变故,无心经营鸦片生意,已经将这两家店盘给了别人,分别由七家商人合股买下了这两间店。
另外四间店,张祖仁一家,还有三家,共有十一个股东。
胡不来的第一波行动,查封了这十七家烟馆和六家店。
除此之外,洪江城还有三个重要的鸦片集散点,一个是西先生租的那幢房子。
那幢房子在米厂街。
其他商户,通常都是家店合一,门口都挂了牌子。
西先生租的这幢房子,也是窨子屋,只不过是三进二层。
因为不做生意,只是居住和当仓库,房子倒是很富余。
在这幢房子里,西先生堆放了大量的茶叶和鸦片。
另外两个集散点,一个是王顺喜的家,另一个,自然是张祖仁的产业。
张祖仁毕竟是洪江首富,家大业大,仅仅是房子,就有十几幢。
早在他父亲张洪昌时代,张家就已经有了四幢房子。
后来,张祖仁又发展壮大了张家产业。
洪江的鸦片主要由西先生的马帮贩运而来。
马帮来往于云南和湖南之间,走一趟就需要几个月,路上如果出点什么事,时间还会更长。
因此,张祖仁必须有足够的储备,才能让烟馆不至于歇业,因而他家里屯集了大量鸦片。
王顺喜自己不开烟馆,只是从西先生手里拿到鸦片,卖给其他人。
在鸦片没有卖出之前,他也需要屯集,所以,他也辟有仓库。
这三处地方,胡不来查了两处。
张祖仁所有的产业,全部被查封,其家人被汛兵赶出了门,至于他们住在什么地方,胡不来根本不过问。
王顺喜家虽然也被查了,可是,一连查了三处住所,均未发现鸦片。
至于西先生的住处,胡不来自然不会去查。
西先生见洪江城大举禁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肯定会麻烦,匆忙领着人押着鸦片离开,至于茶叶,不属于违禁品,暂时还放在房子里。
胡不来早已经料到这一点,他在出口安排了人,等西先生的队伍离城时,守城民丁将其拦下来一看,上面全是鸦片。
守城民丁告诉西先生,鸦片必须留下,人可以走。
西先生手里毕竟有枪,最初,一度和守城民丁对峙。
他原考虑,如果守城民丁怕死,放了自己,就将这些鸦片拉走,然后找别的地方卖掉。
后来见这些守城民丁并不惧怕,而他自己倒是明白一点,一旦开枪,自己毕竟只有这二十条枪,弹药有限,要想逃出中国,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终,西先生不得不放弃了这三百多箱鸦片,净身而退。
禁烟行动,声势太大,叫好的自然有,心惊胆战的自然也不少,也有些人在观望。
王顺喜家是由章益才带队执行的。
也是考虑到王顺清和王顺喜是兄弟,如果王顺清或者汛把总署出面,可能让外人觉得是做样子。
所以,胡不来将这件任务交给了章益才。
章益才原以为可以大捞一笔,没料到,一来,王顺喜确实下了决心,不再做鸦片生意,只是在清理存货;二来,他事前已经得到消息,赶天赶地,将家里所有的货全部处理了。
所以,章益才扑了个空。
虽说没有搜出东西,张文秀还是吓坏了。
巡检司的人一走,她立即跑去见丈夫。
王顺喜整天只待在房间里,不再出门,家里店里,大事小事,他都不问,只是看书。
见了他,张文秀惊慌失措,道:“顺喜,大事不好了。
” 王顺喜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平静地问:“禁烟的事吧?” 张文秀大惊:“你早就知道?” 王顺喜已经有些透悟的感觉了,他觉得,所有一切,都是一个命。
比如说,父亲似乎早就料到,会有禁烟的这一天,如果硬来阻拦儿子,肯定不行。
老人家不仅用自己的生命,同时也用儿子的两条腿来警醒儿子,这是大智慧,也是大无畏。
王顺喜想明白这一点,确实惊呆了,也彻底醒悟了。
因此他沿着父亲的思路去想,很快就意识到,鸦片这种东西,确实祸国殃民。
普通人觉得祸国殃民是一个词,实际上并不是,而是两个词,至少是一个词的两个部分。
鸦片祸国,是因为大量的鸦片进口,导致了大量的贸易入超(贸易逆差),大量白银流出的结果,导致了国库的空虚。
国家没有了银子,在除了鸦片贸易之外的所有领域,均会出现大幅度的通缩,国家经济开始凋敝。
至于殃民,就更容易理解了。
民众一旦染上鸦片烟瘾,便再也无法戒除,除了像张祖仁这种以卖养吸的之外,几乎没有人不抽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这些吸食鸦片者,为了得到毒资,无所不用其极,公德良序完全被摧毁,各种刑事案件迅速猛增。
正因为如此,三哥王顺清要求他尽快处理手上所有的鸦片时,他甚至没有问任何原因,立即照办。
从这种意义上说,他确实知道,可能要禁烟了。
可这种话,他不能对张文秀说,一是解释起来麻烦,二是可能引起张文秀的猜忌。
他说:“他们在下面搜查的时候,我没有睡着。
” 张文秀说:“我打听过了,我哥被抓起来了,洪江所有的烟馆都被官府查封了。
金宝和他的家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 王顺喜一怔:“你娘家被查封了?” “何止是我们家?”张文秀哭着说,“我听说,我们家所有的房子,全部被查封,还有人说,肯定会被没收。
顺喜,这怎么办?” 王顺喜说:“你也别急,事情一件一件地来,先去找你嫂子和你侄女。
金宝在外面玩,我估计他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
” “那我哥呢?他被关起来了。
”张文秀道。
王顺喜说:“我不是说了一件一件来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你嫂子和侄女,不让她们流落街头。
别的事,慢慢再说。
” 张文秀出去安排人,王顺喜躺在床上想事。
朝廷禁烟令早已经下过多次,这次是真的全国禁烟,还是部分地方禁烟,王顺喜不太清楚。
有一点,他心里透亮,不管是贩烟还是禁烟,都有大量的油水可捞。
张祖仁的烟馆被查封,以及他的家被查封,所能说明的只有两点。
第一,朝廷肯定有了禁烟动作。
第二,一定有人看中了张祖仁的钱财。
既然有人看中了他的钱财,他大概就没有活着的可能。
这种时候,唯一能帮张祖仁的,就是收留她的遗孀和女儿。
至于他的儿子张金宝,在禁烟的大形势下,是否能逃过一劫,王顺喜还真难以预测。
正因为他想明白了这些,才会打定主意,不理张祖仁的事。
他知道自己出面也没有用,只会自讨没趣。
而张祖仁的财产,大概早就被人算计好了。
直到几天后,王顺喜才搞清楚,张祖仁的老婆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张祖仁既然是洪江首富,又是一个大烟鬼,钱财方面,便对老婆大量放权。
趁着这个机会,张妻往娘家捞了大量的钱。
她之所以逃回娘家,自然是考虑到,那些钱,完全够自己和女儿生活一辈子。
但她的娘家哥嫂开始还对她十分热情,后来知道她家被抄了,便没了好脸色。
至于张金宝,后来王顺喜也打探到了消息,出事当时,他在外面玩,听到消息后,根本没有回家,直接逃去了宝庆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当天下午,将初步情况汇总后,胡不来给古立德写了一份报告,派专人送往黔阳县衙。
公文的开头,自然是一席套话官话,无非是皇上圣明,乾坤朗朗,禁烟行动旗开得胜之类。
胡不来在报告中说,洪江的禁烟行动,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果,目前已查封烟馆十七家,收缴鸦片一百九十七箱另一千三百一十四袋,擒获张祖仁等十三名鸦片贩卖商人,驱逐英国鸦片商人艾伦·西伯来,另查获财物若干。
英国人艾伦·西伯来是洪江最大的鸦片供应商,此次运来的鸦片就有五百箱。
这五百箱鸦片,大部分是给王顺喜准备的,没料到王顺喜改变了主意,不再经营鸦片生意,让西伯来措手不及,几百箱鸦片压在手里。
他给了张祖仁一些,还有三百箱货,堆在自己租来的屋子里。
若是以前,西伯来的货销完了,早就返回了。
这次压了货,他才被困在了洪江。
另外,张祖仁等鸦片烟馆经营者,为了屯货,家里都辟有仓库。
从这些仓库里,也搜出了大量鸦片,共有两百三十九箱。
这五百多箱鸦片,胡不来并没有上报,他和王顺清商量以后,全部瞒了下来。
胡不来的公文中说,还有财物若干。
这所谓财物,既有银票,也有现银,还有珠宝玉石等。
胡不来特别注明,由于数量太多,且因为不是鸦片,因此暂未造册登记。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把这笔账搞清楚。
不搞清楚,有个巨大的好处,参与行动的人,每个人都可以趁机隐瞒一些银子什么的,让大家都得到好处。
既然大家都得了好处,那就是共同犯罪,谁也别想坏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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