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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关键时刻,不添乱就是帮忙(3/3)

,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刘巧巧机灵,立即替余海风转移话题,问:“海风表哥,嵩云寺那场大火,据说是土匪放的,真的吗?” 余海风解了围,立即接了话头,说:“这是传说之一。

” “传说之一?还有什么别的传说?”刘巧巧问。

余海风说:“也有人说,是寺里的和尚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引发大火。

” 王熙美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到了那场大火上,说:“我听人家说,是土匪干的。

嵩云寺的香火旺盛,功德箱里有很多钱。

土匪为了抢钱,冲进了嵩云寺。

当时,嵩云寺有僧人发现了土匪,要追赶,土匪为了顺利逃走,就放了一把火。

僧人为了救火,只好放了土匪。

” 余海风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虽说嵩云寺香火旺,确实有钱,可土匪也是人啊,他们抢佛门清净之地,难道不怕佛祖怪罪?” 王熙美说:“他们是土匪啊。

土匪怕过什么?” 余海风摆了摆头:“土匪也是人。

而且,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一些边远地区的农民。

这些人,可不敢得罪佛祖。

” 刘巧巧赞成余海风的观点,说:“我觉得海风表哥说得对。

土匪要抢寺庙,还不如进城抢一家商号!” 王熙美又一次抓住了机会,说:“耶耶耶,还没过门呢,就夫唱妇随了。

” 刘巧巧作势要打王熙美,一边追打,一边说:“再让你乱说,再乱说,我就撕烂你的臭嘴。

” 王熙美一边躲一边说:“我乱说了吗?我乱说了吗?全洪江都知道,余家在找媒人,马上就要上门提亲了。

某人就要做某人的新娘子了。

” 闹了一回,话题又回到了土匪身上。

王熙美主动问起这个话题,她说:“对了,海风哥,洪江城里天天都传说土匪要来,是不是真的啊?搞得人紧张得要死,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 余海风说:“那些可能都只是传说吧。

新来的县太爷力主剿匪,正和汛把总署一起合计这件事呢。

我听说,县太爷古大人,还在县里招募民团,洪江的民团,不是已经交给汛把总了吗?很快就会和县民团合在一起。

有了这个民团,土匪应该不敢再犯黔阳了。

” 刘巧巧说:“可是,光我们一个县组织民团有什么用?我们的民团一去,土匪就跑到别的县去了。

” 余海风说:“可能古大人有办法吧。

” 不多久,看到水佛洞了。

王熙美又提出另一个话题。

王熙美说:“表哥,水佛洞有个传说,什么三世冤仇,一世解脱。

我不记得了,是怎么回事?”其实王熙美是知道这个传说的,他故意要让余海风说出来。

余海风认真地说:“一百多年前,有个和尚,虽然修行多年,却感觉自己六根未净,与佛无缘,便四处游历,救高僧指点。

有一次,他到了峨眉山万年寺,面见长老,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今世左手没有手掌,右脚没有脚趾,又瞎了一只眼睛,六根不全。

请问长老,我为何受此磨难?长老说,你是三世冤仇,一世解脱。

其意是说,你前面积了三世的孽障,是到这一世来寻求解脱的。

可到底怎么解脱呢?和尚又问。

长老说,这个难说,要看因缘。

和尚于是继续自己的行程,希望找到自己本世因缘所系。

有一天,他来到嵩云山,路经半山亭休息时,干喝难忍,便找到一方小洞,见洞口有一眼清泉,泉水不断流入洞中的水池。

他跪下低头舀水时,忽然看见水中显现如来佛祖的影像。

和尚顿悟,此处正是洞天福地,是自己的因缘所在。

于是,他在此结庐,苦练修行,凿石打洞,历时数年,凿成一石洞。

据说,只要是有缘人,便可以在水雾之中,看见佛祖若隐若现的画像,故名水佛洞。

” 余海风说得绘声绘色。

刘巧巧听得入神:“听说水佛洞许愿很灵?” 王熙美说:“当然灵。

” 刘巧巧果断地握了一下拳头:“我一定要去水佛洞许一个愿……” 三人来到水佛洞寺,一进大门,只见寺院宽阔,绿树掩映,香炉鼎立,檀香缭绕。

大雄宝殿双层重檐,飞角翘尾,黄瓦盖顶,气势宏伟。

大雄宝殿正中供奉如来神像,左右是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观音菩萨、地藏王。

大殿上十几个女尼正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打坐念佛…… 刘巧巧和王熙美进去烧香许愿,余海风并没有跟进大雄宝殿,而是信步走到寺院的一侧。

这里有几间低矮的草房,却是女尼们生活的地方。

余海风猛然惊觉,想起这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正准备掉头回去,却见一个女尼端着一个木盆从草屋中出来。

她显然也没有料到这里居然有男香客,一惊之下,手中的木盆跌落在地,里面的青菜散落一地。

余海风忙双手抱拳,赔礼道:“师太请别见怪,我是风云商号大少爷余海风,无意之中走到这里来了,我马上离开。

” 那个女尼浑身一颤,脸色苍白。

余海风忙蹲下去给她拣了青菜和木盆子,也不敢递给女尼,慌忙顺原路退回,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佛号声:“阿弥陀佛……” 余海风来到大雄宝殿门口,刘巧巧和王熙美许愿出来,两人笑嘻嘻的。

三人出了水佛洞,来到半山亭,半山亭是木头修建,供人休息的地方。

三人坐在木亭中,凭栏远望,群山如黛,锦绣千重。

刘巧巧用手一指:“海风表哥,你看,镜子岩。

”镜子岩位于老鸦坡东南面,与半山亭遥遥相望。

王熙美说:“海风表哥,传说镜子岩能把好人坏人照得清清楚楚,好人是红心,坏人是黑心,我们来远远地照一照。

” 余海风自然知道这只是个传说,但为了不扫两个表妹的兴致,也就走过去。

刘巧巧、王熙美在他身边,三人排在一起。

刘巧巧和王熙美一起笑道:“红心,三颗红心,我看到了……” 余海风忽然想起来了,说:“两位表妹,你们听说过没有,芙蓉楼那位大诗人王昌龄在这里说过一句话呢?” “什么话?”两人忙问。

余海风正色道:“少伯(王昌龄)之心,苍天可鉴!『我今天也要说一句话:』海风之心,苍天可鉴!” 王熙美嫣然一笑,刘巧巧抿着嘴笑弯了腰:“你是一个做生意的人,又不是诗人……” 三人走走停停,一直玩到下午,才下了山,在洪江老城小吃店点了一些小吃。

洪江的小吃以香辣米豆腐、泡酸菜萝卜、红油凉面、湘西鱼粉而出名。

三人刚刚拿起筷子,两个打扮妖冶、涂脂抹粉的女人进来,嗲声嗲气地道:“余少爷。

余海风少爷……” 三人抬头,两个妖冶的女人已经站在桌子边。

余海风脸色一红,他根本不认识这两个女人。

只要是有点见识的人都可以看出,她们不是正派的女人。

王熙美和刘巧巧惊讶地看了两个女人一眼,又看着余海风。

余海风迟疑了一下:“两位……认识我吗?” “哎哟!余大少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我是杏花楼的小红,她是翠翠,才几天不见,您不记得我们了?”自称小红的女人双手叉腰,拿腔捏调。

翠翠则脸色一沉,说:“你什么意思?身边有了两个美丽的姑娘,就装不认识我们了?认不认识无所谓,你只说,你欠我们姐妹的十五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余海风勃然大怒,一声吼:“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小红不甘示弱:“怎么啦?不承认?你可是风云商号的大少爷啊,不会连嫖女人的这点钱也想赖吧?” 王熙美和刘巧巧丢下筷子,站起来夺路而逃。

余海风急了,要去追两位表妹。

小红扑过来抓住余海风,大叫大喊:“你想逃?今天不还钱,就别想走。

” 翠翠也过来抓住余海风。

余海风本可以三拳两脚把她们打倒,但他不能动手,也摆脱不了,又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解释不清楚。

而王熙美和刘巧巧已经跑不见了。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现在可是下午。

洪江是一座商城,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这些人到了洪江,晚上通常都要享受洪江灯红酒绿的生活,不到大中午不起床。

一旦到了下午,整个洪江,人满为患。

而中国人又喜欢看热闹,见这里两个妓女拉着一个男人讨嫖资,全都围上来看热闹。

余海风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又不知为何会有这种事,他情知不妙,想脱身。

两个女人哪里肯放他走,死死地抱着他。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余海风喝道。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道:“给钱。

” 余海风又气又急:“我不欠你们的钱。

”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拉着余海风的衣服,哭鼻子抹眼泪:“天啦!你欠了我们姐妹三次十五两银子,你说给,一直赖账……你不要脸,我们姐妹还要脸……要不要我们到风云商号去找你父亲要钱?” “我们拖他去见官,让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

” 三个人从小吃店的闹到外面,到了外面,余海风才知道,这是错上加错。

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早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他的耳边,不时能听到有人说,这是余家的大少爷之类的话。

情急之中,余海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使出所练的武功,各推了两个妓女一掌。

这两个女人,哪里经得起他这一推?后退了好几步,幸亏得周边围了很多人,她们分别撞在别人身上,才没有倒地。

余海风借了这个机会,迈开大步,落荒而逃。

两个女人稳定了心神,顿时大喊大叫大骂。

余海风也顾不得争辩,使出最大的本事,快速奔逃。

当时是一团混乱,他们自然没有注意,罗小飞站在不远处的人缝里,正一脸兴奋地瞧着热闹,看那表情,似乎想上去插上一脚似的。

最后见余海风摆脱了那两个女人,自己逃了出来,罗小飞的表情,是极其不过瘾的感觉。

终于逃出旋涡,余海风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人暗算了。

他顾不得考虑暗算自己的是什么人,而是要先安抚刘巧巧。

这件事,如果让刘巧巧产生误会,麻烦就大了。

想明白这一点,他便考虑去刘家找巧巧,再注意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意识到自己匆忙中逃错了方向。

从这里去刘家,必须返回,他只好继续向前,准备到了江边后,拐上另一条道。

也是巧了,刘巧巧竟然也在江边。

刘巧巧和王熙美跑出小吃店,和余海风的情况相同,跑错了方向。

王熙美问她:“我们去哪里?”刘巧巧说:“还去哪里?回家。

”两人同样不敢原路返回,只好先到江边。

王熙美和刘巧巧分手,向家里走去,刘巧巧却留在了江边。

她根本就不想回家,只是不想王熙美在身边看自己的笑话,才找个借口,将王熙美支走了。

余海风误打误撞,逃到了江边。

正考虑要去找刘巧巧,一抬头,发现刘巧巧正沿着江边向前走,余海风立即迈开大步,向前追去。

沅江边,一条青石板路直通河中,河面上有大大小小几百条船。

刘巧巧走上了那条青石板路,不一会儿,停下来,坐在青石板上,再也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脸,号啕大哭。

船上的船工们惊讶地望着她,指指点点。

余海风赶过去,蹲在她的身边,焦急地说:“巧巧,你别听那两个女人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感觉自己是跳进沅江也洗不清了。

“你个无赖,骗子,说谎……”刘巧巧放开手,满脸的泪水,眼中满是怒火。

余海风想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刘巧巧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余海风怕她在水边不安全,想把她拉开一点:“我们先回去吧!我一定把事情弄个清楚。

” 刘巧巧哭喊着:“别碰我。

”她本想避开余海风的手,余海风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被她一喊,忙松了手。

刘巧巧挣扎的力道大了一些,人一歪,倒在了水中。

船上的人们发出了惊叫之声。

余海风大吃了一惊,忙跳入水中,把刘巧巧抱了起来。

“你无耻。

”刘巧巧抬手就重重地给了余海风一记耳光,余海风一怔,又被刘巧巧狠狠一推,跌入水中。

水涌入鼻子、喉咙,一阵窒息,余海风才猛地清醒过来,挣扎着爬起来,刘巧巧已经哭着跑远了。

“巧巧!表妹!”余海风湿漉漉地站在河边,大声喊。

“我恨死你了,永远也不要见你!”远远的,传来刘巧巧伤心欲绝的哭声。

船上的人们低声议论着,余海风心如乱麻,风一吹,感觉到冰冷彻骨,浑身一哆嗦,才想起刘巧巧也是浑身湿透了,一声长叹。

余海风挤干了衣服,失魂落魄地回家,还没有到家门口,就看见舅舅崔立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余海风心中一惊:全家人都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了,这该如何解释呢?他忐忑不安地进了门,一眼看到父亲坐在茶几前的一张椅子上,母亲一脸怒容地站在父亲的身后,弟弟余海云在一边。

舅舅跟了进来,随手把大门关了起来。

余海风心中一凛,低下头,说道:“爹,娘……我回来了。

” 余成长脸色平静,声音不大,但有一股别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海风,你过来一下,爹问你个事情。

” 余海风走到父亲面前,心中七上八下,衣服上的水还在往下滴。

余成长缓缓地问:“刚听人说,街上有人找你要账?你什么时候欠了别人的账?” 余海风忙分辩道:“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崔立在旁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几天前,你是不是到太白楼去过?” 余海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去过。

” 崔立继续问道:“是不是和张金宝在一起?” 余海风顿了一顿:“是,还有大姑父家的展浩表哥。

” 崔立冷冷地哼了一声:“张金宝是个什么人,吃喝嫖赌抽大烟,你和他在一起,做什么也就不奇怪了。

”言下之意,余海风欠妓院的嫖资,是有的。

余海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

余成长看他浑身湿透了,又问了一句:“你这一身怎么闹的?” 余海风回答道:“掉到沅江里了。

” 崔玲玲一直没有说什么,但眼神不喜,双眉紧皱,脸若寒霜。

余成长想了想,慢慢地问了一句:“海风,爹再问你一句话,你究竟有没有去那肮脏地方?” 余海风扑通跪在父亲的椅子前,坚决地回答道:“爹,娘,我真的没有去,我是被人冤枉的。

” 崔立怒道:“你是冤枉的,别人为什么没有冤枉你弟弟海云,为什么没有冤枉你表哥展浩,偏偏就冤枉你了?” 余海风没有回答。

余成长伸出一只手,阻止崔立继续说下去,低头看了余海风一眼,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海风,爹相信你,这件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你先回房间换套衣服,别着了凉……” 余海风站起来,飞快地看了一眼父亲和母亲,上楼换衣服去了。

下面传来崔立愤怒的声音:“成长哥,你不能这样惯孩子,长期下去,那还得了?” 崔玲玲也埋怨余成长:“成长,孩子有错,应该教育呀!” 余成长平静沉稳地回答:“海风说他没有做过,就没有做过,我的儿子,我还不了解吗?” 崔立重重地跺了跺脚,一把拉住余海云:“海云,跟舅舅学武去!”崔玲玲也赌气别过头去,不看余成长一眼。

余成长缓缓站起来,看了看妻子,声音温柔如水:“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还生气……” 崔玲玲身子动了动,余成长扳过她的肩膀,才发现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 河街,两栋窨子屋之间,有一个用竹篾席子围起来的摊点。

一根竹竿挑着一盏风灯,一副馄饨担子,三张矮桌子,几个小凳子。

这里是老王的香辣馄饨摊。

老王六十岁了,没有儿女,三十多岁的时候在码头扛包,摔残了腿,自后改卖馄饨。

老布和老王相对而坐,老王嘴里叼着一个用竹筒做成的烟斗,吸了几口,然后把烟斗递给老布,老布接过烟斗,也吸了几口,又还给老王。

老布一句话不离本行,道:“老王,做人要信主啊!” 老王和老布已经有几年交情了,听这话也不知道有多少遍了。

老布这个人,就这么一根筋,见了任何人,都是这么一句话:“做人要信主。

”洪江人实在,往往问他:“主是什么?”他会说:“主是上帝。

” 有时候,老布也会对别人说:“做人要信主,因为你是有罪的,如果不信主,就得不到主的庇佑,得不到救赎,日后会下地狱的。

” 别人一听吓了一大跳:“我有什么罪?我不偷不抢,不坑人不骗人,我犯了什么罪?” 老布一脸严肃:“原罪!人都是有罪的!”然后他耐心地解释人为什么有罪,这就要从上帝创造万物说起。

起初上帝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上帝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人是尘土……女人是男人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因为她是男人的肋骨和尘土做成的…… 听的人如坠落在云里雾中,摸不着头脑:“我怎么是尘土了?我不是爹妈生的吗?我们不都是爹妈生的吗?我老婆是丈母娘生的,怎么就是我的肋骨和尘土做成的?” 要解释清楚这些问题太难了!老布解释累了,就翻开《圣经》,庄严地捧到别人面前,认真地说:“你看,《圣经》上面说得清清楚楚。

” 人家一个字也不认识,也就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双方不欢而散。

老布并不气馁,遇到下一个人,他又会把这些重新讲一遍。

老布在洪江传教,也不是一事无成,至少让洪江人明白了主是什么。

洪江人往往会恍然大悟:“你说的不就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 老布就会大急:“不对,你们那是邪神,我的主才是正神。

” 为了证明这个邪神和正神,老布必须引经据典,他只能捧出《圣经》,可是没有一个人认识《圣经》上的字呀! 尽管整个洪江没有人信老布的主,但几年过去,大家都知道,老布是个好人,一个非常非常善良的外国老头儿。

这老头儿也是奇怪,竟然把别人的家乡当成了自己的家乡,一点都不见外。

比如上次为白马镖局募捐,老布就异常积极,没想到古立德横插一杠子,把这募捐的事,交给了汛把部署和巡检司。

老布不喜不怒,照样我行我素,整个洪江城,只要有什么善事,肯定少不了他老布。

在洪江,老布只有三个真正的朋友。

这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和他年龄相仿的余兴龙和王子祥。

这两个老人已经活成了精,均已经超过八十岁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八十就是稀中之稀了。

到了这种年龄,看人一盯一个准,他们自然看明白了老布是个好人,所以就愿意和他交朋友。

老布也觉得,这两个人在洪江的威望之高,无人可比。

如果他们两人信主,那么,洪江就会有一大批人跟着信主。

老布常常和这两个人在一起,他们下棋,他就看棋。

两人还喜欢听老布说话。

说什么?说各种海外见闻。

如果换了别人,老布说的那些经历,会被认为是天方夜谭,可这两个人不一样,他们年轻时走南闯北,从云南去过缅甸、泰国和印度,自然就知道,这个地球很大,地球上还有很多国家。

老布见两人喜欢这些,也就有意提起这个话头,讲西方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偶尔也讲一讲宗教。

可只要一涉及宗教,两人就会不约而同地说:“东方有东方的神,西方有西方的主。

” 另一个和老布交好的,是余海风。

同样,余海风喜欢听老布说话,尤其喜欢听老布说那个在西方叫哲学的东西。

老布说那是哲学,可余海风总觉得,西方的所谓哲学,和东方的道或者印度传过来的佛,好像区别也不是太大,甚至和老布所说的主,似乎也是亲戚关系。

这样一想,余海风就明白了很多事,觉得突然长大了不少。

即使整个洪江城都接受了老布,可他还是没有发展一个信徒。

没人信,老布也不痛苦,他仍然坚持做着同样的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是多少次对老王说同样的话了。

不过,这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老王竟然改变了态度。

老王说:“老布,你总说人要信主。

我问你,如果我信了主,主能不能帮我卖馄饨?” 老布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老王轻轻叹息一声,有些失望:“我以为信了主,主能帮我卖馄饨。

主既然不能帮我卖馄饨,我信主有什么用?” 老布忙道:“话不能这么说,信了主,主就能给你指明正确的道路。

你现在迷茫了,说明你心中有忧愁,心中有忧愁,不找主,找谁呢?” 老王说:“我心中的忧愁就是一天比一天老了,不能多赚几个钱,哪一天不能动了,不就等死吗?唉!这都是命,要不是三十年前出了意外,说不定我也修了一栋这样的楼。

” 老王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窨子屋,黯然失色。

老布耐心地给老王讲解:“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相信主,主会拯救所有人。

” 三个人走了过来,老王忙站起来,对老布说:“你可以说主,别耽搁我卖馄饨。

三位掌柜的,吃馄饨吗?我老王的馄饨,洪江谁不知道呢?” 过来的正是狼王千人斩和他的两名保镖。

三人本没什么特别的事,每天就在洪江城里闲逛,一是打听消息,熟悉情况,二是密访少当家的。

千人斩对少当家的溺爱得什么似的,这少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荒郊野地里待不住,一有机会,就往外跑,喜欢跑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他们来洪江已经几天了,连少主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白狼带着另一支十几个人的队伍,也在洪江城里转悠,任务和千人斩是一样的。

他们那边的消息是,有几次在街上见到了少主,可少主太古灵精怪,一眨眼工夫,又跑没影了。

千人斩之所以在一个街头馄饨摊前停下来,不是想吃什么,他们才刚刚吃过。

他是看到了老布胸前挂着的十字架。

千人斩的胸前也有这么个十字架,是十多年前在云南驿道上抢了另外一个土匪的,戴在胸前也就是好玩,后来戴习惯了,就一直戴着。

这次进洪江,担心一些明显的特征被人认出,他不得不取下来,放在山洞中。

狼王看到老布胸前的十字架,就想问个清楚,这个十字架究竟有逑用。

程正光以为老大想吃馄饨,扔在桌子上一块铜板:“煮三碗馄饨,多放辣子,钱就不用找了。

” 一碗馄饨也就几文钱,一个铜板值八十文呢。

老王难得遇到这么大方的客人,连声道谢,揭开锅盖子,下馄饨。

狼王说:“多煮一碗,给他。

”他指的是老布,此刻,他正坐在老布旁边。

老布仔细地打量他,他也看了看老布的脸,目光落在老布胸前的十字架上。

他问老布:“你是啥逑地方的人?” 老布在洪江已经有六年多,经常到乡下传教,能听懂这个逑字,是一些粗人的口头禅。

老布不生气,笑眯眯地道:“我从意大利来……” 程正光插了句:“比洪江大吗?” 老布斟酌了一下:“意大利是一个国家,在遥远的西方……中间隔着太平洋,坐船要几个月……” 狼王用手指了指老布胸前的十字架:“别扯啥逑太平洋的。

你戴的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老布顿时精神大振:“十字架是一种古老的标志,具有极其特殊的神秘意义。

在巴比伦时代,十字架代表太阳神。

同时,十字架也代表生命之树,是一种生殖符号。

竖条代表男性,横条代表女性。

” 老布说了一堆,狼王等人根本听不懂,最后这句,他们听懂了。

狼王说:“原来,十字架就是男人搞女人。

有点意思。

” 老布觉得狼王这样说,是对上帝的亵渎,有点不快,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耐心地解释:“十字架还是一种古代的刑具,专门用来处决死刑犯。

当初,基督耶稣被犹太教当权者拘送罗马帝国驻犹太总督彼拉多,并判处死刑。

耶稣被绑在十字架上,死后第三日复活,复活后四十日升天。

因为十字架和基督耶稣产生了联系,因此,在基督教圣徒心目中,十字架,便有了特殊的意义,被用作坚定信仰、洁净心灵之用,是神圣的。

” 老王给几人端上馄饨。

老布说得滔滔不绝,狼王千人斩和程正光听得一头雾水,老布也看出两人疑惑,就总结了一句:“就是主的福音,要拯救世界上的人。

” 程正光说了句:“天下这么多人,他救得过来嘛!” 老布严肃地说:“主是无所不能的,你们要相信主。

” 程正光吃着馄饨,一边摇头:“要我说,肚子饿了,相信这一碗馄饨能救命,相信个逑的主,主又不能饱肚子。

” 老布有些焦急:“你不能和主说逑啊!” 程正光不以为然:“我说了他也听逑不见,就他听见了又能把我怎么样?敢来打我呀!” 狼王把馄饨碗一推,不吃了,因为他心里不爽。

老布说的神圣,他不以为意,但他说的刑具以及生殖崇拜,他是听进去了,也作了自己的理解。

十字架就是男人搞女人,那是不是说,男人搞了女人,就要在十字架上受刑?妈的,自己这几天,天天都是昏天黑地搞女人,难道说,自己要在十字架上受刑? 转而又想,湘西这么大,那么多山,老子想跑到哪里就跑到哪里,谁能给老子受刑?扯淡。

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向前走。

程正光和另一名保镖也没有吃完,追老大而去。

老布却在后面说:“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浪费粮食。

” 程正光说:“老子想怎样就怎样。

” 三个人走了一段,程正光感觉不对,问道:“大当家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狼王说:“回去。

” 程正光暗吃一惊,这就回去了?洪江这个花花世界,自己还没有玩够啊。

仔细一想,怎么可能玩够?就是一辈子在这里玩,都是玩不够的。

可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得说一些狼王高兴的。

“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少当家的啊。

”他说。

“没找到就没找到。

”狼王说,“他又不是孩子,还有谁能吃了他不成?” 程正光自然想到城里这几天传出的消息,说是白马镖局有一批重要货物,将会运走。

程正光眼珠一转,自以为聪明,说:“我知道了,大当家的一定是看中了白马镖局的那批货物,赶回去指挥。

” “逑。

”狼王只说了一个字。

程正光不懂这一个字代表的意思,还以为狼王只是扔了句口头禅,表示对自己的认同,便说:“我已经打听过了,白马镖局上次死伤无数,有些人,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这次接了一批大买卖,见到钱,他们又不得不赚,所以,就从另外几家镖局请了几名镖师。

” 另一名保镖说:“我听说,白马镖局在洪江的关系不是太好,其他镖局,肯借镖师给他?” “这你就逑不懂了。

”程正光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出钱,什么人请不到?再说了,白马镖局短短十几年时间,不仅能在洪江立足,而且还能坐二望一,没逑点能耐,肯定不行。

” “光知道抢。

”狼王说,“就算逑抢,也要懂得用脑子。

” “是是是,老大说得对,要用脑子。

”程正光说。

狼王兴致很高,反问:“那你说逑看,你想到了什么?” 程正光咳咳一笑:“我只是在想,早晨出门的时候,和冬雨姑娘约好了的,晚上还要回去好好地干活。

可现在,连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逑一声。

” “看你这点逑出息。

”狼王说,“出城之后,你就不用回去了,先去一趟飞鹰帮。

你不是在那里有关系吗?” 程正光一时没有转过来,问:“飞鹰帮?我去飞鹰帮干逑什么?” 狼王鄙视地看了程正光一眼:“你去找你的那个朋友,把白马镖局走镖的事,告诉他。

” 程正光目瞪口呆:“告诉他?如果告诉他了,他们肯定会去抢那批货,那我们还抢逑什么?” “脑子不逑够用,就按老子说的做。

”狼王说。

狼王千人斩最初确实是想抢这批货的,他之所以在洪江留了这么多天,也是在打这批货的主意。

不过,刚才和老布的一席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不管老布所说是对是错,今后,自己都要少冒险。

当然,他也有他的难处,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现在可是当近五百人的家啊,光是吃喝拉撒,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座小山。

不抢肯定是不行的,可抢也要讲究抢的方法、技巧。

比如眼下这批货,狼王就想让飞鹰帮去抢。

飞鹰帮躲在鹰嘴界,离野狼谷几百里,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可鹰嘴界那里更偏远更穷,飞鹰帮把当地的地皮搜刮了一遍,就转到了野狼帮的地界上。

狼王开始意识到,野狼帮和飞鹰帮,迟早有一战。

为了这一战,狼王早在飞鹰帮跨进自己的地界时,便开始部署。

在狼王的心目中,飞鹰帮早已经不存在了,被自己吃掉了。

那也就是说,无论飞鹰帮抢了什么,其实都是在帮他狼王抢,帮野狼帮抢。

这就是狼王为什么会把嘴边的肥肉让给飞鹰帮的原因,他甚至为此暗暗得意。

三人这次没有从巫水渡口出城。

土匪的诡计多,不肯走原路,宁可绕一点。

这次,他们走的是西边。

因为是大路,守城队在这里设了一个卡,但只检查进城的,不检查出城的。

狼王想到今后可能常进洪江城,便停在这里,观察守城队的检查。

程正光有些担心,小声地对他说:“大当家的,你想知道什么,我留在这里看吧。

要不,你先找个地方歇着?” 狼王问:“你替老子看?” 程正光说:“没问题,老大要看什么都行。

” 狼王说:“老子想看美女,你也替逑老子?” 程正光慌忙说:“不不不,小的不敢。

” “看逑你这点出息。

”狼王说。

正说着,见一顶小轿急急而来,胡不来从上面下来,立即将轿夫打发走。

轿夫问:“老爷,您回去不要轿了?”胡不来说:“废什么话?我如果要,我不会说?快走开快走开。

如果古大人来了看到,就不好了。

” 在一旁看着的程正光问狼王:“这个人说什么古大人,谁是古大人?” “看来,这几天,你真的只顾快活去了。

”狼王说,“难道你就没逑听说,黔阳县里来了一个新任县太爷,叫古立德?” 程正光说:“一个新县太爷与我们有逑什么关系?” “你真是个猪脑子。

”狼王说,“你没听说,这个什么逑古大人,一来黔阳,就闹着要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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