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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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2/3)

头儿。

向市长从走廊里走过,背后总是跟着三两个蹑手蹑脚的人。

这些人都是办公厅的同事,都是熟人。

可他们只要一跟在向市长背后,就一个个陌生着脸,眼睛一律望着向市长的后脑勺。

似乎向市长的后脑勺上安着荧光屏,上面正演着令人兴奋的色情片。

前面的人就忙让着路,就像在医院急救室的走道上遇上了手术车。

朱怀镜碰上这种情形,总会情不自禁地叫声&ldquo向市长好&rdquo。

向市长多半像是没听见,面无表情地只管往前走。

有时也会笑容可掬地应声&ldquo好&rdquo。

但即使这样每天碰上十次市长,市长也不会知道你是谁。

可市长偶尔回应的笑容,却令朱怀镜印象深刻。

他有时在外面同别人吃饭,人家把他当市长身边的人看,总会怀着好奇心问起向市长。

这时他就会想起向市长的笑容,感慨说:&ldquo向市长很平易近人。

&rdquo他心里清楚,这与其说是在摆向市长的好,倒不如说是在为自己护面子。

如今这世道,不怕你吹牛说自己同领导关系如何的好,甚至不怕暴露你如何在领导面前拍马,就怕让人知道你没后台。

朱怀镜缺的就是后台! 朱怀镜一时也不说话了,只机械地嚼着饭,不知什么味道。

这本是一个清静的所在,但他俩的清静有些叫人发闷。

吃完饭,两人又各要了一杯咖啡。

&ldquo明溪,&rdquo朱怀镜语气有些沉重,&ldquo你是槛外人,自然可以潇潇洒洒,无所顾忌。

但官场况味,你是无法体会的。

不亲临其境,谁也想象不出那种味道。

一切都是说不出的微妙。

比你创作的苦闷更甚百倍千倍。

你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不管春夏与秋冬。

我就太难做到了。

&rdquo 朱怀镜说了许多,无限感慨。

他从来没有这么同人推心置腹讲过自己的境遇。

他知道现在这世道,你同人家诉苦,除了遭人看不起,连一点廉价的同情都捞不着。

所以现在人们不管弄得怎么焦头烂额,却总是打肿了脸充胖子,牛皮喧天。

有些人屁本事没有,居然就凭吹牛,转眼间大富大贵了。

你今天还在笑话这人瞎吹,明天你就不敢笑话别人了。

人家早已真的人模人样了。

朱怀镜说话的时候,李明溪一直埋着头。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怪异。

等朱怀镜说完,长叹一声,他才似笑非笑地说:&ldquo如此说来你还真的很痛苦?我原来只以为你有些无聊哩!好吧,我画吧。

你说,他有何兴趣?我没有激情,只好搞命题作文了。

&rdquo 朱怀镜想了想,说:&ldquo那也一时说不上。

不过人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会说几句官话,他还是经济学博士哩。

&rdquo 李明溪听了马上笑了起来,说:&ldquo经济博士?据我所知,如今官场上有些人的文凭来得可并不经济哩。

&rdquo &ldquo人家可是出过几本书的哩。

&rdquo朱怀镜说,&ldquo他那几本书将是他在政界过关斩将的重要资本。

&rdquo朱怀镜说是这么说,他怎么不知道李明溪说的是事实,花钱买硕士、博士文凭的领导干部太多了。

&ldquo有了。

&rdquo李明溪突然眼睛亮了一下,随之掩嘴而笑。

朱怀镜原以为他得到灵感了,可是见他的样子像是恶作剧,就说:&ldquo画什么东西就随你,只要不像纪晓岚羞辱和珅,搞他什么&lsquo竹苞松茂&rsquo之类的东西去骂人家就行了。

他也是文化人,你的那些小聪明,人家懂!&rdquo 说好了,时间也就差不多,付了账走人。

朱怀镜径直去了办公室。

本想去刘仲夏那里说说索画的事,估计他这会儿可能还没有来上班,就先翻翻报纸。

看到一则笑话,说是第比利斯一幢高层建筑停电停水一个多星期了,有人却贴出一张通知:请冬后幸存者于星期一上午在大楼前集合,拍照留念。

朱怀镜立即想象着俄罗斯的冬天,寒冷而漫长。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俄罗斯人真是幽默,快要冻死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记得西方有个说法,说人在最无奈的时候就只有笑了。

朱怀镜心想,暖气要是还不修好,这里只怕也要拍冬后幸存者纪念照了。

只是没有人敢开这种玩笑罢了。

想给刘仲夏打个电话,又觉得不太好,就跑过去看了看。

仍不见他来上班。

已是三点半了,要来也该来了。

只怕是开会去了,去开会也该打个招呼。

正副职之间工作不通气,论公是不合组织原则,论私是不尊重人。

朱怀镜便有些不快了。

又一想,何必想这么多呢?自寻烦恼。

也有可能人家有紧急事情出去了,来不及打招呼。

他一个下午没事,只在装模作样地看资料。

冷又冷得要命,久坐一会儿就透心凉,只好起身到各间办公室走走。

手下同志们是两人一间办公室。

同事们见他去了,忙招呼朱处长好,手便下意识地抚弄摊开的文件,好像要告诉他,他们正在认真阅读资料。

一见这样子,朱怀镜就知道他们是在海阔天空地聊天了,却故意装糊涂,说:&ldquo都在看吗?时间越来越紧了,要好好看一看资料。

不光是看,还要琢磨一下观点。

&rdquo同事们点头称是。

他当然明白手下人最烦的就是成天傻坐着看资料,却仍是故作正经,强调吃透材料的重要性。

他讲得好像很认真,手下人听得也好像很认真。

真是有意思,官场上的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很无聊,但都心照不宣,仍是认认真真的样子。

似乎上下级之间就靠这种心照不宣,维护着一种太平气象。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朱怀镜步态从容地回到家里。

一进门,就嗬嗬地搓手。

真冷得有些受不了啦。

他估计这会儿刘仲夏即使开会去了也该回来了,就准备挂个电话过去。

他刚拿起电话,又放下了。

还是明天上班时没事似的告诉他吧,不然显得太巴结了。

香妹在厨房里忙,说道:&ldquo你这么冷,不知道开电暖器?&rdquo朱怀镜开了电暖器,身上慢慢暖和些了。

琪琪小孩子不怕冷,坐在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正演着卡通片。

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香妹的表弟四毛来了。

四毛提了个尼龙编织袋,站在门口半天不晓得进来。

朱怀镜说你快进屋呀!四毛擦着鞋问要脱鞋吗?朱怀镜说着不要脱哩,却又取了双拖鞋给他。

&ldquo快叫舅舅,琪琪。

&rdquo朱怀镜说。

琪琪喊了舅舅,却头也没抬,望着电视不回眼。

香妹听见了,摊着双手出来招呼:&ldquo四毛来了?快坐快坐。

我在做饭,你姐夫陪你说话吧。

&rdquo &ldquo今天从乌县来的?&rdquo朱怀镜问。

&ldquo是。

清早上的车。

&rdquo四毛答道。

&ldquo姨夫姨姨身体好吗?&rdquo朱怀镜又问。

四毛回道:&ldquo我爸爸身体还行,做得事。

妈妈身体不行,一年有半年在床上。

&rdquo &ldquo家里收入怎么样?&rdquo朱怀镜问。

&ldquo一年到头找不到几个钱。

&rdquo四毛说。

两人说了这几句,就没有话说了。

朱怀镜因为在老家当过副县长,四毛在他面前总有些畏畏缩缩。

朱怀镜就很客气地对他说:&ldquo看电视吧。

&rdquo 吃饭了,香妹摆了碗筷,说:&ldquo琪琪用公筷,怎么又忘了?&rdquo琪琪望望妈妈,又望望爸爸,这才另外拿了双筷子夹菜。

朱怀镜知道香妹这是说给四毛听的。

他们家平时并不用公筷。

吃过晚饭,香妹陪四毛说话。

四毛同表姐就随便多了,话也多起来。

却仍是不敢太抬眼,像是自言自语。

他说爸爸妈妈身体都不太好,身体最差的是妈妈,一年有半年在床上。

医院她又不肯上,药也不肯吃,只心疼钱。

哪来的钱?就几亩田,橘子也卖不起价。

上缴还年年增加。

今年上面说要减轻农民负担,县里给每户都发了个减负卡。

那哪里是减负卡,是加重卡。

原来还没有的上缴项目,这回印到卡上,成了合法的了。

姐夫不调到市里来,只怕还好些。

现在不像以前了,县里大小官儿都发财了。

张天奇这几年县长一当,不知发了多少!县里大大小小建筑工程,全是他老弟张天雄一个人揽了。

大工程呢他自己搞,小工程呢他就转包给小包头。

县里的大小包头都在他手里讨饭吃。

王老八,姐夫是知道的,他原来在乌县包工程是老大。

我原先是在王老八那里做小工。

现在王老八不行了。

他不要那么多人,我就没事做了。

朱怀镜这就知道四毛的来意了。

他望了香妹一眼。

香妹明白男人的意思,就说:&ldquo现在出来打工也不容易。

荆都又不是沿海,工作不好找。

城里人还直喊下岗哩。

你来了就不要急,我同你姐夫想想办法。

要是有合适的事呢你就留下来做,要不呢你就玩几天先回去,我们找到事了再写信叫你来。

&rdquo 四毛听了,脸上有些失望,口上却说:&ldquo让姐夫姐姐多费心了。

&rdquo 看看没什么电视,香妹就说早点睡吧。

睡在床上,朱怀镜两口子商量这事怎么办。

朱怀镜说:&ldquo我是没有办法,有职无权,找得什么事到手?我说,就让他玩几天,打发他路费,让他回去算了。

&rdquo 香妹生气了,说:&ldquo我刚才说万一找不到事做就让他先回去,是想我俩有个退路。

你倒好,连办法都不想一下,就要人家回去了。

我家的亲戚你就是看不起。

&rdquo &ldquo你怎么这么说呢?&rdquo朱怀镜说,&ldquo我还不怕人家脏哩!吃饭时你嫌人家脏,用什么公筷。

这会儿又这么菩萨心肠了。

&rdquo 香妹说:&ldquo我这只是讲卫生,我没有嫌贫爱富的毛病。

你们家亲戚,不论谁来,我不都是客客气气?&rdquo 朱怀镜笑道:&ldquo我说你这卫生讲究得有些无知。

事实上,乡里人看起来不卫生,其实比城里人还干净些。

乡里人最多身上有些泥土。

泥土有什么脏的?我们城里人不天天呼吸着泥土吗?城里人身上的脏病乡里人就很少有。

性病就是城里人比乡里人多,乙肝病毒携带者也是城里人比乡里人多。

&rdquo &ldquo我不是要你给我上课,你只说有办法没有?&rdquo香妹开始玩蛮法了。

朱怀镜知道不答应她,今天晚上是睡不好的,就说:&ldquo明天看看再说吧。

&rdquo两人这才不说话,熄灯睡觉,朱怀镜却不知今晚是否又会失眠。

今天还是寒风萧萧。

朱怀镜一进办公室,立即觉得暖和了。

原来是有了暖气。

他照样先是打扫卫生。

在走廊碰到刘仲夏,他也只是点头笑了一下,不急于告诉他索画的事。

忙完洒扫,又去蹲厕所,却听见谁在同别人说暖气的事儿。

这人站在那里小便,朱怀镜只能透过百叶窗看见他的皮鞋,不知是谁。

他说这暖气管道维修快半年了,总是完不了工,快把人冻死了。

还搭帮昨天停电。

一停电,向市长办公室的空调当然也就停了,冷得向市长打了个喷嚏。

向市长一市之长,要管的事多着哩,当然不计较这种小事,只是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鼻子,一句话没说。

却让谷秘书长看见了。

谷秘书长立即叫来行政处处长韩长兴,骂得韩长兴眼睛都睁不开。

怎么搞的?维修个暖气管道要这么久?这么久原子弹都造出来了!这是什么工作效率?韩长兴挨了骂,当即表态,明天一定供暖!从昨天下午起,韩长兴就亲自督阵,加班加点,晚上也干了一个通宵。

今天真的就供暖了。

你看,原先大家意见喧天,屁用没有,结果市长一个喷嚏,问题就解决了。

群众呼声再怎么强烈,抵不上市长一个喷嚏! 说话的小便完就走了。

朱怀镜到底不知这人是谁。

听声音也听不出来。

办公厅人太多了,没有谁能认得全。

不过敢这么放肆说话的肯定不会是干部,十有八九就是行政处的工人。

一来他们知道内情,二来他们被领导阶级反正当不了领导,无所顾忌。

不像干部们,大家都踮着脚尖望前程,生怕说了什么让领导有看法了。

不过这人说得这么有枝有叶,难说没有演义成分。

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想起第比利斯人的幽默,朱怀镜感叹中国人的幽默同任何民族相比都不逊色。

我们能把自己的可怜用几句玩笑话就打发了。

朱怀镜对着镜子收拾一下发型,回到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再去了刘仲夏那里,说:&ldquo刘处长,我同李先生说好了。

他说是我的朋友,就只好从命了。

不过时间上就要宽限些,他是个疲沓人。

&rdquo &ldquo好好,谢谢你了。

&rdquo刘仲夏微微笑了一下,表情平淡,全不像昨天那样子。

朱怀镜见刘仲夏不多说什么,就说声你忙吧,回到自己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前,心神不宁。

是不是刘仲夏看出他昨天是在扯谎了?要是这样,自己就难堪了。

他一时不知要发生什么事了。

眼前那排深蓝色的铁皮柜似乎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后来一想,刘仲夏没有机会同文化圈子打交道,不可能知道李明溪的底细。

一定是他昨天表现得太有兴趣了,事后觉得有失体面。

今天就有意平淡一些,算是挽回昨天的面子吧。

想想刘仲夏平日也是这么阴阳不定,朱怀镜也就安心了。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香妹火急火燎打来电话,说四毛被人打了,叫他快到龙兴大酒店去,她已等在那里了。

电话里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怀镜吓了一跳。

他飞快地赶了去,找了半天才在酒店东侧的一间小屋子里找到他们。

听见香妹在大吵大闹。

朱怀镜进去一看,见四毛躺在长沙发上,脸上青是青,紫是紫,嘴角流着血。

&ldquo怎么回事?把人打成这样?&rdquo朱怀镜一边厉声质问,一边环视四周。

见了两个保安模样的人,就再问一声,&ldquo这是怎么回事?&rdquo 保安人员很不客气,说:&ldquo你问他自己。

&rdquo 朱怀镜见这两个人如此不讲理,就说:&ldquo把你们经理叫来,我是市政府的。

&rdquo &ldquo哪怕你是国务院的呢?我们依法办事。

不用叫经理,经理还有空来管这小偷小摸的事儿?&rdquo保安人员并不在乎朱怀镜打出市政府的牌子。

听了这话,朱怀镜就显得底气不足了,不知四毛到底做了什么事,就问他:&ldquo你说是怎么回事?&rdquo 香妹说:&ldquo你就莫再问他,他伤得怎么样还不知道,痛得不得了。

我早问过他几次了。

他说清早一个人出来,到了劳务市场,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个事做。

就有四个年轻人问他是不是找事做的。

他说是的。

那几个人又问他会做什么。

他说会做泥工。

他们说正好要找泥工,就把他带到这里,说先吃了饭再走。

他们点了许多菜,拿了十条云烟。

服务员问了几次,可不可以上菜了。

他们只说等等,还有几位朋友没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说到门口去等人,叫四毛坐着莫动,莫让人占了桌子。

四毛就一个人死死坐着。

快过十二点了,服务员又过来问可不可以上菜了,四毛说不知道。

原来那四个人早提着十条云烟溜了。

酒家就抓住四毛,硬说他们是一伙的。

四毛说不认识那几个人。

他们硬是不信,把人打成这样。

&rdquo &ldquo不认识?不认识还请你吃饭?笑话!&rdquo保安人员冷笑道。

香妹见四毛脸色不好,开始发抖,就说:&ldquo怀镜,同他们这种人是说不清的。

我们先把人送医院再说。

&rdquo 保安蛮不讲理:&ldquo怎么?想溜?把十条云烟钱给了再走。

&rdquo 朱怀镜火了,吼道:&ldquo他妈的,人死了你们负责!&rdquo说着就把工作证摔给他们,背起四毛,出来拦了一辆的士。

看了医生,身上有明伤五十多处。

好在还没有伤筋动骨。

香妹说要住院,朱怀镜说只要问题不大,就开点药,院就不要住了。

两人都上班,哪有人来医院打招呼?香妹想想也是,就开了点药。

朱怀镜其实另有一番心思。

他不知道这事到底如何了结,硬是治不了龙兴大酒店,住院费不要自己出? 的士不可以进机关大院,他们就在大门口下了车。

站岗的武警见朱怀镜背着个血糊糊的人,就要他出示证件。

朱怀镜腾出一只手,掏了半天不见证件在哪里。

这才想起是摔在龙兴大酒店了。

就解释说忘了带了,对不起。

没证件就得到传达室去登记。

武警战士半天说不通。

香妹怕朱怀镜发火,就讲好话。

好半天,武警才让他们进去,却又教训他们今后注意点。

回到家里,把四毛放在床上。

朱怀镜还在生武警的气,说真是狗眼看人低!香妹就笑他小心眼,逗他说,你要重温一下列宁与卫兵的故事哩。

下午,朱怀镜坐在办公室一筹莫展。

不便请秘书长们出面帮忙。

这事在你个人是天大的事,在他们那里就是芝麻大的小事了。

你去求他们,他们反而觉得你无能。

一个副处长,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还要麻烦领导。

上面的人是体会不了下面人的无奈的。

他自己去打政府的牌子,别人又不怎么买账。

找公安部门,那些人又不好打交道。

除非在公安部门有熟人,打个招呼,马上可以摆平。

他来荆都时间不长,没有什么人缘。

他也想过,在办公厅工作时间长的,或荆都本地人,在公安部门肯定有熟人。

但他不愿去找他们。

这里找不到古道热肠的人。

你没有人缘,人家就说你没本事,混不开,更加小看你了。

这地方,人人都在窥视别人,琢磨别人。

你从走廊里走过,背上突然痒痒了,你都不能反过手去抓一下,说不定就有人在背后注意你的形象。

人人都是在表演。

他正苦苦寻思,派出所来了电话,说要找朱怀镜。

口气不怎么友好。

他便变了一下声音,说:&ldquo你找朱处长?有什么事?哦哦。

他现在没空,正在给向市长汇报工作。

你半个小时之后再打电话过来好吗?&rdquo听得那边的口气一下子客气多了。

朱怀镜放下电话,为自己刚才的小聪明感到好笑。

一个副处长,有什么资格向市长汇报工作?市长认都认不得你!不过刚才对方的口气变化,说明他这一招还是有效了。

他知道下面派出所不清楚市政府的领导层次。

看看半个小时快到了,朱怀镜做了几下深呼吸,准备好好摆一下领导派头。

电话铃准时响了。

他不急着接,等电话响了好几声,才从容地拿起了话筒。

&ldquo哪里?&rdquo朱怀镜把声音拖得长长的。

&ldquo我是红桥派出所,您是朱处长吗?&rdquo &ldquo对,我是老朱。

&rdquo &ldquo朱处长,您表弟的案子,我们想向您汇报一下,您方便吗?&rdquo 朱怀镜有意沉吟一会儿,再说:&ldquo我正要找你们。

不过我现在走不开,麻烦你们过来一下吧。

我在二办公楼116办公室。

门卫问你就说找我吧。

&rdquo 不一会儿,来了两位民警。

一位介绍:&ldquo这是我们宋所长。

我姓马。

&rdquo彼此握手,客套了一番。

朱怀镜一边倒茶,一边很有态度地说:&ldquo龙兴大酒店的做法太不像话了。

我中午急着送我表弟上医院,还没空同他们去说这事。

&rdquo 宋所长忙说:&ldquo朱处长,据我们初步了解,你表弟完全是无辜的。

这是一伙偷窃惯犯所为,手法都是这样,随便找个乡下人做替死鬼。

这在荆都市发生好多次了。

我们想找你表弟了解下情况。

&rdquo 听这么一说,朱怀镜心里有底了。

他想四毛吃了这么大的亏,自己在龙兴大酒店也受了气,不能随便了事。

就说:&ldquo这样吧,我们知道情况时也已很晚了。

我下午有紧急事情,刚才从向市长那里下来。

所以我没有时间送他上医院,让我爱人送去了。

我刚才同我爱人单位联系了一下,她还没上单位去。

也就不知道到底是去了哪家医院。

但基本情况我是清楚的,我可以向你们介绍一下。

有必要的话,你们明天再上医院去,行吗?&rdquo 宋所长说这也行。

朱怀镜就把四毛说过的过程陈述了一遍。

末了说:&ldquo我这表弟也是自讨苦吃,我说给他随便找个事做,他偏要自己去找泥工活。

&rdquo朱怀镜怕显出自己没能耐,让人小瞧了。

案情很简单,几句话就完了。

可宋所长却没有马上走的意思,还扯着朱怀镜闲谈。

朱怀镜立即看出这人有巴结的意思,就有意耍派头了。

他拿出名片递给宋所长,说:&ldquo今天就这样好吗?很对不起,五点钟我还要上楼去,向市长那里事情还没完哩。

有事打我的电话。

我这人好交朋友,今后多联系吧。

&rdquo 宋所长和小马也忙递上名片,说:&ldquo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了。

&rdquo 朱怀镜笑道:&ldquo没事的没事的。

小马,我的名片用完了,就不给你名片了。

&rdquo小马忙摇头说哪里哪里。

其实他印了一百张名片,两年都还没用完。

宋所长同小马拱手而去。

朱怀镜这才看了名片,才知这二人是宋达清、马明友。

朱怀镜马上打电话给香妹,说要赶快把四毛送医院去。

香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朱怀镜说电话里不好说,你就别问了。

只差个把小时就下班了,你干脆请假先回来算了。

香妹马上回了家,两口子叫辆的士送四毛去了医院。

四毛在家躺几个小时,自己能走动了。

他们又找了位熟医生,私下关照了一下。

次日上午,宋达清在医院了解完了情况,打电话给朱怀镜,请他赏脸吃顿饭。

朱怀镜故意端架子,说:&ldquo不要这么客气嘛。

&rdquo宋达清就一定要他赏脸,说:&ldquo我们相识也是缘分。

&rdquo朱怀镜说:&ldquo那怎么办呢?我今天安排不过来。

明天再约好吗?&rdquo宋达清豪气道:&ldquo还约什么?明天你就把所有应酬都推了。

晚饭怎么样?我派车来接你。

&rdquo朱怀镜笑道:&ldquo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不过也莫说死了。

我明天要是没有特殊情况,一定遵命。

我不像你们啊,不自由啊!市长一句话下来,自己天大的事也得让路。

&rdquo宋达清说:&ldquo那就这样了。

朱处长可是干大事的人啊!&rdquo 晚饭时,朱怀镜突然想起自己上午同宋达清卖关子的事,忍不住喷饭而笑,说:&ldquo我现在是在外面应酬哩!&rdquo 香妹不知何意,圆睁了眼睛望着男人,&ldquo你这是什么疯话?没头没脑的。

&rdquo 他便把宋达清请他吃饭的事说了。

香妹也觉得好笑,说:&ldquo这人真的把你当个人物了。

我记得只怕有一年没人请你吃饭了吧。

上次还是你们几个同学做东,到外面吃了一顿。

&rdquo 朱怀镜说:&ldquo管他哩,先借他把四毛的事了啦。

酒店没有不怕派出所的,要好好治一下龙兴,他们真的太不像话了。

我记得前几年四毛在王老八那里做事,不是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吗?好像还摔断了哪里的骨头。

到时候照个片。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dquo 香妹想了想,说:&ldquo这可以吗?新伤旧伤片子上看得出。

再说医生肯帮忙吗?&rdquo &ldquo怎么不可以?可以找熟医生,再给点好处就是了。

搞个几级残废,不让他们出几万块钱我是不放手的。

&rdquo朱怀镜的脸色有些得意。

次日下午快下班时,宋达清身着便服,开了辆奔驰来接朱怀镜。

本来已到下班时间了,但朱怀镜仍跑去同刘处长说了声:&ldquo我先走一步,有朋友约出去一下。

&rdquo 刘处长就笑着说:&ldquo怎么?又潇洒去?&rdquo 朱怀镜便谦虚道:&ldquo哪里哪里,朋友叙叙。

&rdquo 说话间,刘处长夹了公文包也要走了,就同朱怀镜一道出了办公室。

朱怀镜见来的是一辆奔驰,便面带微笑,缓步走了过去。

宋达清忙替他开了车门。

朱怀镜刚准备用力拉上车门,猛然想到这不是吉普车,用不着这么大的力气。

力气用大了就是老土了。

宋达清却顺手将车门轻轻关上了。

他这一辈子都还没有享受过这种礼遇。

原来在县政府当副县长,哪有这等讲究?他想这会儿刘处长也许正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私下又想,市长都不敢配奔驰车,小小派出所长居然这么大的胆子! 轿车出了市政府大院,宋达清说:&ldquo到龙兴怎么样?&rdquo &ldquo龙兴?&rdquo朱怀镜自然想起四毛被打的事了。

宋达清看出他的心思,就说:&ldquo我正好也约了龙兴的老总雷老板。

雷老板人很不错,你表弟的事,我同他初步谈了,他说我们见面扯一下。

&rdquo 朱怀镜想这样也好。

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车在路上堵住了。

一时无话可说,朱怀镜就开玩笑说:&ldquo宋老兄你比我们市长的派头还足哩!我们市长才坐皇冠3.0,你就坐上奔驰了。

&rdquo 宋达清也玩笑道:&ldquo是呀,当领导的就是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他们领导坐车上面有规定,不准超标。

我们老百姓就不一样了,想坐什么标准就坐什么标准。

我们所里还有两辆奥迪、三辆桑塔纳。

我总不能开桑塔纳来接你吧?这不有失你朱处长的身份?&rdquo 朱怀镜也笑了,说:&ldquo我朱某人有什么身份?为政府打工啊!&rdquo 开着玩笑,路慢慢通了。

坐车去龙兴大酒店很近,不一会儿就到了。

下了车,宋达清拿出手机给雷总打电话:&ldquo雷总吗?我们在大厅了。

你安排在哪里?兰亭是吗?&rdquo 宋达清便一路礼让,招呼朱怀镜乘电梯上了三楼。

到了这里,朱怀镜才知兰亭是个包厢。

四位佳丽早已候在那里了,向他俩鞠躬道好。

有位小姐还说宋先生好。

朱怀镜就看了这小姐一眼。

真是一位美人儿,那脸蛋儿嫩得要滴出水来。

他觉得背上有些发热,禁不住松了下领带。

宋达清眼快心细,忙说空调温度太高了吧,调一调。

立即就有小姐去调了空调。

这里的小姐几乎都认得宋达清,他便觉得极有光彩似的,更加大大咧咧支使起小姐来。

二人刚落座,一位胖胖的先生就连说失礼失礼,伸着双手进来了。

他身后随了一位很有风韵的女士。

胖先生径直握了朱怀镜的手说:&ldquo这位一定是朱处长了吧?久仰久仰!&rdquo 朱怀镜知道这位肯定就是雷老总了,却故意脸朝宋达清探问道:&ldquo这位&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位是雷老总,也是荆都走得开的人物啊!&rdquo宋达清介绍说。

雷老总忙摆手说:&ldquo什么老总?托朋友们的福,混碗饭吃。

&rdquo说着就掏出名片递了上来。

朱怀镜双手接了名片,看了看雷老总的大名:雷拂尘。

心想这名字还有点意思,便说:&ldquo久仰久仰。

我忘了带名片了,老宋有我的电话。

雷老总的大名真儒雅,有意思有意思。

&rdquo 雷拂尘又摆着手说:&ldquo俗人俗人。

&lsquo拂尘&rsquo二字说白了就是抹桌子的意思。

我老父亲还真有眼力,料定我这辈子是抹桌子的命。

不过能为你们这些朋友抹桌子也是我的福气啊!&rdquo 雷老总又忙介绍身后的女士:&ldquo我们酒店的副老总,梅玉琴梅小姐。

&rdquo 刚才同雷老总客套时,朱怀镜一直不敢抬眼看前面这位梅小姐。

他总觉得眼皮涩涩的,似乎这女人身上释放着炫目的光芒。

梅小姐微笑着伸出手来。

同这女人握手的那一刹那,朱怀镜身上哄地热了一下。

他同女人握手,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ldquo很高兴认识梅小姐!&rdquo他显得很有涵养,身子往前微微倾了一下。

梅玉琴妩媚一笑,说:&ldquo能认识你们政府领导,真是三生有幸。

今后可要你朱处长多多关照啰!&rdquo 朱怀镜听这女人的声音沙沙的,仿佛熟透了的哈密瓜,叫人满嘴生津。

客套完了,大家才分宾主坐下。

雷拂尘招呼小姐上菜,又对朱怀镜说:&ldquo我这里条件不好。

朱处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请你包涵了。

&rdquo 朱怀镜哪是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这里的豪华气派早让他在心里喊天啦。

只是故作大气,满不在乎的样子,说:&ldquo随便随便,我这人很随便的。

&rdquo 梅小姐说:&ldquo早就听人说朱处长的大名,说是市长面前的红人。

只是无缘结识。

我们雷老总也早同我商量,要请朱处长过来坐坐。

&rdquo &ldquo是的是的。

&rdquo雷老总马上附和,&ldquo这次要感谢宋所长,是宋所长的面子才把朱处长请来的。

要不然,你工作那么忙,应酬又多,哪肯赏脸?&rdquo 朱怀镜知道雷梅二人说的是临场发挥的客气话,也只好说:&ldquo哪里哪里,我这人哪有那么大的架子?今后我们交往多了,你们就会知道,我这人是最好交朋友的。

现在啊,就靠朋友。

&rdquo 宋达清忙说:&ldquo是的是的。

雷老总和梅老总都是知道的,我这人也不是随便交朋友的。

可朱处长我同他一打交道,就觉得这位领导够朋友。

不说别的,没有架子呀!&rdquo 朱怀镜很随和地笑笑。

心想这真有意思,要不是他前几天有意摆一下架子,哪有今天的排场?他明白宋达清并不是真的说他没有架子。

当领导的,你越是有架子,人家当面就越说你没有架子。

一般人想在领导面前讨个好脸色,都是这样做的。

就像大人哄小孩,明明这小孩不听话,却偏要说好宝宝最听话了。

小姐开始斟酒,正是刚才朱怀镜注意了的那位。

问先生要点什么?朱怀镜回眼一看,见小姐盘里托着茅台、王朝干白和矿泉水,就说来点矿泉水吧。

几位都劝他,今天是初次相叙,一定要喝点白酒。

朱怀镜就用手优雅地捂了杯子,说大家随意吧。

随意二字说得平淡,却有一种叫人不好违拗的气度,别人就不便再劝了。

小姐一抬手,送过微微幽香。

幽香过后,他面前就有了一杯晶莹的矿泉水。

雷老总和宋达清喝白酒,梅小姐喝王朝白。

朱怀镜喝白酒其实是海量,从前在县政府,他天天都在酒里泡着,真像苏东坡说的,是掉进了酒肉地狱。

到市里以后,凭他的位置和交际,喝酒的机会不多。

刚来那阵子,还真有些馋,只想有人拉他出去畅饮一顿。

后来慢慢也习惯了。

今天见有茅台,他的酒瘾几乎要发了。

但他知道市里一般有身份的人物,酒都喝得含蓄,总显出不胜酒力的样子,他也只得忍了。

头道菜上来了,小姐柔声报了菜名。

朱怀镜不曾听清,只见椭圆形的盘子上一大份黄灿灿热腾腾的玩意儿。

雷老总让了让,朱怀镜就尝了一点儿。

味道还真不错,只是不知是什么东西。

四个人的席,菜却都是大份的,每样吃不了一半就撤下了,再上新的。

朱怀镜心里真是不舍。

但他不好说什么,只是每样都斯文地尝一点儿。

雷老总频频举杯,宋达清豪爽地应和,梅小姐却总是拉着朱怀镜搭腔。

朱怀镜发现这女人的目光很是特别,仿佛是一种水一样的东西向你无声无息地流泻而来。

朱怀镜心里就有些发毛,总是想躲过这目光。

可即使他埋头吃菜的时候,似乎也感觉到有一种温柔的水一样的东西向他悄悄地漫过来。

他心里又开始打鼓,身子微微发热。

猛然想起有关外眼角的说法,他就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同梅小姐搭话,却眼睁睁地望着这女人的眼角。

果然是一双翘翘的外眼角!那外眼角向上轻轻一挑,这双本来不算大的眼睛就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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