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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生死路(1/3)

在苍野中默默行军二十日后,他终于率领着万二冥甲大军来到了焢的领地。

苍野中魔物皆有自己的领地,如焢这等浮于青冥之上的魔神也不例外。

焢平日于茫茫苍野游走觅食,历时一年方会回到自己领地。

焢取食所经的广大地域,其实都可算是它的领地,但这片土地不同,这是焢的巢。

焢取食不分大小,方圆百里内但凡魔物阴气,都可算是它的食物,一吸之下,如犁庭扫穴,除了少数魔物仗强横实力和些许侥幸或能逃脱,其余魔物都会被那龙卷狂风卷入焢的巨口中。

是以在焢这方圆千里的巢中,没有任何魔物敢于活动,也没有任何魔物能够生存。

纪若尘踏足之处,就是这样一片寂静的死地。

这片土地上到处弥漫着墨绿色的雾气,杂着浓浓酸臭味。

这是焢取食一周后,回巢歇息时排出的秽气。

此绿雾极毒,冥甲大军驻扎处只是死地边缘,绿雾并不如何浓郁,但是当阴风送过一团绿雾时,冥卒身上的铁甲就会锈蚀一片。

他立在死地之上,手中修罗放射出幽幽蓝色光华,那光华并不如何夺目,但丝毫不被眼前的混浊所掩盖,浓绿近墨色的雾气在光华面前仿佛透明一般。

那些绿雾翻涌不定,似有灵性,悄然避开他身周三丈范围。

如一道无形的环形风暴炸开,以纪若尘立足处为中心,绿雾忽然急速退了下去,让出十里方圆一片天地。

他的神识牢牢罩住这片空间,并将命令传至每一个冥兵。

一万二千冥兵忽然动了,方阵打散,各自奔向自己的方位,没有兵刃,就用自己的双手奋力在死地坚岩上挖掘起来。

狂兽战骑们也纷纷下了骑兽,加入步卒的行列。

死地地面虽坚,但在万余冥兵奋力挖掘下,坑连成沟,沟扩成壑,线线相连。

若自空中俯瞰,则可见一个巨大的复杂法阵正自成形。

前后不过半日功夫,法阵已经完成,众冥卒早知自己安身所在,各守其位立定,向下挖出一个个半丈深的坑。

修罗一挥,冥卒又在法阵外砌起军栅,将携来的军帐铺开,再树起一杆高高石柱,将纪字大旗升起。

这一切做好,众冥卒如退潮般散入各个军帐中,在先前挖下的坑中盘膝坐下。

一日功夫,一座军营即已初具规模。

他独自立于军营大门外,修罗向天一指,一道绚烂无比的蓝光直射天际! 不知过了多久,大地忽然微微颤动起来,再过片刻,轰轰隆隆的雷鸣声方自无限远处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厉,雷挟风,风带电,威势无俦!在无止无歇的雷鸣中,由条条岩石切成的军营营栅纷纷爆裂,军帐也在狂风中飘摇,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就连营中那杆旗杆,也不住在狂风中弯折成弓形,杆头几欲点地! 他迎风而立,满头影发在风中猎猎飞扬。

任风再狂、雷再烈,也未能令他后退半步,只是修罗上流转的光华越来越盛,而他双瞳中的光芒则逐渐深邃。

他知道,这风,这雷,这电,不过是焢狂怒之下发出的咆哮罢了。

焢的本体尚在千里之外,不过很快就会回巢。

千里外,感应到老巢有异动的焢正自疾飞。

十万触须整齐划一地甩动着,每一下摆动,即会令焢那巨大无比的身体前进十里。

焢周身万只魔眼圆睁,不住射出蒙蒙黄光,将高空中的罡风排开。

疾飞百里后,焢身躯前面尖端忽然裂开,张成六瓣,露出一个极恐怖的巨口来,数以十万计的倒牙根根竖立!又一声咆哮喷出,轰鸣着一路远去,在大地上也留下深深的印痕,更有不计其数的魔物阴灵成了炮灰。

焢怒极,如它这等魔神,灵性实已通玄,冥卒一进入它的巢,焢就已知晓。

它初时尚以为这些小爬虫迷了路,嗅到它的气息自然会被吓得瘫软在地。

能力强点的早早逃命,那差的就只有被困在死地上,等待它回去加餐。

而小爬虫们虽然数量众多,那点点实力,实在不值得它特意回程一趟。

但令焢未曾想到的是,这批爬虫嗅到焢的气息后非但没有即时逃命,反而在它的母巢中筑起巢来,如此大胆! 已不知多少年了,焢未曾遇上如此赤裸裸的挑衅!它立刻放下刚刚开始的觅食之旅,掉头向领地杀回。

可是刚刚走了半途,遥遥又见一道青蓝光柱自巢穴中升起,直上九宵,千里之外,已然可见!这道光柱一起,即是向焢的直接挑战,而且如此一来,苍野数万里之内,数个强大魔神业已关注到了这里。

它虽然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什么说不上的诡异,但在这些魔神意识的关注下,焢再无退路。

很快,焢就看到了修在自己领地上的那片大营,那杆高高飘扬的战旗,以及大营前孤零零地的立着的那个人。

虽然在焢看来,纪若尘简直比一个小虫子都不如,甚至要数百只魔眼一起发力,方能看清他的面容。

但这只小虫子其势汹汹,如一根针,刺得它十分别扭。

焢触须一个齐摆,庞大的身躯已停在军营正上方。

它有意往下一沉,骤生的风压如山坠下,大地不住轰鸣,无数裂纹在地面上蔓延,军营营栅全部倒塌,大片大片的军帐也被彻底压垮。

冥卒破碎的躯体肢干不时自军帐下露出。

焢对自己这一下立威十分满意,只是营前那小虫子依然屹立不倒,甚至连身形都未晃动一下,实有些美中不足。

焢庞大无匹的意念猛然向营前的小虫子轰了下去:“尔等胆敢犯吾领地,何以?” 这意念宏大得有如江河逆流,飞瀑倒挂,如纪若尘稍弱一点,直接被意念摧化成尘埃都有可能。

然而意念是轰了下去,那小虫子却如一块礁石,任你浪高涛重,就是岿然不动。

不过焢终于得到了那小虫子的回应:“替我破开六界壁障,开通去往人间之路。

” 同样是意念的回应,从量上来说,一个是涛涛大江,一个是涓滴细流,完全没有可比的余地。

但或单以纯净而言,则一个如融化的雪水,另一个则是至清至净的玄水。

接触到他意念之时,焢就觉得自己仿如一座无边森林,这小虫子的意念则是一点火星,竟令它隐隐有一点刺痛,一点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畏惧。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然而听到他的要求,听到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焢立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骄傲和怒气:“六界壁障一开,立生千里阴煞劫云,威力比之人间天劫只强不弱!以吾魔神之尊,也须散去三千年道行!尔何德何能,敢作如此妄想?” 纪若尘微微一笑,不知为何,空中的焢居然发现自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微笑,足有三百只魔眼金瞳中映出他的笑容。

而在他湛蓝冥瞳之中,也映出了焢的无数魔眼。

“就知道你不肯,那么……”纪若尘微笑道,那抹微笑仍挂在唇角时,他的声音已转为冰冷,化成一声断喝:“我就自己来拿破六界壁障之法!” 焢也纵横苍野近万年之久,在他话一出口时,腹下千只魔眼已同时亮起,腹部巨口微张,吹出一道足有百丈粗细的绿气!绿气如龙,咆哮而下,瞬间将纪若尘连同整座大营都罩于其中。

焢喷出的这一道丹气不光极毒,且是威力奇猛,丹气自万丈高处垂落,其势之重,实不亚于掷下一座山峰!只刹那功夫,十里方圆的地面先是隆隆震响,不断轰鸣,被丹气生生压得沉低十丈,再被丹中毒气蚀深三十丈,一个足有数十丈深的天坑,瞬间出现在苍茫死地上! 丹气就如同焢的眼手延伸,所到处一切情形都会为焢所知。

一道丹气喷出,焢已清楚感觉到整座军营数息间已被丹气消蚀成灰,营中再无半个魔物能够生存,一万二千冥卒,就此烟消云散。

手下如此孱弱,那么这小虫子又能强到哪里去?就算他挣扎得一时,可是焢的丹气岂是寻常毒雾可比,已被它炼得有若实质,即使脱离本体也凝聚不散,不经历个十余载,绝不会有分毫削弱。

而那时,不知道要在死地苍野上蚀出多么巨大的一个天坑了。

一举剿灭大敌,焢先是觉得一阵轻松,又有些恼怒。

这场战斗遥遥观战者可不只一位魔神,自己对上这么一只小虫子居然如此大费周章,还特意问了句来意,可谓丢脸之至。

而那小虫子竟然也敢挑战它的威严,自己魔神之威自然也会令余者置疑。

自己本就在众魔神中位居末座,经这样一闹,其他魔神不知会否乘机发难,看来好不容易圈定的取食地界,又要少上千里了。

可是就这样结束了吗?一想到他那双湛蓝深邃的双瞳,焢忽然感觉有些惴惴。

焢一念及此,忽然下方弥漫的丹气中亮起两点蓝色光芒,这两点光芒是如此微弱,不过若流莹一般。

但这两点光芒又是如此明亮,几乎一出现,就已占据了焢的全部意识! 数以百计的魔眼同时感到无法忍受的剧痛,刹那间布满鼓胀的血丝,然后一一爆裂!剧痛一波接着一波,冲刷着焢的意识,痛得它触须乱舞,庞大身躯一阵颤抖,激出无数龙卷旋风!它的痛苦嘶叫立刻响彻整片死原。

在至深的痛楚中,焢已然明白刚才爆裂的魔眼,全曾倒映在他那双冥瞳之中。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瞳,难道说,凡是能够被冥瞳映出的,就一定会被毁灭? 应该就是如此了。

焢意识中浮现出明晰的答案,这是它身为魔神的直觉,这个答案也令它不寒而栗。

因为这是一双焢也无法理解的冥瞳! 焢再不迟疑,腹部巨口中又喷出一道只有丈许粗细,却是绿得发黑的丹气,如电般贯下,直射那小虫子所在的方位! 下方浓绿丹气忽然一阵翻涌,一道灰龙猛然自丹气碧雾中跃出,迎向焢的墨绿丹气。

灰龙咆哮如雷,前爪一探,竟然将焢的墨绿丹气划开,如分波划水般逆流而上,反向高高在上的焢冲上! 焢再次大吃一惊,墨绿丹气与灰龙一触,它即知这道灰龙实是那一万二千冥兵阴气所化,只是那座军营明明已被自己丹气化成灰烬,冥兵怎会又凝成了灰龙?除非,除非在丹气落下前,那座军营中所有冥卒都已被抹去意识,化成了纯正阴气。

无论哪种魔物,都有最重要的两种本能,其一是生存,其二是取食。

这些冥卒怎会甘心舍却自己身躯意识,聚合阴气,凝成这样一头阴龙? 丹气一触之下,阴龙中蕴含的无数凶厉怨念,已令焢明白,这些冥卒并不是甘心情愿,而是被某种秘法给生生炼成阴龙。

但这怨念本身,即是阴龙威力源泉之一,冥卒湮灭时越是不甘,阴龙神通越大。

不过冥兵就是冥兵,这等如蝼蚁般的魔物,别说是一万二千,就是一百二十万,如何是焢的对手? 焢背上和身体前后各张开一张巨口,三张巨口同时深深吸气,身体登时胀大了近一倍!腹中巨口深处,已亮起一点深邃的黑芒!它这一口本命丹气喷出,下方不论是谁,都要灰飞烟灭!就算那小虫子躲到地下也是无用,这一击之威,将可轻易穿透万丈深岩! 它这一蓄力,那道墨绿丹气去势立时一缓,灰龙却借此时机猛然一声龙吟,竟自行爆开!灰色雾浪逆流而上,瞬间已将焢的丹气冲散!这时机掌握的可谓妙到毫巅。

灰龙爆体而散时,自龙体中飞出一道淡淡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凌空冲向焢。

焢腹部最大的一只魔眼惊恐地张大,瞳孔中清晰地映出纪若尘的身影!只见他斜提修罗,大步奔来,空中似有一道道无形阶梯,供他拾级而上。

纪若尘速度似不甚快,每一步都让魔眼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实已快到了极处,空中留下的只是一个个浅蓝色残影。

修罗在空中拖曳出两片水蓝光华,也未见它如何动作,就有千百根拦在路上的触须断裂,纷纷扬扬落下。

在魔眼瞳中,纪若尘刚自灰龙中浮现,就已到了魔眼之前,于是魔眼便看到自己已完完整整地在他那双湛蓝双瞳中映出! 砰的一声,魔眼炸成一团水雾,连带着下面数丈的血肉一同爆开!但见修罗同时爆出夺目蓝芒,他已连人带矛,冲入魔眼留下的空洞之中,修罗挥舞如风,在焢体内斩肌断血,一路向深处破去! 此时,焢才自万千魔眼汇聚过来的意识中检出这一道最重要的讯息。

焢一声怒吼,但并不如何惊慌。

它乃是魔神之躯,躯体庞大之极,纪若尘所钻出的孔洞与它魔躯相比,连个蚊子叮出的小口都不如。

焢意念动处,腹部被钻入的区域立时坚逾精钢,一层又一层甲壳在腹肉中生成,阻挡着纪若尘向深处攻进。

修罗挥舞如电,矛身冰焰升腾,每一下挥动就会剜下数丈方圆的一团血肉,而更多的肌体则被冰焰化成飞灰。

转眼之间,焢腹部已多了一个宽十丈,深百丈的大洞。

纪若尘正一路深进,杀得兴起时,忽听背后一声冷哼!他掌中修罗不停,再狠狠地剜下数块已硬化成甲壳的血肉,方才转过头来。

只见身后浮着一只尺余长短的虫子,赫然就是具体而微的焢!焢身体上不再是万千魔眼,而是只在身体背部幻出一只魔眼,眼中尽是狰狞。

看着纪若尘越挥越速的修罗,焢阴森森地道:“挖得很开心吧?只是我魔躯足足百里方圆,就凭你手中这根细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深入腹地,探到我的本命玄丹?” 纪若尘闻言,修罗反而挥得更是大开大阖,他盯上了这具体而微的焢,可是冥瞳中光影流转,完全映不出焢的影子。

焢又冷笑,笑得怨毒阴狠,道:“怎么,看不到我吗?这具身躯乃是我内丹所化,早具万年功行,你那双九幽冥瞳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吧?你再用力看啊,或许再多几十年道行,就可以看到我了!我辛苦修行万年,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之果。

你才成形几年?以为侥幸有了九幽之火,便可在这里为所欲为,随意夺我道果魔躯吗?!” 他回应一笑,道:“我并非着意与你为难,只是我必须去往人间界,而且一刻也等不了。

别说几十年,就是多一天,恐怕就会永远错过什么东西。

象你,不能容自己巢穴被它物所占,而我,也不愿错过此事,哪怕灰飞湮灭也在所不惜!所以我来找你,杀了你,我就知道如何去人间界。

” 焢猛然一声厉啸,叫道:“想杀我,有那么容易吗?看你挖得吃力,就让本魔尊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焢骤然冲上,小小的身躯来势如电,完全不及闪避,而它身躯前端张开,化成一张足有尺许方圆的大口,这张遍布利齿的大口,几乎占了它身体的一半! 纪若尘不及闪避,已被焢一口咬住!焢奋力一甩,已自他身上生生撕下一片影雾,然后大口咀嚼,生生吞下! 一阵无法言喻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措不及防之下,他全身抽搐,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焢一边吞着影雾,一边狞笑道:“生裂魂魄的滋味如何?这是本魔尊的绝技,可比酆都十八层地狱里的那些孩童伎俩有味道多了!” 纪若尘意念动处,冰焰收放之间已溶消了焢大片血肉,并将精华吸入体内,修补好被焢撕去的身体。

他一边挖掘,一边盯着焢,笑着,尽管身上的剧痛令笑声变得断断续续,但他仍笑得越来越是欢畅! 这等事,还在身为鬼影时,他就已做得多了。

焢身体再度缩小,变成如蚕虫大小,同时自身体中浮出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化作一个焢。

无数的焢同时尖啸,道:“你补得倒快!可是本尊合计三千六百内丹,你补得过来吗?且看你能忍到何时!” 啸声未落,三千六百个焢已同时冲上,挂满了纪若尘全身,就连脸上也爬满了焢。

数千焢一齐啃食,沙沙声令人牙酸! 纪若尘全身一颤,动作只僵硬刹那,忽然修罗向前击出,其势沉如山岳,一击透穿十丈坚甲!九幽溟焰自他全身上下席卷而出,将所有碰触到的血肉都炙干,冰碎,再吸入体内。

他意犹未尽,甚至干脆合身扑出,一口狠狠地咬在焢的血肉上,撕下一大块来,嚼了几下,就连同口唇周围挂着的十余只小焢一同吞下肚去!修罗、溟焰、甚至是生吞下的血肉,都被投入山河鼎中,瞬间炼化成新的影雾,修补着被啃得千疮百孔的身躯。

他纵声长笑,道:“这种斗法我喜欢!我吞你,你啃我,就看我们谁能耗得过谁!” 一时间,他的大笑在整个死地苍野上回荡,笑得放纵,笑得疯狂,笑得一往无前! 孤绝峰下,无尽海边,四名洪荒卫一字排开,森然矗立,不言不动,从日出直到黄昏,就似四尊黑铁铸成的雕像。

四名洪荒卫极目远眺,目光直落在远方隐隐的群山深处。

他们的目光顺着一条无形的路不住延伸,尽管这条路的另一端早已在他们视线之外。

无尽海边缘这一带,碎岩错落,绿草茂密,又有片片密林,但并无人烟,其实本就无路。

如果勉强说有一条路,那也是因为青衣刚刚便是经此远去,虽然乌云踏雪四蹄生风,就连一片足印也未留下,但在这些洪荒卫看来,这也算是一条路了。

只是这条路有去而无回,是条绝路。

半轮夕阳沉入云海时,一声喝斥将四名洪荒卫从泥塑木雕的状态中唤醒:“你们四个不去巡守四界,居然在这里立着发呆!是不是要我代主人执行责罚?五!你身为队长,怎也如此不知轻重?” 四名洪荒卫一齐转身,向一见礼。

一玉冠束发,轻袍博袖,怀中抱个竹苕,周身却片尘不染,自有三分煮酒东山,扫雪松下的悠然出尘韵味。

五上前一步,有些低声下气地道:“一大人,这个……今日小姐出行,只有我们四个相送,在这里多站一会,也是替三十多位不能来的兄弟送小姐一程。

还请一大人原谅则个。

如果定是要罚,那也该由我一人担当,与旁人无关。

” 一点了点头,道:“情有可原。

不过我无尽海规矩大如天,无人可以破例,罚还是要罚的。

” 此时另一名体形稍小些的洪荒卫昂然道:“要罚的话,我们也当与五队长一起受罚!小姐时日无多……” “三十六!你胡说什么!小姐吉人天相,法力通神,怎会有事?你才出世几年,哪里知道什么。

”五猛然喝道。

那洪荒卫仍自不服,叫道:“可是小姐明明……” “嗯?”一目光骤亮如电,落在那洪荒卫身上,以无可抵御的威压,将三十六的话生生压了回去。

三十六想要挣扎,但周身如被压在山岳之下,丝毫动弹不得,更别提继续开口说话了。

一缓缓抬手,向孤峰一指,对五道:“就罚你们四个守此峰一年,记得每日打扫,不可令公子法身蒙尘。

如有宵小之辈擅入,斩了就是。

” 五大喜,拜道:“多谢大人!” 一也不回应,径自飘然而去。

五向三十六瞪了一眼,喝道:“今后一年里有得你活动筋骨的了,哼,这等好事真不该落你头上。

我早就说过,一大人最是公正,有什么好处都会先照顾兄弟们……” 五话音未落,一的声音忽然自空飘洒而下:“刚才我忘记说了,若有从青墟宫来的,定要留下给我……” 五先是愕然,然后用力抓了抓头,只做没看到其余三名洪荒卫的目光。

华清宫,长生殿,杨妃盛装高髻,在一人高的水晶镜前徐徐转身,淡黄纱衣鹅黄长裙,大牡丹花髻,茉莉花围边,满殿暗香浮动。

一只顶端四蝶纷飞,下垂琳琅珠玉串饰的金步摇最为醒目,此乃玄宗叫人从丽水取最上等的镇库紫磨金琢成。

“云鬓花颜金步摇”,杨妃对着镜中人嫣然一笑,出了殿门,沿着长长的汉白玉石阶,拾级而下。

早已入冬,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前晚又降大雪,给美如锦绣的骊山戴上了一顶银白色的冠。

走进华清宫的范围却是另外一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味,树木依然苍翠欲滴,裸露的黑土石缝间喷出地热蒸气缓缓升腾,温暖如春。

杨妃走得不疾不徐,左手放在高力士臂上,右手持一枚翠绿如意,款款前行。

沿途欣赏风景,看那从容神态,一点也不似已令明皇等候多时的模样。

高力士也不催促,只扶着她一步三停地走,一边陪着聊些庙堂逸事,村野传说。

转过两株昂然挺立的高大雪松,继续右行,穿过前方九龙湖,北岸华清池眺然在望。

杨玉环似有意,若无意的问道:“皇上这几日兴致不高,高公公可知是为了何事吗?” 高力士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嗨!还不是为了道德宗那些妖道的事?要说这些妖道还真有些本领,宫里只有六七百人,先前可是被七千修士给团团围了。

本来围得好好的,他们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然将围山的仙长们杀了个落花流水!老奴听说,连孙国师都折了。

陛下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又愁得几日睡不好觉。

娘娘,您想啊,那些妖道既然妖法如此高强,万一跑到长安来犯驾,这可有些不大妙呢!” 杨玉环惊得啊了一声,以玉如意掩住了口,道:“这华清宫地处偏僻,可是有些危险。

” 高力士道:“老奴也劝皇上早日摆驾回宫城,可皇上将老奴骂了回来。

不过皇上乃是真命天子,自有八方仙人护佑,谅那些妖道最多猖狂一时,兴不起多大的风浪。

娘娘放心,若妖道真的来犯,老奴拼着一条老命不要,也定会护娘娘周全。

” 杨玉环这才惊魂稍定,玉面雪白,以玉如意轻拍胸口,松一口气,道:“高公公有心了。

不过妖道势大,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呢!唉,皇上若能下诏,延请天下有道之士入宫护驾,就不用再担心道德宗那些妖道了吧?” 高力士左手一拍额头,叫道:“还是娘娘高明!如果皇上亲自延揽,天下有道之士必定闻风而景从,还用怕那些妖道不成?以前皇上将这些事都交给孙国师办理,现在看来孙国师多半假公济私,排斥贤能,只肯任用与真武观交好的人,才导致一败涂地,连自己的性命都折了进去。

唉,老奴早该看出孙果那道人心胸狭窄,是个成不得大事的匹夫。

娘娘放心,这两天如果得了空,老奴定会向皇上进言的!” 杨玉环忙道:“玉环不过一介女儿身,哪懂什么大事了?方才情急之下胡乱说说,公公可别往心里去。

” 高力士叹道:“娘娘乃是天仙一般的人物,随口说说,就胜过老奴苦思三年呢!” 杨玉环一边与高力士说笑着,一边扬了扬手中的玉如意。

后面跟着的宫女中立刻走上一人,接过了绿玉如意。

“这东西好重,我的手有些酸了,你将它放回去吧。

”杨玉环慵慵懒懒地道。

那宫女模样生得倒也清秀,当下应了声是。

可是她目光落在杨玉环手臂上的如雪肌肤时,却露出一丝充满了火辣辣欲望的饥渴。

杨玉环挥了挥手,就在高力士的搀扶下,继续向华清池行去。

她看似欣赏近梅远山,暗地里却正以秘法向那宫女斥道:“你这个不成才的东西,什么时候都只知道一个色字!难道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若误了我的事,我定会亲手阉了你!” 那宫女忙以秘法回道:“还不是师妹国色天香,我这做师兄的哪里把持得住呢?师妹放心,我定会将消息带到!” 杨玉环顿了一顿,慢慢地道:“我再说一遍!等皇上下诏延请天下有德之士时,就请师父派人向皇上献禁忌之法。

另外你传讯给安禄山,请他尽快赴长安一行,我有要事相商。

” 那宫女闻听之下,又妒又恼,不禁道:“你又要便宜那肥猪吗?” 杨玉环哼了一声,面上依然柔若春风,声音中却忽然透着说不出的阴冷,只回道:“看来我是要少一个师兄了。

” “你!……” 杨玉环师兄扮成的宫女虽然愠怒,但仍对上次遭遇记忆犹新,当下不敢倔强,匆匆离去。

高力士似有所觉,回头向那宫女望了望,道:“这个下人是哪里来的?怎地如此笨手笨脚,送个东西动作都这么慢?” 杨玉环也不回头,懒懒洋洋地道:“谁说不是呢?这华清宫里的下人脑筋都不怎么灵,比不得宫里用惯的人儿。

” 这事便就此过去。

高力士扶着杨妃,继续向华清池慢慢行去,一点也不着急。

华清池中早注满滚热的温泉,香汤花瓣业已注入洒好,池四角各有石炉,燃起兰麝之香。

明皇一身黄绸薄衫,赤着双足,正沿着华清池一圈圈的踱着步。

他已等了足足一刻辰光,杨玉环仍未赶到,因此心底的火,烧得正旺。

此刻烦恼事多,更令明皇燥火上升,也只有杨玉环的雪肌凝脂,方能让他暂时放下对道德宗妖道的担忧以及对无能孙果的恼恨。

明皇等得急,杨玉环本来一点都不急,但这日艳阳高照,明丽的阳光映得玉石长阶明晃晃的,刺得她双眼微痛。

面前这一条白玉长阶,似是怎样走也走不到尽头。

于是她的心,悄悄收紧。

地府已很有一段时间没得安宁了。

秦广王大殿中,数百支牛油巨烛将整个大殿照耀得灯火通明,鬼役文案川流不息,时时有文案役捧着一堆已批好的文卷匆匆出殿,可是抱着待批文案入殿的更多。

秦广王独踞案前,运笔如飞,一本接一本地批着案卷,可是案头文卷仍是堆积如山,且有越来越高之势。

身边鬼仙,秦广王身体是不会累的,然而日复一日、每日批复数千案卷,实是极为劳心耗神的一件事。

他只觉得,几百年来都未如此累过。

不过看着案头的文卷,秦广王即刻抖擞精神,朱笔饱蘸,飞快地作着批注,片刻功夫案上一卷厚册已然批完。

此际除平等王外,其余八殿阎王也与秦广王一样,忙得不可开交。

五百万死魂亏空,可不是轻易补得上的。

就算一众阎王每日能够补上五千缺额,也要奋战千日,方可功成。

距离上界下来巡察时间越来越近,哪位阎王都不敢懈怠了。

内中因为秦广王亲自下令启动大阵,耗用了五百万死魂,责任最大,因此也最是勤力。

要填补死魂亏空无外乎两法,一曰开源,一曰节流。

所谓开源,即是将可入狱可不入狱的,统统送下各狱去;应判五十年的,改成二百年;只应入第一狱的,直接批个十八狱走遍,如此等等。

所谓节流,则是那些该出狱轮回的,寻个借口尽可能留在各狱之中,除了那些限定了轮回命数的大人物外,余者一概不与放过。

工作浩繁,可想而知。

才几日下来,秦广王业已批文卷批得眼睛发花。

但这又不是小事,卷上轻轻一笔,就是某个死魂多添了数百年的劫难。

将油炸五十年的判成火烧二百年不会有事,但如将一个三世大孝子弄成入狱五十年可就不成,被有心人向上面一捅,绝对是件盖不下去的大过失。

这等事还不能假手下人,须防有人暗中陷害,趁机胡批一气,因此各殿阎王于是都只能亲力亲为。

就算胡批乱断,也是得有个限度,不然难以向上面交待。

这等非常时期,本来是经不得打扰的,可是偏偏人间界乱象纷纷,一个又一个需要特殊对特的人物化魂前来,其中有许多还是薄上未到轮回时间的,其中自然有不少修道之人。

众阎王累得头晕眼花之际,手下一松,各自都批了几个人入狱受苦去了。

事后发觉不对时,已是过了数日至数十日不等,于是查藉,提人,放行,又是一番好忙。

而那些不该入狱的,就算是运气最好的也下过了数回油锅。

这里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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